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青青可燎原 作者:张马也 ================== 文案 曾经骆青问彦岱元:“你有没有哭过?” 彦岱元半开玩笑说:“如果新娘不是你会哭。” 现在看来,新娘恐怕真的不会是她了。 原来,他也真的会因为新娘不是她而哭。 就像一只你养了很久的猫咪,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跳到别人的膝盖上还冲人家“喵喵”叫。 占有欲在叫嚣…… 动心这种东西,首先还是得在乎,当在乎到已经水满为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上升了一个层次? 女追男的故事,尽量让她不落俗套。 女主执着却不小白,男主温柔却不圣母,没什么大爱大恨,也没什么大是大非,就是一点点呼之欲出的小情愫……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青,彦岱元 ┃ 配角:肖然 ┃ 其它:暧昧,宠溺 ☆、像猫咪一样的女孩   彦岱元很多年后回忆往事,总会记得十五岁那年暑假的一个午后。   其实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天,他踢完球回来擦了把汗,就出门去帮爸爸照料那个卖馒头的小摊子,好让累了一天的爸爸抽出片刻小憩一会儿。   下午是鲜少有人来买馒头的,彦岱元就坐在摊子旁边支起一张小桌子写会暑假作业。   闷热的午后连丝风都没有,尽管是坐在树荫下,额头上的汗水还是时不时地滴下来浸入到本子上的钢笔字迹中,氤氲开一小片蓝色的墨痕。   写了一会作业,彦岱元伸了个懒腰,这时,爸爸的小灵通响了起来。   那会,小灵通正盛行,爸爸的这个是二手的。   窝在藤椅上的爸爸睁开惺忪的睡眼,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妈妈,说她上次带的衣服有件磨破了,可否过来送趟衣服。   妈妈现在在一个有钱人家当住家保姆,有时一个月还回不来一趟。   上次急匆匆地回来带走了两三套夏天穿的衣服,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彦岱元从爸爸手中接起电话:“妈,我去吧。”   电话对面的妈妈是有些愧疚的声音:“儿子,大热天还要让你跑一趟。”   彦岱元笑了笑,挂了电话。   他又回屋擦了把汗,然后帮妈妈把夏天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还放了几个小香瓜。   爸爸此时已经从藤椅上起来了,拿了把大蒲扇驱赶趴盖着馒头那层棉被上的蚊虫。   看到彦岱元从屋内出来,嘱咐了几句,就冲他摆摆手:“去吧。”   复又加上了一句:“热了就买个冰棍儿。”   彦岱元点点头,就走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彦岱元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但是他的确从很小就开始学着帮父母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说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做饭,初中会在校园里捡一些瓶瓶罐罐卖给废品收购站。   几年前,父母双双下岗,两人又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工人,仅靠低保的收入根本无法糊口。   于是彦岱元的爸爸就在家门口开了个馒头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面蒸馒头,一日下来总是腰酸背痛。   而妈妈做过的事情更多,当过清洁工人,做过交通协警,每个工作都能把人累得半死不活却收入甚微。   直到去年才找到了这份住家保姆的工作,工资是高了一些,但是几乎不能回家。   彦岱元从未去过妈妈工作的地方,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踏上二十七路公交车,颠簸了几乎一个小时才到站。   从城东到城西,从起始站到终点点。   只可惜,一个是老城区,人们俗称的贫民区,一个是经济开发区,又称富人区。   根据妈妈所说的地址彦岱元来到了一个高档公寓的小区门口。   离他上学的地方倒挺近。   彦岱元这才知道,原来富人也不一定都是住别墅的。   踏上那个在他看来很是富丽堂皇的电梯,彦岱元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自然是妈妈,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然后接过了彦岱元手中的袋子。   彦岱元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妈妈拉了他一把:“元元,进来啊,我跟骆先生打过招呼的。”   妈妈给他找了双拖鞋换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这会儿彦岱元已经长到了175靠上,妈妈在摸他脑袋时略微有些吃力。   彦岱元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他当时的那个年纪,还形容不出这间房子是什么样的装修风格,只是觉得干净雅致又不失品味,尤其是那个流光溢彩的大吊灯,简直美爆了。   “元元,坐啊!”妈妈轻轻推了推有些愣神的彦岱元。   可是彦岱元却不知该如何下脚,因为沙发上坐着一个正在看电视的小姑娘。   他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长相,因为她长长的又略微有些卷曲的长发刚好完美的遮住了她的侧脸。   女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样子,穿着一条棉布的白睡裙,双手环着膝盖窝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面播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彦岱元听说过这部动画片,他一直觉得这个应该是给幼儿看的,可这个女孩子明显已不是幼童,却看得如同痴迷,对旁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彦岱元妈妈似乎瞧出了他的顾虑,便主动介绍说:“这是骆先生的女儿,青青。”   可是这个名唤青青的女孩子却依旧像没听到一般,瞧都不往这里瞧一眼。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丫头,彦岱元笑着摇摇头,不免有些担心自家妈妈会不会受气。   妈妈给他拉了把椅子过来:“元元,你坐这里等妈妈一会儿,等我把客厅的地拖完,咱们娘俩说会话。”   彦岱元走上前,接过妈妈手中的拖把:“我来吧。”   不由分说的态度,由不得他妈妈拒绝。   彦岱元在家里做事也是做惯了的,很快就麻利地把各个角落都拖了一遍,拖到电视机前时,还很贴心地躬下身子以免挡到大小姐看电视。   之后,妈妈问了问他的学习情况,问了问爸爸的身体,简单地聊了几句,彦岱元就打算起身离开。   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一声“喂。”   沙沙的软软的声音,明显不属于自己妈妈的声音。   彦岱元转头,发现沙发上那个小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旁,仰起头来细细打量他。   彦岱元之前一直没能看得清她的长相,此刻却是看清了。   一对猫眼,很特别,不是双眼皮却形状很美的一双眼睛,微微上翘的轮廓,幽深清冽的瞳孔,尤其是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彦岱元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长的眼睫毛。   她的鼻子也是微微上翘的,嘴巴也是。巴掌大的一张脸把她的五官柔和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她也并不白,略微带点小麦色的皮肤居然看起来也很和谐。   一个很像猫咪的女孩,慵懒的,又带点狡黠。   她盯了彦岱元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仅管彦岱元觉得她并不是十分礼貌,但还是如实答道:“彦岱元。”   “眼袋圆?”   女孩笑了,彦岱元发现她笑起来眼睛的形状也是微微上翘的,门牙略微有些大,一边的脸颊上有个不是很明显的酒窝。   可是很神奇,这些特质放在她身上都无比和谐。   彦岱元也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你有笔吗,我写给你看。”   “没有。”女孩飞快地回了句,然后伸出手来:“写在这里吧。”   彦岱元略微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轻轻推了回去,然后展开左手,一笔一画把名字写在自己的掌心上。   “好拗口的名字。”女孩又笑,随即拉过他的手来,写上两个字。   “诺,我叫骆青。”   “叫我青青吧。”   彦岱元收回手掌,朝投来担忧神色的妈妈点了点头。   “我走了,小丫头。”   “喂。”骆青又喊住了他,可是话还没问完,就被一个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这个人彦岱元认识,是他的同班同学,骆风。   骆风骆青,骆青骆风。   青风风青,看来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在班里时,骆风就因为彦岱元的成绩始终比自己好上几分而忿忿不平。   只要彦岱元在,第一名始终不会落在骆风身上。   能抓住一个可以好好奚落下彦岱元的机会,骆风又岂会错过。   可是他却不知道,彦岱元很久以前,就学会了不喜形于色。   否则他也不会云淡风轻的在校园里收集瓶瓶罐罐而丝毫不理会外人投来的目光。   “彦岱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彦岱元妈妈接了话:“他是我儿子,怎么,小风,你们认识?”   “哦……原来是王姨的儿子啊!”骆风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把音调拖得特别长。   彦岱元却神色不变,依旧淡笑着说:“我来给我妈送点衣服,有空一起出来踢球。”   骆风突然间觉得好没意思,原本是想表现出一些优越感趁机奚落下他,可没想到这家伙荤素不吃,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安。   反倒是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他转过头不再理彦岱元,转而把气撒在又重新坐回沙发的骆青身上。   “喂,萝卜头,你又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啊》,弱智。”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白痴一样的妹妹啊?”   “说出去真给我丢人。”   骆青起身,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果汁,笑眯眯地转身招呼骆风。   “哥,你看你一头汗,快过来喝口水。”   骆风擦了把汗:“这还像点话。”   在骆风走到餐桌旁,即将坐下的那一瞬间,骆青面不改色地把座椅从他屁股下面抽走了。   骆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   “你你你,我□□大爷的。”   待到骆风艰难爬起,骆青已经又慢悠悠地窝回沙发里。   她缓缓抬起眼睛:“我大爷和你大爷是一个大爷。”   彦岱元勾起了嘴角,悄悄出了门。   妈妈也跟了上来,满脸歉意:“儿子,妈妈太失职了,竟然连骆风和你是一个班的都不知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只要他不找你麻烦就好。”彦岱元宽慰妈妈。   他有时也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父母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自己那么拼命又为了什么呢?   从小到大,连一个肆意的撒娇都变成奢侈。   他怕父母原本就觉得愧对他的心情而因此更加不安。   老实讲,他很早熟。    作者有话要说:  携我青姐,元哥和小可爱肖然给大家拜个早年。 抱拳抱拳再抱拳。 文是早就码好的,会每天都更。 ☆、我不叫小鬼   骆青那天晚上却失眠了。   她很少失眠,因为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触动到她的神经。   她爸爸骆均拿皮带抽她时都未能刺激到她良好的睡眠。   而此时,却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失眠了。   一闭上眼,那个人的脸就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骆青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一边做事情一边察言观色。   看起来她毫不在乎的神情下面其实把条条道道都摸得清清楚楚。   就像今天,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保姆王姨家的儿子过来了,而且还注意到这个男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很有磁性的低沉的声音,和那些张牙舞爪的男孩子说话的声音都不同。他是温润的,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来的。   可她却表现出毫不在意一般,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视一边默默观察。   首先,他很孝顺,一来就帮妈妈干活。   其实,他很体贴,拖地到自己面前时会稍稍欠下身子。   骆青趁他专心拖地时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他。   他很白皙,最起码比自己要白,看起来还蛮高的样子,清瘦但不孱弱,握着拖把的胳膊上能明显看得出绷紧的肌肉线条。   骆青又把目光投放在他的脸上,毫无疑问,他是俊朗的,但是俊朗中又带着柔和,柔和中又透露出坚韧。   骆青又盯着他形状美好,指节突出的双手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   直到她站到他的跟前,盯住他的眼睛,才在心里暗暗惊呼了起来。   眉目如画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山高水长中犹见风清月明。微微带着笑意,却又好像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哪怕他只穿着最最普通不过的T恤,哪怕T恤上还有微微的汗渍,他的气质也足以使他卓尔不凡。   其实骆青也才13岁,还没能到了对男女之间的小情愫完全开窍的地步。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被这个男孩子吸引了。   班里一些早早开窍的同学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表明自己对异性的爱慕。   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比如xxx是xxx的老婆啊。   xxx又喜欢上xxx了。   骆青作为班上尚有姿色的女同学,自然也有人追,偶尔路过男生扎堆的地方也会有人吹口哨。   她也听到过有男生讨论她。   “骆青好看是好看,可是好像不怎么白。”   “是啊,而且好像都没怎么发育,胸都是平的。”   骆青向来对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她看不上那些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会对女生评头论足的男生。   但她也会回家悄悄照镜子。   切,那些大胸大屁股白惨惨的就是美女了是吧?   觉得我不够美那是你们不懂得欣赏。   可是,在遇到了彦岱元之后,她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胸不够大,是不是不该再看《喜羊羊与灰太狼》这样的动画片了。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只为了去堵每日早出晚归的骆均。   骆均是她爸,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老爸。   最起码在她看来,骆均对骆风说话还算得上和颜悦色有求必应,而对自己说话,却是满满的敷衍。   骆均好像又相当忙,忙到稍不注意就会错失了与他谈话的最佳时机。   明明只是个不大的小企业,明明只是赚了一点小钱。   其实骆青知道的,自家的家业充其量只能算个小土豪,跟真正有钱人比起来立马原形毕现。   可是,老妈早就跟真正有钱人跑了,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得找老爹。   骆均见骆青一大早出来找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什么事?”依旧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我想转学。”骆青直入主题。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拐弯抹角,会让骆均更加讨厌。   “兴华不好吗?”骆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想和哥哥一个学校,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家,一起学习。”   骆均听到骆风之后,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   “早就说让你报一初,到时候直升一高的机率大,又是市重点,你偏不听。”   骆均又想了一会儿:“你回屋吧,你的事我会找个时间帮你办的。”   其实骆青知道,一个初中生,转学这等小事,只要愿意花点钱是很简单的。   当初她死活不愿意报考离家更近,学校更好的第一初中,也只是不愿意跟骆风同校。   而现在,曾经让她无比抗拒的学校却有了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于是,开学时,即将升初二的骆青和即将升初三的骆风正式成了校友。   “有病吧?”骆风出了门之后立刻露出原形。   “你干嘛偏要跟我一个学校?”   “因为……”骆青凑近了骆风,盯着他的眼睛。   “我想跟哥哥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啊!”   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骆风几乎打了个寒战。   她这个妹妹,实在太让人费解,太让人难以猜得出喜怒哀乐。   怪不得爸爸也不喜欢她。   “进了学校以后千万别说认识我,要知道我可是风云人物,到时候别再丢了我的脸。”   骆青冲他摆摆手,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岔道口。   自从西区被划为经济开发区之后,市里很多学校都从市中心搬到了这边,其中也包括市一初。   从骆青家走过去大约只要十几分钟就到了,可她却偏偏愿意再多花十几分钟的时间绕到旁边的公共汽车站再到学校。   一来,是想避开骆风,二来,是想看看是否能偶遇彦岱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入学的第七天,她终于等到了从公车上面跳下来的彦岱元。   不动声色地跟了他一路,骆青发现他喜欢单肩挎着书包,喜欢一只手插着口袋,喜欢把背挺得笔直。   终于,在离学校还有一个十字路口时,骆青叫住了他。   “喂。”   还是“喂”,但是骆青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握紧了双拳,摆出一副如同往日一样毫不在乎的神情,骆青朝着他走了过去。   骆青见他先是有一丝愣怔,但是很快就笑开来。   “还是你,小鬼。”   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我等了你七天。”骆青也抬起头,看向他笑了。   “哦。”他也并不问为什么等他,或者有什么事情。   而是有些抱恙地耸耸肩:“那是够久的了。”   他看看骆青,小小的身板上套着明显过于宽大的校服,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鬼,你有十岁了吗?就上初中了?”   骆青瞪圆她那双略微上翘的眼睛:“我都上初二了,十三岁了。”   彦岱元失笑,这小姑娘总给人呈现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其实也不过才十多岁而已。   “小孩子。”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可是……你家明明不该走这条路。”   骆青略微侧过身去,看向他:“都说了,我在等你。”   “还有……”骆青不等他接话就继续说道:“我不叫小鬼。”   “我知道的,青青么。”   骆青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朝他挥挥手:“我们还会再见的。”   彦岱元看着她远去的一蹦一跳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小萝莉 ☆、蜻蜓点水   骆青很快发现,即使是到了在省里都赫赫有名的市一初,还是难逃八卦的命运。   每个班里都有雷打不动的班花和十朵金花。   直到很多年后,骆青都觉得,把当时在班里长得并不十分好看的女孩子挑出来,称她们为十朵金花,实在是太残忍了。   而且更为过分的是,但凡有男生路过十朵金花之一,都会远远地躲开,露出夸张的表情,仿佛在躲避一场瘟疫。   而骆青当时的同桌,刚好是十朵金花之一,林曼婷。   其实林曼婷长得一点都不丑,只是略微胖了一些,疏于打扮了一些,细细看来,她的皮肤很白净,她的眼睛也很大很漂亮。   在骆青被分配到和她一桌时,就有向她示好的男生提醒她说:“千万不要和林曼婷讲话,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恶心。”   当时骆青就直接悠悠地回了句:“可是我觉得你更恶心诶。”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让班里所有漂亮的女生视骆青为敌,对骆青有意思的男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求她了。   毕竟,她是和金花走得很近的女生。   可是这句话也让林曼婷对骆青好感大增,简直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林曼婷在小学时是教师子弟,妈妈是教导主任,凭着这项光环,她一路顺风顺水的度过了小学时期。   仅管她的外表并不十分出众,可也当了六年班长,三年大队长,参加了合唱团,舞蹈队,在每个小朋友当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种光环在升入初中之后都一去不复返,而且她做梦也想不到,小学时频频被夸可爱漂亮的她到了初中会被评为丑陋的十大金花。   而且在小学时曾被她领导过的小部下再见到她也都视若无睹。   强烈的心理落差使得她一下从最骄傲变成了最自卑,自卑到连说句话都变成了过错。   还好,转学过来的骆青打破了这个僵局。   骆青看起来是个小美女的样子,但是却并不像班花那样见到她就躲起来,而是很自然地同她说说笑笑。   甚至,还因为她,得罪了班里好大一票人。   骆青在她眼里,是女侠一般的存在。   她开始把在别处都不会说的话一股脑地说给骆青听。   比如说班花是夏颖啦,班草是坐在骆青身后的肖然啦。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草是谁么?”   有一天,林曼婷突然间神秘兮兮地问骆青。   骆青茫然的摇头。   “彦岱元呀!”   原本还在桌子上面趴着的骆青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挺起身来,用一种几近炽热的眼光盯着林曼婷。   “接着说下去!”   “怎么突然间对八卦这么感兴趣?”林曼婷小声嘟囔,但还是本着八卦精神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下去。   “他是初三全年级铁打不动的第一名,而且又高又帅又温柔,堪称完美,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可他居然一个都相不中。”   “也许眼光高吧!”林曼婷无奈地叹口气。   骆青也微微叹了口气。   林曼婷没注意到骆青的小叹息,反而自己的脸慢慢变红了。   “其实……我更喜欢的是三年级总考第二名的那个,就是和彦岱元同班的骆风。”   骆风?这下骆青不能淡定了,是那个在家对她颐指气使,在外对她爱答不理的骆风吗?   谁喜欢他,他居然还有人喜欢?   可是骆青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用一种几近于同情的眼神看向林曼婷。   “你,你知道骆风吗?”林曼婷小心翼翼地问骆青。   骆青赶紧摇摇头。   “那次他在国旗下讲话,手拿演讲稿的样子实在太帅了,别人都说彦岱元比较帅,可我就觉得他比较帅。”林曼婷的脸又红了一红。   同学,你该去看看眼科了。骆青忍了很久,才把这句话给吞回肚子里。   “话说,你和骆风都姓骆诶。”   林曼婷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   “姓骆的人很多吧!”   “不……多吧?”林曼婷犹豫了一下回道。   正在此时,骆青发现屁股下的凳子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   扭头一看,肖然正皱着眉头瞪向她。   这位传说中的班草似乎总是看骆青不顺眼,有事没事找点茬。   也对,他和班花是一个帮派,看骆青林曼婷都不顺眼。   “上个自习废话这么多!”肖然撇了撇嘴角,似乎忍了一肚子怨气。   其实肖然有些像早些年的陈冠希,歪嘴笑和略带点痞的气质都像。   帅是帅,可骆青对这一挂根本不感冒。   也许是她有先见之明,两年后,大名鼎鼎的陈老师果然栽在了某某门上。   骆青对于肖然的没事找事早已司空见惯,她扭过头,毫不犹豫地一把揪出隐藏在肖然作业本下面的《死神》。   然后微微笑着问道:“请问你这是在好好学习吗?”   骆青看着肖然那张帅帅的小脸由青变白,然后气鼓鼓地冲骆青做出一个发狠的表情。   “你有种!”   骆青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幼稚。”   从此之后,骆青和班花班草派更加势不两立了。   彦岱元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麻烦。   原来,骆青说的“再见”是真的会再见的。   每天早上下了公交一定会看到守在公交站的骆青。   每天晚上放了学也都会看到等在校门口的骆青。   而且这个小家伙,倘若看到他同别人一起出来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走掉。   搞得他都不敢同别人一路同行了。   而且骆青的打招呼方式很千篇一律,总是一个字“喂”。   “喂。”   “喂。”   “喂。”   “喂。”   “喂。”   听不出丝毫情感起伏的“喂”。   转过头去,也是一张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小脸。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喂”字产生了过敏反应。   无论谁喊“喂”,是不是叫他,他都会下意识地扭头看看。   “你是不是压根儿就记不得我的名字?”终于有一天,彦岱元忍不住问骆青。   “并不是。”骆青很认真地摇头。   “只是我觉得这样叫你比较简单一些,而且倘若你不想理我的话,还可以装作听不见。”   一番话下来,说得彦岱元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有很多次,彦岱元都想告诉她不必每天等他。   或者打算看到她时装作看不到一样直接路过。   可是他又做不到,毕竟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或许,人家只是把他当作成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哥哥。   彦岱元听妈妈说过,骆先生早年离异,对待两个孩子也并不能一碗水端平。   这天,彦岱元帮老师统计月考的分数,离开班级时校园已是空荡荡的。   好巧不巧,又下了场没由来的雨,秋雨瑟瑟,尤其寒凉,彦岱元没有拿伞,他紧了紧领口,朝校门走去。   这么烂的天,他想,骆青应该不会再等他了吧。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躲在校门外超市屋檐下避雨的骆青。   那个屋檐很小很小,小到骆青的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长长的雨珠顺着她的马尾,顺着她两颊的碎发一串串滚落下来。   彦岱元一瞬间就升腾起一股怒火,这女孩疯了吧,下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   可是直到一步步地走近她,那股怒火却慢慢平息了,逐渐转化成了一股柔软的无奈,还夹杂着心疼。   他走到骆青旁边,不讲一句话,脱下自己的外套,胡乱在她头上擦了擦,然后裹住了她的身子。   “你啊……”   彦岱元想讲的话很多,但是最后只说出来了一句:“这么晚回家,你家人会担心的。”   骆青倔强地盯住他,然后开始转身翻身后的书包,这样一动,她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雨下。   彦岱元终于蹙紧了眉头,朝她低吼了一声:“别动。”   骆青无视他的怒气,仍旧低头在书包里扒啊扒,终于扒出了一个在当时卖很贵的翻盖彩屏手机。   她朝彦岱元举起手机,半晌,垂下头来。   “都没有。”   没有人找她,一个都没有。   爸爸不找她,哥哥不找她,妈妈更不会找她。   哪怕她用很贵的摩托罗拉,可是,并没有人担心她。   彦岱元从骆青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乎无奈的悲哀。   刺得他心口疼。   他眼中的目光逐渐柔和,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青青,我送你回家。”   牵住她手的下一秒,骆青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淡淡地,还没等彦岱元反应过来,那点凉意就离开了。   雨水也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彦岱元下意识地用手摸向唇边。   牵起的手蓦然间松开,彦岱元看着比路边的灯还要亮的骆青的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好久,彦岱元才揉揉她的脑袋。   “青青,我知道你喜欢哥哥,可是不能这样……”   “我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骆青看着他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骆青突然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她把彦岱元的衣服脱下来塞到他的怀里,冲他挥挥手。   “不劳你送我了,明天我们车站见。”   说罢,她就一溜烟地跑掉了,快的如同一阵风消失在秋雨里。   可她又无比开心,开心到觉得噼里啪啦的雨珠声都在为她喝彩。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上学的时候班里有十朵金花吗? 我的爱肖然出现了。 话说我真的很喜欢陈冠希的长相。 ☆、对不起   只是第二天骆青食言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确实冻到了,她发了高烧。   仅管烧得浑身滚烫却依旧坚持去上学的骆青,在骆风看来就如同一个怪物。   这还是那个视上学如赴死一般的骆青吗?   敢情是烧糊涂了吧!   骆青的逞强没能坚持多久,勉强吃完早餐的她竟一头朝餐桌上栽了下去。   量了一下,39度8,脸红得如同一只熟透的苹果。   吓坏了的王姨赶紧给骆均打电话,对方只是极其平淡地回应了几句,然后安排自己的秘书送骆青去医院。   其实只是由于风寒引起的重感冒,打了退烧针吃了药,骆青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爸爸始终没有过来,秘书把自己送过来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陪伴自己的只有王姨。   王姨虽说身体已经发福,但看得出来,彦岱元的眼睛是像她的,都流露出一种很是温柔的暖意。   “谢谢。”   骆青对正在给自己削苹果的王姨轻轻说。   谢谢您生出了如此优秀的儿子。   谢谢您在此刻陪着如此孤独的我。   王姨笑了笑,把骆青的碎发往脑后捋了捋。   “青青说什么胡话呢!”   第二天骆青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大半,但是鉴于还有些发烧,在王姨的坚持下,她又休息了半天。   又一个早晨没能和彦岱元一同去学校。   彦岱元没有手机,骆青连一个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都没有。   在休息了一天半后,拗不过她的王姨终于放她去了学校。   才走到班门口,林曼婷像看到救星一般炽热的眼光就朝她袭来。   再瞧一眼,后面的肖然似乎也有些怪怪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目光扫了过来,又很快热络地和身边人攀谈了起来。   骆青回到了座位上,把头埋在桌子上,其实还是有点懵懵的。   林曼婷见她坐了下来,立即连珠炮一般地说道。   “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天发生了多少事。”   “可把我给憋死了,都没人讲话。”   “你知道吗?”林曼婷朝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夏颖对肖然表白了。”   夏颖对肖然有意思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班花对班草,看起来也是般配极了。   “哦,挺配的。”骆青略微抬了一下头。   “可是,肖然并没有答应。”林曼婷依旧小声说道。   “哦。”骆青木然地回答。   老实讲,她对班里的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   不管是夏颖还是肖然,以及夏颖和肖然身边的小帮派,她统统都不感兴趣。   林曼婷见她兴趣寥寥,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脸色还是很差诶。”   又过了一会儿,林曼婷换了一副关心的口吻。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骆青有气无力地答道。   课间实在是太吵了,吵得脑仁疼。   又过了一会儿,骆青的凳子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   用脚趾尖想,就知道又是肖然。   骆青动了动肩膀,刚想抬起身子,又趴了下来。   算了,身体欠佳,待恢复战斗力再与他计较。   可是肖然却像是没完一般一个劲儿地踢她的凳子。   骆青趴在桌子上岿然不动,皱皱眉头,忍了。   突然间,头上传来一阵钝痛,一种被书本用力撞击的痛感顺着后脑勺一股股地袭来。   然后无数个金星在她眼前扩散开来,天女散花一般。   骆青攥紧了拳头,站起来转过身去,看到手中拎着书本的肖然也愣住了。   骆青从他手中夺过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你有病吧!”   霎时间,班里都因为这一记响亮的摔书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全班的焦点都围绕在了肖然和骆青身上。   肖然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然后垂下头去,从嘴边蹦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依旧是梗着脖子的别扭姿势,依旧是一脸发狠的表情。   “对不起”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非常有违和感。   骆青的火气随着这三个字也渐渐降了下去,她弯腰捡起被她甩到地上的那本英语书,放回到肖然桌上。   然后转过身,又重新趴回了桌上,在转身的瞬间,骆青看到夏颖用一种近乎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都他妈别看了。”骆青听到身后的肖然朝四周吼道。   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所有任课老师中最奇葩的一位,他用左手写字,并不是他不会用右手写字,而是他右手缠着绷带。   据同学们的小道消息,这个历史老师之前是上届毕业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因为管理学生过于严格以至于和学生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而被学校开除了。   狗血的事情还在后面,他觉得自己兢兢业业没有一点过错,玻璃心的他一时想不开就割腕自杀了。   不过他家里在教育局有些关系,学校一时也不敢开除他了,就安排了一门不太重要的课给他教。   从此之后,这位历史陈老师就性情大变,他变得不再严厉,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放任自流。   但凡是他的课,无论纪律多么混乱,他都能泰然自若的把课讲下去,并且开堂雷打不动的讲一个希腊神话。   宙斯,赫拉,欧罗巴,还有那个有恋母情结的俄狄浦斯……   骆青每次看到这个还算得上英俊帅气的历史老师讲课都会有一点悲哀,其实他讲的也还算可以,如果不一直颠来倒去扔手中的粉笔头的话。   可是并没有人在意。   同学们最喜欢上的就是历史课,因为不管如何挑战他的底线他都笑眯眯地一概接受,并且毫不气馁地继续讲下去。   其实骆青一直是愿意给他面子认真听课的,无奈她那天实在精神欠佳,就趴在桌子上面休息。   一个纸团从身后“嗖”地一下飞到了她的桌斗里面。   打开一看,是肖然的字迹,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对不起”。   骆青瞄了一眼,把纸团丢到了桌角挂着的垃圾袋里。   纸团继续“嗖嗖嗖”地飞过来。   “老子从来没给人道过歉,你居然就给扔了?”   “啊啊啊啊?”   “都给你说了对不起了,你还要怎样啊?”   “你头还疼不疼?”   又一个纸团没瞄准砸到了骆青头上。   骆青丧着一张脸转过身去。   “sorry!”肖然略有些夸张地歪嘴笑了笑。   “大哥!”骆青的脸已经丧到了不能再丧。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求你别再吵我了。”   肖然扯掉还粘在骆青马尾上面的纸团,冲她摆摆手。   “准了。”   骆青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旁边的林曼婷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你觉不觉得肖然有些怪怪的?”   “不觉得。”骆青闷声答道。   “我觉得……肖然他是不是……”   林曼婷还没觉得完,骆青就被历史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那个靠墙坐的穿浅蓝色高领毛衣的女生,对对,就是你,你来回答一下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爆发原因。”   骆青回答不上来,事实上她对文科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   但凡需要背诵的内容,对她而言都像一个难啃的大骨头。   她宁愿去做100道数学题或者去研究光的折射,都不愿多花出一点时间去背政治历史。   她肯去听历史课也不过是单纯出于对历史老师所讲的希腊神话的热爱。   历史老师鲜少点人回答问题,估计这次是看到唯一一个肯认真听课的学生也光荣倒下,产生了挫败感。   旁边的林曼婷急忙忙地去翻历史书,身后的肖然也压低嗓子在提醒着什么。   可是骆青统统忽略了,她看着历史老师充满期望的眼神逐渐转化成失望,突然间觉得特别不忍。   毕竟,他是一个有着玻璃心的脆弱美男子。   “因为……因为我们被打了。”   骆青信口拈来。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   “谁们?”历史老师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同学,根本原因是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直接原因是镇压义和团运动,维护在华利益。”   历史老师朝骆青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   “以后上课不能再睡觉了。”   全班大半同学都在他的课上讲小话看课外书或者趴在桌子上面休息,历史老师从来不管,但是骆青的纪律涣散却让他痛心,因为在他看来,骆青是个没能让他放弃的学生。   想到这一层,骆青就有了一种使命感。   至此之后,她上历史课再未走过神。   晚上放学,骆青路过自行车棚,被一辆横空出世的自行车挡住了去路。   因为要等初三的彦岱元,骆青一般都会迟一点再出门,按说这个时间,班里的同学都该走光了。   拦住她的人是肖然。   骑了一辆带后座的男式单车,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踩着脚蹬,校服被他像个披风一样的系在胸前,看着她,歪起嘴角斜斜地笑。   骆青突然间有点理解为什么班里那么多女生喜欢肖然。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映衬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确实是说不出的生动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冷清到不行,泪! 大概还是文笔不行。 毕了业之后就总是怀念上学的时候,尤其是初中高中那几年。 如果有哪个小天使愿意点进来多看两眼,请接受来自一个老姐姐深深的谢意…… ☆、吃糖归吃糖,休要耍流氓   “你家在哪儿?”肖然挠了挠后脑勺。   “那边。”骆青随手一指。   “那边是哪边?”   “那边就是那边啊。”   “快说!”肖然又露出了平时那种很嚣张的表情。   骆青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才走了两步,肖然又一次把车子“吱”地一声横着拦在了骆青跟前。   “要不要哥送你一程?”   肖然梗着脖子不看她,依旧是恶狠狠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来别扭无比。   骆青却笑了,她慢慢地走到肖然跟前,又慢悠悠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你你你你……”   肖然一激动,就容易结巴。   “我我我我我……”   骆青学着他的语气,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怎么可能,你,你那么黑,又那么丑,还那么矮!”   肖然急得耳朵都红了。   “所……所以啊,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缠着我的话,就赶紧回去。”   骆青知道肖然爱面子,班里好看一点的男生女生都喜欢围着他转。   而她相反,偏偏和那些男生们评的“十朵金花”关系都不错。   果然,被激得满面通红的肖然扔下一个字“靠!”就猛踩脚蹬消失了。   肖然把单车蹬得飞快,一边狂飙一边懊恼不已。   自己莫不是疯了吧!   起初,他对这个转学过来的瘦弱女生是不甚在意的。   哪怕她就坐在自己的正前方,可是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个纤瘦的背影和一袭长长的马尾。   毕竟,他是班里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学习好,长得帅,那个齐刘海的班花一直都对他青睐有加。   这些,都让他很有优越感。   有一天课间,自己的好哥们张俊翔突然对他说:“肖然,你觉不觉得你前面的骆青还不错?”   肖然摇头,事实上,骆青转来的这几天,他根本不曾仔细观察过她,而她,也从未主动回头跟他讲过话。   “就是那种,很……可怜的感觉。”张俊翔绞尽脑汁,想要从他那有限的词库量,筛选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你是想说楚楚可怜?”肖然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不信你仔细看看,尤其是眼睛,超级美。”   “切!”   肖然当时很不屑地回绝了,可是之后却还是很不要脸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她。   首先,他有一点赞同张俊翔,这女孩猛地一看,确实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是有意讲了几句话后,明显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显然不拿自己当回事,和她鲜少的几次对话都无一不表露出了这一点。   把他一个堂堂班草置若空气,骆青还真是头一份。   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但是他却还有一点不得不赞同张俊翔。   骆青确实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不算大的一双眼睛,猫咪一般的眼睛,迷雾一般的眼睛。   初二的肖然还不足以形容这双眼睛的美。   总之,第一次和骆青面对面直接对视的时候他被那种捉摸不透又不卑不亢的眼神给震撼了。   后来,张俊翔说要去骆青那边套套近乎,还说让肖然帮帮忙。   虽说肖然直觉没戏,但是还是装作很讲义气的样子点头附和。   果然,张俊翔被骆青一句话呛死,直接奠定了她日后和肖然帮派的势不两立。   其实肖然是猜得到骆青会是这种反应的。   在她轻飘飘地吐出那句“我觉得你更恶心诶”的时候,他差点没能控制住喷出胸腔的笑意。   在此之后,肖然就喜欢时不时地到骆青那里找点茬。   嘴里说着是给好哥们儿报仇,实际上他是有私心的。   他实在是太想要看到骆青被他骚扰后强忍怒火的表情。   和她平时对他冷冷淡淡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生动得多。   而骆青,也绝不是他能欺负得到的人,她总能以不同的方式还回来,每一次!   慢慢地,肖然居然觉得有些享受这种被虐的快感。   就在骆青回校的那天上午,夏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肖然表白了。   原本只是一群学生在走廊乱开玩笑,初中生,本来就爱开些谁爱上谁,谁和谁更配这样毫无质量而言的玩笑。   不知怎么,玩笑就开到了他和夏颖身上,突然有个女孩子起哄说:“夏颖你敢不敢对肖然表白啊?”   夏颖一甩刘海,表白就表白,然后就眨巴着芭比娃娃一般的大眼睛对肖然说:“我喜欢你。”   本来这句表白,就是由前面无数个玩笑话堆砌出来的,肖然可以当真也可以再随便开个玩笑搪塞过去。   但是不知为何,当时他却像和谁赌气一般,径直回了教室。   把一脸尴尬的夏颖和一群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晾在了走廊上。   再过很多年,真正成年后的肖然想起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过年少轻狂,处理方式欠佳。   但是当时,他确实只想逃离这个风口浪尖的绯闻中心。   曾经他很享受的班花班草配也已经变成了令人头痛的话题。   他坐在座位上,望着前方骆青的位置发呆,突然间觉得很烦躁。   下午,骆青回到了班级,依旧扎着高高的马尾,依旧不主动和他讲话。   甚至,在林曼婷同骆青说起他和夏颖这件惊天动地的绯闻时,她也只是淡淡地回说:“很配啊!”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更加烦躁。   他急于想让骆青和他说点什么。   可是平时骚扰她的手段在当时看来完全不起作用。   骆青还是稳如泰山地趴在桌子上面一动不动。   原本他只是想用英语课本轻轻拍拍她的头,他发誓,他只是想轻轻地拍一下。   可是不知道是由于他当时心情过于郁闷还是一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   待他反应过来,已经从骆青头上传来一声闷响。   实打实地用力击打的声音。   他一下子懵掉了。   当骆青红着眼睛把书摔在他桌上时,他明明确确从骆青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以前她也不喜欢他的恶作剧,可是只是生气无奈却不厌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却梗在喉头说不出。   可他再不说的话,骆青可能永远都不会理他了。   想到这一刻,他变得无比恐惧。   “对不起!”   终于还是开了口。   这是肖然第一次跟人讲对不起。   肖然又把蹬车的速度加快。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骆青走出校门,彦岱元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喂!”他像骆青喊他一般那样去喊骆青。   骆青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路旁树下单手插兜的彦岱元。   他也穿了件蓝色高领毛衣,只是骆青的是浅蓝,他是深蓝。   依旧是温柔的眉眼,淡然的神色,骆青走到他身边,他拍拍骆青的头。   “走吧,青青。”   两人都不提那天在雨中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骆青的功力终究是不如彦岱元深厚,每当她要掩饰尴尬的时候,话都会特别多。   “今天最后一堂是班会,提前放学了。”   “哦,我还故意晚了一会儿才出的教室,嘿嘿。”   骆青住了嘴,因为她觉得“嘿嘿”特别傻。   彦岱元只是微微笑着,听着她有些反常的絮絮叨叨。   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小家伙不烧了。”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彦岱元神色不变地回道:“昨天晚上和我妈打电话,那会儿她正在照顾你。”   其实骆青想说你撒谎,昨天白天一天确实是王姨在照顾她,可是到了晚上她就被爸爸叫去给他宝贝儿子做晚餐了。晚上,是没有人陪她的。   甚至,拔了针都是自己回家的。   但是她却从心底漾出了一股类似于甜蜜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彦岱元是关心她的。   又走了一会儿,彦岱元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骆青。   “诺,草莓味的。”   那会儿还不时兴阿尔卑斯,大多数棒棒糖都是用塑料纸包裹的,拆开时,会发出“刺刺啦啦”的刺耳声响。   但就是这种看起来十分劣质的棒棒糖,水果味却特别浓。   “你买的?”骆青简直要掩饰不住脸上漫延出来的欣喜了。   “不然呢?”彦岱元挑了下眉毛。   他居然都记得!   他记得她说过,以前只要生病了,妈妈就会拿棒棒糖哄她。   虽说那是四岁之前的事情了。   他记得她最喜欢草莓味。   甚至,还贴心的选择了一个印着美羊羊贴画的棒棒糖。   骆青看着彦岱元微微勾起的形状好看的嘴角,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再亲他一口的冲动了。   彦岱元却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快步向前走。   “小孩,吃糖归吃糖,休要耍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抖M的肖然 最近失业了,论一个大龄失业女青年的哀伤 还在上学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上学的时光 ☆、谁是谁的青梅竹马   骆青其实一直是不太吸引老师注意的那种孩子,成绩不算拔尖,对集体活动不太积极,人缘不好不坏。   这样的骆青,一直没能想到有什么值得被班主任重视的。   班主任是个教物理的中年大叔,戴着副眼镜,微微有些发胖,极其爱拖堂。   据林曼婷说,初一的班主任是个数学老师,女的,比他凶一百倍。   嗯!现在的这个班主任苏老师是不凶,可他不怒自威啊!   他就有这个本事,往讲台上一坐,皱着眉头扫视一周,就把人吓得心惊胆战。   说到底,还是长得凶。   这天骆青破天荒的被留堂了。   她飞快地把这一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没有没完成的作业,没在老苏课上讲闲话,最多只和肖然斗了几句嘴,可这应该不会入得了老苏的法眼吧!   可让骆青没想到的是,这次老苏找她,却是正儿八经的谈心。   骆青看着一向严肃惯了的老苏对着她投射出一种慈爱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发怵。   他说:“骆青,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   “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总觉得你的表情时不时的很忧郁。”   “没,没有吧。”   “你不像其他学生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装着事情。”   “还好吧。”   “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可以跟老师说说,看看老师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骆青心想,我家里以前确实是有事情,不过现在没了。   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跟人跑了。   我爸也不喜欢长得酷似我妈的我。   可是这些,是能随便跟人讲的吗?   最起码骆青做不到。   于是她笑笑,甜甜地对班主任说:“苏老师,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仅管如此,骆青还是很感动。   在此之前,从未有一个老师能够在关心成绩之余还关注学生的心理。   晚上放学的时候,她问彦岱元:“我是一个很忧郁的人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们老师说,我好像是有点忧郁。”   彦岱元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可是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屁孩儿啊!”   一个有喜怒哀乐,最正常不过的小孩子而已!   然而目前,最让骆青担心的却是林曼婷。   林曼婷和大多数初中女生一样,对于爱情充满了幻想,却又羞于表达。   在曾经她还是意气风发的小学大队长,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时,也被人拉出来开过玩笑。   但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多美,现在想来,那是一种刻意的讨好。   大家当时都愿意同她一起玩耍,放学了簇拥着一起回家,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当时拿来与她拉郎配的是也是一个教职工的孩子,叫王民申。   王民申是林曼婷隔壁班的班长,戴着副圆圆的近视眼镜,眼睛腿上绑了一根棉线,他时不时的把眼镜取下来,挂在脖子上,就像是为了彰显自己是个有学问的存在。   林曼婷当然认识他,从幼儿园就认识,两家的家长是同事,孩子又差不多大,就经常约好一起去接孩子,一起把孩子放在办公室等父母下班。   林曼婷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很骄傲,在上幼儿园时,就向林曼婷吹嘘自己识了多少字,等到林曼婷也识字了,他又开始向林曼婷吹嘘自己读了几本书。   关键的关键,是王民申长得太过一言难尽。   因为从小就近视,眼睛总是眯成一道缝,身材又过于矮小,就像一只贼眉鼠眼的小耗子。   不知道哪一天起,大家就都把她和王民申扯在一起。   还说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仅管当时谁都不知道这句成语是什么意思。   林曼婷也困惑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是高高在上,并且很有优越感的觉得自己对所小朋友人都一视同仁。   在她看来,所有的男生都是调皮捣蛋的,需要严厉管教的。   可是大家突然说她和王民申很配。   一开始她觉得是侮辱,还为此哭过鼻子,可是说的人多了,就不免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她变得不敢再去找王民申,因为每当她和他单独讲话,周围总会有人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俩。   仿佛在说,真的好配。   慢慢地,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王民申了。   可是小时候明明就是讨厌。   那为什么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忍不住的面红耳赤呢?   可是后来上了初中,待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之后,她才知道,她当初所有的异样情绪,只是因为大家刻意的起哄。   她还未曾真正了解悸动是什么,让她错以为的喜欢只是因为大家口中“喜欢”的这个词。   听起来就让人面红心跳。   王民申也上了第一初中,林曼婷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他,还是一副瘦小书呆子的模样。   只是再没有了身边人的起哄,她对他的感觉就又回到了幼儿园时的厌恶。   她变得敏感自卑,可是一路走过来的顺风顺水又在她的骨子里印下了难以磨去的骄傲。   小时候,她就只和班级最漂亮学习最好的人当朋友。现在虽说失去了这项能力,却还是在潜意识中只关注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班草肖然太过不稳重,可校草彦岱元又看起来过于稳重。   看来看去,竟然只有骆风能入得了她的眼。   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的样子,虽说没有彦岱元好看的一目了然,林曼婷却认定他是自己那杯茶。   而且他成绩也不错啊,年级第二,周一升旗时总是在国旗下讲话,看起来也是活泼开朗人缘极好的样子。   “可是你不觉得他瞳孔小颧骨高山根矮人中长明明就是一副很刻薄的样子吗?”   骆青每每听到她讨论骆风是总是用一种带点慈悲的眼神看向自己。   “是有那么一点点小缺点啦,可是你为何要把他的缺点放大到无限大?”   骆青鲜少会和林曼婷有什么实质性的争论,可是却在说起骆风时比较激动。   好吧,如果这能称得上是激动的话。   骆青总是一副什么都和稀泥的样子,对班里任何爆炸性的八卦都无动于衷。   虽说她讨论起骆风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但是,直觉告诉林曼婷,骆青并不很欣赏这个学长。   林曼婷曾经怀疑过这两个姓骆的人会不会有什么血缘关系。   可是又不像,骆风高大强壮,骆青纤瘦细小。   而且纵观两人的眉毛眼睛鼻子,无一处相似,甚至连耳垂都一个富态一个薄凉。   而且她曾经亲眼看到这两个姓骆的人面对面擦肩而过,骆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像骆风这样温暖的人是一定不会把自己的亲戚置若空气的。   或许,同姓是冤家吧!   这天午休,林曼婷悄悄附在骆青耳边说:“我表白了!”   “恩。”趴在桌子上认真午休的骆青闷哼一声。   她是极少数,会在中午午休时真的去睡觉的人。   可她下一秒就弹起了,林曼婷能看得到她细碎的额发被睡觉捂出的汗水粘在脸上。   “你说什么?”   骆青少有的失态,声音大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肖然又在背后踹她的凳子,皱着眉头,一脸不爽。   自从自行车棚一别之后肖然总是这副鸟样,骆青不理他。   “你小声点。”林曼婷脖子都要红透了。   她把骆青重新按回课桌上。   “谁?”   “还能有谁!”林曼婷羞涩一笑。   完蛋了,骆青眼前一黑。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可是……”   骆青无语凝噎,可是我可以阻止啊!   一切为时已晚,骆青只能弱弱地问:“怎么表的?”   “我托人给他捎了封信。”   “托人?”   “嗯。”林曼婷点点头:“我表姐和他隔壁班,虽说不熟,但是认识。”   “署名了吗?”骆青抱有最后一点希望。   “署了啊!”   林曼婷又点点头:“表白不署名还叫什么表白!”   骆青有时也看不懂林曼婷,她看似低到尘埃里,却总在关键时刻无比勇敢。   只是骆风,从来都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温暖如邻家大哥哥。   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小女孩总喜欢跟骆风一起玩,却被骆风无情嫌弃,甚至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奚落她:“你这么丑,怎么配和我一起玩?”   每当想起这个场景,都会让骆青不寒而栗。   过了这么多年,骆风虽说已经收敛了许多自己的张狂,可只有骆青知道,他还是十分自大的,同小时候一般无二。   尽管在骆青看来,林曼婷不丑还很温柔。但是骆风不见得看得到。   骆青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骆风千万不要看到那封信。   有的时候偏偏事与愿违。   午休一般都会有值勤生巡逻的,看看有没有人讲话扰乱别人休息。   其实都是走走过场,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初中生都还如同乖宝宝那般听话睡觉。   只要不是乱到人神共愤,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林曼婷告白的那天刚好是初三一班值勤,确切的说值勤的人刚好是骆风和……彦岱元。    ☆、看我身轻如燕   正当骆青踌躇着要不要给骆风发个短信融洽下兄妹关系再顺便旁敲侧击下他到底有没有看过那封信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戴着值勤红袖章站在自己班门口的骆风和同样戴着红袖章拿着文件夹的彦岱元。   彦岱元低着头在文件夹上面写着什么,好像是在打分数,正午的阳光把他低头写字的身形勾勒出一个很好看的剪影,仅管看不清他的眉目,骆青也觉得有种干净的温柔。   两人的同时出现立刻引起了班里女生的一阵小骚动。   骆青甚至听到了身后肖然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骆风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然后踏了进来。   他显然是发现了骆青的存在,还有些惊讶。   不奇怪,作为她的亲哥,在骆青已经转学了一个月之际,骆风依旧不知道她在哪班。   但他很快从骆青身上移开了视线,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半折的信。   很好看的,粉红色的信纸。   骆风在讲台上悠悠地问:“你们班,是有一个叫林曼婷的同学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立即朝林曼婷和骆青的方向聚集起来。   甚至还有人准确无误地指向林曼婷的头顶。   大家都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骆风大踏步走下讲台,朝她们的方向走去。   骆青已经从骆风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鄙视。   “你是叫林曼婷吗?”   居高临下的审视态度。   “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温度。   林曼婷的嘴唇已经嗫嚅,脸红的好似滴血,骆青还能感受到她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无助。   但她还是回答:“是……”   一片哗然。   骆青甚至还能听到有人说:“这么丑还这么……”   林曼婷的眼角早已堆满了泪,却还在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骆风扬起嘴角轻蔑一笑,那张信纸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林曼婷的课桌上。   然后,他转身离去。   林曼婷的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   □□裸的侮辱。   骆青一忍再忍,一忍再忍,她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该这么冲动,不该这么冲动……   可她还是没忍住,“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冲出去,在骆风还没走几步的时候一把拽住他校服的领口,用一股蛮力迫使他转了过来。   全班一阵惊呼。   骆风显然是被她勒到了,被迫转身时差点没能喘过气,脖子上面一道红痕。   “道歉。”骆青定定地看着他。   骆风已经强忍着怒火举起了拳头。   骆青不由得冷笑,从小打也没少挨过,反正自己也总打不过他。   只是,他让别人难堪,她也要让他同样难堪。   肖然不知什么时候也蹿了出来,把骆青推到了身后。   比肖然更快的是彦岱元,原本在门外等候的他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去,他很快把骆风举起的拳头按了下去,然后拍拍他的背,低声跟他说了些什么,把他推到了门外。   彦岱元重新回班,把攥着拳头的骆青和一脸复杂的肖然都送回了座位。   然后他像是不经意间把散落在林曼婷课桌上的情书压在了书本下面。   彦岱元弯下腰,轻轻对林曼婷说:“他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沉又很轻柔,既顾及了林曼婷的面子又安抚了她的情绪。   说罢,彦岱元直起腰,冲着一群吃瓜群众微微笑着说:“如果再不好好午休,我可要扣分了。”   轻松把话题撇开了。   略带点调侃的语气,却极其奏效。   大家都知道老班对纪律流动小红旗非常看中,倘若午休分数真的被扣光,班会至少要多开半个小时。   彦岱元看着俨然已经恢复平静的班级,也夹起文件夹大步离开了。   骆青叹了口气,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彦岱元,神一样的存在。   都是同一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她和彦岱元比起来,高下立判。   身边的林曼婷已经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课桌里面。   骆青是个不擅长把安慰的话说得很漂亮的人,况且她知道,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不安慰。   突然间想起来肖然刚刚也舍生取义了一回,于是转过头冲他笑了笑:“谢谢!”   肖然却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半天,翻了个白眼:“有病啊!”   骆青转回去,听到肖然同桌轻轻问他:“刚刚你那么快的冲出去,怎么,怕她被打啊?”   “屁!”   肖然飞快地反驳:“换成是谁都不能看一个女的被打吧!”   而后,又没话找话一般地加了一句:“才不是因为她呢!”   骆青笑了笑,翻开了英语课本。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背点英语单词。   林曼婷浑浑噩噩了几天,终于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只是绝口不再提骆风。   班里也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因为骆青一战成名,变成了一个混不吝的角色,在她的女侠之风震慑下,一时也没人自讨没趣地去找她和她身边朋友的麻烦。   只是有天在接水的时候,骆青和班花狭路相逢。   夏颖和她都在等着饮水机上亮灯从红变绿。   尽管初中校园勒令女生都要扎起头发,但班花已经开始无视规定长发飘飘了,而且还烫了当时最时兴的离子烫。   时而半扎着,时而全散下来,被值勤生碰到时勉为其难地扎上一会儿,然后再散开。   骆青时常看她把头发拆开再扎上,扎上再拆开,一天中反反复复。   骆青都替她累。   两个人站在饮水机前都很尴尬。   或许只有骆青一个人尴尬,毕竟夏颖从未主动跟她讲过话。   可是这次夏颖却主动开口了,但是带着点挑衅意味的。   “你都是这样引起男生的注意的吗?”   夏颖的声音脆脆的,骆青不由得想到了玻璃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什么?”   “你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住骆风,难道不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吗?还有,还有……”   夏颖说到一半不说了,鼓起脸看向骆青。   天大的笑话,骆青死也想不到有天自己居然能和亲哥传出绯闻。   她差点笑出声来。   但还是努力忍住笑说:“并没有。”   “有那么好笑吗?”   夏颖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骆青赶忙摇摇头。   “我并不是在笑你,我,哎……”   越说越乱。   刚好,饮水机上的绿灯恰逢其时的亮了,夏颖先骆青一步接了热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甩着一头亮丽的秀发走了。   那会儿,台湾偶像剧正当流行,什么《王子变青蛙》、《恶魔在身边》、《天国的嫁衣》,无一不宣斥着一个主题,那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女主角貌似天真浪漫的无理取闹,对男主角一阵胡搅蛮缠,但是最后男主角总是会爱上在外人看来很白目的女主角,皆大欢喜。   想必,夏颖把骆青当成言情剧中妄想吸引男主注意的傻白甜了。   可她却不知道,骆青只看动画片。   偶像剧她也看过一点,但是套路太过明显,看了个开头就能猜得到结局,好没意思。   不如动画片来得直抒胸臆。   十月中旬,金秋送爽,校运动会总是如约而至。   一个人在相对小一些的年龄总是会对集体活动尤其痴迷。   比如说春游,比如说运动会。   小学的时候会因为第二天的春游准备满满当当的一小书包零食甚至激动到很没出息的失眠,放到大学生身上简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笑话。   虽说在初中的时候,学校就已经不组织春游这样集体溜孩子的活动了。   但是运动会,还是很有继承精神的一代代发扬光大。   初中的孩子,也正是运动细胞发达,上蹿下跳的时候,不愁没人报名。   光肖然一个人就报了三项,一百米短跑,3000米长跑,以及4乘100米接力。   骆青什么也没报,仅管老苏在收集报名表时以一种鼓励的目光望向她,她还是很执拗的避开了眼神。   不是她不热爱班级,也不是她不热爱运动,而是她的体育从来没及过格。   不过骆青还是很舍身取义地想,倘若女生没人报1500,她就上去溜达一圈,反正也很少有人能跑完全程。   不过,她多虑了,女子长跑被那个看起来很阳光的体育课代表给承包了。   林曼婷告诉骆青,上届校运动会彦岱元得了两个冠军,好像是3000米长跑和男子跳高。   自从上次彦岱元无意之中给予给她温暖之后,林曼婷就很爱谈论他。   而且千篇一律都是好话。   “哦。”骆青若有所思。   晚上放学的路上,骆青问彦岱元:“你有没有报名这次的运动会?”   “嗯。”彦岱元点点头。   “报了3000。”   “只报了这一项?”骆青昂起头问他。   “是啊。”他拍拍骆青的头。   “可是别人说上届的你很猛诶!”   彦岱元哈哈一笑,转而扭头看向骆青:“你呢,小屁孩?”   “我?”骆青颓着一张脸指向自己。   她抓紧书包的肩带,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好了。”   用尽吃奶的力气朝前一蹦,然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落地声,距离彦岱元站的位置,不过一米远。   她耸耸肩:“我的真实水平。”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瘦胳膊瘦腿,运动白痴。   彦岱元又哈哈笑了一阵,笑到好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甚至都没掏出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就在原地朝前轻轻一蹦,距离,是骆青的两倍远。   跟如负千斤的骆青比起来,简直是身轻如燕啊!   骆青站在原地傻眼了。   这是,变相的炫耀吗?    ☆、谁家少女不怀春   尽管她承认他落地的姿势很潇洒,手插在口袋里的样子也很优雅。   彦岱元大踏步朝前走,冲着还在那里发愣的骆青勾勾手指。   “青青,跟上来。”   帅的一塌糊涂。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报3000米呢?”骆青问他。   3000米多远啊,而且3000米跑完一定累成狗。   “因为班里没人报,我就顶上了。”   彦岱元回答得很轻松,心情不错的样子。   “为什么?”骆青不依不挠。   “因为初三了,很多人不愿意再去苦哈哈的跑长跑了。”   彦岱元又揉了揉骆青的脑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他说:“青青,很多事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可是骆青却因为初三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其实她还想问他,你初中毕业了会去读哪个学校?你会想要去省城吗?你以后想学文还是学理?甚至想问他想去哪里读大学。   想问的问题太多,却一时都问不出口。   他们本该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因为她的坚持,死皮赖脸的续写了缘分。   骆青突然很担心,强求的缘分会不会突然间有一天就断掉了。   不过她又不想想太多,毕竟,他总是走在她前面,他去哪,她便跟去哪就好了。   秋季运动会应该是初中全体女生最喜欢的一天,因为那一天,学校不再勒令运动员之外的全体学生都穿校服,女生甚至不用扎马尾,而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简直是最最英明神武的决定。   运动会是在市中心露天体育馆举办的,确切的说,当时全市只有这么一个像样的体育馆,在十月份的那几天,各大初中高中,都会在这里轮流坐庄。   骆风一大早就换上校服急匆匆地走了,因为他是运动会的播音员。   自从那次骆青让他当着众人面下不来台之后,兄妹俩的关系就迅速降到零度以下。   虽说之前也只是在零度徘徊。   骆风出门前都还不忘狠狠地瞪骆青一眼。   骆青一脸闲适地喝着牛奶,对他所有的行为视若无睹。   她纯粹把运动会当成休假了,如果有一点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今天没有办法和彦岱元并肩走一程。   她甚至还准备了一书包小零食。   骆青不用穿校服,她穿了个碎花小衬衫,外面套了件淡紫色毛衣外套,下面是紧身牛仔裤,还登了双牛皮小短靴。   原本她是束着马尾的,走之前想了想,又重新返回穿衣镜前散了下来。   骆青的头发天生就带点大波浪的微微卷曲,而且发色不是纯黑,更像是深栗色,这点和她妈妈如出一辙。   头发散下来,整个人就会风情很多。   和她平日里的校服校裤以及万年不变的高马尾真的很是不同。   谁家少女不怀春,一年中仅此一天,骆青默默对自己说,希望他能看得到。   骆青来到体育馆,先不急着找自己班的位置,而是先找初三一班。   有时候真的在意一个人之后,身上就像装了雷达探测仪,不管对方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能准确无误的识别出来。   就像,他会发光。   骆青隔着人群,盯着坐在看台上的彦岱元看了许久,然后被头顶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呼到了现实。   是肖然,穿了一套运动的背心短裤,校服松松垮垮搭在肩头,也追随着骆青的视线,朝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望去。   骆青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肖然也转头过来,两人的目光对接,他马上撇开了眼睛。   “你不冷吗?”骆青突然开口。   十月中下旬,之于北方来说,已算得上深秋,骆青怕冷,早早的换上毛衣靴子,对于此时仿佛和她不是一个季节的肖然很不理解。   肖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他朝前走了几步,看到依旧原地不动的骆青,皱了皱眉。   “喂!魂儿丢了吗?”   “一会儿老师要点名了,你还不走,班里要被扣分的。”   骆青又用余光瞟了眼远处坐姿挺拔的彦岱元,跟上了肖然的脚步。   骆青随着肖然找到了自家班的看台,离初三一班简直十万八千里。   肖然一踏进看台就被他的几个好哥们儿叫到后排去了。   骆青则看到了坐在看台第一排的林曼婷,她的周围还坐着几个平时遭受同样排挤的“金花”,和周围热闹喧嚣的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骆青走过去坐到了林曼婷身边,从包里掏出一把棒棒糖分给周围的人吃,同时,也给自己剥了个草莓味的含在嘴里。   “你今天很不同。”林曼婷对骆青说。   骆青笑笑,其实看得出,林曼婷也是刻意打扮过的,还戴了朵淡黄色的头花,上面缠着蕾丝的发带,随风飘啊飘。   “你知道吗?”林曼婷悄悄看了眼后面:“夏颖今天化妆了。”   那个时候,大家对于化妆的概念都还仅仅局限于粉饼口红和眉毛这三大类。   什么粉底液,遮瑕,阴影高光连听都没听过。   化妆对于一群半大的孩子而言还算是个半禁忌的话题,更何况,平时若被老师抓住,定会挨顿狠K。   学校里也有爱出风头的女生早早的研究化妆里面的小门道,但是偶尔被骆青看出来,都会觉得刻意,不是脸抹得太白和脖子形成鲜明的色差就是嘴抹得太红像是吃了死娃娃。   骆青也有点好奇夏颖化了妆是什么模样。   实事求是,夏颖本身就蛮美,瓷白的皮肤,立体深邃的五官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都让她与众不同。   班里其他的女生要么就是像骆青一样几近平板,要么就是像林曼婷一样有料却微胖。   林曼婷总以她的过分发育为耻,本身就觉得自己身形臃肿,跑起来更是晃晃荡荡遮掩不住。   而夏颖,却是很好的中和了这两点,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骆青曾亲眼看到有男生在夏颖擦黑板时盯着她看,一动不动。   骆青也回头去寻找夏颖的身影,看到她正在往肖然背后别运动员的号码牌。   肖然比夏颖更先捕捉到骆青的目光,他突然间冲旁边的人大叫:“诶,那个谁,王强,你帮我弄下后面这个,看看别歪了没有。”   骆青适时地转过头去。   老实讲,她觉得夏颖化了妆没有平时美。   虽说班花的手艺还行,妆容看起来也挺精致,可骆青总觉得夏颖自己都不习惯,像是端着什么,少了平日的落落大方。   “我觉得她没平时好看诶。”骆青实话实说。   “你懂啥。”   林曼婷突然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骆青,说道:“我觉得你化了妆应该比她好看。”   恭维的话谁不爱听,骆青笑得眯起了眼睛:“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爱我。”   “不是,你比她有味道。”   林曼婷又特别认真的补充道,可是,她发现骆青已经没在听了,她已经开始专心致志拆小零食了。   肖然等一众短跑运动员已经去了比赛场地做准备。   骆风的声音也不疾不徐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   无非就是些,“加油,向前冲吧,愿你像奔腾的骏马,冲向光明的方向,愿你像离弦的弓箭,直中胜利的靶心……”   夏颖作为班长,不停地号召同学们写一些为自己班运动员加油鼓劲的话往主席台上送去。   她是站在第二排的位置冲后面的人说的,选择性的把骆青等一排人都给忽略了。   刚好,骆青也落得清闲,可以源源不断地往自己口中送零食。   “快看,肖然进场了。”林曼婷激动地扯着骆青的袖子。   看台上也应景地传来一阵欢呼。   肖然还是很有些人气的。   骆青把最后一粒麦丽素丢进嘴里,拍拍手,眯起眼睛看向跑道。   人家都是长袖长裤,就他傻了吧唧穿个短裤背心,猛地看过去,确实很突兀。   加油声已经此起彼伏,明明都还没开始点名。   站在看台最前方的夏颖已经激动得要把双手搓出火来。   受到群众的影响,骆青的情绪也不免有些澎湃。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各就各位~预备……”   “砰”地一声,发令枪响。   令骆青没想到的是,肖然还真是有两下子的,首先,他不握拳跑,而是像电视上专业运动员似的伸直手掌,减少阻力。   其次,就是他真的跑很快。   就像,一只着急摘香蕉的猴子。   抱歉,骆青实在是找不出更高雅的词来形容肖然。   很轻松,肖然得了第一,不知道是他跑得太快了还是其他人跑得太慢了,短短一百米,他居然甩第二名几步远。   “厉害!”骆青由衷地赞叹,又拆了包小浣熊干脆面。   也许是她赞美的声音过于突兀,在大家都平息了欢呼她才后知后觉的感慨,总之,站在骆青斜前方的夏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回到了后排自己的位置。   肖然没有回看台,就披着校服坐在场地边上等他的3000。   骆青也从包里掏出一本《射雕英雄传》开始看,男子3000是所有个人赛当中最末的一项,应该还得等一会儿吧!   可是居然也没等太久,大概是因为今年女子1500各个参赛选手都神勇无比,火速结束战斗,好给男子3000腾地方。       ☆、浪费颜值的杀马特   看台上又传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欢呼声,如果说刚刚肖然跑100时有一部分欢呼是给他的,那么,骆青笃定,现在所有的欢呼声都是给彦岱元的。   随处都可以听到有人喊彦岱元的名字,喊“加油”的有,喊“学长”的有,骆青似乎还能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喊“我爱你。”   反正是运动会,反正你说什么话都不会被骂,反正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都已乱作一团……   彦岱元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压腿,云淡风轻地活动手腕脚腕,云淡风轻地微笑。   他穿了一身已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灰色运动服,可是,谁care这些细节呢,只要他长身玉立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幅画。   肖然站在他旁边,两个人的个头差不多,但是肖然明显还是个孩子,而彦岱元,却已是一副让人参不透的模样。   骆青张张嘴,也想喊声加油,但是周围嘈杂一片,一时也不知该给彦岱元加油好还是给肖然加油好。   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吻,是骆青的初吻,应该也是彦岱元的初吻吧。   可是谁都不曾提及,彦岱元似乎一直都在用他的包容谅解着骆青的冲动。他对所有人其实都差不多,林曼婷手足无措时不也曾低声安慰吗?   这么想来,骆青也一样,一样只是个在他看来没什么过于特别的存在。   不同的是,她比寻常人还要更加赖皮一些。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彦岱元那么帅呢?”林曼婷在她耳边大声说。   骆青点点头。   涩然开口:“他是神。”   “你说啥?”   “没啥。”她摇摇头。   骆青早就听林曼婷说过,彦岱元是上届3000冠军,所以对他的耐力持久并不表示惊讶。   但让骆青惊讶的是肖然,刚刚一鸣惊人后现在又开始后来者发力,在跑到最后四百米时,他俨然已经赶超了至少三个人,现在,他和彦岱元并驾齐驱。   观众的热情永远都是从一开始的声嘶力竭到后来趋于平静,然后到了冲刺阶段再来个小高潮,却永远不如刚开始时来的激情盎然。   跑到骆青班级这里的时候,距离终点只剩了区区200米。   第一名甩最后一名也有一圈有余。   彦岱元和肖然之间还是咬得难舍难分。   骆青从彦岱元身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除了他是个跑着的彦岱元,基本和他坐着走着的表情没什么差别。   骆青突然间很想让他注意到自己,或者说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然后加个速。   要不然,连个照面都不打,这一身新衣服岂不是白他妈穿了。   于是,从初二五班的看台,就传来了一声类似于杀猪般的嚎叫。   “加油!”   突出重围,响彻云霄。   吓得林曼婷打了个颤。   骆青也顾不得周围人有没有人用诧异的眼光瞧着自己,她迫切地寻找彦岱元脸上有没有变幻出其他的表情。   然而,她失望了,彦岱元还是一脸淡定地匀速前进,连余光都没扫到这里。   倒是肖然,急急地朝看台这边瞧了一眼,然后擦了把黏在额头上面的汗,一咬牙,朝前冲了过去。   初二五班的看台再次沸腾。   彦岱元依旧不紧不慢,直觉告诉骆青,他根本一点不累,但他根本也不想加速。   肖然如愿成了双冠王,站在终点大喘气的他朝班级这边比了个OK的姿势,笑得一脸灿烂。   彦岱元以他的全程匀速跑稳稳地拿了第二名,然后稳稳地站定,又稳步回了看台。   骆青突然间觉得胸口堵了口气。   肖然像个英雄一般被簇拥着回了看台,可他,却在骆青身边坐下了。   确切地说,是在骆青右手边隔着大约一个人的地方坐下了。   肖然还在喘气,身上的短裤背心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他一边大口灌水一边用手扇风,汗水一滴滴地顺着轮廓很好看的尖下巴滑落下来。   骆青看着他刻意与她隔开的那一段距离,突然间很想逗逗他。   于是她挪挪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   骆青看到肖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直了后背。   “你……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不是你先坐过来的吗大哥?”骆青白了他一眼。   然后她从包里掏出一支棒棒糖:“吃吗?”   “靠,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   “不吃算了。”骆青飞快地收回了手掌。   在她还未能完全收回去之前,肖然以一个更快的速度抢回了那支棒棒糖。   “又没说不要,小气吧啦的。”   “哈哈。”骆青突然间觉得肖然挺可爱的。   就连他总是踢自己凳子总是无理取闹都可以被原谅了。   就像一只别别扭扭的小狗狗。   “笑毛?”张牙舞爪的样子。   骆青摇摇头,依旧抿着嘴乐。   “不过……”肖然挠挠后脑勺:“你今天那声加油喊得真他妈突兀。”   骆青又笑。   “对了,还没恭喜你得了两个冠军呢!”   “有病就说话!”肖然粗着嗓子说:“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也是,在此之前他们两个除了横眉冷对还真没心平气和的讲过话。   包括现在,也是即将要吵起来的趋势。   于是,骆青很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   然后,她盯着肖然看了好一会儿。   “你又要干嘛!”肖然红着耳朵冲她喊。   “我只是觉得你的发型真的很丑。”骆青直言不讳。   肖然的脸在一瞬间彻底蹿红了。   那时,肖然还留着当下最时兴的发型,现在人俗称的杀马特。   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一小半侧颜,看起来既不明朗又浪费颜值。   尤其是肖然这样五官都很漂亮的男孩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且当班里十个男生有九个都梳着这样玛丽苏的发型时,更加惨不忍睹,更何况,他们大都还没有肖然的颜值。   “你……”   肖然刚想发火,骆青又悠悠地说道:“你那么帅,干嘛不把五官都露出来呢?”   “你觉得我帅?”肖然有些不自然地向后撸了撸刚被骆青批过的刘海。   “嗯。”骆青点点头。   公认的不是吗?   “我又没瞎。”   “那和彦岱元比呢?”   骆青没有回答。   小时候,骆青总问妈妈,你是爱哥哥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这种小孩子无意识的争宠总是搞得妈妈啼笑皆非。   尽管如此,妈妈还是会很温柔地摸着骆青的头,告诉她:“你和哥哥都是我的宝贝,你们两个我都爱。”   可是事实证明,她谁都不爱。   所以对比真的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周一上学,肖然同学剃了个圆寸。   他一进门,就引起了一片哗然,各种“我靠”此起彼伏。   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老苏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剪了个劳改犯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回座位时肖然故意没看骆青,径直回了座位。   肖然的同桌一边用手拨拉肖然的脑袋一边说:“我靠,哥们儿,手感不错啊。”   讲真,如果肖然之前的颜值在骆青心里能有8分,现在妥妥9.5分以上了。   他的五官本身就是很有棱角的俊秀,又带点凌厉的痞气,摒弃掉厚重的刘海,一下子就让五官整体立体起来了,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   满满都是少年感。   当然,在骆青心里更深处,能打满分的只有彦岱元。   那是种无人能企及的气质。   骆青对肖然的听话表示十分满意。   她转过身去看着肖然很认真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看很多。”   肖然显然并不想直接面对骆青,也并不想听骆青这么直截了当的评论。   就好像,他是为了她才剪的似的。   于是他瞪了她一眼。   “是我自己觉得之前的发型太热了。”   “可是现在正在朝冬天迈进。”骆青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气得他猛踹骆青的凳子。   “有没有人说过你一本正经的夸人很像骂人啊!”   “只有你。”骆青撇了撇嘴角,转了回去。   骆青忍了两天,还是忍不住问彦岱元:“你那天比赛时是故意没加速吗?”   彦岱元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觉得第一名很重要吗?”   “也不算是,只是觉得有点可惜。”骆青如实答道。   毕竟她从来没站在一个至高点俯瞰过众生,所以也就无法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这些问题。   “这些都无所谓的。”彦岱元说。   “去年已经得了一个金牌,体会过冠军的感觉就好了。”   “那中考呢?”   照他的说法,是不是考不考好的高中也无所谓,得不得高分也无所谓了呢?   “中考还是要全力以赴的。”彦岱元很诚实地答道。   然后惯性拍拍骆青的头。   “你要考哪个高中?”骆青又问他。   既然问了,就索性刨根问底好了。   “市一高还是省实验?”   它们两个虽说都是省重点,但是市一高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数只有省实验的二分之一。   “没打算去省城。”彦岱元笑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   “也不一定非要考市一高。”   说了相当于没说,骆青不满地撇撇嘴。   果然是不想让她打听那么多。    ☆、世间安得双全法   其实彦岱元没撒谎。   省实验是全省优秀考生的聚集地,在不愁生源的同时,也没有别的高中那般五花八门的招生政策,它是相当一视同仁的一所高中,反正都是好学生,大家也都不会差那几千块钱的入学费。   而市一高作为一个等级并没有十分高的省重点,虽说在市内独当一面,可是生源也几乎都来源于本市。   同时,市一高还要提防省实验把本市的尖子生都给挖走,所以就增设了不同等级的收费制度。   市一高重点一班的学生,学费是全免的。   只冲这一点,彦岱元就不会去读省实验。   可是再换个思路,万一他考砸了呢?万一连市一高的重点班都没考上呢?   他当然也不会愿意掏高价去读市一高。   这是,穷人的悲哀。   骆青不会懂。   他有时会同情骆青家人的亲情淡薄,可换个方面想,她家境殷实,根本不用处心积虑的去想读哪个高中这种问题。   而他相反,他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却生活拮据,他不愿在原本已经不甚宽裕的经济基础上再去增加父母的负担。   所谓,世间安得双全法。   骆青偏科严重,和所有喜欢文科的女生不同,她偏理,仅管她很喜欢历史老师可她还是偏理。   哪怕是初二才开设物理课,哪怕是老苏讲课唾沫星横飞她依旧能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政治历史还好说,语文也还勉强过得去,真正难以跨越的鸿沟,是英语。   她曾经向林曼婷抱怨:“你说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为毛要学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人的语言?”   林曼婷认真地看着她:“不,骆青,你并不是黑头发。”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骆青挥挥手。   “可是,我真是搞不懂英语有什么难的。”林曼婷小声嘟囔。   林曼婷和骆青相反,她觉得数学物理是反人类科学,但是,她语文英语都很不错。   “你真是太没有国际眼光了。”肖然在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骆青回头瞪他,可他依旧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你不但现在要学英语,你高中还要学英语,你大学也要学英语,你的子孙后代同样要学英语……”   肖然站起身来,长臂一伸,抽走了压在骆青胳膊上的那张英语卷子。   “啧啧啧,亏你初二都上一半了,which和what的用法还能搞错……”   什么定冠词不定冠词,形容词副词统统去死吧!   肖然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学生。   所有坏学生该有的德性他都有,上课睡觉看漫画,悄悄逃课去网吧,和哥们儿聊嗨了也满嘴生殖器。   可所有好学生该有的成绩他也都有啊!   虽然不像彦岱元那样变态到次次考第一,可肖然也能稳定的把成绩保持在前十名以内。   好的时候争个前三,不好的时候在九十名晃荡。   问题的关键是,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努力。   骆青看起来比他努力多了,可总是没他考得好。   可这人还总是很得瑟地说一句:“哥这是天赋好不好。”   天赋异禀的肖然终于看不得骆青对于英语的迟迟不开窍。   于是他从后面丢过来一个本子,正中骆青的后脑勺。   “失误失误。”他歪起嘴角一笑。   骆青翻开一看,居然是一本肖然手抄的知识点汇总。   还是那龙飞凤舞的笔迹。   又一个纸团带着风从骆青头顶“嗖”地飞过,骆青摊开,上面写着:“你就死磕知识点,硬背单词,英语再上不去我跟你姓。”   骆青刚一回头,肖然就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学英语的方法太蠢了。”   说罢,他抱着篮球就出门了。   蠢不蠢另当别论,肖然是否要改名为骆然也不得而知,重要的是,这一幕被夏颖尽收眼底。   或者说,夏颖一直在密切的关注肖然的一举一动。   再或者说,她是在关注骆青的一举一动。   谁知道呢,她自己也迷惑了。   其实,在班里她还有个小学同学,从六岁同班到十二岁的小学同学。   彼此知根知底,但又彼此装作互不相识。   一个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平庸,另一个是怕别人知道自己辉煌不再。   她们两个,心有灵犀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从夏颖上学伊始,林曼婷就是班长。   根本没有选举,也没有给同学们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老师摸着林曼婷的脑袋,笑眯眯地说:“从此以后,林曼婷同学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   仅管夏颖觉得林曼婷并不十分优秀,而且林曼婷胖乎乎的脸蛋似乎还没有自己同样胖乎乎的脸蛋来得精致。   可是在小学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尽管满腹疑问,夏颖还是和大家一样接受了老师的安排,毕竟,老师即如圣旨。   林曼婷的成绩一般,长相一般,连声音都不甚甜美。   可她是班长,是第一批少先队员,是六一儿童节晚会铁打不动的主持人。   甚至,挑选晚会舞蹈小演员时老师第一个点的都是她的名字。   夏颖看着林曼婷和一群苗条又漂亮的女孩子一起排练舞蹈,不禁有些酸溜溜地想:她这么胖,不会自卑吗?   可事实上,林曼婷的态度是骄傲且神采飞扬的,她丝毫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圆润的身体给舞蹈队拖了后退。   因为,她拥有所有老师的宠爱,对于小学生而言,致命的宠爱。   而夏颖,只能继续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排练舞蹈,看着她们换上带着亮片的演出服,看着她们化着漂亮的舞台妆。   仅管,口红的颜色过于浓烈了些。   夏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曾经,十分平凡。   一到三年级她都是个小胖子,在小孩子眼中,但凡和“胖”字沾边,都带了些蠢笨的味道。   除了个别胖胖的但是情商很高很幽默的小男孩,其他的小胖子都是不太被人瞧得起的存在。   更何况,夏颖十分十分的敏感。   越敏感,越自卑,默写生字时写错了两个字,老师不耐烦地挑起眉头,都能让她偷偷抹眼泪。   而数学老师,更是教了她三年,都记不起她的名字。   记得有一次数学课,是最后一堂,数学老师说谁能先默写出乘法口诀谁就可以先放学。   早在幼儿园时期就把乘法口诀背得滚瓜烂熟的夏颖第一个默写完了,她带着点忐忑,又带着点欣喜拿着本子给数学老师看。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她回答上来接着又说:“你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默写出来,你一定是抄的,回去再默写一遍。”   一句话,打入冷宫,一句话,让夏颖的心如同石沉海底。   那点小骄傲小激动小忐忑统统消逝的无影无踪。   她好恨好恨,好恨好恨那个数学老师。   尤其是在她又重新回到座位,看到林曼婷把默写本交给数学老师,而数学老师则带着与刚刚截然相反的慈爱拍拍她的头让她放学时,那种恨意,简直达到了极点。   好在,数学老师到了四年级就不再教他们,好在,到了四年级,夏颖开始脱胎换骨一般的长个子。   短短一年时间,她的身高就从125cm长到了145cm,长高的同时,好像也在渐渐变瘦。   三年级之前吃的饭都用来横向发展了,三年级之后吃的饭,则用来纵向发展。   长高变瘦的同时,五官也逐渐突出,人们这才发现,夏颖有着一张粉雕玉琢一般的小脸。   其实一直都有,只是之前的五官被脸上过于多的胶原蛋白拥挤到了一起。   长开了了的夏颖很快受到了欢迎,还有不少男生对她套近乎,似乎连老师对她的态度都变得和蔼了起来。   可她,终究还是比不过林曼婷。   林曼婷一路晋升,中队长大队长像是提早为她准备的,得到的不费吹灰之力。   虽说,林曼婷还是矮矮胖胖。   其实夏颖一直都知道,林曼婷能如此畅通无阻是因为她那个教导主任的妈。   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是吗。   夏颖还非常邪恶的想过,看林曼婷妈妈那臃肿的身形,林曼婷日后也不过如此。   到了六年级,夏颖已经长到了160cm,完全是一副窈窕少女初长成的模样。   而林曼婷,依旧只有145cm。   更为戏剧性的是,她们到了初中依旧分在了一个班。   两人报道时在走廊上看到对方相视一愣,但很快都又调整了目光,装作互相不认识一样的走开。   夏颖终于如愿的当了班长,还被评为班花,而林曼婷,却像淹没在尘埃里。   她几乎是不经意间对其他女生说:“你看林曼婷,胖成那个样子,应该能入选十大金花了吧。”   于是,林曼婷更加悲惨的成为了鲜少有人问津的十大金花。   夏颖心中升腾起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   让你耀武扬威,让你颐指气使,现在你没有了靠山,看你还拿什么骄傲。   可是夏颖终究不曾深究,归根结底,林曼婷又有什么错呢?   把她压在身下六年的,到底是林曼婷还是小学老师阿谀奉承的嘴脸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除却我本人之外的第一个收藏,虽说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 ☆、我们去看雪   肖然和班里所有人都不同,夏颖刚入学时,就听她那个瘦瘦小小的同桌刘亚飞说:“肖然是他大哥。”   大哥?夏颖差点没笑出声来,古惑仔看多了吧小同学。   可是刘亚飞却一脸严肃地说:“肖然在他小学很出名的,打架厉害,学习又好,很多妞追的。”   夏颖“哈哈哈”地笑了一会,然后问:“你大哥人呢?”   小弟环湖了一下四周,然后摇摇头:“肖然喜欢迟到,居然报道第一天就迟到了,不过我知道,他跟我分到了一个班。”   又过了一会儿,刘亚飞突然间站起来很激动地冲门口打招呼:“肖然,这儿呢!”   激动到声音都有些嘶哑。   夏颖也跟着朝门口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个头高高的,眼睛亮亮的男孩子进了班。   他看到了冲他打招呼的郑亚飞,然后勾起嘴角笑了笑。   确实是有点儿帅,有点儿痞,有点儿拽拽的酷酷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肖然和夏颖在整个初一期间相处的还是很和谐的。   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找同类玩耍,说白了,就是为了那么点儿小虚荣。   可这一切,都在初二开学时发生了悄悄的改变。   初二班里大调了座位,肖然和夏颖的座位离了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老师把新转来的骆青安排在了肖然前面。   夏颖在直觉上排斥骆青。   甚至有了些当年排斥林曼婷的味道。   而且,更令人讨厌的是,骆青很快和林曼婷成为了朋友,她的小帮派在骆青眼里,基本上形同虚设。   夏颖一方面在心里暗示自己,你看,骆青什么都不如你,没你高,没你白,没你身材好,没你受欢迎。   可另一方面,她又会时不时地去关注她,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夏颖异常烦闷。   骆青身上有股难缠的劲儿,又说不上哪不对,明明总是温和的笑,却让人感觉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不在乎夏颖苦心积虑营造了一年的女生帮,也不在乎肖然那过于频繁的没事找事。   她肯定有她所在乎的东西,但是夏颖却猜不透。   而且与此同时,夏颖发现,肖然也太不正常了。   哪怕肖然从来都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可是他对骆青的调皮捣蛋也是不同的。   就像,一个在大人面前故意搞破坏只是为了引起注意的孩子。   夏颖一直都很敏感。   肖然突然间剃了个新发型,夏颖无意识中就会觉得和骆青有关系。   果然,她扭头过去看他们,骆青正面无表情地和肖然说些什么,肖然的耳根,很可疑地泛起一片红晕。   可肖然却不记得,她在很早之前就说过他的发型不好看。   而他却只挑挑眉毛说:“你懂什么,台湾偶像剧里都留这样的发型。”   而现在,肖然不但剃了头,居然连他曾经很宝贝的英语笔记都肯借给骆青看。   还装作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真矛盾!   夏颖趴在了课桌上。   她在潜意识里把骆青和林曼婷归为同类,认为自己不喜欢骆青是因为她和林曼婷一样,抢走了自己很喜欢的东西。   可是她其实也知道,骆青和林曼婷,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托肖然的福,骆青期末考试英语上升了两分。   虽只是区区两分,可也让肖然避免了更名为骆然这种尴尬的结局。   “你没看我总结的知识点吗?”肖然很不解。   “看了,然而看不懂。”骆青实话实说。   对她而言,肖然的知识点总结和参考书并无什么区别,一样让人看起来头大。如果真要找点区别,那就是肖然的字迹比较潦草,看起来更费眼睛。   “服了你。”肖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翻白眼。   “以后不会的题直接来问哥,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蠢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骆青笑笑,然后对迫不及待拥抱寒假新生活的肖然说:“新年快乐。”   肖然愣了一下,撸了把已经稍稍长了一点的头发,把书包甩上肩头,冲骆青做了个鬼脸:“走了。”   骆风期末考试依旧考了全年级第二,骆青的成绩却在全年级一百名开外。   骆均依旧对骆风温言细语,对骆青满脸不耐。   一开始,骆青还能自我安慰,是因为自己成绩没有哥哥好,爸爸恨铁不成钢,才这样对自己的。   可是再一想,自从妈妈离开后,爸爸就是这个态度了,那会儿,好像还没有考试吧!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在一起的时候,骆均还是很疼爱她的。   从小,大家都说,她是和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也很引以为豪。   在她眼中,妈妈是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   她也知道,爸爸出身贫寒,大学毕业后娶了家境尚可的妈妈,但是婚后几年生活的一直很拮据。   她甚至知道自己妈妈对此颇有微词,但是骆青自始至终相信自己的父母不会分开。   可是,她还是想错了。   妈妈不是祝英台也不是朱丽叶,她只是个想要过得光鲜亮丽的普通女子而已。   至此之后,爸爸对骆青的态度就有所改变。   她家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可是爸爸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她也能感觉到,爸爸是在把对妈妈的一腔愤恨都强加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那张和妈妈颇为神似的脸就忍不住来气。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就像现在,此时此刻,大年三十,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骆均带着骆风回乡下奶奶家过年了,从去年开始,他就不再带着骆青回去了。   因为前年回去时奶奶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这孩子,越长越像她妈了。”   一句话,点中骆均的死穴。   骆均走之前匆匆忙忙给她扔下一句话:“饿了就把冰箱里的菜热了吃了。”   转头,是骆风带点讥讽的笑。   嗯,连王姨也回家过年了,走之前还贴心地炒了几盘菜放在冰箱里。   骆青打开电视,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溜进了她的耳朵:“在这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的除夕之夜……”   听起来莫名的讽刺……   再也不是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本山大叔的小品,她和哥哥一边一个依偎在父母身边打瞌睡……   本山大叔还在,只是他也老了。   搭档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换回了宋丹丹。   骆青靠在沙发上,抱起双腿,眼泪不知不觉就透过毛绒绒的睡裤,浸湿了膝盖。   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孤独,一直不肯承认并没有什么人关心她,其实都是撒谎。   手机似乎震动了一声,拿起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新年快乐,青青。”   署名是……彦岱元。   他居然买了手机,他居然还记得她无理取闹时让他背住的电话号码。   骆青擦了把眼泪,一字一字地回复:“我现在想见你,立刻马上。”   任性发完短信的结果是很快就心虚了,她怎么能在除夕夜给人发如此不可理喻的信息呢?   于是她很快又回了一条:“对不起,发错了,就当我刚刚没发。”   发完之后又后悔,这句话看起来既自相矛盾又蠢到不行。   骆青把手机丢得远远的,就当她什么都没说吧。   他此时此刻应该看着电视吃着饺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而不是研究她那条疯疯癫癫的短信。   手机在沙发的另一端又亮了起来,好奇心驱使,骆青又爬过去看。   “外面下雪了青青,我们出去看雪吧。”   自然而然的一句带过,就像是他没有看到骆青的短信而是自己主动邀请一般。   果然是彦岱元,善解人意的彦岱元。   骆青的眼圈,又一次红了。   过了一会儿,彦岱元又发了条短信过来:“待着别动,我过去找你。”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彦岱元按响了门铃。   他穿了件驼色的羽绒服,没戴帽子,发梢上堆满了水珠和尚未融化的雪花。   甚至连眉毛上都白花花的一片。   他一边拍落身上的雨雪一边说:“刚刚公交上只有我一个人,也算坐了趟专车。”   骆青看着几乎变成雪人的彦岱元,咽了口口水,却不知说什么。   于是伸出手帮他拍掉头发上依旧残留的积雪。   由于他的身高,骆青稍稍有些吃力。   彦岱元笑了,然后微微低下头任她去摆弄。   “青青还是要再长高一点呀!”他说。   声音柔柔的。   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骆青收了手,看向他:“不是要去看雪吗?走吧!”   而他却答非所问:“你吃饭了吗?”   答案是没吃,空空如也的餐桌,连冰箱里的剩菜都懒得拿出来。   彦岱元不等她回答,便说道:“我们吃饺子吧。”   “速冻饺子是有……在冰箱。”   骆青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彦岱元一边脱外套一边冲她笑:“面粉有吗?”   “啊?有。”   “肉呢?”   “也有……”    ☆、独一无二的金饺子   彦岱元打开了冰箱,很自然地问她:“芹菜肉馅的可以吗?我看你家只有芹菜了。”   在关上冰箱门之前,他还顺便吐槽了下自家妈妈的手艺。   “我妈做来做去只有这几道菜,你和骆风吃不腻啊?”   骆青“扑哧”一声笑了,刚刚绷紧的情绪似乎也在慢慢放松。   “这就对了。”彦岱元拍拍她的头:“围裙有吗?”   骆青像听到圣旨一般翻箱倒柜地找围裙,找到时几乎是以上贡一般的姿势捧给他的。   彦岱元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帮我系上。”   明明不是什么暧昧的话也不是什么暧昧的语气,但骆青硬是听出了一些暧昧的氛围。   就像刚刚喜结连理的新婚夫妻一同做饭,丈夫带点宠溺的语气对妻子说:“帮我系上。”   以至于,系围裙的时候手指都有些颤抖。   真没出息!   彦岱元飞快的洗手和面剁馅,骆青看着他修长好看的双手娴熟的在做些这些家务时,不由有些心疼。   明明是一双如此漂亮的只应该读书写字的手啊!   可他偏偏什么都会。   骆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句话,然后想着想着就脸红了。   “愣着干嘛?”彦岱元招呼她:“快去帮我剥点葱姜。”   当饺子热气腾腾的出现在餐桌上时,骆青又很没出息的红了眼圈。   并不是没吃过饺子,王姨也时不时的会包顿饺子,可是,这是彦岱元亲手捏出来的饺子,是自带光环的,独一无二的金饺子啊!   “吃啊。”彦岱元一脸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催促她。   “你怎么不吃?”   “哦,我在家吃过了,都是你的。”   这下,骆青盯着那个硕大无比的盘子犯了难。   “除夕要吃饺子的,青青都吃完明年才能长高。”   又是可恨的和小孩子讲话的语气。   于是骆青一头猛扎在那个盘子里不看他。   只是,这饺子虽好吃,吃多了它也撑啊!   正当骆青拨拉着盘子里剩余的几个饺子不知如何是好时,彦岱元眼含笑意走了过来。   “吃不完就不要勉强了。”他轻轻把饺子移到自己跟前,就着骆青用过的筷子把剩余的几个饺子送到自己口中,然后把盘子拿到水池边,熟练的冲洗干净摆放好。   “你……你!”骆青也呆呆地跟着他站了起来,红着脸望向他。   “想什么呢?”彦岱元敲她的脑袋:“不是要看雪么,走吧。”   “你等一下!”骆青突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冲他说,然后飞快地跑回卧室。   她记得他的衣服是没有帽子的,来的时候,头发上都结了冰茬。   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了一顶看起来貌似男女都可以戴的枣红色毛线帽。   当骆青近乎邀功一般地把帽子捧到他眼前时,他动了动形状好看的嘴巴,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丑。”   连嫌弃的神情都这么好看。   骆青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   但他还是接过了帽子戴在头上。   “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骆青仔细打量他。   “那和这个帽子也没有关系。”   这理由,竟让骆青无法反驳。   “走吧。”骆青像大功告成一般拍拍手。   彦岱元却蹙了蹙眉头,拉住了风风火火就要往外跑的骆青。   “你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帮骆青扣上棉衣上的帽子,又帮她紧了紧围巾。   “现在可以走了。”   刚刚一时只顾着不让彦岱元冻到,却忘记了自己同样没有戴帽子。   被彦岱元围得严严实实的骆青努力抬起头,望着他笑了。   温柔的无以加复,温柔到很多年后,骆青想起这一幕,都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那年的雪不知怎么回事,下得尤其大,尽管才下了不多久,地却已尽白了。   “冷吗?”彦岱元问她。   骆青摇摇头,朝他伸出了手:“地上滑。”   地上根本不滑,雪还没到可以上冻的地步,只是踩在脚上吱吱呀呀的。   骆青看不清彦岱元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伸出手来,让骆青牵着。   两人都带了厚厚的手套,根本感受不到彼此掌心的温度,与其说牵手,其实更像是搀扶。   “你说我们像不像情侣?”骆青问他。   “那一定是看起来最凄凉的情侣了。”彦岱元低笑。   的确,大雪漫漫的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通明,只有他们在雪地里携手前进,确实很像是……一对要饭的。   “可是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骆青很执拗。   “你说,只有情侣才能牵手吗?”   彦岱元轻轻开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骆青知道,他在故意绕开,他最擅长的,就是打太极。   没错,可以牵手的排列组合很多,母子可以牵手,父女可以牵手,姐弟可以牵手,兄妹可以牵手……   可是,骆青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一定,要以情侣的身份牵到你的手。   他们两个走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可以稍微避点雪的凉亭内坐下。   两个人都很沉默,骆青没有问他,你为什么过来找我,你是知道我自己一人在家吗?   彦岱元也没有问她,你爸爸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一个人在家难不难过。   他们只是相对无言,眼前是飘起又落下的鹅毛大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其中有些心事,不必讲出来。   骆青从来不曾和一个人沉默着坐那么久,她总是很怕尴尬,怕别人的没话找话。   还好,这个人是彦岱元,他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让人心安又心动的……   到了差不多十一点,彦岱元看了看手表,然后帮她拂落了一些在帽子上的积雪,开了口。   “青青,我该走了。”   “当然。”骆青飞快答道。   她如此自私的霸占了他那么久,他也该回去和家人一起守岁了。   “我骗我父母说和同学一起去放烟花。”彦岱元眼中闪着笑意。   “青青,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不要自己忍着。”   “嗯。”骆青用力点点头。   不知怎么,这个除夕,尤其想哭。   彦岱元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一般,拍拍她的头:“大过年的哭鼻子可不好。”   彦岱元把她送到楼下,冲她招招手:“青青先上去,我打辆的士就回去了。”   末了,还嘱咐她:“还有一半饺子我帮你放冰箱了,明早记得起来下。”   连新年快乐都没说,可是骆青却觉得,彦岱元的出现,比一万个新年快乐都来得让她踏实。   这是她一辈子过得最难忘的一个除夕。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初二下学期,肖然被记了处分。   骆青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周五,早自习还未开始,夏颖踩着板凳抄写最上面那一排的课程表。   早自习的铃声如约响起,肖然也随着铃声“砰”地一声甩门进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不过全班同学也都习惯了,他一直有些喜怒无常。   “你看……肖然的脸。”林曼婷轻轻扯了下骆青的校服。   待到骆青抬头,肖然已经在身后“哗啦”一声拉开凳子坐下了。   骆青回头,他很不耐烦地冲她说:“看毛!”   尽管肖然在此期间不曾抬头看她,可还是被眼尖的骆青发现了他右脸颊有块不太明显的淤青。   “你……。”   骆青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他就抬起头凶巴巴地瞪着她:“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背背单词,你昨天的英语作业做完了吗?单词都会背了吗?”   自从肖然表示了对骆青英语成绩的痛心疾首之后,他就开始亲力亲为的着手狠抓,把骆青的学习英语计划并入了自己的日程。   “可是,你的脸……”   “你真的很不会看人眼色!”肖然几乎要吼了出来。   “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肖然指着骆青的食指都在表示他的愤怒。   “你看不出来我不想说吗?你看不出来……”   只是,还没看得出来完,肖然就被老苏叫走了。   “肖然,你过来一下!”老苏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叫肖然。   表情,异常凝重……   虽说老苏平时就和包青天是一个画风,但是那天的表情,比平日的铁面无私还要多了几分冷血无情。   让人,不寒而栗。   “肖然一定是打架了。”林曼婷躲在英语书后悄悄说。   “为什么?”骆青也学林曼婷把书立在脸前面。   “脸上都挂彩了,还能是什么。”   “他以前经常打架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和他一个小学,听说在小学挺厉害的,但是上了初中还真没有过……”   “那有没有什么后果?”   “后果?”林曼婷想了下:“不严重就互相道个歉完事,严重了就记处分呗!”   “怎么,你很关心他啊?”   转头,是林曼婷捉狭的笑。   不知什么时候,林曼婷就特别爱把她和肖然扯在一起。   但是骆青此时却没空想这些,她是真的担心肖然,一旦被记过那可是要跟随终生的,肖然不坏,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去打人的,他是有些冲动,可他……   骆青心如乱麻。   不知何时,肖然也变成了一个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的小孩。   尽管他曾经趾高气扬,爱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时而粗鲁,时而让人搞不清所以然。   但是,骆青真的真的不希望他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自己都很喜欢 ☆、记过记过,冲冠一怒为红颜?   肖然一上午都没有出现。   骆青隐约听大家说他把隔壁六班田文博打了。   田文博骆青知道,六班的大个子,两个班在一起上体育课时,他总是时不时地出些风头,而且喜欢以自认为帅气的方式调戏下女生。   大家都说,他在追夏颖。   如果是俩小伙儿冲冠一怒为红颜,倒是也还能理解。   可他们关系还成啊,单是骆青就不止一次看到两人勾肩搭背一起打篮球,据说还是一个小学的。   而且就外形来看,精瘦的肖然和高胖的田文博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下午预备铃打响之前,肖然回了教室。   男生一窝蜂都围了过来。   骆青也无奈被困在包围圈内。   “然哥还是英勇不减当年啊……”一向对肖然颇为崇拜的刘亚飞眼睛中几乎要发射出双桃心。   “那傻B……”肖然轻飘飘地骂了一句脏话:“太他妈不抗揍,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看他不顺眼呗!”   待到上课铃打起,人群散去,终于有机会轮到骆青向他提问了。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肖然挑起眉头:“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我是说……”   “她是想问你会不会受处分。”林曼婷冷不丁补了一句。   不知何时,肖然和林曼提也能心平气和地讲几句话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班里整体都对曾经避之不及的“十朵金花”友善了很多。   “你是问这个啊!”肖然脸色和缓了一些。   甚至还似笑非笑着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上午老苏把我爸妈叫来一顿训,然后赔医药费乱七八糟又一顿猛搞,现在好不容易完事儿了,学校那边怎么处理还真不知道……”   骆青丢垃圾时悄悄去隔壁班门口眺望了一下,田文博脑袋上缠了块纱布坐在最后一排,看起来……形容惨烈。   大伤肯定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不太现实,就是这脸吧,青一块紫一块,本身就不小的一个脑袋看起来更为硕大无比了。   而对比肖然脸上那一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淤青,田博文确实是受害方。   想不到肖然还真是有两下子的。   骆青摇摇头叹口气,迎面撞上了刚从厕所出来的肖然。   “看什么呢?”肖然勾起了嘴角。   “这么关心我啊?都跑到人家班门口窥探敌情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肖然一脸无所谓地把手上的水珠看似不经意间统统甩到骆青脸上。   这个人,真不知让人该说什么好。   周一升国旗,百年难得上台讲回话的校长李高潮发了一次言。   李高潮,很刺激的名字。   只是在当年,相对无知的初中生对这个名字的联想最多还停留在汹涌澎湃的潮水。   汹涌澎湃……   高潮校长和他高调的名字不同,行事十分低调,整天骑着脚蹬都要掉了一只的自行车往返于他的豪华别墅和神圣校园之间。   市一初的校领导很怪,越是级别高坐骑越寒碜,资历最高的书记更是只骑了辆骆青儿时才能见到的28横梁自行车。   或许是古董来的吧!   骆青杂七杂八想了一堆,然后被高潮校长颇注重抑扬顿挫的语调拉回了现实。   “现在,由我来宣读一条处分决定。”   “初二五班肖然,在校园内打架斗殴,经学校政教处调查核实,情况属实。根据学校学生处罚条例,给予肖然同学严重警告处分……”   一段话读完,班里所有同学都松了口气,严重警告再严重也只是个警告,可以消的。就像是记小过再小它也是个过,消不了的。   大家都纷纷回头看肖然。   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垂着头,不羁的神情,微微撇了撇嘴角。   彦岱元一向不是个喜欢对他人发表评论的人,可是那天在放学的路上,他却很罕见的谈起了肖然。   “你们班那个肖然……”他顿了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是他的画风。   骆青期待着他能把话说下去,可他话锋一转:“没什么,你期中考试复习的怎么样了?”   衔接的……并不是很自然。   这种感觉让骆青不是很舒服,就像林曼婷总是开她和肖然的玩笑,让她感觉同样不舒服。   以及一些似有似无的风言风语。   和夏颖虎视眈眈的眼神。   骆青不是傻子,也没有清心寡欲到对所有的小道消息都充耳不闻。事实上,她从小就是个喜欢察言观色的孩子,虽说大多数时都是默默地。   但她会主动过滤掉一些本来就不切实际的传闻,比如她和肖然。   她愿意当着她校长李高潮的破自行车发誓,她和肖然是纯粹同学关系,可是,这有用吗?   还是有人会说骆青在故意勾引肖然……   才仅仅是初中生,就给人强加上勾引的帽子,人心果然很可怕,无论他多大。   可事实上,肖然不是有妇之夫,骆青也不是有夫之妇,两人都还未成年,何来勾引。   果然放屁是不需要资本的。   虽说她和肖然建立了一些革命友谊,也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发觉对方其实并不如她所见的那般蛮横无理。   甚至,还有点别扭的可爱。   但是这些都不是可以散布谣言的理由。   骆青在很久之后回顾那些年她上过的学,发现整个初中都笼罩在一种流言满天飞的巨大阴影之下。   主角可以是她,但又大都不是她,可无论是谁,内容都极其荒诞又乏味。   说来说去,都绕不过那点小八卦。   也许,是因为小学时期大家都还尚未完全开发刚刚要露出点苗头的荷尔蒙。到了高中,又被繁重的学业以及相对成熟的心智所阻挡。   而初中,则是想要拼命装逼彰显自己的成熟却发现做的依旧是很幼稚的事情的年纪。   所以骆青喜欢彦岱元,因为彦岱元早在不到16岁的年纪就活得像个不问世事的谪仙。   任何人都可以就她和肖然的传言添油加醋,骆青也都可以选择置之不理,唯独彦岱元不行。   初中生骆青倔强到一路都没跟彦岱元讲话。   彦岱元插着口袋低头笑笑。   他问起肖然,确实不是随口一提。   一般他和骆青一起回家,都会避免掉人潮高峰,尤其是彦岱元又习惯把手头上的习题做完再走,这样一来,等到他出校门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再有什么人了。   那天周四,彦岱元照例是等到班级里的人都散尽了才拎起书包往门外走,却发现走在他前面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都推着单车,一个高高瘦瘦,一个高高胖胖,都把校服搭在肩上,看起来是刚运动完的样子。   其中一个男生他记得,是当时冲出来挡在骆青前面的那个,也是跑三千时一举夺冠的那个,小伙子长得挺有辨识度,貌似有些张扬,却不让人讨厌。   其实他距那两个男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却悉数都进了彦岱元的耳朵。   他们大概也以为校园里没人了,声音有些大的肆无忌惮,聊嗨了之后各种脏话不绝于耳。   无非是讨论女同学,讨论班主任,讨论网游以及自己各自喜欢的NBA球星。   彦岱元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他并不打算加速超过他们。   他们的聊天内容他也选择性的听一点,那个胖一点的男生大多数时候都在谈一个叫夏颖的女生,说的好比天仙下凡,吐沫星乱飞。   夏颖是谁,彦岱元并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那个胖男生把他的聊天对象从夏颖换到了另一个女生身上。   只是这次,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   内容粗鄙不堪,甚至还有什么“□□”这种非常肮脏的字眼。   彦岱元蹙起了眉头,这人所说的女生他认识,名唤骆青。   可那人却明显不认识骆青,一口一个“听人说”,甚至还说骆青对骆风都有着不可描述的情感。   简直荒谬的可笑。   这是他和骆青接触没被人看到过,倘若被人看到,又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而且这个胖男生一口咬定骆青对另一个男生动机不纯。   彦岱元的眉头越蹙越深,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加快了步伐。   他生平最讨厌的的,就是碎嘴的男人,尤其是嘴又臭又碎还满口胡言乱语的男人……   只是在他加速的下一秒,那个瘦瘦的男生已经出拳把胖胖的男生打倒了。   单车被撂在一旁。   彦岱元不动声色地闪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胖男生爆发出一声杀猪般地嚎叫:“肖然,你他妈疯了吧!”   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彦岱元一开始还担心那个被唤作肖然的男生不是另一个人的对手,毕竟体型相差太大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肖然出拳又快又准,而且狠,显然有两下子。   而另一个男生,块头大却笨拙,总是躲避不及且出手又慢,他不是肖然的对手。   “叫你再他妈胡说!”   一拳下去,那个胖男生的鼻血直接飙了出来。   “叫你他妈满口喷粪!”   又一拳下去,结结实实打在了肚子上。   彦岱元看着这左一拳右一拳,他突然发觉,倘若这两人再纠缠下去,怕是会出事。   于是他过去抓住了肖然又一次即将挥下来的拳头。   两人显然对彦岱元的突然出现表示吃惊,而且这个人还是学校里面相当有名的学长。   打红了眼的肖然却并不打算买他的账,他沉着嗓子瞪了彦岱元一眼:“少管闲事。”   可是手腕却挣不脱。   从小就不娇生惯养的彦岱元劲头也不小。   “别打了。”彦岱元话不多,把趴在另一个男生身上出拳的肖然直接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很简洁地按着肖然的肩头把两个男生分开。   “再打你恐怕就要被开除了。”   肖然依旧臭着一张脸对那个男生怒目而视,却不再出手了,只是把指节掰得啪啪响。   彦岱元淡淡地瞥过那个胖男生:“你挨这顿打,也不亏。”   形容狼狈的胖男生抹了把被打出血的鼻子,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肖然从后面冲出去揪住衣领:“以后再造谣,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他妈……”   胖男生还没骂得出口,肖然又回头恶狠狠地指着他:“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就推起来被甩在一旁的单车,骑上消失了。   被打的男生看了眼彦岱元,也慢吞吞地消失了。   彦岱元原本是想和骆青提一提这件事的,他想骆青似乎也应该知道这场斗殴的前因后果。   可是话到一半,不知怎么又不想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校长的名字可能会被河蟹。 校长叫gao chao ,嗯……汹涌澎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夏颖这几日也不好过,肖然的严重警告成了她的一块心头病。   看书看不进,聊天时也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不知道肖然为何突然和田文博大打出手,甚至专程跑去问田文博对方也三缄其口。   她隐约觉得,和自己有些关系。   田文博一直在追求她,那种追求是十分浅薄的,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对她外貌的欣赏。   她打心眼里就看不上田文博,甚至还在心里暗骂:这头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她深入人心的女神形象不允许她把内心的阴暗面统统表现出来,尤其是对男生。   她不说粗俗的话,不做粗俗的事,甚至连拒绝对方的追求都尽量表现的亲切又无辜。   更何况,这个男生好像和肖然关系还行,她刚好可以利用对他义不容辞的拒绝来反衬出对肖然的青睐有加。   可是她没想到田文博还挺执着,每天变着法子接近她,甚至还为了更了解她去接触她的闺蜜。   在六班,夏颖有个小学同学叫黄芊芊,关系甚好。   早还在小学的时候,她们就因为都讨厌林曼婷而一拍即合。   女生也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要想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毕竟会经历一起去厕所,一起八卦,一起说别人坏话这个阶段。   当然,她和黄芊芊大多时候都停留在一起讲别人坏话这个阶段。   骆青本是个小透明,并不爱张扬生事,也没有美艳到符合所有人的大众审美。   可是因为她和肖然看起来比旁人更熟识几分,于是在夏颖眼里,骆青就变成了一个张扬的女生。   甚至连骆青脸颊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张扬。   可是酒窝也很委屈,它只是刚好长在骆青脸上而已啊。   所以,夏颖在和黄芊芊互倒苦水时就恶狠狠地记了骆青一笔。   反正她确实和肖然关系由不好逐渐转好的,谁知道她中间有没有弄什么猫腻,她好像还当众和骆风拉拉扯扯了吧,因为什么就不值得一提了,哦,张俊翔好像和她关系也不一般,谁追的谁就不知道了……   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再加一些骆青对自己的不友好的事例也不算过分吧……   在夏颖一番貌似无意的控诉下,黄芊芊露出了一种颇为闺蜜打抱不平的愤懑。   “她凭什么,她明明比你长得差太多了……”   夏颖对黄芊芊的反应相当满意,而且……她似乎没讲什么过分的话吧……   夏颖知道,黄芊芊这个大嘴巴一定会把她的话告诉别人的。   反正她已经让黄芊芊保守秘密了,其余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而且她几乎笃定,黄芊芊会把这些话说给对她十分关注的田文博听。   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和黄芊芊谈心后的第二天,肖然和田文博就打了起来。   两者,想不牵扯上关系都难。   田文博不至于傻到跑去和肖然讲这些吧……   毕竟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家潜移默化的都讨厌骆青,就像当初大家都讨厌林曼婷一样……   夏颖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两者并无关系,肖然也不可能是骆青的护花使者。   可是,事实上,肖然却和她越发疏远,甚至,连面对面的打招呼有时都懒得敷衍……   好在,初中校园里的妖风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肖然和田文博的校园之战也很快被新的话题所替代,除了两个当事人见了面还横挑鼻子竖挑眼之外,其他人早都忘却到了九霄云外。   初三的学生也开始在校园里活动筋骨,准备足足占了三十分的体育加试。   骆青坐在窗边,有时也可以看到和同学一起练习的彦岱元。   他跳远可以跳很远,投实心球可以投很远,长跑更是不在话下。   他永远都笑得如同清风拂面,和谁说话都带着温和的尊重,他的人缘看起来很好……   学校为了让初三的毕业生好好准备体育加试,专门把下午的最后一堂课腾出来供他们集体训练,每当这时,骆青都可以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看整整四十分钟。   就让我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吧,骆青想。   骆青丝毫不担心彦岱元的体育加试,果然,彦岱元也不负众望的拿了个大满贯回来。   三十分一分未丢。   “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吗?”骆青问他。   “有啊,很多……”彦岱元飞快地回答:“比如,我不擅长吃辣。”   “比如,我喜欢踢足球却不擅长打篮球。”   “比如,我不擅长唱歌。”   “再比如,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我却不擅长谈恋爱。”   “唔,这样。”骆青点了点头,然后逐条认真回复。   “你不擅长吃辣我可以陪你不吃辣。”   “你不擅长打篮球刚好我也不喜欢看篮球。”   “你不擅长唱歌我也不擅长唱歌,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至于这最后一条嘛!我可以理解为你很自恋吗?”   “哈哈……”彦岱元笑着敲了敲骆青的脑袋:“你这小孩……”   然后过了良久,他缓缓开口说道:“青青,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体育加试过后,就基本算是迎来了初三的毕业季,校园里也开始组织每个班分别出来拍毕业照,站在主教学楼的校训下,一声“茄子”,三年的初中生活几乎也就大功告成了。   彦岱元如约考上了市一高的全免重点班,据说他的中考成绩是全市前五名。   骆风虽说有些许失常,可也搭上了市一高招收全免生的末班车,如果不出意外,他和彦岱元似乎还要同窗三年。   他原本是打算往省实验进的,骆均甚至都已经托人给他打点好了关系,可他却在临报志愿前变卦了,还说什么舍不得爸爸和妹妹,不想离家太远。   骆均欣慰地以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目光看着骆风,骆青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何其荣幸,什么时候也够资格让骆风牵挂了?   果然下一秒,骆均刚踏出家门,骆风就流露出了平时的本色。   “听说彦岱元也考上一高重点班了,靠!”说话的语调都是恶狠狠的。   站在旁边的王姨一瞬间表情很尴尬。   骆青看了眼王姨,然后把骆风一人独占大半个沙发的脚往旁边踢了踢,笑眯眯地坐在他身旁:“哥,你不愿意和人家同班是不是因为总考不过人家啊?”   骆风瞪了她一眼,很凶地说:“怎么可能?!”   骆青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回房。   这种带着点轻飘飘的蔑视又说不出所以然的表情简直能让骆风抓狂。   骆青趴在床上托着腮,自从彦岱元中考成绩出来就没再见过他了。   也不是没有死皮赖脸的给对方发过短信,可每次都如同当头给她浇了盆凉水。   不是说“青青,我在忙”,就是说“青青,我没有时间”。   再一再二又再三之后,骆青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再找他出来了。   可是这人究竟在忙什么呢?明明是完全没有作业的一个假期,该不会是在悄悄补习高中知识吧!   彦岱元才没有这般废寝忘食,他是真的很忙。   每天四点钟就起床帮爸爸做馒头,一般到了晚上七八点才收摊,累了一天,几乎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别的闲情逸致。   但凡他在家,就舍不得看到如今比自己还没自己高的爸爸再如此辛劳,只要他能做的,都会主动去包揽下来。   这样一来二去,可不就没太多时间去看手机了。   为了庆祝骆风升学,骆均特意抽出一周的时间打算带他的宝贝儿子去三亚度度假。   托骆风的福,骆青也能跟着去赏赏椰风海景,顺便观赏下男人女人们美好的肉体。   这不是骆青第一次去海边,很奇怪,但凡是出去游玩,骆均定的地方大多是临海城市。   什么青海日照,大连秦皇岛统统转了一圈……   这次去了三亚,下次估计就要进攻国外的大海了。   骆青有一点始终搞不懂,在海滩上大家大多穿的很是暴露,有些泳衣若是放在平日看来就是妥妥的内衣,可为什么只是换了一个环境就由伤风败俗变成了热辣性感呢?   说到底,还不都是穿着三角内裤走在大庭广众之下。   骆青甚至把这个疑问发给了彦岱元。   出乎意料的,这次彦岱元回复的飞快:“青青,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还没等骆青回复,他又发:“青青,不要那么钻牛角尖。”   “你有的时候太过坚持,会容易钻进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   几乎是敦敦教诲一般,一条接着一条把骆青给发懵了。   这和她原本想讨论的三点式泳衣有关系么?   骆青没由来感觉一阵失落,他,是意有所指的吧!   其实她能感觉到,彦岱元是想以一种不让她难堪的方式提醒她其实有很多性格上的弊端。   彦岱元总是很担心她过于执拗,担心她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一意孤行。   可是,当你觉得对一件事情的坚持是值得的时候,你就很难再轻言放弃了。   就好似说现在,骆青就没必要再去和彦岱元探讨比基尼这种话题了。   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也无须争论出个所以然。   而有的事情,却恰恰相反。    ☆、牛郎一家的团圆饭   很倒霉催的,骆青的月经初潮洒在了拥有碧海蓝天的三亚。   其实她来得算是很晚,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来了有一两个年头。   因为骆青发育不甚明显,例假又迟迟不来,她曾经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双性人。   这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可这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甚至连王姨都不在身边。   下午原本打算的游泳计划也泡汤了。   更为关键的是,她和骆均骆风同住一个家庭套房,而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她都没办法坦然说出自己的窘况。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月经初潮都会那么多,反正骆青的是不少,可能是压抑太久了,闸门一开就关不住,看起来黑红色的经血把酒店里的浴袍都给弄脏了。   骆均和骆风见她缩在自己的屋子不出来也就懒得叫她,自行先去海浪里遨游了。   怎么办怎么办,骆青一边把卫生纸胡乱塞在下面一边暗自纠结,脆弱如卫生纸,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啊!   难道要让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异城他乡穿着有可能被鲜血染红的裤子孤独去寻找卫生巾吗?   而且该死的带的都是浅色系的衣服。   骆青原本已经不大怀念“妈妈”这个似有似无的名词。   可是在当时,她突然间发觉,如果有个妈该多好。   现场找个妈怕是已经来不及,卫生纸和皮肤产生的粘腻摩擦感也越来越难捱,骆青一咬牙,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有什么好尴尬的,谁还没用过卫生巾怎么滴!   于是就这样一路夹着腿出去了,好在,酒店楼下大堂有个小超市,售货员身后架子摆放得赫然就是她所需要的卫生巾。   只是当时柜台边还围着几个男人在慢条斯理的挑选泳裤,什么条纹的纯色的平角的,在骆青眼里都他妈一个样好不好!   果然还是尴尬的。   当骆青弱弱地表达过自己的需求之后,她觉得全身的血都要涌到了脸上,比当时心血来潮吻彦岱元时都要紧张。   “小姑娘,就你自己一个人吗?”售货员表示出了对骆青的关怀。   也许在她的售货经历中,像骆青这种看起来还相当□□却无他人陪同且一开口就要卫生巾的女孩子比较少吧。   可是骆青现如今明显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关怀啊……   急匆匆付了钱像逃难一般溜走,就在这时,肖然来了个电话。   “在干嘛?”对方懒洋洋地问她。   肖然会时不时就给骆青拨个骚扰电话,通常都没什么事,有时闲扯两句,有时纯粹只是恶作剧。   只是可惜这次他撞到了枪口上。   刚刚经历年度最囧的骆青没好气地回答他:“在买卫生巾!”   “你……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肖然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上去,满满的不可思议。   “不是你问的嘛!”   “神经病!”对方急匆匆地撂了电话。   骆青这才后知后觉,她好像确实不该如此直白,毕竟肖然也是个男的……   其实在三亚的最后一天,是骆青的生日。   那天除了是骆青的生日,还有个更为重要的意义,它也是国人的七夕。   来了例假的骆青只能坐在凉椅上远观大海……   还是很美的,尤其是配着即将落幕的款款夕阳,硬是把整个海天一色晕染成了一幅浓情蜜意的油彩画,浪漫到走在海滩上的每一对情侣都如同走在仙境……   连大海都懂人心,把牛郎和织女的相会渲染到如此多情。   沙滩上好像还有人求婚,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愿意吗?我愿意!”这种发自内心最原始的欢呼。   骆青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她突然觉得,能生在如此浪漫的日子,也真的蛮好。   尽管她很久都没有过过生日了。   她的爸爸是在七夕向她妈妈表的白,他们又是在七夕领的证,好巧,骆青也出生在七夕。   小的时候,她简直是见证父母爱情的结晶。   而大了之后,这种爱情的结晶就变成了讽刺品。   提起“七夕”这两个字,骆均都觉得耻辱,更何况大张旗鼓地给她庆祝生日了。   这也许也是骆均不待见她的另一个原因。   骆青眯起眼睛,拿起手机拍了张即将落幕的夕阳,给彦岱元发了个彩信。   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QQ也达不到可以发送图片这样高级的功能。   鬼使神差地,又给彦岱元拨了个电话过去……   彦岱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很温柔地问她:“怎么了,青青?”   轻柔的就像海面漾过的一缕清风。   “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骆青开口道。   “嗯……”彦岱元很配合地沉吟了一下:“大概,是牛郎一家可以吃团圆饭的日子。”   带点倦怠的沉沉嗓音听起来让人痒痒的。   骆青笑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今天是我生日。”   话一脱口又后悔,就好似,一个主动寻求关注的怨妇。   “好巧,我也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丝毫听不出一点情绪上的起伏,却成功把骆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说……你和我同月同日生?”   “不同年。”彦岱元低声笑了笑。   “青青,我比你整整大了两岁。”   “是……好巧。”   巧到她现在都不知道该表示兴奋,吃惊,还是淡淡一笑说,“切,同一天生日的人多了去了。”   这难以捉摸的面对喜欢的人的小心思啊。   “祝青青十四岁生日快乐。”   “额……那也祝你……”   “哈哈!”彦岱元笑得开怀:“很奇怪吧,两个同一天生日的人互祝对方生日快乐。”   不仅奇怪,日子还特殊呢!   “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骆青问他。   “那我……就祝青青今年的生日愿望都能实现吧。”   “我的生日愿望可能是你并不想要实现的呢……”骆青小声嘀咕。   彦岱元又笑,然后问她:“你明天就回来了吧!”   骆青一激动:“你怎么会知道?”   “傻。我妈明天要回去上班了。”   “切……”   彦岱元无视她那点小失落:“你晚一天过生日也没关系吧。”   “你说什么?”   “上午我可能没有空,下午吧,地方你定,可以吗?”   “你是说……”   是说,要约我吗?   “想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出来么?刚好这次生日……”彦岱元的声音略有些中断,“我这边忙了,青青,你想好了地方告诉我。”   虽说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愧疚才主动邀约,可骆青还是好开心啊!   开心到,看到和骆风一起冲浪回来的骆均都是笑眯眯的。   骆均盯着此时此刻神采飞扬的骆青看了一会儿,也略微舒展了下眉头,拍拍骆青的肩头:“青青都14岁了。”   一句话毕,骆青直接泪奔了。   哭得简直是稀里哗啦,哪怕旁边的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也止不住。   整整十年,骆均都不曾提过有关于她生日的只言片语,这猛不丁一提,就恰似点了骆青的泪穴。   连骆青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却又难以停止。   骆均叹了口气:“走吧!”   骆青苦思冥想了一夜,要和彦岱元去哪里呢?   去游乐场?幼稚!去公园?俗气!去学校?还没去够啊!总不能去图书馆这种符合彦岱元学霸设定的地方吧!   骆青把自己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第二天早上,红着几乎熬了一夜的眼睛给彦岱元打了个短信:“我们去看火车吧。”然后,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等到中午她悠悠转醒,彦岱元的消息已经回复了过来。   “好。”   就一个好字,也没有问她去看什么火车,玩具火车还是真正跑在铁轨上的铁皮火车。   骆青说的是小时候她家附近的那段铁轨,那时吃了晚饭,她和爸爸妈妈哥哥总会去那边散散步,铁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那个早已被废弃的破旧岗亭。   每次呼啸而过的火车都能让她兴奋不已,对于那个锈迹斑斑的站岗亭也爱到了近乎痴狂,她和小伙伴们总是会偷偷溜到这里玩一种类似于角色扮演的游戏。   妈妈总是用一种嗔怪又宠溺的目光追随着她在铁轨两旁上蹿下跳的身影,时不时提醒她注意安全。   骆青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那段时光简直美好的像不曾发生过,以至于她和彦岱元形容那个地方时都有些犹豫,怕那只是自己的臆想。   “我知道。”彦岱元很快就回道:“那地方在我家附近。”   随后他又问了句:“你家以前在那边?”   “是啊。”骆青对着电话点头,只不过,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女主总算熬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求评论,求收藏 好话坏话都愿意听 然后,再次谢谢山楂 捂脸跑 ☆、没钱没钱,穷开心   妈妈是姥姥姥爷最小的一个女儿,据说是在姥姥已经绝经后才怀上的。   骆青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但是想必当年姥姥姥爷更加吃惊,于是把这唯一的女儿宠到了天上。   姥姥姥爷一直想要个女儿,在妈妈之前,都是男孩儿。   因为带的娇惯,就不免有些任性,当年妈妈看上从农村考上大学分配到这里当初中老师的爸爸,姥姥姥爷是很反对的。   但是最终还是拧不过她,勉强答应了。   因为当年爸爸单位迟迟不分房子,他们结婚后一直都和姥姥姥爷生活在厂子里的家属院。   那是个工人最光荣的年代,姥姥姥爷又都是厂子里的干部,不免有些高傲。   可尽管是干部,住的房子也不过是普通两居室,而且还要和其他邻居共用一个走廊。   当时人人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好在舅舅们也都已另外成家,生活在一起也不十分拥挤。   等到骆青出生时,姥姥已经去世了。因为超生,爸爸还丢了老师的工作,妈妈在家带着她和哥哥,只有姥爷的退休金勉强维持,生活更加拮据。   姥爷沉默寡言却极疼她,总是悄悄给她买糖买她最爱吃的橘子。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姥爷也去世了。   骆青也就真的没有再来这里的理由了。   爸爸不再是当时贫寒的小教师,妈妈也不再是为爱痴狂的纯情少女。   穷着的时候真好,骆青想。   在那个家属院生活的短短四年多,她可以豪不知羞的只穿着小裤衩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疯跑,热了就一起回家吃个冰棍,那种包着油皮纸,三棱柱的,咬一口满满都是糖精味儿,却能甜得人眯起眼睛……   她可以上公共厕所不关门,然后扯着嗓子让自家妈妈来给她送卫生纸……   那时的邻里关系也真好,隔壁阿姨包了饺子总会给她家端上一盘……   没钱没钱,穷开心……   骆青换上了她最爱的那条湖蓝色吊带长裙,无论是去见彦岱元还是去瞻仰她的旧时光,都务必无比正式。   可是彦岱元却只简单的套了件白T恤,穿了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清清爽爽地冲她招手,嘴角带着笑意。   骆青也微笑着招了招手。   早年还能等到火车的铁轨如今也已变成往事,彦岱元说这里已经废了很久了。   但是岗亭还在,原本已是锈迹斑斑的岗亭如今看起来更是极尽萧条。   一切都不同了……   此时此刻,用物是人非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或者说,物非人也非。   骆青突然间觉得,时过境迁,心境变了,儿时的感觉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可以再陪我去个地方吗?”骆青问道。   “好啊!”   用脚拨弄小石子的彦岱元抬起头很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这里附近有个小树林……”   走在路上,彦岱元缓缓开口。   “你知道么?”   骆青摇头。   “现在没有了。”彦岱元顿了一下。   “现在已经都建成居民楼了,原本这周围有挺多村庄的。”   “以前上小学时总喜欢绕到村庄里面的羊肠小道走回家,小池塘里还有荷花……”   “小时候最喜欢过暑假了,父母都去上班,我就跟几个哥们儿溜到小树林里爬树,挖野菜,摸蚕蛹,有时还悄悄偷大人的烟抽……”   “你……抽烟?”骆青有些吃惊。   “很奇怪吗?”彦岱元拍拍骆青的头:“我小学的时候成绩挺差的,打群架,偷鸡摸狗,抽烟这些都干过,你以为我生下来就是学霸?”   “只不过我小学是在郊区上的,初中没人认得我罢了。”彦岱元笑了笑。   “那个时候虽说也没有钱,可是父母都是铁饭碗,人也比较无忧无虑。”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我也会觉得当年的日子真是好,怎么会有那么开心的日子……”   彦岱元很少讲起自己的事,更难得一口气讲这么多。   “你现在也很好啊。”骆青忍不住说道。   “是啊。”彦岱元点头:“现在学习成绩上去了,还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以后说不定还能读个好大学。”   “所以,青青……”彦岱元转头看向她:“你看,在很多人眼里,我也并不难堪,尽管在我自己看来可能并不这样觉得。同样,你也是,有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骆青带着彦岱元回了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也是一时兴起。   很奇怪,尽管骆青从这里搬走的时候还不到五岁,而且现在看来变化也不算小,可她依旧能找得到路,几乎是凭着本能。   “我们曾经住的蛮近。”彦岱元朝前方指了指:“我家就在前面。”   “你说我们小时候会不会见过?”骆青问他。   彦岱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家属院倒是没怎么变,但是好像少了点人气儿。   稍微挣点钱的都搬走了,留下的大多是老人。   “烟火气没了。”骆青轻叹。   曾经整个家属院住的都是一个厂子里的职工,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前一秒钟还在扯着嗓子骂街,下一秒似乎就能在一起愉快的搓麻,就连门口卖豆腐脑的都能混个脸熟。   到了大年初一更热闹,隔着大老远就作揖拜年,互道新年好,守夜时的鞭炮几家人在一起放……   老少爷们下了班在楼下杀两盘象棋……   可是这些都没有了,厂子也名存实亡,现在剩的,只是苍老,了无生机。   “都一样的。”彦岱元又开口说道,听不出情绪。   “当年工人大多下岗,年轻人肯定不会在家里坐以待毙,更何况这地方又偏,赚到钱的大多都往市中心去了,所以人才会越来越少。”   彦岱元话说的淡然,可是却让骆青心紧了一紧。   他一直是个挺难懂的人,总是过分理智,对每个人都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你看不到他有出丑或者情绪失控的时候,因为他总在自己的一个度里。   所以骆青听他说他小时候也会淘气打架时才那么吃惊。甚至觉得,说到那时的生活,彦岱元的眼睛里才是闪着光的。   其实他并不大,满打满算昨天才过了16岁生日,可有时却让人觉得这个男生不止26岁。   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骆青有时也期待他能像肖然一样任性一点,有什么说什么,不开心了就骂出来,可是他从来不会。   老实讲,骆青有时很心疼他。   说不出为什么。   彦岱元跟着骆青爬上了四楼,在当时,四楼已是顶层。   骆青握着钥匙的手都微微出汗了,这钥匙还是当年搬出去时姥爷留给她的,这么多年,居然一次没用过。   锁孔里都堆满了灰尘和铁锈,拧起来十分费劲。   彦岱元从骆青手中接过钥匙,稍一用力,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里面传来一股霉味,长期不曾有人居住且经过雨水灌溉的味道,果不其然,窗户上的玻璃都被吹没了。   但是好的是,屋里的摆设都在,甚至是骆青搬走时的模样。   曾经还以为姥爷去世后两个舅舅会把这里面的物件搬空,事实证明,这点老家伙事也没人能看得上。   骆青随手捞起一块灰不溜秋的抹布掸了掸电视机上的灰尘,却被呛得咳嗽连连。   据说,这个彩电是爸爸攒了一年的工资送给妈妈的新婚礼物,在当年老贵了。可是,如今这彩电如同他爸妈的关系一样,彻底玩完。   并没有什么一进门就泪奔的庸俗情节,姥爷也没给她留下什么传家宝。   除去是她曾经的家这个因素,再看,也不过是个小到不能行的灰头土脸的破房子。   只是一个曾经生活的地方,见过,心安了,就好了。   不过回头一定要把窗户给安上。   让骆青没想到的是,她和彦岱元走到楼下,被人叫住了。   一个听起来有点苍老的声音,但是苍老里又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欣喜。   那人喊她:“小青。”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喊她青青,可偏偏小时候的玩伴都恶作剧一般喊她小青。   大概是当年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骆青一度很不开心,因为她觉得白娘子是最美的,小青一点不美。   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叫过她小青了。   这个声音……骆青依稀记得。   楼下谷奶奶家有个傻姑娘,先天的,骆青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小红。   骆青小时候小红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和她妈妈谷奶奶生活在一起,她好像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却都没和她们住在一起。   小红总是很想和他们这群小孩一起玩,但是当时大家都很怕她,又怕又鄙视。   见了她远远的躲开,还骂她傻子。   但是小红从来不生气,还是一脸痴痴的笑,唤着每个人的名字。   也是奇怪,小红连钱都不会认,却几乎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上到长辈,下到孩童,她都能准确无误的叫出来,并且伴有十分的热情。   可是大家都还是不理她,她大概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就每天坐在马路牙边看汽车,见到熟识的人就张开嘴傻傻的笑,露出一排白牙。   当时骆青不喜欢幼儿园发的小饼干,有时从幼儿园出来碰到蹲在路边的小红,就会把手中的饼干远远地丢给她,再赶紧跑开。   当时的骆青还没有意识到,小红并不是要饭的。   小红却记得骆青的好,见了她比见到其他小朋友更要热情,后来骆青要搬走那几天,她不知怎么知道了,还扯着骆青的衣袖抹了眼泪。    ☆、你是和白娘子抢许仙的小青   回过头看,果然是小红。很久不见也不会认错的一张脸,只是比起十年前更苍老了一些,不变的是痴痴的笑。   骆青肯定,四岁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早已不尽相同,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得出十年前的自己,可是小红却认得,简直是个奇迹。   小红笑出了一脸褶儿,就像昨天才见过面一般:“小青,你怎么变那么大了?不上幼儿园了吗?”   然后又突然拍起了巴掌,指着彦岱元:“这是骆风吧?”   还没等骆青接话,她又飞快地摇摇头:“不对不对,骆风可没他好看,他是你对象吧?你不跟白娘子抢许仙了?”   骆青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她偷偷看了眼彦岱元,这人正微蹙着眉头看着小红想些什么。   小红看骆青不说话,叫得更加起劲:“小青有对象了,小青有对象了……”   “瞎喊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那是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语调都有点颤颤巍巍。   一个看起来已经差不多耄耋之年的老妇人正拄着拐杖慢慢地朝这里走来,她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有几捆青菜和一块小得可怜的猪肉。   她似乎着急朝这边走,一不留神绊到了一块小石头,彦岱元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谷……谷奶奶?”骆青不确定地开口,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谷奶奶的模样了。   谷奶奶显然也不记得骆青。   小红在旁边急得大叫:“她是小青啊,就是那个小青啊,小青!”   骆青对谷奶奶讲了自己姥爷的名字,谷奶奶才缓缓点点头,拉了拉骆青的手:“原来是青青,都长那么大了……”   “你妈妈怎么样……?”谷奶奶问到了一半,又慢慢阖上嘴:“你瞧我,老糊涂了,现在是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到,脑子也不好使了……”   “这是……小风吧?”谷奶奶又慢慢把目光转到彦岱元身上。   小红又在旁边急得大叫:“他不是骆风,他是小青的对象!”   谷奶奶叹了口气:“别听她乱说,这些年越发傻的厉害了,青青还在上学吧?”   “嗯,还在读初中。”骆青突然不知道该讲什么。   这对相依为命了很久的母女,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家里没有男人,亲戚又都不愿插手,孤独得可怜。   只有小红还在痴痴的笑,对每个人都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可她却不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她该怎么办。   骆青和她们道别时,小红还在向她要小饼干,可是骆青却再也不是会发小饼干的年纪了。   想从口袋里掏点东西出来也掏不出,趁谷奶奶没发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她让她去买糖果,除了这些,骆青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每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或许都是天才,比如说小红超群的记忆力和人脸识别功能。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骆青问彦岱元。   “她内心太简单了,只记得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所以她才叫得出你。”   骆青点头,思忖了下:“你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彦岱元看了看她,不接话。   骆青笑了,继续说道:“你说明年我们是不是就很难见到面了?”   彦岱元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她:“期末你考了全年级多少名?”   “额,这个……”骆青有点尴尬,这次在班里都排到了十五名靠后,在全年级更是叫不上号。   彦岱元不强迫她,拍拍她的头:“青青,你有想过上哪个高中吗?”   当然去你上的那个高中咯,骆青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就说了出来:“一高。”   “重点班还是普通班呢?”   “啊?”   彦岱元鲜少这样刨根问底,关键是这个底刨得让骆青很是难堪啊……   如果豪情壮志地说想上重点班却没考上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可是说考普通班又很怂,毕竟谁都知道一高普通班塞点钱就可以进得去。   “青青,等你考上了重点班我们再见面好吗?”   “一……一定要是重点班吗?”   彦岱元点点头。   一高总共招十几个班,可只有前四个班是重点班,前四个班中更是只有一班是重点班中的战斗班,俗称全免班,也就是彦岱元和骆风所去的那个班。   “是一定要上全免还是平行重点就可以啊?”骆青怀着侥幸。   “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骆青颓着一张脸。   彦岱元笑而不语,只是告诉她:“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这一年先好好学习。”   回到家骆青仔细品味对方的话,发现彦岱元着实奸诈。   新学期伊始,老苏重新调了座位,他一向崇尚□□,就连座位都是按照个人喜好来并且从不推崇民主。   林曼婷和骆青被调开,好在不算远,还是一个很方便传纸条的距离。   而且老苏也没有老糊涂到把她和夏颖安排在一起。   最最重要的一点,肖然再也不会在身后狂踹她的凳子了。   骆青总体来说很满意。   可是林曼婷却十分为骆青打抱不平,她课间趁骆青同桌去上厕所的功夫蹭过来:“这老苏,怎么能把林加安排在你身边呢?”   然后下一秒林曼婷就住嘴了,因为林加已经从厕所回来并且冷冷地盯住她了,林曼婷打了个寒战,赶紧开溜。   班里的同学好像都不太喜欢林加,   如果男生当中评选“十大金草”,林加一定是当仁不让的榜首。   倒不是因为他丑,相反,他一点都不丑,非常有气场的一张脸,不算帅,但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冷峻。   他的个子也是班里最高的,初中还没上完的小孩,得有一米八了。   但他肢体却不太协调,上体育课永远同手同脚,所有和运动有关的项目都拒绝参加。   林加真正让人不待见的,还是他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和为人处事,简单来讲,就是太不合群了。   所有老师都被他弄得下不来台过,所有和他坐过同桌的人都说他太过古怪。   整整一个初二下学期,他都是单人单桌坐在讲台边上的。   对于所有人来讲的耻辱座,他却坐得不亦乐乎,骆青能明显感觉到,这次老苏擅自安排的同桌,林加其实很不满意。   不过骆青无所谓,她最擅长的就是面对他人的冰冷夹击无动于衷,两人同桌后,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而且和其他人不同,骆青并不讨厌林加,自从那次见到小红之后,她就认定,与众不同的人定会有他的过人之处。   小红如此,林加亦然。   林加当然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理科几乎一点就透,全班第一名的理科成绩也考不过他。   可是,他的文科成绩却烂到家了。   比骆青还烂。   如果骆青对文科只能称得上讨厌的话,那林加绝对是深恶痛绝。   初三新换了历史老师,原本那个很脆弱的希腊神话历史老师因为不能胜任毕业班历史课给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老年妇女。   据说资历很资深,可是很资深的老师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讲课很无聊。   死背知识点,不停抄笔记,说话语调平平,让人听了想睡觉。   新历史老师不了解林加的尿性,在初三第一堂历史课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加揪着耳朵拽了起来。   骆青看着都疼,其实上了初中,孩子大了,一般老师也都不再采取这种对待小学生的硬性教育了,顶多骂上两句。   可是新历史老师的教育思想比较老派,她认为在她的课上睡觉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林加揉着眼睛悠悠转醒,看着历史老师,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你干嘛?”   林加说话一向慢条斯理,可是说出的话都能把人噎半死。   “我干嘛?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嘛!”历史老师眼睛一摘,开始训斥林加:“上课睡觉被老师当场抓到,不赶紧承认错误,还敢质问老师,你是想历史考零分是不是?”   林加又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本来就是专门在历史课上补觉的。”   “你说什么!”   “还有……”林加又揉了揉被拧红了的耳朵:“历史想考零分也不容易吧!”   历史老师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孺子不可教的学生,直接被气红了脸,抓起林加的历史书用力朝讲门外摔去:“既然你那么讨厌历史,那书也用不着了,直接扔了算了!”   “谢谢啊。”   林加波澜不惊,并且一脸无辜。   历史老师想不认为他故意捣乱都难。   “你给我滚出去!”   林加缓缓抬头看了历史老师一眼,然后慢慢出了门。   和林加这样的学生置气,纯粹只是气自己,骆青都有些同情历史老师了,因为从头到尾生气的只有历史老师一人,林加不曾被影响分毫。   他是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就好像自己孩子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我都有点小激动 ☆、怪人林加和炮仗肖然   下堂课是政治,林加依旧不听,但是政治老师是老江湖,早已习惯,也就选择性忽略了。   毕竟他只是安安静静做点自己的事情,也没影响他人。   骆青打了个呵欠,但还是聚精会神地在听。   她要为一高重点班付诸实质性努力啊。   “你根本就听不进去!”林加在一旁冷冷地说。   当骆青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她下意识的不把林加当成一个俗人,如今,半仙儿居然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   “呵呵……”   笑得很干。   骆青自暴自弃地把政治书往面前一摊:“我确实听不太进去。”   “你这是在浪费生命。”   “我要考市一高重点班。”   “市一高重点班有那么好吗?”林加的语气中带着点轻蔑。   “到时候上了高中还不是要分文理,最终学这些都是没用的。”   “你不懂……”骆青尽量好脾气地解释:“不过,不可否认,你说的也不错。”   林加是个偏才,并且只按照自己认为对的道路去走,哪怕一条道走到黑。   骆青没他果敢,也没他聪明,所以骆青平庸,他不被人理解。   要么大有所为,要么永远受尽嘲讽,但是骆青希望林加是前者。   因为林加在本质上是个很干净的人。   有次数学小测验,林加的中性笔芯刚好用完,骆青就把自己备用的那支给了他,结果第二天,他给骆青带了一把中性笔芯。   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他给的回报原比骆青给的恩惠多得多。   林加不知何时把骆青归为了同类,尽管骆青看起来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学生。   也许是因为骆青从来不会因为他惊世骇俗的言论反驳他,唾弃他,甚至有时还附和地点点头。   林加认为所有被强迫的运动都是反人类,每天雷打不动的做课间操更是傻B。   他还认为字帖上面那层透明印纸也是反人类,照着描对于练字所产生的实质性功效简直微乎其微,还不如拿张白纸在旁边对着练。   他认为给作文打分是反人类,给阅读理解规定答案是反人类,都规定了答案还理解个屁啊!   他的观点有的骆青同意,有的不同意,但是很多事情,最起码他敢说,而大多数人不敢……   骆青有段时间迷恋上了收集各式各样美丽的本子,林加就时不时地给她带来一本,而且大多都很好看。   骆青喜欢吃苹果,林加就每天雷打不动的从家里带个苹果过来给她。   当然这些,都无关风月。   事实上,林加是个相当不解风情的男孩子,虽说长得高但却还未情窦初开,甚至对女孩子的美丑都还没有个明确的定义,他只是纯粹的觉得骆青是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哪怕骆青性别为男,他也会照旧如此。   还好,林加在班级里处于边缘人,既没人看得惯,也没人愿意前去指指点点,大多都选择避而远之。   那天下雨,课间操没做,骆青趴在桌上,听林加讲他最爱的那本《百年孤独》。   骆青当时没看过那本书,所以也就无从评价,但是从林加的口中骆青隐约觉得这是本很荒诞的书,纷杂的人物,一代一代最终沉沦的人物关系。   后来当骆青真的有机会沉下心去读这本书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林加也是渴望被认可的吧,书里的每个人物都充斥着一种无力的孤独,在孤独中挣扎,最终被孤独吞噬,可实际上也是希望被同化,被关心,被付诸理解,虽说遥不可及。   正当林加讲的起劲的时候,有个人突然从旁边路过,碰掉了在林加桌子边缘的一摞书本。   抬头一看,是肖然。   他的眉毛挑了挑,并没有打算捡起来的意思。   完了,以骆青被肖然□□了一年的经验来看,他这个表情,妥妥就是要找茬。   “捡起来。”林加站了起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   “我来我来!”   骆青很有眼力见地冲出去,帮林加捡起来放好甚至还体贴的吹了吹灰尘。   林加大手一挥,书本又稳稳落地,他再次悠悠开口:“捡起来。”   肖然的眉头越拧越紧,环绕着双臂盯着林加,就是不动。   这俩犟驴!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敌不动我不动。   “捡起来!”林加突然爆发了,直冲着肖然吼。   骆青扶住了额头,任何人和林加较劲都毫无意义,但凡他想较的劲,势必坚持到底。   “你他妈……”肖然一拳挥了上去。   桌子稀里哗啦倒了一片。   班里传来一阵惊呼,迅速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瞬间,拉架的拉架,看热闹的看热闹……   不应该啊,肖然不该这么冲动啊,虽说他平时也挺冲动的,可是不能冲动至此啊!   可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们再打了。   男生去拉架的统统沦陷了,不是因为肖然的气势摄人,而是因为林加的无影手。   林加不爱运动,自然没力气,可他把女孩子打架的特长发挥到了极致,打不过就抓,掐,就差揪头发了。   女生们只是在旁边干着急,却不敢冲进去,眼看夏颖已经急得花容失色,却也只是推着张俊翔让他快去拉架。   再这样下去,恐怕老苏就要被惊动了。   好在骆青处于风口浪尖的正中心,比较好找机会。   于是她眼疾手快拽住了肖然的手腕,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挡在了他的身前。   处于敌对另一方的林加也赶紧把伸出一半的九阴白骨爪收了回去。   所有站在外围的拉架都没有直接挡在一个人身前来得快,如果另一个人没有完全丧尽天良的话。   更何况骆青相信林加不会伤害她。   “你不能再受处分了。”骆青飞快地对肖然说。   肖然的脸已经被林加抓出了一道道道血痕,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盯着骆青抓住他的那只手。   骆青赶紧松开手,然后轻声说:“你就帮他把书捡起来吧,算我求求你。”   骆青就差给肖然磕头了。   林加对于他所认定的事情完全不会退让,因为他的思维方式本身就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肖然不同,肖然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你不想我受处分?”肖然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对对对!此时此刻你是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骆青点头如捣蒜:“你上次的严重警告还没消,再有处分怕是也消不了了,我不想让你再背处分,所有人都不想让你再背处分……”   “早说嘛!”肖然挂着一脸血拍拍裤子起身,撇了林加一眼:“不好意思啊!”   “捡起来。”林加依旧执拗地盯着还躺在地上的已经被人踩的脏兮兮的书本。   肖然似乎也被气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地上的零碎的东西都拾起来,给林加放好,然后转身回了座位。   肖然在初中第一次打架是因为骆青,这第二次……   纸包不住火,老苏很快从肖然和林加一个比一个精彩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好在丑都出在自己家,两个人也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过,老苏却做了一个惊掉所有人下巴的决定,他把肖然和林加的座位对调了。   老苏是个老油条,教了无数届初中生,这些半大不大孩子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他都门儿清。   骆青看起来不声不响,实则包容性强,能跟林曼婷和肖然都处成一个相对和谐的关系,所以他就大胆的把最难啃的骨头安排在了骆青身边,果然,初见成效。   可他却忽略了肖然,说白了,这次肖然和林加大打出手,看似是为了那么点屁大的事,实则不然。肖然不是那么没有分寸感的学生,具体因为什么,他知道,肖然也知道。   肖然就像个逆毛的小动物,反着跟他来他肯定日后还要挑事,而且他还算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至于林加,他只是在个别事情上异常执拗,他其实是个更偏好独来独往的孩子。   果然,林加对于换座位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对骆青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上一高。”   难得一见的笑容。   倒是肖然别扭了半天,收拾东西时就磨磨唧唧,走向骆青这边时更是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   坐下之后也一直梗着脖子不看骆青。   “喂。”骆青在旁边叫他。   肖然动了动喉结,不接话。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苏老师换回来。”   肖然眉头一皱,扭过头来,却对上了骆青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深潭一样清清凉又泛着点与生俱来的寒意,长长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肖然移开了目光:“你,你跟人说话怎么老喜欢凑这么近。”   “哦。”骆青呆呆地往后面移了一点:“正常距离而已。”   “我只是看你脸上的伤口。”   肖然脸上横七竖八遍布十几道血痕,好好一张俊秀的小脸给搞得惨不忍睹。   “他比我严重。”肖然撇了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不过我打架不喜欢像个娘们一样挠脸。”   骆青从书包里翻出一片创可贴递给肖然:“你看能不能凑合用用?”   肖然哭笑不得:“你觉得这一片够吗?”   “也是。”骆青又把创可贴收回去:“那你记得回去上碘酒,小心留疤。”   “干嘛……这样?”肖然的耳旁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晕。   “关心你啊!”骆青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关心?”   为了怕肖然误会,骆青又郑重其事的跟他解释了一下:“就是关心同学的那种关心,出于对我们纯洁友谊的那种关心。”   “谁他妈和你有纯洁友谊啊?”肖然闷声骂了一句,不再理骆青。   喜怒无常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冲冠二怒为红颜 骆青和肖然成为同桌了 ☆、香喷喷的屎   幸运的是,这次骆青和肖然的同桌没能再起什么涟漪,不知什么时候,班里的同学不再那么八卦,肖然和夏颖的关系也没之前那般好了。   不过这些骆青都漫不关心,她只想好好学习,发自内心的天天向上。   肖然对于骆青的转变很是惊奇。   “你以前看到英语书不是像看到屎一样吗?”   “嗯,现在也是屎,但是变成了一堆香喷喷的屎。”   “你真恶心。”肖然一脸嫌弃。   “彼此彼此。”骆青头也不抬。   毕竟大多数人都不能像肖然一样,靠着两分的努力和八分的聪明就把成绩维持的相当漂亮。   “你不用那么努力。”肖然总是这样说。   “为什么?”   “我聪明就行了啊,你笨点没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中考时你会给我传答案?”骆青流露出一点小兴奋。   但是很快又悻悻然:“可是我们不一定能分到一个考场。”   “靠!”肖然的白眼翻上天际:“你脑子里都是屎吗?比方说,你可以往家庭上想……”   “家庭?”骆青用笔顶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是说……”   “好了!不用想了!stop!”肖然赶紧叫停:“你最近变得那么用功是有什么目标吗?”   “上一高重点吧。”骆青想了一下又纠正:“是说那个全免班。”   “就你?!”   肖然毫不犹豫地把嘲笑给了骆青:“大姐,那个全免班全市前一百还不一定能上得了,我还有可能,你嘛……”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真的那么想上?”   “不然呢?”骆青又重新翻开了政治书。   “简单,我们继续把上学期的计划实施到底。”   上学期那个拙劣的英语提高计划,最后以骆青进步两分险胜,现在想想,可能只是骆青走运蒙对了一道阅读理解。   “如果你的成绩上不去我就……”   肖然的话还没说完,骆青就阻止他:“打住,上次你就差点随我姓骆。”   “那这样吧!”肖然想了一下:“如果你成绩提高了,你就跟我姓肖。”   “不。”骆青一口回绝。   “靠。”   尽管如此,肖然还是对骆青的考重点计划付诸了十分的热情。   肖然记性好,一般来讲,政治和历史的知识点他上课认真跟着老师走一遍就能记住个七七八八,晚上回家复习一遍,第二天早读再看一遍,基本上就没跑了。   反正早读的时间也用不完,那还不如顺便给骆青也提问下知识点,可是骆青这个人吧,就是不肯用心去背东西,每次抽查没有一次能让他满意的。   可肖然却不知道,人和人在背诵这方面的能力,真的是差很多!   每每肖然到了恨铁不成钢处,都会把书摔在桌子上,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开始人身攻击。   “你是猪吗?”   “你脑子里长泡了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讲啊?”   “你那么用功都是装出来的吗?”   “真不想和你这么蠢的人讲话。”   骆青总是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他是好心,他只是想让你成绩提高。   可他真的戳到骆青痛处了啊。   骆青已经把每天用在物理化学上的时间抽出了一半用来背英语,背历史,背政治,睡觉前明明都觉得背得差不多了,到了第二天却依旧有记不完全的地方,循环往复。   骆青每每到了无法忍受肖然嘲讽的时候,都会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然后默默捂住耳朵。   肖然就会停止攻击,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切,老子还不稀得管你了呢!”   然后到了第二天,前一天的场景又会重复上演。   也许是名师出高徒,在肖然反复不断,日益嚣张的鞭策下,骆青的成绩真的有提高。   先是期中考试进步了四名,期末考直接就窜到了班级第十名。   骆青知道,自己的问题主要是出在政史英这三门上面,数学和物理化学都是妥妥的高分,语文也不算差,只要肯在背的方面多下点功夫,成绩应该是能提高的。   当然,肖然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谢谢你啊。”   拿到成绩单的骆青对肖然发以诚挚的感谢。   “谢毛,你最起码要达到我的成绩才有可能考上那个全免班。”   嗯,肖然这次考了年级第三,他就是这么气死人不偿命,好像他只要愿意稍微付出那么一丁点的努力,成绩就会突飞猛进的上窜一大截。   “可是还是要谢谢你。”   “切。”   骆青看肖然满脸不屑,不由问出了在她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我也想考那个一高最好的班。”   “那你是还想和我再当同学咯?”   “少自恋了!”肖然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你就好比我一个作品,你能考上,只能代表我有能力。”   “可是除了我们两个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帮过我。”骆青实事求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实话也要分场合的!”肖然闷声说道。   “只有你说过。”骆青垂下眼睑。   肖然给骆青列了寒假学习计划,大到要复习多少模块,小到每天做多少习题背多少单词样样细致入微。   老实讲,骆青很感动。   “我会时不时打电话抽查的。”肖然一副严师做派。   “没问题。”   “就是……你不能再随便说你在做什么。”肖然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奇怪。   “哦!”骆青了然:“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跟你提卫生巾这三个字的。”   “可是你还是提了!”肖然绝倒:“有的时候,话可以不用说那么明白的!”   “因为你是自己人嘛!”骆青毫不犹豫。   “你、……”   “算了,没什么。”肖然把书包收拾好,头也不回地给骆青撂下句:“傻子,记得背书。”   骆青放假回家是有好好温书,可是她也有好好想彦岱元。   她已经快半年没见到他了。   高中比初中放假要晚,骆风一直在抱怨一高惨无人道的放假政策。   这才高一而已,放寒假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五天。   骆青已经在家休息一个星期了,他们的假期还遥遥无期。   那天中午吃完饭,骆青终于忍不住给彦岱元拨了个电话。   中午的时候,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   电话“嘟嘟”地一直响,直到骆青数到七,彦岱元接通了。   七是个多美好的数字啊!   骆青心情很好。   “喂。”彦岱元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她青青,大概是旁边有人。   “怎么了?”声音还是很有磁性的温柔。   可是骆青听出来他鼻音很重,喉咙还有些沙哑。   “稍等一下。”   彦岱元似乎是离开了一个嘈杂的地方,骆青觉得他那边变得安静了。   “怎么了,青青?”彦岱元再次开口。   “我想你了。”骆青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她面对彦岱元总能很不要脸。   不过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彦岱元不会回答此类问题。   “你感冒了吗?”骆青紧接着问他。   “不碍事的。”彦岱元一边说一边轻咳:“有点着凉而已。”   彦岱元问了她一些有关学习的话题,就匆匆挂了电话,他们马上要打午休的预备铃了。   可是骆青却把彦岱元感冒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那个时候班里已经开始流行织围巾送给心仪的男生。   就在放寒假前,织围巾运动更是达到了一个高潮。   光是肖然一个人就收到了好几条,大多都是偷偷塞到他桌斗里的。   骆青看着坐拥五颜六色围巾的肖然,不由好笑:“这下你冬天可不怕冷了。”   而肖然则看了眼她的手悠悠说道:“看来你是怕冷怕得很啊!”   当时骆青沉迷学习,无暇去想这些,如今想起来,才觉得……彦岱元也很是需要一条围巾的啊。   不仅需要围巾,还需要一副手套,而且必须是由她亲手织的。   于是去找肖然告了两天假,不出所料,肖然在电话那头开始骂她,什么“不长进,不坚持,半途而废,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就两天,就两天。”骆青赶紧挂了电话。   说干就干,骆青跑到外面买了两大团毛线。   选的是米色,又干净又温柔的颜色,恰似彦岱元。   原本手套是想织成五指的,可是骆青上网查了下教程,就放弃了五指的选择。   不管是五指还是两指,彦岱元都不会嫌弃的吧。   更重要的是手套的意义。   它的英语翻译是“glove”,就好像是“give love”。   听起来就让人面红心跳。   骆青没日没夜的织,花了两天把手套和围巾完工了。   既然织的这么努力,那就送个惊喜吧。   电视里面的男主不是都喜欢给女主送惊喜么,反过来应该也同样适用。   可是事实证明,给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送惊喜,往往是最愚蠢的行为。   就如同现在,骆青冻得像条狗一样在一高校门口等了彦岱元一个小时,终于把他给等了出来,同样等出来的,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女生。    ☆、绣上的青草本草   那女生看起来清瘦又高挑,皮肤好到近乎透明,长长的头发随意编了条麻花垂在胸前,整个人浑身上下只流露出一种气质,那就是仙气十足。   两个人都穿着一高那件大红的冬季校服,可是即使校服臃肿,也没能掩饰掉两人如出一辙的出尘气质。   就连身高也很配,目前才158的骆青充其量才到彦岱元的肩膀,可这个女孩子却与彦岱元只相差半头,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怎么办怎么办,骆青一瞬间心里百转千回。   跑还是不跑?   骆青有一点看得很开,她知道,彦岱元从来都不是她的,哪怕她付出了再多的努力,彦岱元还是有资格去谈他的恋爱而不用去考虑她的感受。   这些,她不会强求的。   大不了就先相忘于江湖。   万一他恢复单身了还可以重新出击嘛。   可是现在,她很囧啊。   他们的位置已经和骆青近在咫尺,两个人一直有说有笑地讨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四周。   骆青已经被对方衬托的像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难道还要让彦岱元认出来当众出丑吗?   算了,还是先撤吧。   正当骆青准备开溜的时候彦岱元突然转了头,完了,四目相对。   彦岱元似乎是笑了笑,刚想开口,骆青却绕过了他,冲着他身后喊了声:“哥。”   骆风一直若有所思地跟在两人身后,刚刚骆青光顾着看彦岱元了,没注意到他。   骆风显然也是才看到她,然后脸色一沉,朝骆青走过来。   前面的两人齐齐回头。   骆青又开始在心中骂自己,干嘛嘴贱叫住骆风呢?他们都是一个班的,少不了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刚刚就应该直接跑掉才对。   “这是你妹妹吗?”   那个女生开了口,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声音很好听。   骆风看了骆青一眼:“额……”   “是的是的。”骆青忙不迭地点头:“同父同母同姓的妹妹。”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余光刚好扫到了彦岱元,这人似乎正在笑,而且嘴角边的笑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你妹妹很漂亮。”女生对着骆风说。   然后又微微低头看向骆青:“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吗?呵呵,你也很漂亮,超级……”   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怎么看到长得过分好看的人就把持不住了呢。   “谢谢。”女生笑得爽朗。   然后转身冲彦岱元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彦岱元似是有点走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点了点头:“嗯,拜拜。”   然后两个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骆青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你有病吧!招呼都不打的跑来找我,不是说在学校不要跟我讲话吗?”   果不其然,等公交车时骆风开始冲骆青发脾气。   “王姨今天休息,我出门买东西忘记带钥匙了。”   也幸亏王姨休息,才有了这么明目张胆扯谎的理由。   “那你不能给我打电话?”   “手机没电了。”   “你不能在家门口等我?”   “那多无聊。”   “你就是诚心来给我添乱的。”   “诚心谈不上。”骆青微微笑了:“只不过刚巧碰到了你喜欢的女生。”   “你他……”   “都说了,不要骂我,咱俩一个祖宗。”   其实骆青在看到骆风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他亲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生的背影。   “别说了!”骆风粗暴地打断了。   “你少拿这个威胁我!”骆风带着点恐吓又添了一句。   “谁能威胁到你啊,你不是最爱威胁人了吗?”   骆青想到了林曼婷,开始下意识地为她打抱不平。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骆风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骆青看了眼手中包装精美的小袋子,此时此刻它确实有些碍眼又突兀。   “给你买的。”骆青随手把袋子丢给了骆风:“怕你冻到。”   “超市里会卖这么丑的围巾和手套吗?”骆风嗤之以鼻。   但是骆风也有个好处,就是凡事不喜欢深究。   晚上回到家即将入睡的时候,彦岱元给骆青来了个电话。   “来找我什么事?”彦岱元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看你看,就有这么一种人,哪怕是自恋也自恋的相当淡定。   骆青想起了那个美到爆的女生,突然间就有些别扭:“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呢?”   “哦。”彦岱元停顿了一下:“那没事我就挂了。”   “别……我来给你送围巾和手套。”   骆青很没出息地摊牌了。   “那围巾和手套呢?”彦岱元轻笑。   笑的骆青的心酥酥的。   只是围巾和手套不知道被骆风丢到哪里去了。   “青青?”   彦岱元看骆青不接话,叫了她一声。   “嗯?”   “那个女生,只是普通同学,她有道题没搞清楚,我就边走边给她讲。”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是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呢?”彦岱元又笑,语气无比轻柔。   甜蜜一丝丝溢满了心头。   原来真的有种心情,可以甜到爆炸。   骆青握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出汗了:“那……围巾和手套,我过两天给你送去可以吗?”   “嗯。”   “青青。”彦岱元又叫她:“你以后想找我就直接来找我,知道吗?”   “那你干嘛还说一定要我考上重点班之类的话?”   “骗你的。”   “这……”   “只是想让你好好学习,不要每天想些杂七杂八的。”   “那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吗?”骆青轻声问他。   是你,是你,全都是你!   “你啊……”彦岱元微微叹了口气。   “我一定会考上的。”骆青说。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可以一边想着你一边考上你想让我考上的那个班。   只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可能是要再重新织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   无奈之下,只能又向肖然告两天假。   “我就知道你玩了两天还会想着继续玩。”   “我已经对你失望了,骆青。”   “你已经失去了让我继续栽培的资格。”   肖然的声音冲破话筒,几乎要把骆青的耳膜震破。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事出紧急,事出紧急,到时候请你吃饭。”骆青又匆匆忙挂了电话。   上次织的是米白色,这次恐怕要换个颜色,以防穿帮。   墨蓝色好了,就像骆青最喜欢的蓝黑墨水,低调又有书香的颜色。   这次不同上次的冒失,去之前先规规矩矩的发了短信,顺便告诉彦岱元绕开骆风单独行动。   通常要在班里学习到晚上十点左右的彦岱元这次九点的下课铃一打就出门了。   天真是冷得很,妖风阵阵的刮,北方冬天就是这样,干冷,每一丝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彦岱元大步往校门外走,骆青这小鬼,不知道又等了多久。   上次在校门口见到她,她就冻得很狼狈,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抽鼻子。   彦岱元走到校门口,环顾了一下,没见到骆青,正想仔细再找一遍时,有个人从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角。   “喂。”   一回头,骆青冲他笑。   他不否认,骆青笑起来很好看,能让你的心变得软软的毫不设防。   她不笑时是像猫咪一样带点神秘色彩的长相,尤其是上挑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慵懒又疏离的感觉。   一个有两面派的小孩。   骆青看起来穿的不多,白色的羽绒服也只是薄薄的一层,没戴帽子,没戴手套,头发也没扎,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长发飘飘的造型,可是现在看起来只是风中凌乱。   一张小脸也冻得红红的,笑得如同想要邀功。   彦岱元面对她时总是很无奈,无可奈何中却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伸出手帮她把挡在眼前的几缕碎发拨到脑后。   骆青敛了笑意,似是愣住了,直直地盯着他。   她太喜欢这样毫不避讳地看人。   “你总是这样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她垂下了脑袋,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什么?”   “不过我喜欢。”   骆青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她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风实在是大,他的头发大概也该剪了,额前的刘海被吹得微微挡住了眼睛,透过头发的缝隙只能看得到一些半明半灭的光。   可他的轮廓太好看,挺拔又秀气的鼻子,干净利落的下巴线条……   骆青也伸出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只是他的头发有些硬,拨到了旁边又重新滑回了眼前。   就这样来来回回弄了大半天,骆青无奈垂下了手。   这该死的如同钢丝球一般的头发,把他全身上下最动人的地方都遮住了。   “怎么了?”彦岱元有些好笑,也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   “来而不往非礼也。”骆青有些赌气地说。   “你这小孩……”彦岱元揉了揉骆青的脑袋:“东西呢?”   “呶!”骆青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然后又不放心地加上了一句:“不许说丑。”   彦岱元先不急着打开袋子,而是先把自己手上的手套脱下来帮骆青戴上。   “有点薄,但比你冻着强。”他低头说话的样子很是温柔。   “你这又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彦岱元学着骆青的语气说道,然后开始拆那个包装繁复的袋子。   说实话是很稚嫩的针脚,整套东西织下来都是疏一排密一排,但是也能看出来确实是初三小女生的作品。   “这是?”彦岱元看着手套上的三根绿线皱起了眉头。   “额……”骆青有些尴尬地垂下头:“这,,这是我绣上的青草,代表……我本人。”   明明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为何说出来那么羞耻……   而且那明摆着是一株郁郁葱葱,风姿绰约,生机盎然的小草,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他一定是故意的。   “哈哈哈……”   彦岱元一阵狂笑,骆青第一次见他笑这么久,这么夸张,就如同被点了笑穴。   骆青则一脸冷淡。   但他还是飞快地拿起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只是围围巾的时候嘴角还是有着可疑的弧度。   “好看吗?”   骆青觉得,此时此刻问这种话就好比自取其辱,但是又十分想问。   果不其然,彦岱元挑了下嘴角:“不美。”   没说“丑”,也是够给她面子了。   “可是青青……你家毛线是不够用了吗?”   骆青定睛一看,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彦岱元显然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手全部都塞进她织的手套当中去,可是,努力无效,仍有一小截手掌露在外面。   “……你的手有那么大吗?”无力地辩驳。   明明骆青自己试的时候已经感觉空间足够大了啊。   彦岱元又撸了一把有些扎眼的头发,然后把手从手套中拔出来,伸给骆青看。   骆青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确实是……长出一大截,彦岱元的手太过于修长,相比之下,骆青的手太过于小巧。   彦岱元似笑非笑地看着骆青,然后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用手套拍了拍骆青的头:“走吧。”   走吧,就如同之前他们无数次一起并肩回家一样。   “可是……手套你不戴吗?”最后无力的挣扎。   “真拿你没办法……”   彦岱元努力地把并不配套的手套套在自己手上,然后笑着问骆青:“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骆青一脸满足。   她的要求不高,肯戴一次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章…… 我可以说是带着满满的爱去写的了 ☆、米线豪华套餐   好不容易可以安分学习几天,肖然又嚷着让她请客。   骆青依稀记得自己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可没想到肖然记性那么好,揪着这个话不放了。   不过也确实不曾好好谢过他,请一顿饭也是应该。   而且这两天骆风也放了假,与其和骆风在家里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出门避避。   两个人定在鼓楼见,小城市,但凡出去逛街吃饭,大家基本上都一窝蜂往市中心的鼓楼跑。   肖然性子太急,骆青还在公交车上就一连催了几个电话,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到了目的地就迎来了一阵劈头盖脸的嫌弃。   “你怎么穿着校服就出来了?”   校服不好吗?校服又大又暖和,还倍儿抗风。   “挺好的啊!”骆青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和在班里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啊。   “哪儿好啊?”肖然翻了个白眼:“前后上下看着都像个桶。”   骆青低头笑笑不说话,他是恩人,他有理,他说的一切都不能辩驳。   “那要我回去换衣服吗?”骆青弱弱地问。   肖然像看着神经病一般看着骆青,直接拽住骆青的马尾,让她调转方向:“换毛啊,老子都快饿死了!”   恩人情绪爆炸,骆青抓紧时间谄媚:“你今天倒是挺帅的啊!”   肖然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头发是喷了啫喱吗?怎么跟之前不一样?”   骆青显然没有认清局势。   “闭嘴!”   “可是……我还没问你要吃什么啊?”   “不说话会死吗?”   “肯德基?”骆青小心翼翼地提议。   他们右手边就有肯德基的大招牌,既不用费力气再去找其他店,还能享受上餐速度一流的优质服务。   而且,在他们那个年纪,大多数人对肯德基是毫无抵抗力的。   “切,我才不吃那些垃圾食品。”肖然用蛮力把骆青看向肯德基的脑袋掰转过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人,之前明明在教室吃汉堡吃得无比欢乐,如今却在这里推崇健康新生活,骆青心中默默鄙视。   后来,骆青跟着肖然七拐八绕的找到了一家米线店。   “就这里了。”肖然进门大剌剌地坐下:“我要豪华套餐。”   这家店骆青知道,算是砂锅米线中的状元米线,每每去了都排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冷了,肖然和骆青进去的时候居然没什么人。   “可是……豪华套餐是什么?”   “牛肉锅,热狗,加汽水。”   “这你都不知道。”肖然投来了一种关怀傻子的眼神。   最终,他们点了两份豪华套餐。   其实在寒冷的冬天,来锅辣米线什么的是最完美的选择了。   仿佛一猛子扎进碗里,就能通透到五脏六腑都冒着热气。   就是爽。   “谢谢你啊!”骆青对着吃得正酣畅淋漓的肖然说。   “谢什么?”   “谢你没宰我啊!”   两份豪华套餐满打满算才花了二十块钱,骆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请了客。   “宰你的时候还多着呢!”肖然抬起头冲她扬了扬下巴。   “这不是你妹妹吗?”这时骆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肖然使个眼色让她看身后。   看了一眼,赶紧转过身来,城市小了果真没什么好处。   骆风,彦岱元,还有两个女生正从门口走过来,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在一高门口见到的那位。   “他真是你家亲戚啊?”肖然问的应该是骆风。   “嗯,我哥。”骆青点点头:“只不过……他不想让我说出去。”   “你,可以不告诉别人吗?”   “我哪有那么闲。”肖然又低下头吃米线。   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你也在啊!”骆风并不是很情愿地上前同骆青打了个招呼。   “嗯。”骆青的回应更是简洁。   “肖然吗?”那个很美的女生开了口。   一直执着吃东西的肖然抬头看了看她,带着点询问的眼光。   “当年在学校一战成名,把人家打得那叫个惨哟!”   女生很适度地开着玩笑。   原来她也是第一初中毕业的。   肖然摸摸脑袋笑了:“原来是学姐啊,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学姐呢?”   完了,还互相奉承上了。   肖然又把目光转向彦岱元:“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谢谢学长帮了我的忙呢。”   骆青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有过交集吗?   “应该的。”彦岱元也开了口。   “你们两个……”   学姐看了看骆青,又看了看肖然,露出一抹捉狭的笑:“是在约会吗?”   其实骆青知道,她只是开了个善意的小玩笑。   可是,彦岱元也在场啊。   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他,可他却并不看骆青,一脸清静听别人唠嗑的模样。   肖然也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骆青顿觉,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还没找好离开的借口,彦岱元就淡淡地说道:“一起吧。”   如同魔音绕耳。   “好啊!”肖然站起了身:“学长邀请,那是肯定要答应的。”   说完,回头瞪了一眼骆青:“靠,你戳我后背干嘛!”   仙女学姐又是一脸意味不明的笑。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喜欢吃砂锅米线呢!   骆风明明有那么多零花钱,也不知道带女神去高档一点的餐厅。   骆青不由自主抚住了脑袋。   吃饭期间,骆青知道了学姐叫方如夕,很诗意的一个名字。   而且,她和彦岱元坐在一起,明显就是配一脸的节奏啊。   “你看看人家学姐再看看你……”不知何时,话题转到了骆青身上,肖然对着骆青叹了口气。   这波骆青是输的心服口服的,无论身高,长相,学习,甚至是和彦岱元的匹配度,她都无一是方如夕的对手。   “青青这样也很好啊,有她自己的特色。”方如夕笑着说。   等下!青青?这个名字除了她的亲人和彦岱元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叫过。   甚至连此刻已经被衬托成小透明的骆风对她也从来都是指名道姓。   “不介意吧?我只是觉得这样叫比较好听。”方如夕很体贴地问道。   骆青笑着摇摇头。   这下,方如夕和彦岱元就更像是夫唱妇随了。   骆青似乎能脑补出他俩都带着温柔的笑容,左一个青青,右一个青青,直到把她叫到崩溃。   其实说起来,骆青和彦岱元认识了这么久,除却那顿除夕夜的饺子,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在一起吃饭,只是局面尴尬了些。   果然一意孤行的接近男神是会遭报应的。   饭罢,他们又提议去滑旱冰。   “额……我不会。”骆青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逃离的理由。   “蠢的要死,你不会我教你啊!”肖然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怎么哪都有你呢?”骆青终于忍不住了,肖然今天实在是过于积极了。   “你过来!”最终还是妥协了的骆青拽着肖然的衣服把他拖到了一行人的最末。   “那个……”其实她是想解释一下骆风的事情。   “你是想说骆风吗?”肖然像是看穿了一切:“放心,我对你的家人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什么?”   “什么什么!”肖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换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我说的是只对你的学习成绩感兴趣。”   “那林曼婷那里……”骆青说出了自己真正所担心的。   虽说不是故意瞒住她,但也确实没有以知情人的身份提醒她,就算自己也有些苦衷,但让她知道了始终不好。   “行了行了!”肖然不耐烦地摆摆手:“磨磨唧唧就这点屁事,快点的吧,学姐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果然一抬头,方如夕一行人正在前方不远处驻足等着他们,彦岱元的目光似乎也在朝他们这里看来,骆青心猛一跳,立刻以百米赛跑之势朝他们狂奔。   “说什么悄悄话呢?”学姐又是一脸打趣的表情。   到了旱冰场,骆青主动提出来:“我就不进去了吧,就在外面帮你们看看东西。”   “这怎么行呢?”方如夕说道。   可是这周围确实也没有存包的地方。   “没关系,她从小就不爱运动,随便她吧。”这时骆风开了口。   骆青能看得出骆风是在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耐,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异常感谢他。   “那我跟你一起。”肖然站在原地不动。   “真不用。”骆青把他往人群里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如果我们俩都在外面,也不太好。”   肖然想了一下,然后笑的特别开心:“好,那你在这边等我。”   肖然是会滑的,方如夕和另一个女生也会,骆风虽有些跌跌撞撞却也能勉强起步,唯独彦岱元,完全不会。   骆青突然间想起彦岱元曾跟他说过他不擅长的事情,此时此刻,怕是又要多加一条了。   方如夕宛如一个飘飘欲仙的仙子,所过之处,长发飘飘,翩若惊鸿舞。    ☆、吃遍天下无敌手   她喜欢彦岱元,骆青看她第一眼时就知道。   也许是骆青太在乎彦岱元,也许是所有喜欢人的心境都是相通的,眼神里的内容,藏也藏不住。   同样是和人说话,方如夕同骆风讲话和同彦岱元讲话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骆青有些同情骆风,他这一番好意,怕是要付诸东流水了。   可是与其说同情骆风,不如说同情自己。   彦岱元太难懂,哪怕骆青总是变着法地琢磨他,也无法摸得透他。   骆青能一眼看得出方如夕难以掩饰的倾慕,却无法看得出彦岱元所想传达的态度。   说他温柔,不如说他淡漠,说他淡漠,不如说他其实很善于掩饰。   方如夕滑到彦岱元身旁,想要教他却又带着点矜持,骆风在他们旁边神色一言难尽。   而肖然这个二傻子,则是自顾自玩耍得很欢乐。   真是一出好戏。   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于是掏出手机玩俄罗斯方块,一边玩一边想方如夕会不会就这样牵起彦岱元的手带他去遨游旱冰场。   不一会儿就死了好多局。   彦岱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骆青的身旁。   但是骆青仍旧继续着她的游戏,不抬头。   其实她早就发觉了,骆青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难道对他的喜欢就真的到了那种仅靠脚步和气息就能分辨了的地步么。   游戏死的更是一塌糊涂。   索性合上了手机。   该说些什么呢?说下她和肖然并不是像方如夕口中开玩笑的那种暧昧关系,还是问下他和方如夕到底同学情深到几何?   可是这些都是骆青的脑补,她哪个都说不出口。肖然同她,他同方如夕,如今看起来都不过是关系较好的普通同学关系,还是省省吧。   不如沉默。   然后下一秒打脸。   “你怎么不滑了?”骆青先开了口。   她和彦岱元在一起,永远是她先沉不住气。   彦岱元不接她的话,反而问她:“你也喜欢吃那家的米线?”   “肖然喜欢……”骆青脱口而出,然后又补上一句:“因为我欠他人情,所以请他吃饭。”   讲完又觉得多此一举,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彦岱元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问我喜欢什么吗?”   彦岱元眯起了眼睛,看向她,却并不反驳。   “我喜欢……”骆青掰起手指头开始算:“橘子苹果草莓西瓜猕猴桃,还喜欢火锅鱼香肉丝驴肉火烧珍珠奶茶以及你包的饺子,这些你都可以带我去吃吗?”   彦岱元勾起嘴角,然后跷起腿,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骆青立即噤声。   “我歇会儿。”彦岱元闭上了眼睛。   这个狡猾的人。   “又吃不穷你。”骆青小声嘟囔。   “我记不住,等下次带个本子过来你再说。”彦岱元依旧没有张开眼睛。   “你……”   彦岱元伸出一只手按向骆青的脑袋:“青青,别再乱想了。”   “可是,你这种行为容易让别人误会我们很熟诶。”   彦岱元收回了手,重新垫回脑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肖然也从旱冰场溜了出来,挤在骆青和彦岱元的中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旱冰场太小,无法发挥出他真正的水平。   又过了一会儿,方如夕骆风他们也跟着出来了,几个人坐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照例是骆风和骆青一起。   没办法,虽说他们俩见面就掐,可仍拒绝不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及共同享有同一对父母的事实。   大家之所以不把他们往兄妹上面凑,不仅是因为他们彼此冷漠,还因为两人的长相南辕北辙。   可是他们自己却清楚,骆风是骆均的翻版,而骆青则像极了妈妈,大体上没毛病。   “怎么哪都能看到你。”骆风一脸不爽。   “我也不想的。”骆青也很无奈。   “可是……你是真的傻吗?”骆青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点醒她的亲哥:“哪有约女生出来还带俩电灯泡的?”   而且,带的还是光芒万丈能闪瞎人的彦岱元。   “我也不想啊!”骆风没好气地说:“我约方如夕的时候她硬要我叫上这俩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彦岱元是被骆风叫去的。   骆青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很多。   “等等!”骆风重新恢复了冷漠:“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骆青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不被人重视的滋味了吧!”   骆青亦有所指。   他曾经把林曼婷的自尊揉碎了踩在地上,如今就怪不得别人对他的一番好意置之不理。   骆风嫌恶地皱起眉:“我就知道接你的话是个错误。”   骆青又叹了口气,这个骆风,什么时候情商能稍微高一点点啊。   到了初三下学期,班里整个迎来了一股学习的风潮,不管是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佼佼者还是曾经沉迷于游戏的落后生都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劲头。   尽管有些人可能只是做做样子。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广受普通男生喜爱的班花夏颖同学恋爱了。   不是肖然,更不是田文博,而是另一个在校园里颇有点名气的男生,10班的杨柏。   杨柏的出名绝非靠成绩,而是因为他丰富多彩的情史。   虽说大部分情史在骆青看来都像是过家家。   他长得还行,追过不少颇有姿色的女生,其中,追夏颖的时间最为持久。   夏颖原本对他是不屑一顾的,可不知道哪一天,美人就突然间松了金口,答应了他。   从此之后,出双入对。骆青经常在上学的路上看到夏颖坐在杨柏自行车的横梁上从她身后呼啸而过,可是因为速度太快,骆青看不清楚夏颖的表情。   夏颖也因为早恋不止一次被老苏叫去聊天,她是班长,形象又好,毫无征兆的就早恋了,老苏总觉得她有点自甘堕落。   可是夏颖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更加肆意张扬,骆青经常看到杨柏靠在班级的门框上找夏颖,每找一次,都会给班里带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然而骆青却发现,每次杨柏找完夏颖,她回班的时候都会若有若无地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大概,是看肖然吧。   肖然心里怎么想骆青无从知晓,她也并没有八卦的闲心,眼下最重要的,则是实验加试和体育加试。   实验加试就像是闹着玩,几个小实验都滚瓜烂熟的练到闭着眼都能做出来的地步,骆青并不担心。   真正有难度的,是体育加试。   整整三十分啊,说多不多,说少,那也绝对不少。   更何况,骆青是个体育白痴,这下,她算是彻底能体会到林加誓死抵制体育锻炼的心情了。   本身就是嘛,一切有关于中考成绩的体育锻炼都是耍流氓。   可是,该练还得练哪。   听说绑沙袋练立定跳远有神效,骆青立刻就买了个最重的绑在脚脖子上,走了一周,除了沙袋太重把脚踝磨破了皮之外,并无其他进展。   “你干嘛那么拼?”林曼婷问她。   林曼婷就不练这些,该下楼锻炼的时候她也会下去,但是从来都是看着骆青挥汗如雨,她在旁边悠然自得。   “为了进好学校啊。”骆青依旧执拗地丢着实心球。   “你现在的成绩考个一高平价完全没问题吧。”林曼婷很不解。   骆青总是不显山露水的穿着并不便宜的衣服,用着并不便宜的手机,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哎……。”骆青努力把实心球掷出去,却仍旧只扔了可怜巴巴的三米多。   “你呢?”骆青问林曼婷。   林曼婷的成绩从来都不算好,进了初三之后不进反退,这几次测验,都在后二十名徘徊。   “我妈在教育局认识有人,我进个一高普通班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我也不想让自己那么累。”   骆青记得,林曼婷曾经说过她妈妈是重点小学的教导主任,可是却没想到她能以这么平淡的口吻承认自己是关系户。   人各有志,林曼婷从来都没有什么大追求,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嫁个帅哥,找个稳定的工作,相夫教子,平安一生。   也没有什么过错。   骆青冲她笑了笑:“真好,我们大概又能在一个高中了。”   骆青白天在校园里练立定跳远和实心球,晚上就在自家小区绑着沙袋跑步。   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立定跳远和实心球多半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还有希望得满分的,只有跑步。   虽说她长跑也向来不及格,但是还好是可以通过后天修炼的。   一圈圈地跑下去,就好似能看到彦岱元在淡笑着朝她招手,每当跑完一圈想要放弃,彦岱元就会皱起眉头道:“还想不想和我修成正果了?”   果真,有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憧憬也不算坏事。    ☆、好运从天而降   到了体育加试那天,大多数人都有些忧心忡忡,除了班里极个别军营里的孩子。   忘了说,当年骆青他们体育加试,还沿用着肉眼评分的标准,而担当这些评分机器的,都是军队里的兵哥哥。   好像听说骆青下一届的学生就变成了电子评分,可是这些都是后话,与骆青他们并无什么相干。   但凡可以人为操弄的几乎都有潜规则,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体育加试。   骆青亲眼看到一个胖胖的男生立定跳远只跳了一米六却直接给判了满分,他是团长的儿子。   骆青也跳了一米六,却是该给几分是几分。   其实骆青知道,兵哥哥们只是奉旨行事,他们也不过一群半大的孩子,大多都淳朴的可爱。   就比如骆青丢实心球时,那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兵哥哥就在旁边跟着干着急,他对着出手软绵绵的骆青说:“你倒是使劲儿啊。”   骆青其实想说,我已经用了洪荒之力了,这次好歹还投了四米多,之前都是三米多好不好。   投了三次,最终成绩还是不到五米,兵哥哥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用力呢!”   两项下来,骆青已经丢了五分。   只剩下长跑一项,成败在此一搏。   女生们来到跑道时,男生正在跑1000,由于要清场,只能远远观看。   肖然毫无疑问跑了第一,他好像跳远和实心球也是满分。   和彦岱元一样变态。   终于轮到了女生,骆青暗暗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哨声响后,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骆青一时有点懵,这是拿八百米当一百米冲刺跑吗?   林曼婷也分外努力,她起跑很快,超过骆青时还对她说:“快点跑啊骆青。”   “一开始不要跑那么快。”骆青话没说完,林曼婷就跑远了。   可是,没多久之后,骆青就追上了她。   确切地说,一开始发力过猛的女生几乎都撑不了一圈就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都太想要长跑这十分了。   “不要停下来。”骆青从后面追上林曼婷时提醒她。   但是林曼婷显然没有回复她的力气,骆青一咬牙,开始发力。   其实她还是挺轻松的,平日里练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绑上沙袋,这猛地一去下来,反倒有了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骆青最终跑了全班第二,第一名是体育课代表,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骆青长跑得了满分。   跑到终点就忍不住想一头栽到草地上,一个兵哥哥直接把她拎了起来,还在旁边很耐心地告诉她:“刚跑完不能直接坐下。”   其实,大多数兵哥哥还是很可爱的嘛!   女生们接二连三完成了考试,大家对于骆青的一鸣惊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这还是那个长跑总是不及格的骆青吗?   可是她们却不知道,骆青为了这点分数,每天晚上要强迫自己跑两千米靠上,刚开始的两天,直接跑到吐。   林曼婷和骆青走出考试场地大门时,发现肖然也还没走。   “肖然在等你呢!”林曼婷捅了骆青一下。   骆青对林曼婷的这种玩笑早已司空见惯,也就懒得反驳。   “拜拜。”林曼婷冲骆青招了招手,居然直接跑掉了。   “听说你今天很猛啊……”肖然依旧是拽拽的样子。   他打量了一下骆青,可能是刚刚跑步时确实太过用力,此时额头上都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几撮像刘海一般的碎发都湿答答的粘在上面。   整张脸都像熟鸡蛋一样蒸腾的冒着热气,眼睛里面似乎也湿漉漉的,配上那极长的睫毛,看的肖然口渴得厉害。   骆青其实是没有刘海的,但是她的碎发有些多,而且总长不长,扎头发时也不能完全扎上去,一般都带着点凌乱垂在脸颊两侧。   但就是那点凌乱,给骆青平添了几分味道。   总之,和夏颖这种无时无刻都光鲜亮丽头发柔顺笔直的女生不同。   “你要坐公交车吗?”骆青问他。   “不……不,我骑车。”不知怎么就红了脸。   骆青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脸好红啊,不会生病了吧。”   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之后的日子,大概就只剩下备战中考这一件终极大事了。   其实骆青之后再回想起这段日子,印象都是很模糊的。   她对整个初中的一些细枝末节都能记得很清楚,却惟独不太记得这段浴血奋战的时光。   要说有一件能让她首先想起的,大概是拍毕业照时,他们敬爱的高潮校长并未出席,当时他的座位是空着的。   可是后来发照片时,高潮校长又神奇般的出现了,不知道谁把他的照片硬生生的P在了那个空着的座位上,关键是技术奇差,说句大不敬的,就像是飘在照片上的浮尸。   因为这个梗,骆青足足笑了两天。   甚至连考试的当天骆青走在路上都因为想起这张照片而笑出了声,其实她对那天也没什么太多印象了,只记得骆均像往常一样未曾送她,她起了个大早挤公交还堵车了,大街小巷走的都是赶往考场的考生以及带有殷殷期盼的家长。   形只影单的骆青很不幸的被分到了一个离家特别远的考场。   考完之后,也没太大的感觉,并没有彻头彻尾的轻松,也没有成败在此一举的澎湃,只觉得稀松平常,像是经历了一场小测验。   毕竟,中考比起高考只算得上毛毛雨。   骆青真正到了很多年之后还记忆犹新的,是高考。   刚考完,肖然就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对答案,听他的语气,貌似是考的还不错。   骆青直接拒绝,考的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考的不好这几天便要心惊胆战,不划算。   骆青实打实的玩了十几天。   在家打梦幻西游,玩了个天翻地覆。   到了领成绩单那天,才收了心。   说不忐忑是不现实的,毕竟这有关她向彦岱元的承诺,以及自己赌上的尊严。   骆青开始事后后悔,随便一个承诺就信口拈来,一定是猪油蒙了心。   骆青在最后一段时间的测试,最好成绩也不过是班里前五,照她目前的走势来看,能考的上一高全免班无疑是走狗屎运。   走到教学楼下,碰见了林加,他好像是刚查完成绩出来,脸色是一如既往的冷峻,骆青看不出他的悲喜。   “嗨。”林加朝她打了个招呼。   “考的怎么样?”骆青问他。   “还行,过了十中重点班的分数线。”   林加第一志愿报的就是十中,十中虽不如一高是省名校,但也是市重点之一。   林加从来对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有所规划,骆青不用担心他的选择。   “那挺好的。”骆青笑了。   “你考的也挺好的。”林加又说:“不过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对了……”林加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照片:“送给你的,我没什么朋友,但你算一个。”   骆青接过一看,是一张林加小时候的照片,站在景区内口,傻傻地比着“耶”,表情十分滑稽。   林加果真不是走寻常路的凡人,连赠送照片也如此别出心裁,可是不得不说,他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走了。”林加冲骆青摆摆手。   孤独又有些伶仃的背影,居然看得骆青心头一酸,她突然间觉得,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见到这个怪人了。   “你等下。”骆青叫住他,从包里掏出一支笔:“你给我在照片背后签个名吧。”   “因为……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不是普通人。”   骆青说的是真心话。   林加就连签名也不落俗套,林加两个大大的字占满了整个照片背面,字虽不好看,却一看就是林加的风骨。   刚到老苏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林曼婷一脸激动朝自己狂奔来:“骆青,你真的走狗屎运了。”   狗屎运?难不成?   骆青的心也变得汹涌澎湃,她像偶像剧一般抓住林曼婷的肩膀摇啊摇:“快说快说。”   “我们全班一共就两个人过了一高全免班的分数线,一个是你,一个是肖然,你真是太走运了,若是按往年你的名次来看,你根本过不了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报考十中,五中的人特别多,这不,就让你给赶上了。”   林曼婷讲的上气不接下气,骆青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成绩单就在里面,不会自己去看吗?”肖然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脸鄙视的看着她们。   骆青考了全市九十多名,按说她的成绩能达到全免的录取分数线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全免班总共才收六十多个人,其中还包括从县里面单招过来的尖子生。   可是,就像梦境一般,骆青实打实的被录取了。   狗屎运太大,砸的她晕头转向。   肖然考了全市二十多名,稳稳的。   其实纵观班里的排名,林加比骆青还要多出两分,他的政治历史成绩,考的居然也很好。   果真,最后他也向中考屈服了。   可他还是有自己坚持的一个人,相比之下,骆青真的就是个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害红眼病了,哎 ☆、勇敢与否   拿到成绩单的第一件事大抵就是想向彦岱元报喜。   可是彦岱元听完骆青一番语无伦次的描述之后,只淡淡回应了三个字:“恭喜你。”   一瞬间,心中仿佛有块大石头沉入谷底。   他就是有这个超能力,仅仅凭借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让骆青从喜上眉梢变成霜打的茄子。   虽说市里排名并不怎么靠前,但好歹也是进了重点一班啊。   全免,全免诶!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有骆青一个人的独角戏怕是也无法唱下去。   顿了一会儿,骆青正在考虑要不要挂电话的时候,彦岱元开了口:“青青,我请你吃饭吧。”   嗯,很不要脸的,骆青的心情在他这句话的动力下又重新冲上云霄。   彦岱元照旧是没什么时间的样子,两个人约在了晚上。   走在路上骆青就思绪万千,吃什么才能又便宜又让彦岱元足够有面子呢?   可是彦岱元显然没能让她纠结,见了面,拍拍她的头:“走,吃火锅去。”   他总是能用一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化解她满腹的踌躇。   彦岱元见骆青站着不动,不禁有些好笑:“放心,吃不穷我的。”   “可是,为什么是火锅呢?”   小姑娘又开始钻牛角尖。   “嗯,对啊,为什么是火锅呢?”彦岱元学着她的语气,温柔的眼睛弯了起来。   “看来某些人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啊……”骆青如梦初醒:“你居然记得那天在溜冰场我说的那一大段废话。”   彦岱元点头:“而且名列榜首的应该是火锅。”   “我以为你不记得。”   “我记性一向很好。”彦岱元悠悠开口。   “那你还说要拿本子?”   彦岱元笑了笑,又拍拍她的头。   “你好像长高了。”   是啊是啊!这次毕业体检我足足长高了两公分呢,现在已经到160了。   但是这些只是骆青默默在心中说的。   不知道怎么,她就想起了方如夕,高挑的身形,姣好的容貌,无一不让她自惭形秽。   所以,这长高的区区两公分何足挂齿啊!   “我记得……”彦岱元随手比划了一下:“第一次看到你时,你才这么高。”   废话,那会儿我才153,骆青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老拿她的伤心之处作为话题。   在她家,骆均虽高,但是妈妈却矮,而且她从容貌到骨架无一不像妈妈,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她就止步160了。   毕竟,她妈还不到160呢。   “说的好像你很关心我一样。”骆青带着点愤懑。   可是话一脱口,又像是某种嗔怒的撒娇。   骆青刚想说句什么缓解下这不合时宜的撒娇,彦岱元就开了口。   “对,我是很关心你啊。”   我是很关心你啊!说得极为流畅极为自然,就像是关心邻家小弟一样,没有丝毫毛病。   骆青想从这毫无音律起伏的语气中听出点暧昧都难。   可是尽管如此,居然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好没出息。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新开的火锅店,刚拿起菜单,骆青就皱起了眉头,这家看起来装修的颇为古色古香的火锅店居然没有……鸳、鸯、锅。   鸳鸯锅多好啊,既能吃辣又能吃不辣,一红一白看起来也十分养眼,而且还像八卦图,寓意着天地和谐……   关键是,彦岱元不吃辣,而她无辣不欢。   “要什么锅?”店员已经开始在催促了。   “清汤。”骆青回答的毫不犹豫。   话音刚落,彦岱元在对面淡淡开口:“麻辣。”   “好,麻辣。”女店员一定被彦岱元的美貌降服了。   骆青脑门上三条黑线。   “我说清汤!”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   女店员朝骆青投来了不耐烦的目光。   “麻辣。”彦岱元又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们……不能点鸳鸯吗?”女店员估计也无语了。   “有鸳鸯吗?”这次是骆青和彦岱元异口同声。   “有的。”女店员依旧朝着彦岱元的方向说话:“只不过菜单上忘记印了。”   好……牵强的理由。   菜上来之后,彦岱元就帮骆青涮羊肉,涮好了就很自然的帮她捞到碗里。   骆青其实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被人这样照顾的,往常有人给她夹菜,她都觉得拘束且别扭。   可是对面的人是彦岱元,似乎就变成了存在既合理。   “其实我是想问你……”骆青犹豫了一下:“到了一高之后,我们还能够一起回家吗?”   就像……以前一样。   彦岱元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可是青青,我们不同路。”   “没关系,还像之前一样,一起走到车站就好。”   “你看,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骆青脸一红:“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吗?”   彦岱元笑了:“青青,你没之前勇敢了。”   之前的骆青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敢在校门口堵彦岱元的女中豪杰。   “那,你是希望我勇敢还是不勇敢呢?”骆青带了点忐忑。   果然,彦岱元没有回答。   可是,话题往往又是因他而起。   不过好歹,他也算是默认了可以一起回家这件事实。   “青青……”他又说道:“其实以后在校园里见到我,你没必要躲我的。”   往常初中的时候,但凡骆青和彦岱元一起回家,势必会绕开人群,单独行动,在校园里碰到了,也是如同陌路人一般头都不回。   彦岱元人气太高,太为出众,即使任性如骆青,也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直以为,彦岱元也是不想承认他们两个是彼此认识的。   “毕竟我们两个,也没有互相给对方丢人,不是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迅速将骆青的情绪引向高潮。   我们?给对方?什么关系才能够得上给对方丢脸呢?夫妻?情侣?   你倒是说啊你。   彦岱元只是继续帮骆青涮羊肉,一边涮还一边带着温柔的笑意:“青青多吃点才能长高。”   又往她的心头插刀。   开学总是在九月,不会比往常来得更晚一些。   一高在老城区,离彦岱元家更近一些,离骆青家自然就要远一些。   校园也很陈旧了,不过百年名校嘛,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不管是校园内参天高的大树还是有点年代感的教学楼,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我很老,但我很牛逼。   刚到教室门口,骆青就发现里面的课桌居然都还是木质的,不由有些感慨。   不知为什么,市一初和市一高这些重点学校都极力想要营造出一种自强不息的沧桑感,明明钱也明着暗着没少收啊。   骆青初一就读的那所叫兴华的私立学校,看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还用了时下最流行的升降课桌椅。   不过还没容她细想,后脑勺就重重地挨了一记。   骆青用指甲盖想都知道是肖然。   因为他出手从来没轻没重。   果不其然,肖然贱不搜地冲她笑出一口白牙:“你怎么无时无刻不分场合都能发呆啊!”   骆青看了他一眼,径直进了教室。   肖然则不依不饶地追在她身后喊:“翅膀硬了哈,刚开学就不认我这个昔日的恩人了哈?”   “祖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骆青压低了声音对肖然说。   “想让我不喊,也容易。”肖然挑了挑眉:“你继续跟我坐同桌。”   骆青还没回应,旁边有一个女生就开了口:“你们认识啊!”   肖然又挑了挑眉,骆青则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边。”女生朝讲台上指了指:“班主任安排好了座位,在讲台上贴着呢!”   “靠!他倒积极。”肖然不情愿地骂了一句,但还是跟骆青一起去讲台上看。   说来也奇怪,肖然这么高的个子居然被安排在了前排,骆青中等偏低的个头却被排在了最后一排。   “他莫非是有病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看就是按成绩排的。”骆青无所谓地开口。   “你……”肖然的表情很难看:“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骆青笑了笑,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要不我跟你换……”   肖然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一个前来跟他打招呼的人打断了。   市一初很多学生都来了一高,光是这个全免班,就收了将近十个一初的学生。   而肖然名气大,人缘好,自然认识的人也多。   不过这些都跟骆青没什么关系,骆青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骆青是有略微松了一口气的,她早就知道一高比较变态,按成绩排座位什么的也算是在她的预想之中。   她真正担心的是,她会是这个班中的最后一名。   毕竟全市九十多名的成绩,在这个极为人才济济的班里,说出来并不十分光彩。   然而现在,显而易见,骆青不是最后一名,虽说或许是倒数第二名,但是她旁边还有一个人给她垫底,那人是她同桌,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    ☆、缘分亘古长青   骆青友好地冲同桌笑了笑。   友军在此,同命相连,怎能不表现出极大的善意。   她的同桌看起来是个有点像女孩子的男生,白皙的小脸腼腆秀气,但是身上的穿着倒是挺讲究的,脚上蹬的,是阿迪达斯最贵的那款运动鞋。   在骆青同他打招呼之前,他似乎一直沉浸在低气压当中。   男生也冲骆青笑了笑,就连笑起来,也是十分内秀的。   “你不开心啊?”   骆青看着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不由自主的升腾出了一股强有力的保护欲。   “嗯。”男生点了点头:“难道你不难过吗?”   “不啊。”骆青摇摇头。   “虽说,你比我的成绩应该好……一些,但是……被安排到这里,你就不……”男生说的已经极尽委婉。   “我啊!”骆青又笑了:“能考上这个班就已经走了狗屎运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心态真好。”男生的语气也是软软的:“其实……我的成绩原本不能上这个班的。”   “哦。”骆青不发表评论,看他还愿不愿意再往下说。   “哎,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男生似乎是受了骆青影响,释然一笑:“我都排到百名开外了,进这个班是我爸硬是拿钱买进来的,好在我的成绩也不算差,要不然拿再多钱也不好使。”   骆青果真没流露出任何一丝不妥的鄙夷或者不屑,而是很真诚的看着他说:“你爸对你蛮好的。”   骆青的态度似是给了男生信心,他继续说下去:“他说最起码一班的学生都是全市的尖子生,哪怕成绩跟不上去,多接触接触也是没错的。”   男生无奈地笑笑:“他还说,以后我做生意,应该也能用得上。”   “你爸爸想的还挺长远的。”   “哎……你不知道。”男生又叹了口气:“他是商人,以后总想让我帮他一起经商,他总是说多接触些好学生准没错,好学生的格局大,可是谁都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我的成绩如果去普通班妥妥的尖子生,也不知道干嘛要来这里受这些气……”   男生的话匣一开,居然絮絮叨叨的收不住了。   说到后来,骆青都有些怀疑自己非要进这个重点一般的理由了。   这时,肖然会见完了所有的老熟人,又跑来找骆青。   “厉害了。”肖然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说话相当阴阳怪气。   骆青瞪了他一眼。   “夸你厉害还不好啊。”肖然大剌剌地在骆青前面的位置坐下:“你刚来就能和同学友好相处,我是替你高兴呢。”   “额,这个,是我初中同学,他……。”   “哪轮得到你了?”肖然接过了骆青的话,看向她的同桌:“你好,我叫肖然,骆青的……。”   他痞痞地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吐出了两个字:“恩师。”   “哦,你好,我叫王岩岩。”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名字说出来有些女性化,又补了一句:“岩石的岩。”   “你是叫骆青吗?”王岩岩又重新看向骆青。   “对,你怎么知道?”   “白痴,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肖然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骆青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   “你说你!”   肖然刚起了个头,班主任就进了班,要求大家各回各位。   无奈之下,肖然只好带着一腔忿忿然走了。   “你同学挺帅的。”王岩岩看着肖然离去的背影竟然带了点小崇拜。   虽说骆青承认他是长得小有姿色,可是一个男生夸另一个男生,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班主任是一位姓周的中年女教师。   骆青其实是更喜欢男老师当班主任的。   尽管她自己也是女性同胞,可又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女人是比男人小心眼一些,爱斤斤计较一些,不通情达理一些。   就拿初中班主任老苏来说,可谓已经男权到极致,班里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可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无时无刻都挂在嘴边。   就连当初夏颖早恋,也给留足了面子。   周老师是教数学的,戴着副透明框架眼镜,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的发话也很简洁,大致先夸了一下我们的班集体是个精英班,可谓是全市最好的学生都聚集在了一起。   其次讲明了高中的重要性,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口,相比之下,初中那都是小打小闹。   再之后,才开始说实质性的事情。   比如每个人交30块钱班费,强制性的。   还有第二天的家长会,每个家长必须出席。   另外还说了一下之后的军训,以及这个座位只是临时的,军训过后会重新调换,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想要增加同学们的自我认知能力。   接着,发校服,你们可以各回各家了。   听完这番话,骆青对女班主任的整体印象都有所改观。   这个周老师雷厉风行不说半句废话的样子居然对了骆青的胃口。   可是王岩岩却在旁边苦叫连连:“这简直就是个灭绝师太啊,脸上的肌肉线条都不带动的。”   骆青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第二天的家长会,该如何是好。   一高也是奇怪,新生第一天开学,脸都没认熟,就要开家长会,完全可以缓缓嘛,比如说到期中考试之后。   这样,大家都彼此熟了一点,才好请假啊!   毕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她开过家长会。   说来也怪骆风,两人的家长会几乎都在同期,小的时候,骆青还胆敢问问,后来大了,连问都懒得问,因为骆均无一例外都会去给骆风开家长会。   好不容易等到去年初三报志愿那次家长会,她和骆风的档期刚好错开,可骆青看着行色匆匆的骆均又缄默了,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倘若骆均有心,也会在骆风的家长会后给骆青班主任打个招呼。   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后来骆青找的借口也变溜了,爸爸实在太忙,妈妈去世了。   对,妈妈是去世了。   管他老师看不看自己的个人档案呢,反正在她看来,妈妈和死了没两样。   一开始班主任还努力的找骆均联系,可是后来大概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强求了。   彦岱元因为是高二的学生,早在开学前已经上了几天课,而骆青则是开完班会就无事一身轻,所以就先回去了。   不料,在校门口碰到了林曼婷。   林曼婷哭丧着脸挽住了骆青的胳膊:“我算是跟夏颖较上劲了。”   夏颖?没见她们在初中的时候有什么交集啊。   “都不好意思说。”林曼婷头一低:“我跟夏颖小学就同班,这次又分到一个班了。”   骆青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那这缘分确实够亘古长青的。”   “孽缘啊孽缘。”林曼婷赌气似的说:“你不知道,她小学时就是个小胖墩。”   随后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是个小胖墩。”   忧伤过后又加上一句:“现在还是……”   “你已经瘦很多了。”骆青说得十分真诚。   其实林曼婷上了初三之后就开始慢慢瘦下去,虽说现在看起来依旧有些微微胖,但是绝不在小胖墩的行列。   而且在骆青看来,林曼婷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圆脸远比她这张干巴巴的小尖脸来得大气。   “虽说你并没有安慰到我。”林曼婷摆摆手:“但是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真正让我吓一跳的是夏颖居然主动跟我讲话了。”   “她又不是哑巴。”骆青又笑。   “哎,你不懂……”   林曼婷对上哪个高中,分到哪个班根本无甚大追求。   自从她上了初中经受了层层打击之后,就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了,也基本认清了自己绝非精英这个事实。   当初报志愿时她差点想报卫校,就因为觉得一身白衣白帽挺好看的,当个白衣天使说出来也有面子。   更关键的是,从此就免去了升学的重重压力。   不料,她的妈妈极力反对,并且骂她没志气。   从小也是按照精英的模式培养出来的宝贝闺女,虽说放了点水,但各种头衔从没少过,怎么忍心让她小小年纪就去服务大众了呢。   于是林妈妈宽慰女儿,不要有思想包袱,既然老娘我有本事让你上重点小学,重点初中,自然就能保你到重点高中,咱花点钱就花点钱,怕啥呢,好歹也是关系户。   于是,林曼婷就一路在她老妈的庇护下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高中。   结果,刚进班,就碰到了克星。   夏颖,从小学时俩人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初中虽说全程冷漠,却也在暗暗较劲,怎么高中还能遇到她呢?   果然,关系户的人生总是要遇到一些坎坷。   夏颖还是很美,刘海长长了,梳到一边变成了斜刘海,甚至还悄悄染了个不太明显的紫红色。   肯定不肖两天就得让老师勒令染回来。   以为大家都瞎吗?看不出来?       ☆、抽风   不过这些都是林曼婷的腹诽,她可没有和夏颖叫嚣的本事。   夏颖估计跟她想的差不多,也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随后,美女叹了口气:“林曼婷,我算是跟你杠上了。”   谁跟谁杠上还一不定呢!   不过初中三年时光教会了林曼婷忍气吞声,她只能头一低:“原来你也在这个班。”   “是啊。”夏颖声音冷漠:“我刚刚还想你这个妖精不会又跟我到高中吧,没想到还真是。”   “呵呵……”除了干笑,没别的本事了。   “你以前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就会傻笑?”   那怪谁呢?林曼婷在心中狂翻白眼。   “你男朋友呢?”   林曼婷突然间想起了杨柏,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问完之后才惊觉自己怕是没吃药吧,什么时候跟夏颖亲密到可以互相问候男友的地步了?   “早翻篇了。”夏颖面无表情。   “啊……啊?”   “本身就是跟他谈着玩玩的。”   “这……样。”   “那不好意思。”林曼婷复又补了一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颖皱了皱眉:“两厢情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完这句话,夏颖就把愣在原地的林曼婷撇下,独自进班了。   夏颖无疑还是令林曼婷讨厌的,可是时至今日这种讨厌经过这番谈话似乎升华了。   林曼婷隐约觉得,夏颖有些……可怜?   呸呸呸!一定是猪油蒙心了,才会觉得她可怜,林曼婷看向班级里很快就和周围同学打成一片的夏颖,和之前面对她的样子截然不同。   果然还是讨厌。   夏颖这个人,好像只有面对林曼婷时才无比真实。   骆青听完林曼婷这一大段赘述,只能淡淡地笑笑:“果真是孽缘啊孽缘。”   回到家中,很罕见,骆均也在,他见到骆青,也有些奇怪:“怎么回来那么早?”   “开完班会就回来了!”骆青顿了一下:“还领了新校服。”   “哦。”骆均显然没在意骆青说什么,只是匆匆忙忙又出了门:“我回来拿点东西。”   骆青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虽说她知道第二天骆风也要开家长会,但是她也希望可以两者都兼顾一下。   只是,骆均显然还是没有跟她唠家常的欲望。   那就,算了。   第二天,骆青又当了光杆司令。   但是不同以往,骆青这次觉得任重道远。   想起班主任老周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就觉得是一场硬仗。   到了班门口,家长已经都来的七七八八了,肖然正在把一个男人往教室里面送。   “这我爸。”肖然也看到了骆青。   肖然爸长得也……太他妈帅了。   看得出是个中年男子,但是是那种岁月沉淀出的镶着金边的帅,特别迷人。   “叔叔好。”骆青规规矩矩的打了招呼。   肖然爸也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额……”肖然似是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这是骆青,我们初中的时候就同班。”   肖然爸又拉大了一点笑容的弧度:“肖然有点淘,平时你多担待点他。”   “什么跟什么啊?”肖然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脸,开始把他爸使劲往门里面推:“你快进去吧。”   待到他爸爸进了班,骆青就带着一脸崇拜地对肖然说:“你爸好像金城武。”   “花痴。”肖然翻了个白眼:“人家还说我像陈冠希呢!”   “可是陈冠希已经退出娱乐圈了。”   就在半年前,陈老师刚因为闻名四海的某某门而销声匿迹。   “那金城武也没陈冠希帅。”   “可是陈冠希自己说过金城武比他帅诶。”   “你还说你不关心陈冠希,你连他说过什么都知道。”   “只是刚好看过那期康熙来了。”   骆青没想到肖然竟因为他亲爹和他的颜值高低斤斤计较至此。   “你还不走?”骆青看了眼还在纠结陈冠希和金城武谁比较帅的肖然。   “你家长还没来呢!”肖然把话题岔开。   “一会儿就来……”骆青想了一下:“你爸看到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想多了怎么办?”   “他是个画家,思想先进得很,他还问过我在班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肖然飞快地看了骆青一眼,然后又改变主意:“算了,不跟你闲扯了,我回去了。”   “要不然我爸以为我看上你这种丑女了怎么办。”   果真还是喜怒无常喜怒无常啊。   来送家长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都回去了,不一会儿,教室门外站着的就只剩骆青一人了。   周老师走进教室推了推眼镜,又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骆青,然后招招手让她进来。   骆青一脸视死如归,有什么话不能在门外我们俩私聊呢?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真的好吗?   好在家长会还未开始,教室里依旧有些嘈杂。   骆青跨进教室,微微愣了下,然后走向老周。   “你家长呢?”老周语调平平,骆青透过她厚厚的近视眼镜,依旧能感受到犀利的目光穿透而来。   “我……”骆青刚个起了个头,老周又接上:“你知不知道,因为等你一个家长,整个班的家长会都没办法开。”   “我……”骆青依旧没能说下去,老周看了下座位表:“你叫骆青?”   重点班的老师讲话都这样争分夺秒的吗?   “是的。”这次终于能等到骆青把话讲完。   “你就是骆青啊!”周老师简单点了个头。   大概知道她就是那个倒数第二名的骆青了。   “你父母呢?”   “他们……”骆青明显感觉到了周老师压抑着的一丝不耐。   她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伸手朝自己座位的方向一指:“我妈来了,她只是坐错位置了,坐到我同桌的位置上了。”   老周看了她一眼下讲台去问,不一时又回来了:“那确实是王岩岩的妈妈,你干嘛撒这个谎?”   “那就没办法了。”骆青叹了口气:“原本还想让她帮我一起开的。”   “骆青!”老周蹙紧了眉头:“你家长电话多少?”   骆青看老周这架势,定是不能像初中老苏那般善解人意的给她个面子。   不过较真也是好事,骆青喜欢较真的人。   于是把骆均的电话给她,也是巧了,常年手机不关机的骆均居然没打通。   大概,是骆风的班会已经开始了吧,还真挺心无旁骛的。   于是,较真的老周又去翻点名铺,那上面一般都留有家长的联系方式。   可是,点名铺上的电话明明和刚刚拨的是同一个。   老周又问她妈妈的电话。   骆青正在思考该怎样回答她的时候,身后有人在教室外叫她的名字。   居然是彦岱元,见了鬼了。   “骆青。”彦岱元又叫了骆青一声。   骆青和周老师一齐走了出去。   他好像是跑过来的,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喘。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依旧是带着点温润的笑意,对老周说:“老师,骆青的家长会我来开吧。”   他脑子一定被驴踢了。   不然怎么能做这么疯疯癫癫的事。   “彦岱元?”周老师居然认得他。   彦岱元解释道:“骆青的父母都有急事,我跟他家人认识,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代为传达。”   脑子果然是被驴给踢了。   可是老周的情绪居然有所缓和,她问骆青:“彦岱元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   彦岱元微微蹙了眉头。   骆青笑了笑:“我爸去我哥家长会了,我哥叫骆风,老师不知道您听说过没?”   老周居然又知道。   “你是骆风的妹妹?”她问。   骆青点点头:“我父母离婚了,我妈也来不了,彦岱元是我哥朋友,被我请来救场的,可是他来了之后我又觉得特别傻,还不如说实话。”   复又加了一句:“点名铺上的电话确实是我爸的电话,老师您要是想见他可以一直拨下去,但是他能不能来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这一长段话,顿觉神清气爽。   老周看了看骆青,又看了看彦岱元,眉头紧锁:“你们先回去吧,不要耽误我开家长会了。”   Excuse 是谁先叫住谁然后又像审犯人一样盘问半天的?   但骆青还是如蒙大赦,冲老周鞠了一躬赶紧开溜。   老周一边夹着文件夹快步往教室走,一边默默摇头:“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   “你是彦岱元吗?”   走在路上,骆青伸出手在彦岱元眼前挥了挥。   彦岱元一反常态,敛了温和的笑意,凝神打量她。   “你一定不是彦岱元。”骆青很没眼力见儿地继续说下去:“彦岱元怎么会突然间变成我的家长了?”   骆青笑道:“我们班主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让你去开我的家长会。”   “青青。”彦岱元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你今天很反常。”   “你才反常呢。”骆青也不再笑:“抽风了吧?”   “去年周老师教过我们班,我知道她的作风,所以才……。”   “哦。”骆青点点头。“所以,她今年又重新教高一,是因为水平不行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骆青又换上了笑嘻嘻的语气:“你可怜我?怕我尴尬?怕我追你,所以想当我爸?”    ☆、新娘不是你会哭   “青青。”彦岱元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好看。   不开心时眉宇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   骆青攥紧双肩包的袋子:“我就是不想让你多管闲事,行了吧!”   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看彦岱元,开始大跨步地往前走,头也不回。   走到第五步,就被彦岱元攥紧手腕拽住了。   骆青都不知道是该喊疼还是该心花怒放的一脸花痴状,“你看你看,你还是在乎我的吧?”   能做的就只有努力低头不转身看他。   半晌,头顶响起了彦岱元的声音:“对不起,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骆青摇头,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彦岱元松开手,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地往校门口走。   可能阳光有点刺眼,可能刚刚彦岱元确实手劲太大,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沥沥啦啦流了一路,倘若骆青的一生中曾有那么一刻像极了琼瑶偶像剧女主角,那一定是此时此刻。   彦岱元也一定发现她哭了,但却并不问为什么,只是把她拉到自己的右手边,她哭任她哭去。   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大段路,甚至都过了骆青要等车的公交站牌。   骆青哭累了,抽抽鼻子,仰起一张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看向彦岱元:“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彦岱元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扯着她的胳膊肘把她拽到路边的台阶旁,淡淡开口:“坐吧。”   还在抽噎着的骆青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彦岱元用手抚了抚台阶上的灰尘,径直坐了下来,手搭在膝盖上对她说:“哭累了不要歇会儿吗?”   骆青差点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我……”骆青讷讷开口。   刚刚发脾气时的霸气荡然无存。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勉强。”彦岱元目视前方。   这句话又成功激起了骆青倾诉的欲望。   许多年后,骆青回想起这件事,觉得彦岱元一定是故意的。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果然,骆青缴械投降。   “只不过今天碰到我妈了,就是我亲妈,和我爸离婚的那个。”   “据我所知,你没有后妈。”彦岱元一脸平静地阐述事实。   骆青笑了笑,不似适才那般苦大仇深。   “她也来开家长会,却不是给我。”骆青轻叹一口气。   “她也不承认认识我。”   “而且……巧的是,她是来给我同桌开家长会,我同桌姓王,如果没记错,她改嫁的那家也姓王。”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彦岱元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傻。”   “其实……我很少很少能见到她,因为我爸不愿意见她,她没有关心过我们学习,也没有管我们上哪个学校,她也从不带我和我哥去她的新家,我对她那边的生活一无所知……”   骆青越说越乱,都快到了一种无法组织语言的程度。   好在,彦岱元是个好听众。   不唐突,不多问,只是给你一个很好的述说空间。   “她偶尔会请我和我哥吃饭,去那种很牛逼的大餐厅,然后给我们很多零花钱,我哥从来不要,但是我总是会很没出息的接着……”   “我不是差那点零花钱,我是……我是……最起码曾经是……”骆青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她。”   “我怕我们都拒绝她她就再不来找我们了……”   “嘴上说着恨她,却还是希望她能来找我,我是不是个傻冒……”骆青咬了一下下嘴唇。   “还好,不算傻的无药可救。”   “你还真直接……”   彦岱元说:“我不是你,所以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理解你当时的处境。”   他很温柔的看着骆青:“如果是我妈那样对我,我也一定会被气死。”   “但是……不会像你那样哭得那么丑而已。”   他真的是个有魔力的人,平平淡淡的甩出一段话居然就让骆青破涕为笑了。   明明,连最普通的安慰都没做。   骆青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于是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问彦岱元:“你有哭过吗?”   彦岱元认真思考了下,然后轻轻摇头:“记事之后就没有过了。”   果真是个喜行不于色的人。   “那你,结婚的时候会哭吗?”骆青开始了源源不断的求知欲。   “新娘不是你会哭。”彦岱元勾起了嘴角。   “真的假的?”   如果现在有镜子,骆青的脸一定红成了猪肝色。   “假的。”彦岱元拍拍骆青的头:“带你去吃驴肉火烧吧。”   就知道只是随口一说。   最终,骆青带着一腔愤懑干完了两个驴肉火烧,然后又带着一腔愤懑回了家。   然后,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青青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   骆青简直想直接吼回去:“你打的我的电话,不是我是谁啊!”   可是最终,也只挤出了一声干涩的“嗯。”   “你到家了吗?”   “嗯。”   “你哥哥和你爸爸回来了吗?”   “嗯。”   “你怎么和妈妈这种态度讲话呢?”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骆青把手机拿开耳边。   “今天家长会……”骆青妈妈加大了分贝。   骆青又把手机移回了耳旁。   “青青,妈妈没想到你和岩岩一个班,额,就是王岩岩,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很难办……”   “所以,你是向我诉苦来了吗?”   骆青突然有些可笑,该觉得委屈觉得有冤无处诉的不该是自己吗?   “妈妈知道是我不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也没想到你爸不会来给你开家长会……”   “我爸来了才会更尴尬吧!”骆青冷笑。   “青青,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个事情给岩岩,王岩岩说,毕竟,你们两个一个班倘若被别人知道了我怕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骆青又冷笑:“是对你不好吧!你怕那边知道你亲生女儿和继子一个班,你怕他们以为你还跟骆家牵牵扯扯,毕竟这么多年你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我们,连一起吃个饭都偷偷摸摸的,说实话,我都可怜你。”   骆青越说越激动:“我怕什么?我靠自己实力考进去的班难不成就因为和你宝贝儿子同班就得被赶出去?哦,对了,你那宝贝儿子好像也是买进去的吧!”   人一旦发起火来自己都害怕。   而且还会变得口不择言。   王岩岩又有什么错呢?如果他有选择的话,恐怕也不想有个后妈,不想进这个尴尬的重点班。   “青青,你以前不会这样跟妈妈说话的。”   “拜你所赐。”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骆青隐约还听到了一丝抽鼻子的声音。   “哎。”骆青又心软了。   “你钱还够不够用?”   骆青直接把电话挂了。   说来说去只有两个重点,一是千万别说咱俩认识。二是劝说无效,拿钱摆平。   倘若妈妈能多多少少关注些别的,比如骆均为什么不来开她的家长会,或者是女儿居然考上了人才济济的重点一班,骆青都不会是这个态度。   眼泪又很没出息地流了下来,骆青扑到床上拿枕头闷住脸,抽的止都止不住。   果然还是在意的。   一直以来,爸爸的漠然,哥哥的不耐烦,都成了无形中压在她肩上的两座大山。   尽管她总是以自以为很酷的方式装作毫不在乎,其实,真的只是装的。   她和哥哥的零花钱一样,吃穿用度所有配置都一样,外人一看,似乎也看不出明显的偏颇。   可是,她知道,亲情的表现并不在穿金戴银,而是在事无巨细的关心。   爸爸对哥哥做得到,对自己从来都做不到。   她也想有人问她最近有没有长高,班级里和谁交好,甚至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挨一顿胖揍她都愿意。   至少,能证明父母在乎她。   她也挨过打,不是因为考试成绩,也不是因为闯祸,只是因为和哥哥抢东西。   骆均不是个暴君,也只打过骆青一次,可是骆风一次打都没挨过。   有时,活着真的很累。   甚至,连妈妈都变成了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明明曾经是个有血有肉妈妈,会因为她多吃雪糕就发脾气的妈妈,会在打雷天伸手堵住她的耳朵的妈妈,现如今统统都不见了。   现在,她只会问,钱够不够用,够不够用啊?   问得骆青心慌慌。   床上摆着的小熊还是小时候妈妈送她的那一只,抱的时间太久,毛都掉了一半。   骆青泪眼婆婆地问那只丑掉渣的小熊:“为什么连你的样子都变了。”   第二天回班见到王岩岩,说不尴尬是假的。   好在王岩岩神色如常,依旧带着一丝腼腆和骆青拉家常。   “昨天开完家长会你父母怎么说的?”王岩岩问她。   “我父母有事没能来。”骆青如实答道。   “额……”王岩岩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然后尽力宽慰骆青:“其实我跟你差不多,来给我开家长会的是我后妈。”   骆青愣了下,然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跟你后妈关系好吗?”   紧接着又做贼心虚地补充:“我的意思是说,我爸也可能会给我找个后妈,我想提前打听打听怎么和后妈相处……”   一句话说完,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汗。   王岩岩倒没当回事,很直接地回答道:“一般。”   说得骆青心一凉。   “跟后妈关系能好到哪里去?”王岩岩继续说道:“更何况,她还插足了我爸和我妈的婚姻。”   “我五岁的时候她就和我爸结婚了,对我也还行,但我就是觉得假惺惺。”   王岩岩有些不屑:“她好像一直挺想要个孩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赶走我妈遭报应了,一直怀不上。听说她自己也有孩子,但是我爸从不多说,也不想让她再去和前夫那边有过多接触,所以作为亲妈,她也挺狠心的。”   王岩岩一口气说完,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了,然后冲骆青羞涩地笑笑:“反正跟后妈,你别跟她有大的摩擦,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骆青从心底泛出一丝悲哀,说到底,当年抛夫弃子,不惜拆散别人家庭的妈妈到底得到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   骆青真想问问她,现如今的奢华真的就比之前儿女承欢膝下要来得充实吗?   最终也只能笑笑,假腥腥地说上一句:“有后妈好恐怖啊。”    ☆、英雄惜英雄   军训过后,老周重新调了座位,很传统的按照大小个排位,但是她也表示,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期中考试之后,成绩好的可以先行挑选座位,而成绩差的就只能坐别人挑剩下的。   一共八排,骆青坐到了第四排,肖然在倒数第二排,王岩岩则在正数第二排。   并不是男女搭配,基本上都是同性和同性坐在一起。   骆青有个学霸同桌,自我介绍时,对方就很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是隔壁县一中特招过来的第一名。   一高每年都会去县里年挖几个成绩特别好的尖子生,今年,骆青班里面有三个。   同桌叫刘爽,人如其名,说话爽利做事雷厉风行,留着短到不能再短的假小子头,时不时地抽一抽鼻子,她有严重的鼻炎。   刘爽因为家离得远,所以住校。   可让骆青大吃一惊的是,肖然也住了校。   一高大多都是走读生,住校的寥寥无几,而且住宿环境之差,是全市闻名的。   肖然家离得并不远,可是他却想体验一下住宿生的感觉。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老子在家天天被我妈念念念,没有一点人身自由,还不如住校躲一躲。”   骆青没有肖然来得洒脱,事实上,只要彦岱元还坚持走读,她恐怕就不会选择住校。   人一旦到了一个新的班级或者新的环境,就会本能的去选择一些人交好,因为谁都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形单影只。   而在普遍都不熟悉的情况下,交好对象,大多是同桌。   可骆青跟刘爽一起去食堂吃了几次饭,就坚持不下来了。   刘爽走路快如风,吃饭更是一扫空,这是她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分秒必争。   可骆青是另一个极端,妈妈从小就教育她女孩要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吃饭更是要细嚼慢咽,所以她无论做什么事情看起来都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这在刘爽看起来就很难受了,两人一起拿着饭盒往食堂冲的时候,骆青都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刘爽的步伐,吃饭时更是还没吃到一半,刘爽就已经用督促的眼光盯着她了。   刘爽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墨迹的坏毛病给扳过来。”   可是骆青的劣根性却是根深蒂固的,最终,她们谁也没能改变谁,然后就开始分头行动了。   刘爽照旧是一打下课铃就加足马力往食堂冲,而骆青则是慢悠悠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估摸着食堂不再排长队时再合上书本过去。   一个人吃饭,倒也吃的自在。   有时也会约林曼婷一起去食堂,不得不说,她们在某一方面还是十分搭的,比如说,都没有什么永争上游的好胜心。   林曼婷说得最多的还是八卦。   夏颖又恋爱了,这次是和班里的一个小混混,长得还不如前任呢,夏颖也真是越来越不挑。   不得不说,这重点班的风气就是好,大家都是实打实的来学习的,小八卦什么的虽说也有,但是少很多。   虽说女生都比较喜欢围着肖然,男生也会讨论一下谁长得比较正,但整体看起来都很祥和。   最起码不似初中时那般恶意的把人分成三六五等。   骆青每晚还是会和彦岱元一起回家,她一般都以彦岱元的时间为准,尽管彦岱元说了,不用在校园里装作不认识,可是,有的嫌,该避还是要避……   时间过得倒也飞快,不知不觉,期中考试就来了,刘爽每天早晨神经质一般地在背英语,忙碌到不肯让嘴巴有一刻的空歇。   每个人都紧绷的像一根弦,大家都似是在暗暗较劲,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期中考试。   骆青平时还是喜欢看点小说的,她对小说要求不高,可谓是雅俗共赏,村上春树也看,坏蛋是怎样炼成的也看。   可是在这种人人都很有压迫感的环境下,她也不敢轻易让小说露面了。   最终,期末考试骆青考了倒数第三名,进步了一名,可喜可贺。   王岩岩则很悲催的又一次垫了底。   老周说到做到,出成绩的当天晚上就调了座位。   一个一个的站在班里门口叫名字,成绩优异的放眼一整个班全都是你的天下。   饶是骆青脸皮之厚,也不禁有些害臊。   中等生她当过,尖子生也当过,可这差生还是第一次当。   刘爽望向她的表情似乎都带了丝怜悯。   好像在说,让你不听我的话争分夺秒,你看,现在成绩说话了吧。   刘爽考了班级第三,一鸣惊人。   和她近乎疯癫的学习状态也是分不开的。   就像等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好不容易倒数第四名也进去了,老周看了眼拖后腿的三个人,然后对他们说:“你们三个,一起进去吧。”   无疑像是被游街示众。   走过长长的教室过道,骆青头都没好意思抬。   然后坐在过道旁的肖然一伸脚,骆青就被绊了个踉跄。   周围传来了一阵压抑着的低笑。   骆青刚一抬头,肖然就冲她使了个眼色,他身边靠墙的位置,是空着的。   容不得骆青多想,比起王岩岩,她还是更愿意面对肖然。   同学还是旧的好。   肖然挑的位置也并不算靠前,倒数第二排,骆青喜欢。   “谢谢啊。”   骆青终于敢明目张胆地把小说从书包里掏出来了。   “老子又不是专门给你留的。”肖然回答的别别扭扭。   “还说不是?”肖然前面那个叫黎加辉的男生转过头来:“之前那么多女生想跟你同桌不都被你给赶跑了?”   “就你话多!”肖然使劲踹他的凳子。   骆青从小说中抬起头来:“肖然你知道吗,被你踹凳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有故事……”黎加辉贼笑着转过头去。   骆青倒没注意,因为她说完话就立刻又沉浸在小说里了。   然后下一秒,小说就被肖然抽走塞进自己的桌斗里。   “没收了。”他扬扬眉毛。   骆青不跟他计较,反正初中的时候小说也没少被他顺走。   于是,骆青又悠悠地从书包里拽出了另一本小说。   肖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好同桌。   如果他能再少耍些贫,少说些脏话的话。   学不进去的时候,他看漫画,看篮球杂志,骆青看小说,竟然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但是,一旦他合上课外书专注学业时,就绝不允许骆青还沉浸在小说情节中不可自拔。   在这方面,肖然简直霸道到令人发指。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骆青是个懂得报恩的人,她不跟他计较。   况且,骆青也总是抢不过他。   骆青在这个班里总是垫底,不管怎么考,几乎总是在后三名徘徊。   一个她,一个王岩岩,还有一个叫陈玮莹的女生,三个人轮流坐庄。   陈玮莹就坐在她身后,时间长了,也就混熟了。   陈玮莹是个挺个性的女孩子,高高的个子,带点男孩儿的英气,而且她也梳着男孩头,但是和刘爽为了省时间洗头不同,她是突发奇想一夜之间就把及腰长发给剪了,为此她妈妈骂了她一周。   肖然和她,一个哥一个姐,不明白的人路过他们这里,还以为是黑帮老大聚会。   “姐这是为了体验风吹头皮过的感觉。”陈玮莹如是说。   “可是长头发风依然能吹得到头皮。”骆青反驳。   “屁,那吹的是头皮屑。”   陈玮莹看了眼骆青的马尾:“不好意思哈,说的不是你。”   骆青承认,陈玮莹短发是比长发时看起来利落的多,而且她是真的不拘小节。   骆青曾亲眼看到她拿刚擦完嘴的纸巾直接去擦鞋。   她却振振有词:“我又没拿擦鞋的纸去擦嘴,这叫资源再利用。”   谁也说不过她。   但是骆青喜欢她,这人就像一汪清澈的湖水,清的透心蓝,纯的嘎嘣脆。   更何况陈玮莹还说过,她能考上这个班也是走了狗屎运,她们那个垃圾初中三年还考不上俩。   登时,骆青又从心中升腾出了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可是再惺惺相惜,也不能改变她们仍旧考不过在座诸位考神的事实。   接近寒假期末考试那段时间,骆青每晚挑灯夜战到一两点,可是除了第二天上课老打瞌睡外,成绩并无太大进展。   果真就像肖然说的,智商是硬伤。   本身在这个班底子就差,记性也差,有时候,勤奋也于事无补。   更何况,骆青也做不到像刘爽那样玩了命的去学习。   刘爽还有条至理名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对自己残忍到有些变态。   后面的陈玮莹却很豁达地拍拍骆青的后背:“小妹子,不错不错,恭喜你期末考试进步了一名。”   骆青虽也豁达,却不至豁达至此啊。   骆青是进步到了倒数第四名,可是也只比倒数第三名高了0.5分。   听说那天人家状态还不好,胜之不武。   果真,肖然撇撇嘴,说了实话:“当个傻子也挺好,最起码容易满足。”   即使考成这样烂,春节该过也得过。    ☆、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放了寒假的第二天早上,骆风在餐桌上对骆均表示,晚上班里有聚会,不回来吃饭了。   为了表示只是纯粹的聚会,他还专门有提王姨的儿子彦岱元也会去。   “那带上我呗。”骆青叼着包子含糊开口。   “你说什么?”骆风瞪大了双眼。   “我说带上我。”骆青喝了口牛奶往下送了送。   “你说你凑什么热闹。”碍着骆均也在场,骆风没好直接发飙。   骆青赶忙冲骆均挤出一副乖巧的笑:“这次我期末没考好,也想去找学姐学长们讨讨经验。”   骆均依旧皱着眉头在沉思。   他好像并是很在意骆青那拿不出手的成绩。   骆青眼看这一招不管用,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哥。”她又重新看向骆风,一脸无辜地问道:“你不让我去是不是因为约了女孩子?”   “你胡说什么!”   果然,骆风的怒火被分分钟点燃了。   不过,这句话也成功引起了骆均的重视。   他平时是不怎么过问骆青的事情,但是骆风,他还是很重视的。   而这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允许早恋。   于是骆均考虑了下利弊,大手一挥:“带上你妹妹怕什么,她又不是外人。”   骆风无语问苍天。   晚上走在路上,骆青问骆风:“我们去哪里?”   骆风沉着一张脸:“KTV。”   “啊,我都没去过。”骆青激动地搓了搓手。   “你说你干嘛一定要跟着我?   “你不是也约了方如夕吗?我去帮你啊,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少扯淡!”   “我喜欢彦岱元。”骆青收了表情,一脸淡定。   “你说什么?”骆风声音高了八度。   “你明明听到了。”骆青还是很淡定。   “真他妈见了鬼了。”骆风停下了脚步,很粗鲁地扯住骆青的衣服:“别走了别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见钟情。”   “你……”骆风想了半天,最后只能伸出了个大拇指:“牛逼。”   他开始摆出兄长的姿态训斥骆青:“彦岱元有什么好,每天皮笑肉不笑,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生人勿近的模样,长得也就一般般,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你说的那么多女生包括方如夕吗?”骆青打断他。   “当然不包括!”骆风急红了脸。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骆青笑了:“你之所以那么生气根本不是担心我早恋,而是你在气身边的女生都在喜欢彦岱元,如今,连自己的妹妹都喜欢上了他,你可不就气死了。”   “闭嘴!”   “可我还没说完呢,抱歉哈。”骆青无视骆风的愤怒继续说下去:“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不行了,你觉得他再不好,再难看都没用,毕竟女孩子都觉得他帅爆了。”   “你是个女的吗?说这些话不害臊?”   “也就只是说给你听。”骆青话接的很快:“你不是我哥嘛!”   “而且……”骆青笑眯眯:“我喜欢彦岱元跟你喜欢方如夕不矛盾吧,说不定还能相辅相成呢!”   “就你?”骆风上下打量了下骆青:“亏你还有脸讲得出口,你哪里能跟方如夕比?”   “那你就是希望方如夕和彦岱元双宿双飞咯?”   “你!”骆风又伸手指向骆青,半晌,憋出来一句:“他认识你吗?你能保证你能追到他?”   “不能保证。”骆青摇头:“但是还算熟。”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们满打满算才见过两回吧。”   “死缠烂打认识的。”骆青倒也坦诚: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故意瞒着你。”   “那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因为你喜欢方如夕啊!”骆青眨眨眼睛:“现在我们双方互有底牌,你也不至于威胁我不是。”   “服了。”   “那我们现在算是达成共识了吧?”   “什么共识?”骆风显然还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你追你的方如夕,我追我的彦岱元,互不干涉原则啊!”   “当然……”骆青顿了顿:“该出手帮你的时候我会适时推你一把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骆风瞪了她一眼。   可是,不得不说,他们兄妹两个已经N久没有经历过如此融洽的聊天了。   当然,这如果算得上融洽的话。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了一会儿,骆风犹豫着开了口:“其实,方如夕在理科班成绩有点跟不上了,她下学期打算转文,所以我今天才约了这些人出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现在是在咨询我的意见?”   骆青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别别扭扭的骆风,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屁啊!”骆风又板起脸。   骆青好不容易止住笑:“你准备礼物了嘛?”   骆风犹豫了半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凤祥的小盒子,骆青打开一看,里面躺了一条晃瞎眼的金手链。   厉害了!   这满满的情意简直收都收不住。   看来骆均还是给骆风的零花钱比较多。   虽说这条手链在骆青看来审美略为直男了些。   骆青把盒子还给他,问道:“方如夕家庭条件怎么样?”   “应该还行,父母都是公职。”   “那换个礼物吧。”   “为什么?”   “从她喜欢彦岱元来看,她就不贪图虚荣,而且家庭条件也不差,干嘛平白无故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不喜欢彦岱元。”骆风急着反驳。   “无所谓了。”骆青摆摆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总之就是她和彦岱元的关系比跟你的关系好,对不对?”   “也许吧。”骆风仍旧在赌气。   “那就证明她更想寻求的一种精神上的共鸣啊,她并不物质。”   骆青又问:“她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骆风想了一下,然而并没有想出来。   一看,平时就没有达到过更深层次的交流。   “好像喜欢读诗吧……”骆风又想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   “那去买本泰戈尔诗集吧!”骆青提议。   “如果她读过了呢?”   “她读过是她的事情,你愿意送她是你的事情。”骆青很简明扼要。   “那我的金链子呢?”   “我觉得,你追到手之后再送也不迟,先在精神上寻求共鸣比较重要,要不然,我怕会把她吓跑。”   很少见的,骆风居然没有反驳。   于是两人冲到书店挑了本装帧精美的《泰戈尔诗选》。   结完账,骆青从口袋里掏出笔:“不留下点你的墨宝吗?”   “字丑。”   “字再丑也是你的字。”   “那写什么好?”骆风虚心请教:“老实讲,我并不喜欢读诗。”   骆青想了一下:“就写……My heart , 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 ,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 ”   “什么鬼?”骆风无情嘲笑:“你刚是读了一段英文吗?你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   “不重要。”骆青无奈。   就他这低情商,还想追女孩子,追你个大头鬼。   “你刚说太快,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骆青叹了口气:“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明明有翻译版,写毛英文。”   骆青又叹了口气:“装逼嘛。”   “会不会太直白了?”骆风边写边问。   “看她怎么理解了。”   理解成表白可以,理解成一句普通的赠语亦可。   一切都看当事人的心境。   两人又跑到旁边文具店买礼盒把书本包装起来,一来二去,来到KTV门口时大家已经都到齐了。   来了十几个人,基本上男女各一半。   “这是谁啊?还不介绍介绍。”   骆风姗姗来迟,还带了个陌生的女生,一时间,调侃的调侃,起哄的起哄。   “这我妹,骆青,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我就给带来了。”骆风笑着解释。   方如夕依旧是和彦岱元站在一起,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过来打招呼,但是也温和地冲她笑了笑。   骆青捅捅骆风的后背。   礼物亮出来啊,大傻子。   那么漂亮的小盒子,干嘛藏在身后。   骆风有些局促地转过头,问她:“现在吗?”   居然问出声了,骆青简直想抱着头大喊三声,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是傻子。   问我干嘛,问我干嘛,问我干嘛。   拿出点男子气概来啊倒是。   把在家对我的霸道拿出百分之一来也好啊。   最终,骆风还是带着些许羞涩把礼物送了出去。   相比之下,方如夕的表现就落落大方多了,她回了一个爽朗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骆风的脸居然红了。   “哥,你居然准备礼物了,我都没发现。”   骆青原本想助攻一把,可是讲完了才发现这句话有多蠢。   那么大的盒子,没看到难道是白内障吗?   可是骆风依然沉浸在刚刚送出礼物的小激动当中,居然没有发现这句话的瑕疵。   一抬头,就看到彦岱元那张带着点笑意的脸。   然后,骆青自己也变成了一张大红脸。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骆青跟着骆风在前台付钱,他们两个是最后进包房的。   灯光虽说扑朔迷离,但是架不住骆青的火眼金睛啊。   而且巧的是,彦岱元身边的座位居然是空着的。   一屁股坐下去,顿觉无比心安。   然后下一秒,旁边的女生就推了推她的胳膊:“同学,这个位置是方如夕的,她去上厕所了。”   骆青一怔,突然觉得屁股底下有些硌得慌,扒拉出来一看,可不就是骆风刚送给方如夕的那个小盒子吗?   登时有点火从心中起的感觉。   但是还是很礼貌地对旁边女生道了歉。   然后,她扯了扯彦岱元的衣服:“你,起来。”   不管旁边的女生怎么盯着她看,依旧淡定地不撒手:“跟我到那边去。”   由于包房里的灯光实在有些昏暗,骆青根本看不清彦岱元的表情。   但他还是很听话地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朝骆青的方向看。   这时,刚好有一道射灯照到彦岱元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有不耐烦。   骆青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骆风,一把拽过来:“哥,你过来,坐这里。”   反正谁都不认识,就任性一把了又如何。   他老骆家都包了场,还不兴自己调整个座位?   彦岱元跟着骆青坐到了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方如夕也进来了,但是骆青并没有往那边看。   彦岱元脱了羽绒服,摘了围巾,还顺便问了一下骆青:“你不热吗?”   但是骆青却摸着他刚刚摘下来的围巾愣了神,这手感,这颜色,可不就是她去年送的那条么?   刚刚在外面都没有发觉。   彦岱元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暂且忽略彦岱元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碰她的头颅。   骆青带着点激动询问:“围巾?”   “嗯。”彦岱元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挺暖和的,你一定用的是纯羊毛。”   “你天天都戴着吗?”   “如果我说夏天不戴你会生气吗?”彦岱元低笑,把双手枕在脑后,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姿势。   骆青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手套呢?”   那双很是卡哇伊的小手套呢?   “绣着青草的手套当然要珍藏起来。”   “你……”   彦岱元坐直身子,剥了个橘子塞到骆青手里:“吃吧。”   后来,干脆直接把旁边没人动的果盘拖过来放在骆青的跟前。   既然如此,骆青也就不客气了,顺利开启狂吃模式。   骆青饭吃的不多,可是水果,小零食却吃得很多。   知我者莫若彦岱元也。   骆青很是满意。   她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对旁边的彦岱元说:“这反季的西瓜就是不好吃。”   彦岱元从贪吃蛇中抬起头,他说了句话,看嘴型,应该是问的你说什么?   骆青听不清,KTV里已经彻底嗨了起来。   此时,正在有人声嘶力竭地吼“死了都要爱”。   学生时代就是单纯,去唱歌就是纯粹唱歌,不玩骰子不喝酒,不搞真心话大冒险不泡妞。   尤其是像骆青这种第一次出入KTV的小白,更是连怎么点歌都不知道。   “我说,反季的西瓜一点都不好吃。”骆青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可惜骆青的嗓门本身就偏低,彦岱元仍是没听清楚。   骆青努力盯住彦岱元那双温柔的眼睛,突然就想起了在路上提起的那句诗。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彦岱元所有的眼神她都爱,无论是似笑非笑的淡然还是强压怒火的隐忍再或者是对她无理取闹的包容……以及,似有似无的宠溺……   于是凑到他的耳边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可是你刚刚说的是西瓜真难吃。”彦岱元笑了。   “你听到了?”   彦岱元不接话,只是拍拍骆青的脑袋:“西瓜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他哪里都好,就是太会转移话题。   骆青也笑了笑,默默地又拿起一块西瓜。   又过一会儿,有个男生拿着话筒过来坐在彦岱元身边揽住他的肩:“方如夕就要转班了,你也不表示表示,送人家一首歌?”   因为是拿着话筒说的,声音奇大,一时间,大家都停下原本的节奏,纷纷起哄让彦岱元“表示表示……”。   还有人提议说要听男女对唱。   看来在班里的时候也没少把两人往一起凑。   骆青低下头,默默地开始往嘴里塞葡萄……   果然冬天的葡萄也不好吃……   骆青又捞起一只苹果。   刚啃了两口,就听见旁边的彦岱元笑着说:“我唱歌你们又不是没听过,就别玷污大家的耳朵了……”   紧接着,骆青手中的苹果就被彦岱元拿走了,连着果盘都被推在一旁。   “太凉,别吃了。”彦岱元轻声说。   然后,他敲敲骆青的脑袋:“我旁边这小孩唱歌特别好听,就让她帮我唱一首吧!”   骆青差点把刚吃进去的橘子西瓜葡萄苹果香蕉统统吐出来。   不得不说,彦岱元是真没听过她唱歌啊……   小的时候上幼儿园,老师教了一首儿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隔壁小姑娘和她一个班,回家之后唱得声情并茂,骆青也想显摆显摆,但是唱了半天,妈妈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型:“青青,你唱的是小青蛙吗?”   为此,骆风还嘲笑了她好几天。   骆青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了。   如果是承载着彦岱元的名义,别说是一首歌,就算再让她跑八次八百也同样义不容辞。   “请帮我点首《离歌》,谢谢。”   既唱了,那就挑战个高难度的,《离歌》和《死了都要爱一样》,谁都唱不好,谁唱都跑调……   骆青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唱。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骆青其实知道,第一句的调都已经跑到了天边去。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并不甜美,但是很特别。   单听她讲话或许会觉得这个女孩子独特的嗓音唱起歌来应该会很有味道……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五音不全是硬伤。   一首歌毕,大家都沉默了。   但是骆青和他们不熟,若是换作肖然在,早就把她损的无处遁形了……   这水平,真的和彦岱元有的一拼,完美的代表了彦岱元的真实水准,两人都能把撕心裂肺的情歌唱成rap。   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骆青坐下来,彦岱元轻轻点头说:“唱得不错。”   “那可以给我吃水果吗?”   彦岱元沉默。   同骆青比起来,方如夕的歌声简直可以称得上天籁了。   她的歌声有点像张靓颖,带着点空灵,一开口,骆青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唱这么好,可以去参加选秀了吧。   骆青悄悄转过头看了眼彦岱元,他依旧沉浸在贪吃蛇事业中,并未抬头。   贪吃蛇有这么好玩吗?   从K房出来,骆青就没好再死皮赖脸地跟在彦岱元后面了。于是,方如夕就很自然地走到了彦岱元身旁,还冲她温柔的笑。   那种感觉就好像,方如夕谅解了她刚才私自调座位的无理取闹,而现在,则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青青啊,我不生你的气,毕竟你只是我和彦岱元的小妹妹。   骆青突然间有些丧气。   最怕的就是,你把对方当成了情敌,而对方却并不把你算作可具有威胁的范围内。   其实唱完歌才九点多十点不到,可是出门的时候却已经有两三个家长等在了门口。   每个家长的表情无疑不是在说:你看你看,都疯到几点了,还不知道回家?   其实平日里下了晚自习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怎么就没见家长们等在校门口翘首以待呢?   骆青笑了笑。   剩下的几个人和被家长接走的那几个道别后继续往前走。   说来也巧,骆风选的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兄妹俩要往西,其余的人都要往东。   骆青盯着彦岱元和方如夕挨在一起的背影愣了神。   就连路灯下的投影都如此严丝合缝,如此……般配。   “喂……”骆青涩涩地开口。   执拗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   她知道彦岱元一定会回头。   可是旁边的方如夕也回了头,然后两人一起朝她这边走来。   就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垂死挣扎。   为什么要一起过来呢?骆青无力地想。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要叫住他呢?   半斤八两罢了。   她不指望身旁的骆风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因为她发现,骆风面对方如夕时基本已经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青青,怎么了?”居然是方如夕先开的口。   无力感又再一次朝她袭来。   骆青摇头微笑:“没事,忘了说再见。”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平平如常,努力使自己不去看彦岱元。   淡定地冲两人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头顶就穿来一声低笑,是彦岱元的声音,他很自然地冲方如夕说:“你先回去吧,我和这小孩说两句话。”    ☆、会克制的唐僧   骆青和方如夕同时朝他望去。   彦岱元不看她们,却带着点笑意看向骆风。   饶是骆风反应再迟钝,这下也能反应过来了。   于是他略微红了脸对方如夕说:“那什么,我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   方如夕抿了一下下嘴唇,从彦岱元身上收回目光,回了一个字:“好。”   骆青在旁边尴尬地垂下头,倘若她是方如夕,怕是会控制不住当场发飙。   彦岱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个人相对沉默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骆青先忍不住,她问彦岱元:“为什么?”   彦岱元脚步没停,也没转头看骆青,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因为被无端传绯闻的感觉,不太好。”   “无端?”骆青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嗯。”彦岱元拍拍她的脑袋:“就是指没由来,没道理,无缘无故。”   骆青更加不解:“可是你们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我跟很多人的关系看起来都不错。”彦岱元的回答依旧淡淡的。   “和大美女传绯闻的感觉也不好吗?”   “不好。”   骆青怕是再问下去,彦岱元就会以这一副超然物外的语气告诉她,“来学校是来学习的,而不是来搞这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的。”   骆青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陷入了一种别样的紧张。她开始沉默,耳边萦绕的是彦岱元的那句“我和很多人的关系看起来都不错”。   这很多人,范围太广了。   骆青一直也把自己定位为和他关系还不错的那一类人群。   可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于是她又问:“那我呢?”   “什么?”彦岱元这次转过了头,微微眯起眼晴看着她。   “我是说……”骆青迎上了他的目光:“你和我走的很近,刚刚还拿我当借口支走了方如夕,你难道就不怕和我传出些什么吗?”   “不怕。”彦岱元很快笑开来。   他回答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坦然,让骆青想不产生挫败感都难。   彦岱元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和你无所谓的。”   骆青还沉浸在刚刚的那股挫败感当中,于是乎她丧着脸问彦岱元。   “你为什么总是摸我的头?”   “因为很好摸。”彦岱元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也抽了出来,在她眼前比了个圆:“你的后脑勺很圆。”   “有多圆?”   彦岱元扬起嘴角,略微低下头:“你可以摸摸我的脑袋,再摸摸自己的,比对一下。”   骆青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摸了半天,反复比对了多次,然后得出结论:“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你的手太小了。”彦岱元挺直了脖颈,语气是一派的温和。   可是骆青却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她一个人傻笑了半天,然后问彦岱元:“说真的,你没有对人动过心吗?”   “动过。”彦岱元看了她一眼,又绕过她看身后的大树:“我又不是唐僧。”   “可是唐僧也对女儿国国王动过心的。”   别的小朋友看西游记只是喜欢看孙悟空如何降妖除魔,可是骆青从小却对女儿国那一集情有独钟。   小的时候,是因为觉得女儿国王惊为天人,一举一动都美呆了,穿个透明小睡衣在青纱帐中侧卧的姿势怎么能这么撩人呢?   再大一点看,才能看懂一些女儿国王眼底眉梢那化不开的柔情,而唐僧欲语还休的无奈和满头是汗的无措,无一不证明,他是动了情的。   “青青,那是电视剧里演的。”彦岱元低下头笑:“不过,我和电视剧中的唐僧一样,都会克制。”   最终,骆青也没能问得出口你到底对谁动过心,因为公交车,适时地停在了骆青的眼前。   骆青只记得彦岱元冲她挥挥手:“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然后,他的背影就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骆青也不能像偶像剧中演的那样奋不顾身地跳下车来,在雨中酣畅淋漓地奔跑,追上他之后忘情地摇着他的双臂问他:“你嗦,你到底对谁动了心,又为什么要克制,你嗦呀!”   她也不是女儿国王,有着倾城之貌和托国之富,愿意倾其所有只为求得一个如意郎君。   她已经比很多喜欢彦岱元的女生都要勇敢一些,可也没有无畏到觉得彦岱元一定非她莫属。   事实上,她在大多数时候面对他,面对这个不喜形于色的他,面对永远淡定却又无比优秀的他,都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她怕让他动心的那个女孩,并不是她。   今年春节,骆青和爸爸回了老家。   奶奶病危,几个月前被查出肺癌,发现已是晚期,医生直言,已无手术的必要,让老人尽量愉快的度过最后的时光才是最好的选择。   奶奶死活不肯住院,依旧坚持待在老家的小院子里,每天照旧和邻居聊聊天,守着她和爷爷生活过的一方故土。   骆青对老家,对爷爷奶奶其实都没有什么太为深厚的感情。   说出来可能略显凉薄,可是从未在生活在一起过的家人,对自己从来都不算友好的家人,骆青想不出该如何表现出这一份血浓于水。   哪怕是老家有青山绿水,有比城市里更为清新更为鲜活的空气,骆青也喜欢不来。   而相比较骆青,骆风就与奶奶的感情深厚多了。   老一辈的人都有些重男轻女,更何况骆风还完美的继承了老骆家的血脉,都是宽阔的肩膀,高高的眉骨,也都有着薄薄的嘴唇,无论是骆均,骆风,还是已过世的爷爷,如出一辙。   小的时候,骆风的压岁钱就比骆青多,奶奶把骆风抱在怀里的次数也比骆青多……   骆风一路都在问骆均关于奶奶的情况,相比之下,骆青就淡定的多,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在看捧在手里的小说。   “冷血。”骆风对着看不出喜怒哀乐的骆青说。   “奶奶现在活着也是受罪,早去一天就是早解脱一天。”   话音还未落,骆均就猛打方向盘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他几乎是红着眼睛转头冲着骆青吼:“你给我闭嘴!”   如果骆青此时坐在副驾驶上,骆均怕是会一巴掌扇过去。   “我他妈就不该带你这扫把星回来!”骆均一拳拍到了方向盘的喇叭上,车子很突兀地叫了一声。   连从来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骆风都被吓得噤了声。   骆青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然后更深地垂下头去:“对不起。”   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承诺,却把一句连无意中伤都算不上的大实话当作恶毒的诅咒呢?   骆青随着骆均进家门的时候,大伯二伯已经都围到了奶奶的床边,周围站着的,是都有着血缘关系,却都不甚亲近的各个亲戚。   奶奶大概已到了弥留之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骆均是奶奶最小的一个儿子,满打满算,奶奶已经九十岁了,鲐背之年,妥妥的高寿。   奶奶还是认得骆风的,抬起手招呼他过来,骆青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沉默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插上那么一两句话。   整个屋子的气压低到了极点,奶奶明明还在,可是屋子里面的每个人都已经摆出了一副前来吊唁的神情,有的人的脸上还有泪痕。   人在走之前势必要这么压抑吗?   “青青……”   骆青正在走神,奶奶唤了她一声,她赶忙抬头,然后就对上了奶奶已经浑浊到分不清眼黑眼白的目光。   骆青心猛地一颤,急忙走上前去。   骆均也在看着她,眼睛里依旧带着些许怒气,想必还在恼她在路上说过的话。   走到床头,叫了声“奶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握住奶奶的手,静静陪她待了一会儿。   粗糙得如同砂纸一般的手,上面印满了褶皱,承载的都是年轮……   骆青不铁石心肠,却也不擅长把并不浓烈的情绪渲染成撕心裂肺……   奶奶的手动了动,骆青以为她不舒服,刚想放开,却被重新抓住了,然后轻轻按了按。   骆青头一低,眼泪就滑出了眼眶。   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上百支钝钝的箭缓缓地击中你的内心,一波一波的疼。   骆青之前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把这种亲情宣泄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点,可是现在,她不用找,就感受到了。   她突然间全部都理解了,爸爸宁愿自我欺骗奶奶能够长生不老也不愿去听她一句人之将至的大实话。   那是因为亲到骨髓,所有的爱,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没有理智的。   奶奶最后说,“青青受委屈了……”   新学期伊始,老周又调了座位,依旧是按成绩先后挑选座位,冷酷又民主。   所幸肖然很念及一起同过窗的岁月,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总是帮她留着。   彦岱元则早就习以为常,照他的话说,“他们班每次月考成绩出来都会排一次座位,往往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背起书包走人。”   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骆青的肩:“小同学,道阻且长啊!”   高中的时候,大家好像突然间就都丧失了对当班干部的追求,为了省事,班里就只选了班长和学习委员。   平时的作业也都是由每组的排头代收,而且在重点班,平时也很少有拖欠作业的情况出现。   可肖然却是个例外。   他不偏科,学习也好,就是不爱按部就班的完成作业。   每个老师提起他都是又爱又恨,这么聪明又有潜力的一个学生,如果能再努力些听话些就简直太完美了。   这学期,肖然的小排头换成了刘爽。   如果刘爽早知道会有肖然这么个组员,肯定打死都不会坐这个小排头。   第一次收化学作业,肖然就把她弄得下不来台。    ☆、最好看的彦岱元   肖然这种学生她见多了,以前在乡里面上学时,她什么调皮捣蛋的学生没见过?   若非要说出些不同,那就是肖然比起他们都要好看一点,有钱一点,学习也好一点。   可是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调皮捣蛋的学生。   刘爽端起她一贯沉默寡言的神色朝肖然走去,面无表情地开口:“作业呢?”   她心里已经很是不耐烦了,明明只需要从后面传过来的作业偏偏还要她下座位亲自收,这一来一回,都可以背好几个单词了。   可谁知肖然只挑挑眉毛,一脸无所谓地回道:“没写。”   他的课桌上还摊着一本NBA杂志,连半点掩饰都没有。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刘爽在心中暗暗说,拽什么拽,我还就不信了。   于是她拿手指敲了敲肖然的课桌:“作业。”   肖然抬起头看了看她:“说了没写。”   这人,根本就没拿交作业这回事儿当回事儿。   刘爽知道肖然不是在针对她,他向来如此,经常不记得老师到底布置了什么作业,被抓包顶多罚会儿站,反正他也不在乎。   可是刘爽就是看不过去,若论死理怕是还没人能犟得过她。她向来循规蹈矩惯了,最看不得的就是自以为是的乌烟瘴气。   于是她把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时,没料到肖然旁边的骆青却接了话。   “我一会儿帮他交过去吧。”骆青朝她笑了笑,带着点善意的。   在刘爽的印象里,骆青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长得很有几分味道却不露锋芒,她不认为骆青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就在这时,肖然突然撇起嘴角笑了笑。   刘爽“蹭”地一下火了。   说不出为什么,明明骆青的表情就是在为她解围,可在她眼里却俨然变成了一种讽刺。   就像,她和肖然联和起来看自己的笑话。   “不用你管。”刘爽冷冰冰地回道。   骆青又抱歉地笑笑,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在光滑的脸颊上散落出两道剪影。   一种焦灼感朝她袭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只能在原地僵持。   “你确定要站下去吗?”肖然又撇了撇嘴角:“我倒是无所谓。”   “不过……上课铃就要打了吧?”   刘爽终究还是没能收来作业,当她一脸挫败的回到座位上时,发现鼻子居然很没出息地酸了。   陈玮莹从厕所风风火火地回来,大喇喇地在最后一排坐下说:“蹲的腿都麻了屁也没放出一个,白瞎我一下课就冲出去占坑了……”   “老子正吃东西呢!”肖然回过头瞪她。   “还有我。”骆青也回头,手上还沾有妙脆角的残渣。   “知道你们俩,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儿……”陈玮莹挥挥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刚刚从门口进来居然发现刘爽在哭。”   “不是吧……”肖然和骆青一起朝前看,果然看到刘爽把头埋进手臂里,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   “你说像这种身经百战的学霸不应该都倍儿坚强吗,怎么这么脆弱。”肖然开始叹着气翻昨天发的化学卷子。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摇头:“哥还是心太软,心太软,就不看得女生哭,多大点事儿啊……”   写着写着,突然间又抬起头看骆青:“你怎么就不哭呢?”   “我为什么要哭?”骆青哭笑不得。   “上次,就是我拿书砸到你那次,虽说是无心之过吧,但也应该挺疼的……”   骆青思忖了一下,很郑重地回答:“其实我可以接受你再次向我道歉的。”   “对不起。”   “可我是说着玩的。”   “我也是说着玩的。”肖然白她一眼:“快把你的化学卷子要过来给我抄。”   骆青不是不会哭,而是鲜少在他人面前哭。   除了亲人之外,大概,也只有在彦岱元跟前掉过泪了。   肖然最终还是把化学卷子交了上去,他紧赶慢赶把卷子扫完,赶在刘爽把作业送给学习委员之前拍在了她的桌上。   这天中午,骆青在去食堂的路上,很少见地碰到了刘爽。   按说这个时间刘爽早就应该狂奔进食堂吃得差不多了。   “刚刚去了趟厕所,所以耽搁了。”刘爽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   骆青发现,一向步履如飞的刘爽今天居然在配合她的速度缓步前进。   这使骆青感觉更不安,于是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不着急,不着急的。”刘爽笑了笑。   她很少笑,就算骆青和她坐同桌时,她笑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发自内心的大笑更是难得一见。   刘爽的五官很平,脸色又有些病态的煞白,不笑的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她在生气。   “你笑起来很好看。”骆青说。   “是吗?”刘爽又笑了笑,有些吞吞吐吐。   和她平时一针见血的作风实在是相差甚远。   骆青觉得她一定有事要说。   果然,刘爽停顿一下开了口:“今天上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啊。”骆青也笑了:“没关系的,你在气头上嘛。”   “肖然实在是太可恶了。”刘爽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那样跟你讲话。”   骆青不接话,刘爽继续说:“你跟肖然关系挺好的吧?”   “还可以。”骆青实事求是。   “那他以前就是这样吗?我听说你们是初中同学,额……我是说,他以前也不爱交作业吗?”   “其实肖然不是每次作业都不写的,只是有时确实是忘了……”骆青说到一半,突然间感觉刘爽问得应该不是这个。   于是她换了个思路:“肖然脾气是差了点,但不算坏,你不跟他硬着来他还是能听得进人话的。”   “哦,这样。”刘爽想了下:“骆青以后收作业时你可以帮我吗?我怕是搞不定他。”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骆青依旧淡笑着答道。   肖然这个孩子,不知要惹多少桃花债。   骆青和刘爽即将走到食堂时,迎面撞见了彦岱元。   说来也怪,明明大家都在一个校园里,用的是一个操场食堂,骆青却很少偶遇他。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身边有同学在,之前一次都没有过。   正在骆青想着该如何自然不做作地打这个招呼时,彦岱元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青青,食堂没饭了。”   一句话,把骆青刚刚准备了半天的扭捏作态打回了现实,人家这才是真正的自然不做作。   “怎么来这么晚?”彦岱元问道,同时笑着朝刘爽点了点头。   “就,反正就是晚了。”   只要是站在彦岱元跟前,骆青的语言表达能力就会下降一个档次。   “那怎么办?”   骆青看得出来,刘爽有些焦急,下午满满都是课,中午这顿饭尤为重要。   也是巧了,平时无论骆青去多晚都有饭,可是偏偏今日,刘爽肯迁就她的速度放慢脚步就没饭了。   “带你们出去吃吧。”彦岱元说道。   骆青硬生生把“去小卖部买面包”这句话又重新塞回了肚子里。   “可是中午不让出校门。”刘爽有些忐忑。   “没那么严的。”彦岱元顺手接过了骆青手中装饭盒的袋子。   “什么这么沉?”   “哦。”骆青反应过来,然后从那个袋子里面掏出来两个橘子和一个苹果分给刘爽和彦岱元。   “不用了,谢谢。”刘爽又恢复到了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作风,嘴巴抿得紧紧的。   彦岱元则笑了笑接过骆青手中的苹果,随意咬了一口。   人和人真的没法比,就比如现在,彦岱元叼个苹果都比别人正儿八经的切牛排要好看。   “干嘛要带到食堂,不能回教室再吃吗?”彦岱元问她。   “我习惯饭后就吃水果。”   “青青……”彦岱元把苹果核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带着些许笑意说:“饭后立刻吃水果对肠胃不好。”   “可是你刚刚不也吃了苹果?饭前和饭后都不能吃吧!”骆青小声争辩。   “小孩子。”彦岱元拍拍骆青的头:“总之,以后吃了饭一个小时后再吃水果。”   “大家也常说不要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入睡,可谁能做到呢?”   “我能做到。”彦岱元淡淡开口,然后对着骆青和刘爽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看门大叔讲。”   就在彦岱元去交涉的时候,刘爽问她:“你连彦岱元都认识啊?”   “你也知道他?”   “他那么出名,谁不知道。”刘爽没什么表情地答道,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   “他是挺出名的。”骆青承认。   “可是你不是对这些风云人物不感兴趣吗?”   “知道他是因为他学习好,又不是因为别的。”刘爽依旧面无表情。   “那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骆青突然间想听一听从不评论男生外貌的刘爽会如何开口。   毕竟,她一向都很实事求是。   “还行。”   果然,问了和没问一样。   “可是据我所知,你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刘爽打量了一下骆青,继续说道:“他看起来很温柔,但我觉得,长得还没肖然好看。”   骆青张大了眼睛。   “你别多想。”刘爽像翻译文言文一样地说:“只是刚好没有一个参照物,单是就长相而言,我觉得他没有肖然好看。”   “可是从初中到现在,彦岱元一直都是校草。”   不知为何,骆青非常想替彦岱元扳回一城。   “那是你们评的,又不代表我的观点。”刘爽的语气中已经带了点不耐烦,她用手碰了碰骆青的胳膊,朝骆青抬了下下巴:“你家校草来了。”   经过这一番谈话,骆青深刻地认识到,她对刘爽的认知,仅仅只是皮毛。   彦岱元迈着大步朝她们走来,从骆青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俊朗的五官柔和到即将和正午的阳光融为一体,唯独清晰可见的,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这样的彦岱元,怎么会不是最好看的呢?    ☆、邪火   彦岱元朝她们招招手:“走吧,我跟大叔说,你们两个身体不太舒服,要去诊所看看。”   “这么简单的理由,大叔就相信了?”骆青问道。   “说得我口干舌燥。”彦岱元淡笑:“他可能觉得我不像是个会撒谎的人。”   彦岱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丝狡黠,待到骆青想要努力去捕捉时,这丝狡黠又不见了。   恢复如初的是他常有的平静。   三个人去校门口吃了牛肉面,刘爽总担心迟到,风卷残云一般吃的飞快。   “不着急,还有半个小时,足够了。”彦岱元抬手看了下腕表。   他那只表的黑色表带都已经被磨得些许泛白,一看就是戴了好些个年头。   骆青一直想送他一只新的手表,却又担心送表不吉利。   这一愣神,就看到已经吃完面的刘爽在旁边盯着她看。   很明显就是催促,这是骆青和她在一起吃饭的那段时间得出的经验。   在这道强光的施压下,骆青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频率。   虽说她即便是加了速度在刘爽看来依旧还是磨磨唧唧。   三人从面馆出来走到学校时都还有十多分钟才打铃。   高一和高二不是一幢教学楼,走到楼下,彦岱元把骆青装饭盒的袋子递给她,说道:“记得饭后不要马上就吃水果。”   然后冲两人摆摆手:“去吧。”   上楼的时候,刘爽对骆青说:“你们两个都是不紧不慢的性格,还挺配的。”   骆青又一次被刘爽的话给惊到了,她只能说:“谢谢你,但我们还不是……”   “没说你们是啊!”刘爽抢断:“我没那么八卦,只是觉得你们气场很合。”   骆青觉得,倘若现在刘爽追问下去她是不是喜欢彦岱元,她也会告诉她的。   可是刘爽却什么都没再问,两人沉默着走到了教室,刘爽板起脸回到座位,摊开厚厚的习题册。   待到骆青也回到座位,肖然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骆青抬起头看了下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12点55分,还有5分钟才打铃。   “不晚啊。”骆青边说边打开一本《读者》。   午自习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的,骆青一般会选择翻会儿杂志再休息一会儿。   “可是你平常12点40就回班了。”肖然的声音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骆青从杂志中移开眼睛,很认真地看了肖然一会儿:“你一直,都在观察我吗?”   “少他妈自恋了。”   这句话果然触及了肖然的怒火,骆青看着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然后没好气地翻开了一本数学习题册。   可是没做两道题就又把手中的黑色中性笔重重地摔在书上,揉着眉心生闷气。   骆青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肖然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可自己反问的那句话,却是任谁听起来都像是讽刺。   “那个,今天中午食堂没饭了,出去吃了碗面。”骆青觉得她有必要缓和下气氛。   “今天中午食堂是一度没饭了。”肖然把“一度”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又加上一句:“十分钟之后就有了。”   “哦,这样。”骆青微微睁大了眼睛,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这种无所谓的表情看在肖然眼里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闷声问道:“你跟彦岱元很熟吗?”   骆青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问肖然:“你中午见到我了?”   肖然白了她一眼,如果他没记错,上次一起去旱冰场,骆青和彦岱元看起来明明就像是陌生人。   “我和他……”   骆青刚开了了个头,就被肖然粗暴打断:“别说了,我没兴趣。”   骆青看着一反常态的肖然,突然间觉得很有必要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   “彦岱元他……”   “都说了,我不想听。”这次肖然直接合上书,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下午的音乐课换成了物理。   再正常不过,音乐课美术课不过就是个摆设,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被替换成了数学,物理,或者英语。   骆青一直搞不懂,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的工资究竟是怎么算的,如果工资还能照常发放的话,骆青都想学个美术专业以后考个乐得清闲的美术老师了。   肖然的气显然还没顺过来,骆青从侧面看过去,都能看到他薄薄的嘴唇绷成了一个向下的弧度。   年轻的女物理老师夹着一摞卷子走上了讲台:“这堂课我们就讲一下昨天发的那张卷子。”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肖然开了口:“老师,这堂是音乐课,您走错教室了吧?”   “还是说……您打算教我们唱首歌?”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笑作一团。   学习本就沉闷,一班的学生再勤奋好学也不过就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谁都希望枯燥无趣的生活里有那么一丝调味剂,不管他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物理老师本就刚毕业没多久,又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她努力维持了一下秩序发现毫无效果后,站在讲台上脸红一阵白一阵,从骆青的角度看去,都快要哭了出来。   她还是太年轻,倘若是老周在场,怕是早就用教鞭“哐哐哐”把讲台敲的震天响,推推眼镜厉声说道,“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出去!”   班长帮着好不容易把纪律给恢复如初,物理老师却张口就拐了嘴:“这堂物理课我们上音乐……”   班里又是控制不住地一阵哄笑。   骆青突然间觉得物理老师很可怜。   她图什么呢?做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学校也不会因为她的频繁补课而多发给她工资。   此时,罪魁祸首肖然又重新伏到了桌面上,仿佛此时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肖然你有点过分了。”骆青皱起了眉头。   肖然坐起身看了她一眼,骆青眼中的神色俨然有点熟悉。   是什么时候呢?   那次他把书本摔到骆青头上,她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相似的内容。   不同的是,上次多的是愤怒,这次多的是失望。   可是不管哪一种,都火辣辣的刺在肖然心头,疼的厉害。   “操!”肖然低低地骂了一句,但还是拿起了物理老师发的卷子,平铺在眼前。   肖然和骆青步入了一个冷战期。   或者说,只是肖然单方面的别扭。   因为肖然很快发现,自己的不理不睬并没有给骆青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她还是该看小说看小说该和陈玮莹聊天和陈玮莹聊天,上课困了就打瞌睡,精神头来了就聚精会神地做题。   肖然一度觉得很挫败。   可仔细想想,骆青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建立在他不断找茬的前提下,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她,恐怕到现在,他也不过只是个不甚熟悉的后桌。   肖然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刘爽过来收英语练习册。   她好像因为上次化学作业事件受了刺激,至此之后,但凡是肖然的作业,她总是亲自下座位来收,一趟一趟,不厌其烦。   可巧,他又忘记了英语作业这回事。   “内什么,稍等!”   刘爽板着一张脸对他说:“下节课课间交给我。”   然后又板着脸回到了座位。   肖然瞄了眼身边的骆青,她正要把英语练习册传给排头。   “等下!”肖然眼疾手快地从骆青手中抽走,“借我抄完再交。”   骆青足足盯了他十几秒,然后才悠悠开口:“我以为你再不打算跟我说一个字了。”   这句话不该我对你说才对吗?肖然瞪了她一眼:“少废话。”   骆青没再接话,也不再看他,静静地转过身子,堵起耳朵背单词。   肖然很快又窝了火。   这算什么?给个甜枣又打一巴掌?   于是他扔了笔碰了碰骆青的胳膊肘:“欸!”   “怎么?”   “我那天问起彦岱元……”肖然的脸涨得通红:“并没有别的意思。”   骆青依旧盯着他看,微微上翘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静谧。   “我是……”肖然突然换了种画风,翘起二郎腿:“像彦岱元这种男生,身边的女生前赴后继,死了一拨又一拨,我是怕你这种大傻子跟着凑热闹吃哑巴亏……”   “所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肖然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而且,他此时正在思考最后一句话的合理性。   骆青还是静静地看着他,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神情,她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叫他:“肖然。”   然后转而笑了笑:“你抄我英语作业时记得改几个答案,英语老师眼尖着呢。”   肖然的一颗心总算平稳着了陆。    ☆、有需求的正常男性      高一快结束的一次班会,老周简单提了下文理分科。   老周从来简明扼要,也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她直接挑明,如果觉得自己的理科成绩还跟得上,就不要急着转文,毕竟以后理工科出来就业面更广一些。   当然,她后续也补充了,也有同学确实是更适合文科,比如高二的方如夕,她在理科一班就排不到一个很靠前的名次,但是转了文科班之后优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总是,大家慎重考虑。   老周讲完这句话后就大手一挥:“自习吧!”   然后顺势拉了把凳子在讲台上坐了下来。   往往四十分钟的班会老周总是能用十分钟就讲完所有的事情,剩下的时间不是讲数学题就是留给大家自习。   这是一个始终以学习为本不拉家常不扯废话的班主任。   着实罕见。   骆青的历任班主任,无一都会在班会上提一下卫生,提一下纪律,提一下最近班里发生的鸡飞狗跳二三事。   而老周,从来都只是推推眼镜,毫无音律起伏地说:“我相信,大家努力考进这个班的目的都是为了好好学习,所以不该管的不该问的不该操心的统统都和你们没关系……”   课间,肖然问骆青,“你会不会去学文?”   骆青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就凭我的文科成绩能上得了三本吗?”   肖然“哈哈”一笑:“还有蓝翔技校可供你选择。”   “说真的。”骆青托住尖尖的下巴,:“文科我肯定是学不了,但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申请调个班。”   “淡定!”肖然一下子急了。   身后的陈玮莹拍拍骆青的肩:“我个倒数第二还不想着调班,你个倒数第四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玮哥英明。”肖然适时地插话:“都说宁为凤尾不为鸡头,当凤多好看,当鸡多难听……”   骆青刚想说反了吧,明明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陈玮莹这边就一巴掌拍到了肖然的头上:“都说了叫莹姐,还玮哥,平时偷着吃多了吧你!”   “别总打老子的头!”   “内个……”骆青终于忍不住问道:“伟哥是什么?”   “伟哥就是……”陈玮莹笑嘻嘻地刚要开口,就被耳朵通红的肖然制止了:“你快闭嘴吧!”   “总之!”肖然把骆青从陈玮莹对面拽回目视前方:“你绝对不可以转班。”   肖然总是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霸道却又无厘头。   骆青笑笑,不再理他。   可是求知若渴的骆青却把另一个问题萦绕在了心头。   “伟哥”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提到这位神奇的大哥,肖然和陈玮莹都同时发出了贼兮兮的笑容?   于是当年还很单纯的骆青想要拿起手机百度。   不巧,手机没电了。   那么,晚上回家的时候去问活百度彦岱元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彦岱元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呀。   万年淡定的他居然脸红了。   哪怕是笼罩在夜色下,骆青也可以透过昏黄的路灯看到他白皙的脸颊连着脖子在一点点地泛红。   有这么为难吗?骆青像参观“世界八大奇迹”一般地盯住此时变成了一只红灯笼的彦岱元。   彦岱元伸出一只手按在骆青的头上,把她扭向自己的头扳正。   而后,骆青听到彦岱元在他头顶缓缓开口:“伟哥……是种性药,给男人吃的。”   “性……?”骆青刚反应过来急忙缄口。   “没错。”彦岱元恢复了平时的语速:“你心里想的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面前有棵树,骆青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   她一个妙龄少女,连毛片儿都没看过……   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嘛!   她想过“伟哥”是黑道大哥,是一种新晋小食品,却没想过……   骆青捂住脸,脚底抹油,刚想开溜,却被彦岱元拉住书包背带一把拽了回来。   彦岱元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都没溜,你溜什么?”   “只是,只是……”骆青没好意思抬头看他。   只是觉得太丢脸了。   顿了一会儿,骆青平复了下心情,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彦岱元再一次抚住额头,无奈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了。”   “可是……”   可是看起来遗世而独立的彦岱元真的是不应该知道这些名字很奇怪的……药的。   “青青,我是个正常男性……”彦岱元想要解释什么,但是随后又摆了摆手:“算了,没什么。”   正常?男性?   骆青脸一红,怎么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彦岱元拍拍骆青的头:“都说了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可你本来就有足够好。”   彦岱元叹了口气:“总要在你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我也很辛苦的。”   骆青笑了:“所以你在我面前都是装的咯?”   彦岱元也笑了:“小孩子。”   “你吧……”骆青盯住彦岱元看了一会儿,直到盯得他稍稍偏转了目光,才拍拍手说道:“你就算是染个黄毛叼根烟抗把刀去混黑道我也觉得你好,只要你还是彦岱元。”   “嗯。”   彦岱元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看来我要改个名字了。”   “改什么都没用。”骆青很快接上:“反正在我这儿,你就叫彦岱元。”   一个字儿都不带少的。   骆青自从三年前对彦岱元一见钟情之后,就时不时的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有多喜欢他呢?   在尚且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年纪,就因为这个男生的与众不同而孤注一掷。   说到底还是看的眼缘。   长得帅,无可厚非,学习成绩好,出类拔萃。   可这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呢?   彦岱元是很优秀,可是,优秀的人这么多,骆青就能保证自己在遇到比他更优秀的人时不会被吸引吗?   骆青是一个既长情又喜新厌旧的人。   说起来很矛盾。   她喜欢收集文具,各种可爱的小本子,花里胡哨的中性笔,样式不一的笔袋,可从来都是用一段时间就厌倦了。   但有些东西,比如妈妈送的小熊,姥爷给买的存钱罐,都是她从小用到大并且从未产生过一次丢弃念头的老家伙。   那么,彦岱元是小熊还是笔袋呢?   她换了个思路去想,倘若彦岱元没那么完美呢?   倘若他缺胳膊少腿也没那么帅气了呢?   骆青脑中刚浮现出这个荒谬的想法就立刻“呸呸呸”。   可是答案却令她十分震惊。   坚定到近乎决绝。   那就是,无论他怎样,我还是喜欢。   这种热血沸腾的喜欢让她自己都无比激动,甚至还不由自主淌下两行热泪。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答案一次次的在告诉她。   有,有,就是有。   所幸,认清这个事实并没有花费了骆青太长时间。   所以,她才可以一脸坦然地对骆风说,“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行不行的了。”   怎么滴!   她甚至还拿林曼婷代入过。   林曼婷是她初中以来最要好的朋友,可是若问骆青,愿不愿意替她挡枪子儿,愿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林曼婷,骆青其实都不愿意。   换作任何一个朋友,她也不会愿意。   朋友之间,可以讲义气,可以大方,身外之物你喜欢尽管拿去。   可是就是做不到彻底的牺牲。   说到底,人都是为自己活的。   可若是彦岱元,骆青就不会再理智淡定的考虑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在他这里,统统都是可以。   若是骆青自己考不上大学就能让彦岱元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的话,那无所谓,自己提前步入社会也挺好。   若是骆青必须少活二十年才能换来彦岱元一世安稳的话,也无所谓,区区二十年,拿去就是。   当然,这都是骆青在自己脑海中的假设。   可是不管真实与否,彦岱元从一开始,在她心里,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高二开学时,班里走了八个文科生,进了八个从平行重点班分过来的尖子生。   班主任依旧是老周。   王岩岩也去学了文。   骆青一直有点躲着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并不知情的复杂家庭关系,还是因为自己曾在电话里口不择言地讽刺过他,总之,骆青见到他,总是怵怵的。   其实,他一直是个特别好的小孩。   永远都是温吞又和气,家世显赫却从不显摆,却在给贫困灾区的孩子捐款时表示出低调的大方。   哪怕骆青很少跟他讲话,他也会在见到她时笑着打个招呼。   交文理分科表的那天,骆青刚好在快走到班级门口时碰到了他。   他愣了愣,然后冲骆青笑笑:“我选了文。”   骆青也愣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超出打招呼之外的聊天范畴了。   “那,好好学。”   骆青原本想说“加油”,又觉稍显做作,想说“恭喜”,更似在讽刺。   最后脱口而出的,是干巴巴的好好学。   骆青发现,她只会在面对两个男生时不淡定。   一个是彦岱元,因为喜欢。   另一个就是王岩岩,说不出的歉意和梗在心头的别扭。   王岩岩如释负重一般地舒了口气:“总算不在一班了。”   骆青走到班级门框前,终于把刚刚已经“pass”掉的“加油”说出了口。   无关家庭,骆青是真的希望王岩岩可以很好,很开心。    ☆、当局者迷   高二第一学期开学,老周破天荒的没有调座位。   因为她想把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排座位留到期中考试之后,让所有的学生站在一个新的起跑线上真刀实枪的较量。   老周把新分来的几个学生安排到了空出来的位置上。   陈玮莹之前的同桌也去学了文,取而代之的是原三班一个叫苏唤月的女生。   如果说骆青的肤色是带点健康的小麦色,那苏唤月的肤色就是纯黑,又黑又瘦,颧骨奇高,梳着薄薄的齐刘海,却因为出油太多而兵分三缕,很怪异的搭在额头上。   外貌从来都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但眼神是。   苏唤月和人讲话时,眼珠一秒转三次,看的人很不舒服。   她刚坐下不久,就问陈玮莹:“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全年级多少名?”   骆青听到陈玮莹哈哈一笑说:“你觉得在这么开心的时候说这么悲伤的话题合适吗?”   苏唤月似乎也干笑一声,但没接她的梗,转而契而不舍地拍骆青的肩。   “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名啊?”苏唤月依旧是干笑着,嘴唇上有一些死皮挂在上面,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骆青原本也想打个哈哈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很诚实地开口:“70。”   班里一共64个人,骆青考了第七十名,而且她还不是班里的倒数第一。   这代表了什么,想必苏唤月也明白。   果然苏唤月舔了舔发白的嘴唇,而后扯了扯嘴角:“呵呵,我们差不多,我考了第68名。”   “哦。”骆青笑了下:“那你考的挺不错的。”   “不错什么!”苏唤月很快地辩驳:“比起你们班的平均分还差了一大截。”   “哦。”骆青又笑,尴尬的笑。   苏唤月似乎觉得骆青脾气还可以,又继续追问道:“你总分多少分?”   骆青依旧如实告诉了她。   骆青本身并不把分数当成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她尽力过了,依旧考出这样的成绩,只能代表水平有限。   但是把分数当成炫耀的利器,一分高下的评判,是骆青很不喜欢的。   “其实我也就比你高6分。”   苏唤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谦虚,又好像是在安慰骆青分数不如自己的难堪。   骆青无所谓地笑笑,刚想转过头去,苏唤月又扒住了她的肩。   这次则换成了一副要和她讲悄悄话的口吻。   “你知道他这次考了多少名吗?”苏唤月压低声音,用手指了指教室另一头坐在窗边的一个同样是新来的男生。   “不想知道。”骆青回答。   肖然在旁边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下。   可苏唤月却以为骆青在开玩笑,依旧低声说:“他啊,是我们班第一名,这次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三十。”   “那是挺棒的。”骆青说道。   然后转而问她:“可是你不是都知道吗,干嘛还来问我呢?”   苏唤月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还算和气的骆青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这时,一直坐在骆青旁边捏手机的肖然突然冲骆青大喊道:“上学期末老周印的那一沓卷子你写完了吗?妈的,刘爽又要过来收了……”   骆青则见怪不怪地从桌斗里抽出了一堆卷子扔给肖然:“别都抄成一样的。”   肖然边抄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废那么多纸印这么多卷子有个毛用,还不如老子自己买习题册做的有效果……”   “哦,对了!”肖然忽然扭过头来看苏唤月,一张帅脸咄咄逼人:“那什么,你叫什么月来着?”   “苏唤月。”   此时,苏唤月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哦,对,苏唤月。”肖然挑起眉头,朝前排已经开始站起来收卷子的一个短发女生指了指:“你问骆青的分数纯属是在浪费时间,你去问这个刘爽,保证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骆青白了他一眼,却并不反驳,肖然则继续转过头去火急火燎地抄卷子。   苏唤月直接趴在了课桌上。   果然,就算是在重点一班,也会有败类,老鼠屎。   可她却不知道,被她称为老鼠屎的肖然,这次考了年级第九。   时间越久,骆青愈发了解,苏唤月不仅在乎名次,还很喜欢八卦。   一般真正热爱学习的好学生都不热衷于学习以外的闲聊,比如刘爽。   而另一种非常喜欢聊点花边新闻的学生又不那么热爱学习,比如林曼婷。   而苏唤月似乎是极想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给人塑造一种劳逸结合的好形象。   可她却忽略了一点,物极必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夏颖。   夏颖八卦搞小团体,大家会觉得美女放个屁都是香的。   而颜值稍逊一筹的人每天说东道西,就很容易被人误解为长舌妇。   所以骆青很聪明的选择趋利避害,她几乎从不谈论他人的是是非非。   有一句话说得真好,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显摆什么。   骆青不止一次听到她提起那个活在手机里的男朋友。   曾经有段时间,苏唤月的口头禅就是,“我男朋友怎样怎样……”   “你都不知道……”苏唤月提起她男朋友之前总是会习惯性的撩一把油腻的刘海:“他每天早上都会叫我起床,时不时给我寄零食,我不会做的题都会问他……”   苏唤月只和骆青说这些,因为陈玮莹根本懒得听这些无厘头的唠叨,而且会明明白白地把“不想听”这三个摆在脸上。   而骆青,虽说发表评论不多,但是最起码会安安静静听她讲完。   仅管骆青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但也大概了解了她口中的优质男友。   可苏唤月说来说去,骆青都始终觉得这个男朋友远在天边。   倘若问她,“你男朋友为什么不来看你?”   她就会说:“她男友在大学里面忙,参加社团活动很丰富的,还要休双学位巴拉巴拉……”   倘若问她,“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在一起的?”   她就会说:“当然是他追的我,追了两年才追上。”   可是姑娘,前不久你才说过,你们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   其实骆青有时很想对苏唤月说,“你明明可以变得更好,你学习那么努力,又那么节俭,如果能把谈论男朋友的时间用来多洗洗刘海,整个人都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永远都是当局者迷。   骆青也没有对他人的生活方式说三道四的习惯。   她只能给予她最大的礼貌,认真的听她把话讲完。   只是没过多久,骆青也坚持不下去了。   待到苏唤月终于不再热衷于谈论她的男朋友时,又开始异常关心起骆青的私生活。   一开始,她说可以把自己男朋友的的一个朋友介绍给骆青。   那个男生,虽不如自家男友那般优秀,却也绝对不差。   谁让你和我是好朋友呢?好事一定首先想到你啊!   苏唤月如是说。   可是却被骆青冷淡拒绝。   苏唤月消停了几天,又开始盘问起骆青和肖然的关系。   “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偷偷在交往?”   光是这句话,苏唤月私下里就问了骆青不下十遍。   虽说骆青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了她的猜想,但她还是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骆青终于难以忍耐,皱起眉头问她:“我有没有男朋友,喜不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我都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你听了。”   苏唤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那并不是我要你讲的。”骆青淡淡回道。   然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骆青一直有个底线,她既不愿就他人的私事指手画脚,也不愿别人对她的生活说东道西。   这是一种互相尊重。   骆青会本能的心疼一些受到排挤的人。   那种受到排挤之后的手足无措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如今的苏唤月,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林曼婷。   两个人都近乎被孤立。   陈玮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苏唤月,平时几乎不和她讲话。   肖然更是把她视若空气。   若是骆青再不接话,那苏唤月在这个本身地理位置就很偏僻的教室角落会更加孤独。   可是骆青之前却没想到,林曼婷和苏唤月最本质的区别。   林曼婷爱八卦,却不搬弄是非,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却鲜少刨根问底。   夏颖排挤她,她心知肚明,却从未说过对方半句不好。骆风给她难堪,她也绝口不提。   而苏唤月,给骆青的感觉更像是:你成绩不如我,所以我愿意和你接触;我可以给你介绍男友,但是男朋友的质量一定不能比我的好;你跟肖然走的挺近,这可把我给气死了,我一定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总之,你什么都不能比我强……   肖然在很多年后,对骆青说过这么一句话,“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心却比烂柿子还软。”   当然,骆青在后来也回了一句,“那是因为铁石心肠的劲儿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帮忙递情书的表姐   苏唤月终于发现了骆青对有关于私人问题的排斥。   可她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这么一个人。   让她承认自己学习不好和承认不受欢迎一样困难。   同时她也明白了骆青绝不是个会被他人的思想所左右的墙头草。   但她依旧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些有的没的,不管骆青接不接茬……   这天课间,苏唤月从厕所回来习惯性地拉骆青的校服:“你猜我刚刚在厕所里听见什么了?”   刚说完这句话,苏唤月很夸张地拍拍脑袋:“忘记了,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骆青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过身去。   苏唤月果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追问骆青:“你知道高三一的彦岱元吗?”   骆青又重新转了回去。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苏唤月笑得很诡异,像是抓住了一个什么把柄。   骆青看了一眼同样转过身来的肖然,语气依旧是淡淡地:“我认识他。”   肖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苏唤月的神情也很微妙的变了一下。   “哦。”苏唤月回答得很意味深长。   倒是陈玮莹在旁边大咧咧地接了一句话:“我说整个一高谁不认识彦岱元啊,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苏唤月点点头:“刚刚在厕所听那两个女生说,彦岱元他妈是保姆,貌似还是他同班同学家里面的,那个男生学习也蛮好的,好像叫什么风……”   苏唤月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两个女生刚好在学校小树林里碰到那个什么风在向一个女生表白,但是那个女生大概是喜欢彦岱元,于是那什么风就恼羞成怒地说了彦岱元这个事儿……”   苏唤月一口气说完,兴奋的微微喘了口气。   她大概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一圈人都把她围在中间的感觉了。   “切……”陈玮莹摆摆手:“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呢,说到底,和彦岱元本人不是屁关系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苏唤月急着反驳:“你想啊,他是大名鼎鼎的学霸级校草,突然间大家都知道了他妈妈是同班同学家里的保姆,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陈玮莹努了努嘴,不再跟她争辩。   骆青则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不发表一句评论。   倒是一直若有所思的肖然悠悠说了一句:“大家并没有都知道,但是被你们这群八婆一传,也许就都知道了。”   苏唤月的嘴唇动了动,恶狠狠地看了肖然一眼,却又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肖然看了看骆青,这人此时此刻用一句成语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呆若木鸡。   骆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连同着长长的睫毛都是静止不动的。   骆青经常发呆,一般都是单手托腮,像是想些什么。   肖然也喜欢看她愣神儿。   不管周围环境有多喧嚣都能安安静静思考的样子。   而且,从肖然的的这个角度看去,她的侧脸很好看,脖颈线条也很修长……   当然,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有灵魂的发呆,而不是现在,毫无内容的痴呆。   肖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骆青睫毛微微抬了抬,又很快恢复到了方才的平衡点。   肖然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欸,该醒醒了,下节老周的课,小心点你到黑板上答题。”   骆青依旧没什么反应。   于是肖然卷起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凑到骆青耳边说:“放心吧,我绝不会告诉苏唤月,那个什么风,是你亲哥的。”   “肖然!”   果然,骆青转头瞪他。   “切……”肖然白了骆青一眼,把数学课本摊开放在骆青眼前:“打上课铃了,内什么青。”   托肖然这个乌鸦嘴的福,骆青真的中了头彩,被老周点上讲台解数学题。   明明是一道不算难的抛物线题,骆青却愣是没能写出来。   粉笔在手心里被捏成了几段,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   老周看了眼踌躇满面的骆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待骆青在座位上坐定,老周手挥教鞭把讲台敲的震天响。   “我们班里有个别同学,上课不认真听课,只知道发呆,一考试就露出马脚,每次都拖班里的平均分,都这样了还不知道从自身找找原因……”   老周说的是谁,大家都能听得出来。   骆青当然也知道。   她的数学成绩其实不算差,甚至一度还是她的骄傲,可是纵使在他人看来还可以的成绩,比起班里其他人还是逊色好多。   老周但凡训斥人,班里就会有一种诡异的静谧。   大家都正襟危坐着,或是嗤笑或是同情地偷瞄那个被训斥的对象。   这种被单独提溜出来挨K的感觉确实很糟糕。   骆青眯起眼睛重新审视黑板上的那道题,确实不算难,最起码现在她在演草纸上就很快解了出来。   怪不得老周发那么大的脾气。   只是刚刚在讲台上所有的数字符号全都变成了彦岱元。   骆青觉得,如果她早恋的话,绝对不是个能把爱情和学业都兼顾的很好的学生。   就像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她就为对方劳心伤神至此。   骆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肖然立刻很神经质地盯住她:“哭啦?”   原本还沉浸在忧伤中的骆青却被他这句无厘头的话给逗乐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肖然耸耸肩:“就因为没看到过,所以好奇啊。”   复又补了一句:“你这个刀枪不入的女人。”   “错!是女生。”骆青及时纠正。   骆青的话音刚落,老周的炯炯目光又朝他们这个方向射了过来:“那么简单的题都回答不上来还有闲心在课堂上扯闲篇!”   全班同学的目光再一次朝着骆青聚焦。   “哎……”骆青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尽可能低的把头埋了下去。   待老周一扭头,肖然立刻捅她的胳膊肘:“你这次不会真的哭了吧?”   骆青用余光瞄到了肖然那张英气勃发的小帅脸,可此时此刻却恨不得把它给撕碎……   “闭嘴!”骆青头都没动,几乎是用鼻音把这个两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中午,林曼婷约了骆青一起吃午饭。   最后一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例行拖堂。   总之,她绝对不可能把讲了一半的阅读理解或者完形填空堂而皇之的扔下来让大家自由解散。   不讲完的话良心不安。   所以,林曼婷拎着饭盒在一班门口等了骆青十五分钟,英语老师才意犹未尽地合上教案:“class is over!”   林曼婷哭丧着脸对骆青说:“以后把你课程表给我,我再也不在最后一节是英语的时候找你吃饭了……”   “好说,回头给你抄一份……”   这时,肖然和几个男生也从门口走出来,刚好撞到了骆青的肩。   肖然回头,对着骆青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抱歉抱歉,骆青同学,是我没长眼,一不小心撞到你了,撞疼了吧?”   骆青静静地看着他在表演:“有病就说话。”   “切。”肖然一秒恢复到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跟林曼婷打了个招呼,就脚下生风地走了。   走了两步又重新折了回来,看了眼骆青,然后飞快地对林曼婷说:“骆青今天受刺激了,你千万别招她。”   说罢,再一次迈着大长腿绝尘而去。   “肖然怎么一点儿都没变。”林曼婷哭笑不得。   “是啊,整天神叨叨的。”骆青也笑了。   只要和林曼婷在一起,势必十句话中有九句话都会提到夏颖。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骆青都觉得林曼婷的真爱应该是夏颖。   夏颖又又又一次换了男朋友。   “她没救了,彻底放飞自我了。”林曼婷叹了口气。   “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你不知道,她不开心。”林曼婷的语气斩钉截铁,让骆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曼婷看了眼骆青,突然间笑得有点尴尬:“算了算了,不说她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突然间问道:“彦岱元妈妈真的是你家保姆吗?”   “啊?!”   “别激动。”林曼婷看着眼前显然有些懵住了的骆青。   很少见。   “其实方如夕是我表姐,就是帮我递情书的那个。” 林曼婷笑笑,坦诚的模样。   “所以……”   “所以我知道骆风是你哥。”   “其实知道的不算早……”方如夕继续说道:“大概是我们上初三的时候,有一次你来一高找骆风,那时她觉得你有些眼熟,所以就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骆青的女生,我才知道的……”   “我……”骆青蹙紧了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道个歉,但又觉得事情过了这么久,好像道歉已经失去了意义。   虽说骆风是她哥这个事实并没有给林曼婷表白失败带来实质性的影响,但她也确实瞒了她那么久……   所以人还是不能说谎,世界这么小,不一定谁跟谁认识呢。    ☆、情关难留   “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么?”林曼婷笑着揽住骆青的肩:“你对我这么好,不告诉我肯定有不告诉我的道理,况且你都为了我手撕亲哥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别看林曼婷说的大大咧咧,可骆青是真的笑不出来。   “我不也没跟你说过方如夕是我表姐嘛。”   “能一样么?”此时,骆青唯有苦笑。   “一样的一样的。”林曼婷话锋一转:“骆青,你是喜欢彦岱元的吧?”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问她是不是喜欢彦岱元。   其实从听到方如夕是林曼婷表姐的那一刻起,骆青就猜到了林曼婷会问她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否认也毫无意义。   于是,骆青点了下头:“是的。”   “藏的够深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跟肖然能成……”林曼婷挥挥手:“你们还尽挑些高难度的喜欢哈,彦岱元可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有点。”   “对了。”林曼婷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彦岱元妈妈的事可不是我表姐告诉我的,是我今天听我们班两个女生说的,你知道,文科班女生多,没事儿就爱侃帅哥……”   “那两个女生是不是在第二节课间的时候来我们二楼上了厕所?”   “骆青你真是疯了。”林曼婷无奈地叹气:“她们上没上厕所我怎么知道?”   “怎么一提起彦岱元你就不淡定了呢?”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你知道有多好笑吗?”林曼婷忽然说道:“我当初让我表姐递情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骆风喜欢她,如果我知道,死也不会去跟骆风表白啊,丢死人了……”   林曼婷已经有很久很久不曾提到骆风了,这次她看似故作轻松,却隐隐让骆青有些担心。   “你……”骆青犹豫了下:“还喜欢骆风吗?”   “这么直接?”林曼婷抓了抓头发:“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骂我?”   骆青摇头:“其实我巴不得你能当我嫂子。”   “只不过……”骆青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骆风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林曼婷控制不住地笑了:“Are you kidding me”   “他脾气超级差,衣服丢的满屋子都是,爱挑食,不吃蔬菜,晚上不刷牙不洗脚,关键是情商低到无极限……”   “一看就是亲兄妹。”林曼婷竖起大拇指。   “可是,如果我对你说你跟肖然比较配不要再喜欢彦岱元了,你会听吗?”   骆青沉吟了一下:“不会。”   “那不就得了。”   也是,如果对一个人心动还要受各种客观因素的控制,那也就称不上是心动了。   她对彦岱元如此,却忽略了林曼婷对骆风也是如此。   “需要帮忙就说。”想明白了的骆青对林曼婷说道:“骆风这人虽然臭毛病一堆,但你□□□□也不是不能用。”   林曼婷脸一红笑了:“他刚刚表白被拒,我还是缓缓再说。”   “自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骆青终于也笑了。   “这就对了嘛!”林曼婷从骆青饭盒里夹走一块红烧肉:“一中午都挂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搞得我都没食欲了。”   “读了文科就是不一样。”骆青作势要去掐林曼婷的脖子:“如丧考妣是骂人的话,快呸呸呸。”   方如夕是林曼婷二姨家的女儿,也是所有表姐表妹中长得最美的一个。   说起方如夕给人的感觉呢,有点像老版神雕侠侣中的李若彤,仙气十足中又带着大气从容。   她和夏颖这种后起之秀不同,方如夕是从小美到大的,早在一两岁的时候,方如夕已经是小区里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了。   人生最尴尬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有个把自己衬托的好似背景版的表姐。   而且这个表姐还和自己年龄相仿。   林曼婷早已经习惯了和方如夕走在一起时别人把她当成跟班,也习惯了不管在哪里方如夕都是最耀眼的焦点。   所幸,方如夕虽说从小被人夸到大,却没有染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公主病。   二姨本身就是市里小有名气的教育专家,自然也有把握把自己女儿教育成一个真正大气不流俗的淑女。   林曼婷做梦也想不到,方如夕有一天也会为情所困。   也许是应了一句话,过分美丽的女人总是孤独的。   方如夕身边虽说朋友也不算少,但是可以真正诉说心事的人却不算多,她真正的秘密大多只说给林曼婷听。   可能是出于对有血缘关系的人的信任。   她和彦岱元在初中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班,他们也都不是愿意出风头的性格,整个初中三年几乎算不上认识。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大概是初一上学期期末考,她和彦岱元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的前后桌,在临开考前的五分钟,她一失手打碎了平铺在桌上的小镜子。   方如夕本能地“啊”了一声,刚站起身,前座的男生已经先她一步弯下了腰。   方如夕根本没来得及关注这个男生长什么样子,也一起蹲了下去。   愿意给她献殷勤的男生太多了,她也没时间一一去认清对方的长相。   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依旧在捡地上的玻璃残渣,他只说了一句话:“小心划到手,我来吧。”   这个男生,长得也太好看了。   方如夕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方如夕第一次知道,眉目如画这个成语可以如此生动的形容一个男孩子。   更难得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干净又温和。   趁方如夕这一愣神的功夫,男生已经把地上所有的残渣都收拾好了,然后朝方如夕摊开手掌:“给我吧!”   “啊?”方如夕又一愣:“什么?”   男生似乎笑了一下,方如夕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她急忙把手心里捏着的两片碎玻璃放在他的手上。   男生站起身,把手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方如夕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这简直太反常了,方如夕平时完全不是这副忸怩作态的小女生模样。   完蛋了。   方如夕很快知道这个男生名叫彦岱元,是隔壁班的第一名。   本身,想要知道一个长得好看又学习好的男生的名字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从小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的方如夕才不会主动去追求一个男生。   她有足够的自信,彦岱元也会被同样优秀的她所吸引。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失望,彦岱元貌似并不记得她是谁了,有时在走廊上面对面的遇到,彦岱元也并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你说他会不会是欲擒故纵呢?”方如夕问此时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的表妹林曼婷。   林曼婷懂个屁,此时她还在懵懵懂懂的因为和王民申的流言而苦恼不已,自然没办法为表姐排忧解难。   直到她上了初中,才见到表姐的心上人彦岱元。   长得是过分好看了点,可也没到了让方如夕都需要仰望的地步。   “他一定是欲擒故纵。”林曼婷斩钉截铁。   可没过多久,方如夕就挫败而归。   “我跟他打招呼了,可他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那种疏离又有礼貌的表情,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方如夕重重叹息。   “那他一定是瞎了。”   可是说归说,几年过去,方如夕和彦岱元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哪怕他们高中做了同学,哪怕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他们很配,他们也依旧止步于好友。   或许连好友都算不上,毕竟彦岱元这个人,对谁都还行。   方如夕每天都徒劳无功地为彦岱元黯然神伤,而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让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个人魅力。   方如夕在上高中之前,是不知道有骆青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   她一向不太记人,哪怕曾经在初中校园里见到过骆青和林曼婷一起并肩走过,也是转头就忘了。   顶多只能算得上微微有些眼熟。   而让她真正记住骆青的原因是,彦岱元对骆青,有些特别。   说太特别也算不上,只是,和对自己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骆青时,彦岱元并没有和骆青讲一句话。   可她总觉得,这女生表面上是找骆风,其实余光里,看着的都是彦岱元。   而彦岱元眼睛里那种似有似无的笑意更是看得她心里尤其不舒服。   方如夕觉得,骆青和彦岱元,应该是认识的。   最起码不是第一次见面。   很快,彦岱元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天晚自习,彦岱元走得尤其的早,足足比平日里早走了一个小时。   于是待彦岱元背起书包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方如夕也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东西。   默默在身后跟了他一路。   彦岱元在校门口停住了脚步,她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看见骆青从旁边冲出来扯了扯他的衣服。   有种猜想被证实的感觉,方如夕苦笑。   两人往校门口旁边的小路走了几步,方如夕也跟着走了几步,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远远的看。   他们说话的声音方如夕听不到,但是举动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彦岱元帮骆青拢了拢头发,骆青也拨了拨彦岱元的头发。   甚至为了配合骆青,彦岱元还微微弯下了腰。   然后,彦岱元揉了揉骆青的脑袋,顺便收下了骆青手中那一套丑得要死的围巾手套。   “呵。”方如夕冷笑。   像是在讽刺,她捂住了嘴。   哪怕身边没有人,她也会觉得自己失态。   熟络是装不出来的。   而且她第一次在彦岱元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开怀大笑。   可惜,这笑容是对着骆青。    ☆、有点紧   方如夕一直觉得,彦岱元平时在班里尽量避免和女生有肢体接触,是因为绅士风度。   原来也只是对人而已。   这不,面对骆青,各种摸头杀还不是信手拈来。   她看到了彦岱元的另一面,只是这另一面让她心痛的厉害。   彦岱元对骆青,可以说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态度,也可以说是别的……   他们还不是情侣,这是方如夕唯一可以肯定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太过于大气端庄,让彦岱元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距离感?   这不,骆青的长相就□□很多。   萝莉感的女孩一般都比较让人有保护欲不是吗?   可骆青即便是长了一张萝莉脸,也是个冷萝莉,她看起来绝不是那种亲和力很强对谁都能撒娇的小女生。   反倒是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这女生不说话的样子有点酷酷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保守,而骆青则主动很多。   毕竟大晚上跑过来只为了给男生送条围巾这种事也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干出来的。   方如夕几乎又要冷笑一声。   于是她打电话给林曼婷,问她是不是认识骆青。   结果出乎意料,骆青居然是林曼婷最要好的朋友。   而且听得出来,林曼婷对她评价很高。   “不事儿,仗义,人前人后一个样,挺好的一个人。”   “那你知不知道她和骆风是兄妹?”   方如夕有些气急败坏,之前因为林曼婷表白的那件事,她几乎没在林曼婷面前提过骆风。   林曼婷沉默了很久,方如夕才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   “可是,我也确实没问过她。”过了半晌,林曼婷答道。   听起来,声音有些沮丧。   “你就傻吧!”   方如夕又问道:“那你知道她喜欢彦岱元吗?”   又过了半晌,林曼婷才沉沉回道:“她……也确实不爱说这些话题。”   方如夕突然觉得有些残忍,她知道林曼婷在班里本身朋友就不算多……   “总之,你长个心眼。”方如夕叹口气:“骆青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就是因为她也喜欢彦岱元吗?”林曼婷这次回得很快:“可是表姐,你也不是彦岱元女朋友,骆青也没抢你什么……”   这一句话几乎点醒了方如夕。   是了,就因为班里几句开玩笑的话,就真把自己放上彦岱元正牌女友的位置上了吗?   骆青和林曼婷吃完午饭,并没有回班,而是去了高三一班找骆风。   怪不得昨晚骆风回来情绪那么低落,吃完晚饭不吭一声就把自己给反锁在了房间里。   可是找他说些什么呢?   怪他不考虑后果地就把彦岱元的私事讲了出来?   还是问一下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边是亲哥,一边是彦岱元。   哪怕和骆风打到不可开交,见了面就吹胡子瞪眼,那也是她哥。   可骆青又觉得不得不找他说点什么。   这种感觉几乎急不可耐。   走到了高三一后门口,骆青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彦岱元。   没想到他也喜欢坐在后面。   他穿了一件米白色针织衫,挽起的袖口刚好露出肘关节,校服在椅背后面搭着。   彦岱元正在看一本厚厚的英语习题解析,右手的圆珠笔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面翻飞。   骆青突然间想起了一句已经烂了大街的话。   大概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吧。   这时,身后有个男生问骆青:“你是来找骆风的吧?”   应该是那次一起去KTV的其中之一,骆青看着面熟。   她点点头。   男生很热情,笑着对骆青说:“我去帮你叫。”   骆青看到那个男生去找骆风说了什么,又折回来了,有些无奈地说:“这小子不知道又抽什么风,他说你要有事就进来说,他懒得动。”   骆青跟那个男生倒了谢,直接走了进去。   所幸这时班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待到骆青在骆风的桌前站定,骆风瞥了她一眼:“你找错人了吧?”   幼稚。   骆青不为所动:“找的就是你。”   骆风朝教室那头指了一下:“彦岱元在那边,不谢。”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已经有几个学生好奇地朝他们这里望了过来。   骆风心情很糟糕,骆青看得出来。   “能出去说句话吗?”骆青依旧好声好气地问他。   “不就是为彦岱元的那件事吗?”骆风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今天上午已经有人问过我这件事了,我他妈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被别人听到!”   “我本身已经够丢脸了……”骆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骆青这才觉得她这趟过来是个极其失败的举措。   总是因为脑袋一热就擅自行动,却忽略了对于此时此刻的骆风,不管是方如夕还是彦岱元都是避之不及的话题。   可是总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骆青从装饭盒的袋子里掏出一只苹果放在他的桌子上:“爸爸说让你多吃点水果。”   “滚滚滚。”骆风的表情已经不耐烦到扭曲:“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他妈别来烦我。”   不可理喻。   从小到大,骆风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就在家摔碟子摔碗,更为感人的是,骆均每次还都愿意顺着他。   好在他出门在外还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   只是现在,他烦到极致,大概连伪装一下都懒得伪装了。   可是,他爱情失意,学业也总不能拔得头筹,都不是他将彦岱元的私事说出来的理由。   不管是出于恶意报复还是因为气急了恼羞成怒。   骆青一脚踹在了骆风的凳子上。   很尴尬,凳子稳如泰山,只有骆青的脚掌在隐隐作痛。   果然脑子又抽筋了。   旁边看戏的人也有,但大概也都被骆风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给吓到了,大家只是远远地观望。   就在这时,骆青感觉一股力量桎梏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整个人就被带走了。   顺着视线看去,是那人挽在手肘的白色针织衫,再往上一看,是彦岱元看不出表情的侧脸。   此时此刻,骆青居然在想,彦岱元怎么这么白,能把白衣服穿得人更显白的人大概是真的白了。   彦岱元把骆青拽到门外的走廊上,松了手。   骆青往教室方向看了看,果然,透过玻璃,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彦岱元靠在栏杆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居然笑了一下。   骆青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直起身子,弯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小孩,总这么冲动可怎么办啊。”   骆青垂下头:“哦。”   “那我走了。”   彦岱元笑而不语。   他看着一脸懵懵的骆青,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蹲下去把骆青散落的鞋带重新系好。   骆青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把鞋带散落在彦岱元的眼前,也绝不是看到了却故意不去绑。   这种心情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激动之余带着点忐忑,忐忑之余还带着点小兴奋,反应过来之后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如同遭到雷击……   待到彦岱元直起身来,骆青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气息都不太稳定。   系鞋带这种事情真的不是男女朋友才能给对方做的吗?   可是看到彦岱元自然而然的样子却又只像是打了个哈欠那么简单。   你这样宠溺的态度真的很容易让我蹬鼻子上脸啊……   彦岱元直接忽视骆青一反常态的结巴,他给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回答:“难不成看着你下一秒就被自己给绊倒吗?”   好吧,你说得……都对。   彦岱元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开口:“脚怎么样?”   在骆情还没完全清醒之前,答案已经轻飘飘荡出了口:“有点紧。”   彦岱元力气确实有些大,被他绑过鞋带的那只脚现在被束缚得有些舒展不开……   可他明显不是问的这个。   反应过来的骆青简直想落荒而逃。   他问的难道不是刚刚踢到骆风凳子上的那只脚还疼不疼吗?   彦岱元怔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弯下腰。   骆青眼前一黑:“放着我来。”   然后两人的头颅华丽丽地碰撞在了一起。   “嘶!”骆青扶着头站了起来,彦岱元已经把她的鞋带松开用重新绑了一次。   “还紧吗?”彦岱元抬头问她。   此时此刻一切定是幻境,骆青一脸恍惚地摇了摇头。   “青青,你是练过铁头功吗?”   彦岱元直起身子后也揉了揉额角。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好像觉得骆青格外好笑,抿起的嘴角毫不掩饰地弯成了一个向上的弧度。   “你……”骆青想了想,却没问下去。   有的事情,不提也好。   对于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彦岱元从来都是一笑了之。   彦岱元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但是骆青问了,怕是会让他不得不介意。   于是骆青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彦岱元说:“这次我真走了。”   “嗯。”   彦岱元微微点头,眼睛里柔和一片    ☆、揣着明白装糊涂   骆青走到楼梯口,看到了在走廊另一头站着的方如夕。   骆青也不知道她是刚好出来上厕所还是目睹了方才的全过程。   她似乎正在看着骆青,但是当骆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她又很快调转视线,转身进了班。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班里总会流行送苹果。   而且当学生的时候,大家大多都会很虔诚。   平安夜当天的苹果清一色的卖两块四一个,而且要从不同的人身上集齐二十四个硬币方可召唤神龙。   更为可笑的是,姓氏为张王李赵的硬币还不能要。   姓张姓王姓李姓赵的人也很是无语啊。   两年前骆青也做过这样的傻事,不过那时她买苹果不是为了许愿也不是为了祈福,而是第一时间捧给了彦岱元。   结果彦岱元只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头:“青青,我书包里已经都是苹果了。”   最终,骆青非但没把苹果送出去,还从彦岱元那里顺走了两个苹果。   长得好看的人总能收到异常多的苹果。   肖然也是,圣诞节那两天简直要变身为坐拥苹果树的果农。   骆青决定,今年还是不跟他们凑这波热闹了。   苏唤月也在积极准备着,她打算把这颗珍贵的苹果连同她的爱意一齐寄到她远在南方上大学的男友那里。   “你可别折腾这只小苹果了。”陈玮莹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又是长途跋涉,又是颠沛流离,再加上邮费你男朋友都可以买一筐了。”   “意义不一样。”苏唤月坚持。   然后她拍拍骆青的肩:“给我个硬币呗。”   “昨天不是给了一个吗?”骆青不解。   “你姓氏不常见,一个顶俩。”   好吧,骆青把身上所有的一毛硬币都给了她:“我觉得我的姓可以顶十个。”   令骆青没想到的是,肖然也抽风送了颗苹果给她。   这还是他们认识几年来的头一遭,搞得骆青都毫无准备。   骆青看着那只硕大无比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眼瘸吗?看不出来是苹果?”   “怎么这么大?”骆青忍不住笑道。   “因为是苹果王。”肖然说着说着红了脸:“反正就是大。”   “哦。”骆青配合地点点头,然后拆开盒子瞄了一眼:“蛇果啊?”   “谁让你打开的?”肖然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骆青手一哆嗦,又赶紧以光速恢复原状:“不可以吗?”   “啊……!”肖然使劲抓了抓头发:“随便你吧!”   “蛇果长得挺好看,就是有点糠,不太好吃。”骆青非常诚恳地评价。   “你不会觉得你的话有点太多了吗!”   “对不起。”骆青带着点歉意问道:“这挺贵的吧?平时也没见你集硬币啊?”   “你个猪脑子,一定要用硬币才买得到吗?”   “不是说不是用硬币买的话许愿就不灵了吗?”   “给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肖然翻了个白眼。   “额……”骆青想了想:“你看,我也没给你准备……”   今天早上带的唯一的一个苹果还被她给啃掉了。   “要不……”骆青犹豫着开口:“我明天从家给你捎过来几个?”   这下,肖然彻底炸毛了。   “不需要!不需要!你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讲话了!”   骆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如此金贵的苹果,于是第二天早上,她装了一袋五花八门的水果给肖然拿去以作谢礼。   “我不喜欢吃水果。”肖然的表情很是无语。   “但是谢还是要谢的。”他很快补上了一句。   “只是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样。”骆青看了他一会儿:“其实那个蛇果我还没吃,要不然我再给你捎回来?”   肖然直接侧过身去不再理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骆青在食堂遇到了夏颖……以及她男朋友。   碰到夏颖不罕见,罕见的是夏颖居然支开了男朋友坐到了骆青对面的位置上。   骆青不得不承认,在时髦度上,中学生夏颖已经甩开了中学生骆青远远一大截。   当骆青每天还素颜朝天的裹着学校的宽大校服时,夏颖已经无视学校的规定化着淡妆散着头发穿着收腰羽绒服踏着及膝小皮靴了。   而且和初中时那种唯恐被发现的畏手畏脚不同,现如今的夏颖,明显是没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   难不成还因为化个妆就被记处分?根本不可能的事。   顶多挨顿K,请个家长,老师说烦了也就懒得说了。   说实话,骆青还真没和夏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初中时没有,现如今更没有。   骆青知道夏颖一定有话要讲。   她看着夏颖把土豆丝里面的红辣椒一片片的挑出来,挑完了辣椒又开始挑花椒。   骆青则静静地用勺子在小米粥里面画圈圈,等着她先开口。   “肖然那个缺货还喜欢你吧?”   夏颖终于挑完了所有她不爱吃的菜,然后连个铺垫都没有就直入主题。   骆青定住拿勺子的那只手,抬起头看向她。   “我说错了吗?”夏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他不是一直喜欢你吗?”   “不会还没表白吧!”   夏颖又笑了一下,带着点凄厉的美感:“他还真挺能忍的。”   “你怎么不说话?”夏颖仔细端详了一下骆青:“其实我一直搞不懂肖然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骆青依旧沉默。   “初中班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肖然喜欢你,只有你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知道吗?”夏颖拨拉着碗里的饭菜却不往嘴里送:“我跟肖然表白过很多次。”   “我每谈一个男朋友之前都跟肖然表白一次,然后每次都失败。”   夏颖似乎红了眼圈:“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那个人是你。”   骆青突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言情剧。   “可关键是你不喜欢他啊,你喜欢他吗?”   骆青还是不说话。   “呵!”夏颖冷笑了一下:“你要是但凡对他表示出一点超出友情范围之外的好感,你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成……”   “可关键你不喜欢啊。”夏颖又重复了一句:“连我都能看得出来,肖然真是个大傻子。”   “你不喜欢他干嘛还要耗着他,还要跟他坐同桌,还要跟他当朋友,这样对他挺残忍的你知道吗?”   “说话啊!”夏颖盯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骆青。   她看着骆青两弯秀气的眉毛慢慢,慢慢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半晌,她缓缓开口:“因为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个反应出乎夏颖的意料,她以为骆青多少会辨驳两句,会说两人只是朋友,会说自己看不出肖然的用心良苦。   可骆青,坦然到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我会找机会跟他讲清楚的。”骆青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米粥。   骆青不反驳,真的是因为夏颖说得都对。   每个人在青春发育的那几年几乎都会遇到这么一个大男孩儿,他每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脾气有些喜怒无常,却比谁都善良。   你时常被他激怒,却又因为他别扭无比的对白而捧腹,你可能不会对他心动,却又不忍心伤害他。   骆青一直在心底里非常逃避有关于肖然的一切问题。   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肖然本来就是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人,他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他跟骆青说话时总是不由自主地脸红……   这些骆青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不说罢了。   两个人以友情的方式相处不是挺好的吗?   每天吵吵闹闹却又无比欢乐。   骆青承认自己在某一方面很自私。   她在乎肖然,甚至于超过在乎林曼婷,可就是没有见到彦岱元时那种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夏颖说的话她也曾在脑海里过过不止一遍,可每次都是刚有苗头就被自己给掐灭了。   她也不过是肉眼凡胎,还没练就到能够完全忽视掉一个如此优秀男孩子,并对他的好视若无睹。   她何德何能,会让肖然青睐有加。   或许打从心底,她也不过是夏颖口中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女生。   可是这样对于肖然,是极其不公平的。   骆青和肖然相处时想的只是自己,可是夏颖眼中,却都是肖然。   或许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晚自习回到班,肖然用笔戳了戳骆青的胳膊:“我想好了。”   骆青有些愣怔:“什么?”   “想好了让你怎么谢我啊!”   肖然习惯性地挑眉:“你知道咱这儿新开的那个游乐场吗?”   “知道。”   “元旦。”肖然又一次红了脸:“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他像是怕骆青不答应似的又补了一句:“一直想去,只不过一直没人跟我一块儿去。”   怎么可能没人跟他一起去呢?   只要他愿意的话,大把的女生在后面举手排队。   骆青想了一下直接答应了。   “这么爽快?”肖然有些不可置信:“上次叫你出去吃个米线你都推三阻四恨不得找一百个理由,这次……”   他话没说完又打住了,然后加了一句恶狠狠的威胁:“要是敢不来你就死定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元旦那天去游乐场的人尤其多,光买票就排了小半个小时。   肖然有些尴尬:“你说这些人都闲着没事做吗?大冷天的排队玩儿。”   “今天放假,这里又是新开的,人可不就多了。”   骆青突然发现,肖然每次单独见她,几乎都有刻意打扮过。   总之,和他平时放纵不羁的随性校服风不同。   头发是新剃的,衣服是新买的,为了耍酷,连拉链都没拉。   自从骆青打击过他曾经的杀马特发型之后,肖然已经留了三年圆寸了。   长长一点就会立刻剪掉,就好像头发已经变成了累赘。   肖然比起彦岱元还要更瘦一点,身形也要更纤细一点……   那年冬天的雪来的尤其的早,早在十一月份就已经飘飘扬扬的下了两场……   天儿本来就冷,肖然尖尖的下巴和长长的脖子又全都□□在外面,甚至他还穿了一件低领的羊毛衫。   “你不冷吗?”骆青忍不住问他。   “把拉锁拉上吧。”   “冷?老子就不知道冷这个字怎么写。”肖然边说边往手上哈气。   他这边冻得直跺脚那边还不住嘴地嫌弃骆青:“你为什么每次和我出来都要穿的像个球一样?”   骆青说不过他,就把手中刚买的热奶茶丢给他让他捧着。   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傻子肖然。   俩人好不容易哆嗦着买了票,以为要见着点胜利的曙光,却没想到只是换了个地方排队。   游乐场里面每个大型设备都人满为患,乌压压一抹黑看不到尽头。   就连旋转木马那里都挤满了要上去策马奔腾的围观群众。   唯一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大概只有仅供幼儿园小朋友乘坐的小飞机,小火车,以及……小坦克。   “内什么……”肖然指着队伍最为壮观的过山车对骆青说:“你去帮我排过山车吧,排好了叫我。”   “好。”骆青点点头,才走出两步,就被肖然揪住帽子拽了回来。   “你今天没吃药吧,这么任劳任怨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样吧!”肖然把骆青推到座椅边:“你跟这儿等我,我去排。”   “要不然去坐大摆锤吧?”骆青提议。   “大摆锤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而且,排队的人少很多。   “你……确定?”肖然有些犹豫。   “你怕?”   “屁。”肖然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到时候吓出个心脏病,再讹上我怎么办。”   “不会。”骆青果断摇头:“那就走着?”   “走着。”   事实证明,肖然撒了慌。   当骆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完全程从大摆锤上跳下来时,肖然的脸色已经白成了宣纸。   别看他运动神经挺好,却恐高。   平时连四周都是玻璃的观景电梯都不敢坐。   敢情在大摆锤上一声不吭都是在强忍着。   肖然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要不,我们去坐点儿柔和的?”骆青试探着问他。   “鄙视我?”   “不不不。”骆青赶紧摇头:“只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旋转木马和碰碰车。”   肖然毫不犹豫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哥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个破锤子上了。”   接着又一秒破功:“不行,我得再歇会儿。”   后来,肖然和骆青把游乐场所有的低空项目都给玩了个遍。   “感觉现实中的游乐场并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好玩。”肖然说道。   傻子,那是因为电视里面的男女主角永远不用排队并且永远都能在半夜潜入游乐场还能一招手就灯火通明。   快结束的时候,骆青对肖然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玩个跳楼机。”   肖然挥挥手:“快去快回。”   骆青每次来游乐场宁可不坐过山车也会去坐跳楼机。   人少的话甚至还会坐好几次。   因为从高空猛然下降的那一瞬间会让她脑海里迅速飞过很多事情。   心脏从胸腔喷薄而出又稳稳回炉的感觉也会让她体验到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骆青从跳楼机下来看到肖然在前面路边摆弄一个夹娃娃机。   她停下来看他。   肖然来来回回朝里面投了十余个硬币依旧一无所获。   他沮丧地挠挠脑袋,最后直接进店里买了个现成的。   不知怎么,骆青鼻头就有点酸。   肖然见到骆青时的表情很是兴奋,把刚买的那只小熊猫丢到骆青怀里:“老子一次就夹中了,牛逼吧?”   骆青摸了摸那只小熊猫毛茸茸的耳朵,抬头望向他的眼睛:“肖然?”   “嗯?”肖然的表情依旧很欢快。   “你喜欢我,对吧?”   肖然怔住了,嘴边的笑意也一点一点的在消失,他避开了骆青的目光:“开……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骆青的眼睛一眨不眨。   很久之前在那个夕阳下的自行车棚,她也这样问过肖然,那次确实是开玩笑,但这次不是。   “你是喜欢我的吧。”骆青又重复了一句。   肖然嘴角朝下撇了撇,然后一声不响地坐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他把头埋在双腿中间,然后双手不停地抓着头皮。   骆青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的头给抠破。   过了很久,他才微微把头抬起来一点,双手依旧在腿上搭着。   “你干嘛要逼我?”肖然的鼻音很重。   重的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再做朋友了。”   肖然直起身,看向骆青。   他的眼睛确实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骆青差点就心软了。   差点就想告诉肖然其实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怕了吧,以后不敢再惹我了吧。   她知道即使这样肖然也不会怪她的。   可她又不能这样。   肖然舔了舔嘴唇,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下。   他问骆青:“为什么?”   “不为什么。”   肖然点了下头:“你一定是听别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   “你讨厌我?”   骆青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讨厌你,但也没到喜欢的地步。”   可能是这句话彻底伤到了肖然,肖然又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了丝哽咽:“我没想着跟你表白你知道吗?”   “我他妈根本就不想逼你……”   “你干嘛要这样呢?你干嘛要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呢?”   “你有喜欢的人,无所谓,哪天你要是不喜欢了呢?”   “你知道我……”肖然又舔了下嘴唇,然后用力睁了一下眼睛,可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骆青你知道……”   “算了,不说了。”肖然别开眼睛:“随便你吧!”   待到肖然走后,骆青又一个人坐了很久。   直到园内所有的游人都逐渐散却,大喇叭里也响起了送客的最后通牒……   骆青突然间觉得很累,她学着肖然的样子把头埋在膝盖上,用手蒙住了脸。   几乎是一瞬间,手上已是濡湿一片。   骆青走的时候看了眼趴在座椅上的那只小熊猫,憨态可掬的模样。   似乎在说,“带我回家吧。”   骆青最终还是把那只小熊猫带了回去,然后放在了妈妈送的那只小破熊旁边。   她拍拍小熊猫的头:“再见了,肖然。”   她和肖然当然会再见,而且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只是这种再见还不如不见。   两人自从游乐场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肖然的脸冷得像冰,骆青的表情淡得像水。   原本还爱拿他们俩开些玩笑的同学也纷纷看出了端倪。   这俩人,多半是决裂了。   肖然变得不太爱说话,也不再热衷于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和他最爱的科比布莱恩特。   两个人即使是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中间多出来的空隙几乎可以宽敞到三人行。   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这一个月,就放寒假了。下学期势必会重新调整座位,肖然也不用整天再这么别扭的面对她了。   骆青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肖然是个阳光大男孩儿,他应该笑得没心没肺,他应该每天和哥们儿开一些低俗的玩笑,再和后面的陈玮莹拌拌嘴……   可是现在的他,沉闷到像是变了个人。   那天课间,刘爽又来收作业。   说来也怪,这学期期中考试明明调了一次座位,可是班里的基本布局却没怎么变。   就像肖然永远会给骆青留个位置,陈玮莹永远守后门,刘爽也依旧是肖然的排头。   当时肖然正在往脸上架近视眼镜,抄英语老师遗留在黑板上的板书。   肖然一直有点近视,却几乎没戴过眼镜,他怕影响他的颜值。   明明上课时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得到黑板上的内容,抄板书时更是要等到骆青先抄完他再抄现成的。   可最近一段时间,肖然像是彻底放下了他的偶像包袱,对他曾经视为书呆子象征的眼镜也不再排斥了。   “你近视?”刘爽收完了作业却并没有打算离开。   肖然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那你坐后面看得到吗?”   “关你什么事?”肖然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不悦。   班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肖然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惹他,要不然他那张臭脸能把人给怼死。   可刘爽绝非等闲之辈,自从那次被肖然气哭之后,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几乎变得坚不可摧。   于是她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无甚音律起伏地说道:“下学期我们坐同桌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爽并没有看骆青一眼。   肖然把笔放下来,皱着眉头看向她。   刘爽的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肖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来虐肖然了,都虐哭了 ☆、杀人于无形      刘爽刚走,陈玮莹就从后面扒住洛青的肩,学着刘爽的语气说道:“洛青,下学期我们也坐同桌吧!”   还没等洛青回答,陈玮莹就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补充道:“我可就指着你了,姐受不了再和垃圾堆亲密接触了。”   一番话说完,弄得洛青哭笑不得。   自从分文理以来,洛青的成绩在班里是有所提高,但也顶多只是逃脱了总考倒数后五名的魔咒。   倒数后十名里依旧有着洛青屹立不倒的身躯。   恐怕洛青无法被予以重任,带着陈玮莹冲出后排,奔向前方。   洛青刚想笑着调侃两句,就看到苏唤月在一旁毫不掩饰地沉下了脸。   苏唤月刚分到一班的时候成绩是比洛青多出几分,但那次考试中文科分数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待到真正摒除文科,苏唤月的期中考试名次直接跌落到了班里倒数第二。   比陈玮莹还要低上两分。   但是洛青还是答应了陈玮莹。   陈玮莹同肖然一样,是个真正能让人感觉到快乐的人。   洛青在放学回家的时候问彦岱元:“你有红颜知己吗?”   “没有。”   “那如果你明明知道对方喜欢你你还会跟她当朋友吗?”   “不会。”   彦岱元稍微停顿了一下:“最起码我不会主动去跟她当朋友。”   “哦。”洛青点头:“那我呢?”   彦岱元笑了:“你问的是哪一个?”   后知后觉的洛青终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什么样的蠢问题。   “当……当然是红颜知己。”洛青有些心虚。   彦岱元拍拍洛青的头,正色道:“可是青青,在我看来,你还算不得红颜。”   洛青猝。   杀人于无形之中。   高二下学期,肖然已经跟着刘爽从倒数第二排直接跳到了正数第二排,洛青没怎么大动,依旧坚守在倒数第二排,只是从墙边换到了窗边。   尽管如此,陈玮莹也异常感谢她。   感谢洛青让她成功逃离垃圾堆,成功逃离后门,成功摆脱了总是被外班前来找人的同学施以重任的责任感。   彼时,彦岱元也已经考完了一摸,并且稳稳的任谁都无法扞动他第一名的宝座。   老周又又又一次在班会上提起了彦岱元。   老周废话不多,提起彦岱元的次数却特别多。   “你们知道彦岱元为什么每次都能考第一吗?”   “你们知道你们跟他的差距在哪里吗?”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老周在讲台上讲一句,陈玮莹就在下面小声地接一句。   “天分是很重要的,但是彦岱元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绝不仅仅是靠天分。以前我教他的时候,就没见他因为粗心把题算错过,而且人家不懂的题就知道问。”   “问问题一点都不丢人,可是反观我们班,有时候打了下课铃我故意不走,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找我问题,可是几乎都没有……”   老周清了一下喉咙:“你们觉得你们自己很强吗?你们觉得你们来到了重点一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实话实说,你们比起上一届的学生差远了去了。”   “按往年重点一班的成绩来看,应该是全员都能过一本线才正常,可是我们班的个别学生,别说一本线,我看连二本都悬。”   老周讲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巡视了教室一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几个特殊的点上。   洛青立刻低下头去,倒是陈玮莹满不在乎地接了句:“我还不稀罕呢。”   “同学们,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老周又在讲台上挥舞起了小教鞭:“过了这学期立马高三,可是你们都还没有一点点即将进入高三的紧迫感,我都替你们着急。”   “还有闲心集什么硬币送什么苹果,等到你们上了大学,别说苹果,火龙果都随便你们去吃……”   老周简直是如同如来佛一样的存在。   上学期末送苹果的时候,想必没有一个同学敢当着老周的面堂而皇之。   可老周就是知道,班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到了课间,陈玮莹仰望着窗外呈四十五度角一派忧伤。   “你说这彦岱元次次考这么好干嘛,他每考一次,老周就把我们提溜出来涮一次,考一次,涮一次……”   洛青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个毛病,那就是无论谁提起彦岱元,她都会与有种荣焉的自豪感。   “怎么办啊,可他就是这么厉害。”   “你不对劲儿。”陈玮莹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洛青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啊哈哈……”洛青笑得尴尬。   于是她把话题转到陈玮莹身上:“你呢,你以后打算去哪儿读书?”   陈玮莹一直不太热衷于学习,并且这种厌学的趋势不退反增,敢在老周的课上把手机夹在书本里面看小说的恐怕也仅此她一人而已。   “我没打算考大学。”   陈玮莹给出的答案让洛青都吓了一跳。   就因为老周那几句意有所指的刺激?陈玮莹不是这么玻璃心的人啊。   “想什么呢!”陈玮莹笑得爽朗:“姐的意思是说姐有可能去参军。”   “当兵吗?”   “嗯。”陈玮莹点点头:“现在女兵特别难当,我爸已经在给我跑关系了,顺利的话,高三我就不读了。”   “你想好了吗?”   “当然。”陈玮莹的表情很是笃定:“就冲姐这大高个儿,这英姿飒爽的劲儿,不当兵还可惜了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洛青还是会有隐隐地担忧:“听说军营里面不好混。”   “女兵会好很多。”陈玮莹揽住洛青的肩:“到时候姐混得出人头地了,给你发个军官玩玩。”   洛青看得出,陈玮莹是真的喜欢并且向往着军营。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有时,话也不能这么绝对。   泼墨挥毫是人生抱负,冲锋陷阵也是人生抱负。   没有谁比谁高一等。   洛青突然间很想知道彦岱元以后想要做什么。   当时彦岱元揉着眉心思索了一会儿:“没想过,能挣钱的吧。”   洛青发誓,再没听过比能挣钱更敷衍的答案。   彦岱元看洛青不接话,于是笑了。   他又补上了一句:“我是真的没想过,我现在只想把高考这件事情给做好,学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好吧……”   “小的时候比较喜欢想这样的事情。”彦岱元拍拍洛青的头:“只不过现在不想了,如果你把一切都规划好了,到时候却没能按你想的来,岂不是会哭的很惨?”   歪理,洛青撇撇嘴。   人对于未来有个美好的憧憬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说出的话,偏偏又让洛青无法反驳。   “那你会去读清华或者北大吗?”   洛青和彦岱元较上了劲,他的答案大多模棱两可,可是洛青又很喜欢刨根问底。   “不会。”这次彦岱元倒是回答的很确定:“在北方待太久,想去南方读书。”   “复旦?”   “或许?”彦岱元学着洛青问问题的样子瞪大双眼。   “那如果学校保送你去北大你也不去吗?”   “青青……”彦岱元笑得无奈:“我没参加过竞赛,又没什么特长,更不是省三好学生,凭什么给我保送呢?”   “那你为什么不当省三好学生?”洛青问着问着也笑了。   此时的氛围似乎已从当初单纯的想知道答案变成了为了问问题而问问题。   你不是不喜欢回答吗?   那我就逼疯你。   “因为我不喜欢当班干部。”   “评三好学生和当班干部有关系么?”   彦岱元又一次揉了揉眉心:“有。”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当班干部?”洛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因为……懒。”   彦岱元跟着她一起笑开来。   “你这小孩……”他按着洛青的头往上抬:“青青你不要说话了,看星星吧。”   三月中旬,王姨因为家中的事情请了两天假。   那天,彦岱元也没有来学校。   洛青给彦岱元发了个短信,却是等了大半天才回。   屏幕上简简单单的躺着几个字:“我在忙,晚上给你电话。”   好在彦岱元从不失信于人,待到洛青刻意多写了一套卷子又翻了会儿杂志才磨磨蹭蹭上床时,彦岱元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环境有点嘈杂,彦岱元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睡了吗?”   洛青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一点了,可此时此刻彦岱元却还没回家。   “出什么事了吗?”洛青有些担忧。   “哦……”彦岱元把手机拿开,好像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重新拿起手机和洛青讲话。   “我爸昨天夜里干活时把腿给摔骨折了,我和我妈现在在医院里。”   “啊!”洛青本能地低呼了一声。   “那一定很疼吧。”   “嗯。”彦岱元居然很认真地回答她:“我毕竟没有骨折过,等到下次我有了相同的经历,再好好回答你。”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青急着辩解,她只是不太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在此时此刻说些什么。   “青青。”彦岱元很温柔地叫了她一声,像是哄小孩一般地对她说:“睡觉了好吗?要不然明天该起不来了。”   “可是……”   “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彦岱元顿了一下:“明天我会去学校,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滴娘,电脑居然发表不成功,用手机试试 ☆、休学   骆青第二天专门早起了一会儿,去药店买了一大罐蛋□□。   嘴虽说笨了些,但是眼力价儿必须得有。   陈玮莹看着骆青报了个圆咕隆咚的大物件进班,甚是好奇。   关键是骆青还把那家伙包的严严实实。   “什么玩意儿?地雷啊!”   骆青把袋子打开给陈玮莹看。   陈玮莹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恕我直言,姐们。”她拍着骆青的肩说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是当不了体育生的,再怎么补都白瞎。”   骆青也不跟她争辩,揣着她的大宝贝惴惴不安地等到了中午下课。   铃声一起,骆青就怀抱蛋□□往门外冲去。   看呆了连书本都还没合上的陈玮莹。   这小妞平时不是一向都慢条斯理的吗?   骆青一路往校门口狂奔,因为彦岱元说会在校门处等她。   “这是什么?”彦岱元对她手中的东西也很好奇。   “给叔叔的。”骆青脸一红,直接塞给了他。   “说是……对骨骼恢复挺好的。”   彦岱元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拍拍她的头:“走吧。”   彦岱元今天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夹克,仔细看看,脸色似乎也有些憔悴。   可能是因为他太过白皙,所以衬托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骆青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对看门大叔说我们生病,这次要怎么出去?”   彦岱元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假条:“前段时间从我们班长那里淘的,一直没用。”   厉害了。   骆青跟着彦岱元一路顺风顺水地溜出了校门外。   因为一高强制学生留校吃饭,所以校门口的小吃店并不是很多。   骆青和彦岱元又来到了上次去的那家面馆。   面馆那个年轻的老板娘居然还记得彦岱元。   甚至还记得彦岱元上次来的时候坐的位置。   以至于牛肉面端上来后还送了他们一碟小酸菜。   有的时候,你不服气真的不行。   骆青把小酸菜往彦岱元那边推了推。   诺,送给你的,我可不跟你沾光。   骆青发现,但凡是和彦岱元在一起,她的胸襟……好像变狭隘了。   为了掩饰心虚,她往嘴里狠扒了两口面,结果被呛到了。   彦岱元给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吃,这次不用着急。”   “叔叔怎么样了?”骆青回归主题。   “打了石膏,静养就好了。”   彦岱元也开始低下头吃面,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叫了声骆:“青青。”   “嗯?”   “其实我今天是来办休学手续的,明年再考。”彦岱元的表情没什么大的起伏。   这话说得容易得,就像是夹了个小酸菜这么简单。   他果然也夹了个小酸菜。   骆青断断是不能再吃下去了,她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彦岱元。   彦岱元温和地笑了,然后举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有杀气。”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骆青挑了一根面出来,却并不吃它,在筷子上绕啊绕……   他已经办完了休学,再劝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骆青真的觉得好可惜啊!   留一级对成绩一般的学生来讲,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彦岱元,明明已经所向披靡到几乎所有的大学都任他选择。   可这个时候,他突然对你说,他今年不考了,任谁都受不了……   彦岱元很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爸爸需要人照顾,亲戚那边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妈不挣钱又不太行,你知道……”   彦岱元又笑了下,换成了一副安慰骆青的口吻:“你这小孩,我又不是放弃读大学了,只是晚一年的事,明天或许我们还能同班呢,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弃我太老就好……”   明明应该是她安慰彦岱元的。   骆青突然觉得心疼他心疼的厉害。   “自学,不可以吗?”   “可以的。”彦岱元蹙了蹙眉:“只不过复习的时间和节奏肯定会被打乱,我不想让自己留什么遗憾。”   彦岱元又调侃了一句:“如果我再老上一岁,可能硬着头皮也会去考,现在嘛,还年轻。”   “只是青青。”彦岱元看着骆青筷子上缠绕的密密麻麻的面说道:“你是打算把它做成个冰糖葫芦吗?”   骆青头一低,也笑了。   如果可以,骆青想说,我留级一年,换你今年顺利无忧进高考……   如果可以……   骆青心疼他。   因为默默承受的永远都是他,大气的一笑了之的也是他……   晚了一年,就从应届变往届……   彦岱元休学的消息很快被传的沸沸扬扬。   可大家也大都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休学。   传到后来,什么跟童养媳回去完婚这种荒诞又让人哭笑不得的言论都出来了……   骆青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大多是因为林曼婷。   但凡能在林曼婷口中叫得上号的,那想必是挺火的。   “你知道吗?方如夕在家都哭了。”林曼婷对骆青说。   “她原本一门心思想和彦岱元考一个地方,现在好了,人家直接不考了。”   “不是不考,是来年再考。”骆青纠正她。   “对于方如夕来说还不都是一样的,她已经失去了和彦岱元一起进大学的机会,彦岱元明年再考,就不一定能和她进同一所大学,或许连一个城市都够呛……”   林曼婷说着说着,逐渐感觉到不对劲:“不对啊,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你跟我表姐明明是情敌,我干嘛向你透露这么多敌方的情报?”   骆青笑了笑:“看来你还是比较爱我。”   “哼。”林曼婷白了骆青一眼:“你现在开心了吧,下学期你就要和彦岱元成为同学了……”   “并没有。”骆青很认真地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永远不要和他当同学。”   尽管林曼婷不想承认,可在当时,她确实被骆青的表情所打动了。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肃穆又哀伤……   她也逐渐明白了方如夕和骆青对于彦岱元情感的不同。   方如夕喜欢彦岱元,毋庸置疑。   但她的喜欢更像是一种自我较劲,她渴望彦岱元关注她,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良好的家教,以及她对他的用心良苦……   哪怕是彦岱元出事了,方如夕第一反应想的还是自己。   想到自己没办法和他一起走过高中最后的岁月,也没办法以他为目标报考和他相同的大学……   可是骆青,从始至终却只给林曼婷一种感觉。   那就是,只要他好好的,就够了。   王姨告了两天假后又重新回到了骆家。   心事重重的模样。   只可惜,骆家的所有人都不是能听她倾诉,为她分忧的对象。   骆青甚至觉得,王姨的白头发又多了一些。   彦岱元说过,妈妈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才有的他。   本身就已经不年轻,又不打扮,看起来比本身的岁数还要显得老态一些。   按说骆均和王姨实际年龄应该相差不大,可两人同框的时候,骆青总觉得王姨大上骆均十岁不止。   劳累总是会让人变得苍老。   心里有事又让这种苍老多了层苦闷。   骆青十分想安慰一下她,可又怕一安慰会被王姨理解为怜悯。   于是只能多关心一下彦岱元爸爸的伤势。   每每问到,王姨总是回答:“快好了,快好了。”   那种带着点刻意讨好,生怕让人误解她会为此耽误工作的表情,常常让骆青很心酸。   好在骆风最近脾气收敛了很多,也没在家作妖,有时甚至还会宽慰一下王姨:“彦岱元成绩好,不管哪一年考,好学校总是没跑的。”   骆青对于骆风的转变甚是吃惊,他以前可是对彦岱元最为不屑的,更别说主动去为对方说好话了。   照骆风的话说,“好歹也和他同学了那么多年,虽然瞧不惯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劲儿,但也觉得他挺可惜的。”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天吃完早餐,骆风特意和骆青同时出门,并且表示要和她一起搭公交。   如果不是骆风抽风了,发生这件事的概率基本为零。   骆青倒是无所谓,平时是骆风躲着她,又不是她躲着骆风。   但她有一件从小到大都搞不明白的事儿,她到底给骆风丢人丢到哪儿了?   长得不算差,成绩不算差,人缘不算差,明明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一个人,可骆风偏偏要表现出避之不及的模样……   骆风咽了口口水,很艰难地开口:“内个,你那个好朋友林曼婷……”   “什么?”   骆青一瞬间有些怀疑,她没听错吧。   “可别让她再给我送早餐了。”骆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明明在家吃了饭的,而且现在快高考了,我也不想谈恋爱。”   骆青差点没笑出声来。   林曼婷果然还是林曼婷,偷偷摸摸地瞒着她干了不少大事。   “笑屁!”骆风瞪了她一眼:“你知道每天一进校门就看到有个人像门神一样守着你的心情吗?而且她准备的那破早餐……我明明不喝豆浆的,我承认当时对她是有些过分,可她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       ☆、随便和都行   听到这里,骆青毫不犹豫地笑出声来。   “那她有缠着你吗?”   “这倒没有……”   “她有耽误你学习吗?”   “好像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是她给我的心理造成阴影了,我现在看着她都要躲着走……”   “哈哈……”骆青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对她,动心了?”   “放屁!”骆风涨红了脸:“你看不出我是因为苦恼吗,郁闷,很郁闷!”   “好了好了。”骆青摆摆手:“我会跟她说的。”   “不过你吃了人家这么多顿早餐,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顿饭吧!”   “关我什么事!”骆风辩驳:“塞给我之后就撒丫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骆青一摊手:“好吧,那你自己去说吧。”   “算你狠。”骆风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成交。”   走到校门口,骆青果真看到了林曼婷的身影,手中还提着两个装食物的袋子,正左右张望着。   她看到骆青和骆风一同走来,显然有些难为情。   “你平时不是要晚一些吗?”林曼婷偷摸捅骆青的胳膊。   骆青拍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吼骆风:“接着啊!”   “我靠……”骆风骂了一半,忍住了,然后伸手接过了林曼婷手中的袋子。   “这儿没你事了。”骆青冲骆风挥挥手。   骆风刚走,骆青就冲林曼婷眨眨眼:“怎么样,为你报仇了吧!”   “谁让你那么凶的。”林曼婷非但不领情,还责怪起了骆青。   典型的见色忘友。   “说真的。”骆青对林曼婷说:“你别再给他送早餐了,我爸最近每天早上都要看着骆风吃完早餐才走的。”   我会告诉你,骆风每天早上要吃两个鸡蛋还要吃包子油条外加一大碗粥吗?   “那怎么办……”林曼婷的表情有些沮丧。   “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请你吃饭。”骆青宽慰林曼婷:“毕竟还有两个月他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就别让他分心了,等高考一过,我天天帮你俩牵线都行……”   林曼婷已经开始兴奋了:“真的?他真的答应请我吃饭了?”   “嗯。”骆青点头:“你选个日子吧,最好在周日,可以宰他一天,骆风的零花钱多了去了。”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林曼婷突然间又犯了怂:“我单独面对,怕撑不起场面。”   “瞧这点儿出息。”骆青一脸恨铁不成钢,然后比了个OK:“我会见机行事的。”   骆青第一次当红娘的经历贡献给了林曼婷。   只是这红娘并不好当。   比如说现在,星期日的街头,三个人已经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快二十分钟,依旧没讨论出来到底要吃什么。   一个人说“随便”,另一个人说“都行”。   骆青恨不得把他们的老底儿掀了。   你,骆风,牛排不是你的心头好吗?   还有你,林曼婷,哪次吃小笼包你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干两笼?   “要不然……”骆青小心翼翼地提议:“我们去吃火锅吧?”   骆青一直坚信,吃火锅是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   烟雾缭绕的一通涮,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实在是没话讲,还可以往锅里扔菜叶玩儿。   总之,手上都有点儿事做,比干着强。   这是上次骆青和彦岱元一起吃完火锅后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骆青话音刚落,两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火锅好,我们就去吃火锅……”   在去火锅店的路上,骆风一言不合就装酷,插兜就往前面跑。   “他多高啊?”林曼婷在后面望着骆风的背影呈花痴装。   “他……?”   骆青还真不知道骆风的具体身高,反正从记事起,她就觉得他老高老高的了。   “诶!走那么快干嘛?”骆青冲着骆风的背影喊了一声。   “你怎么对你哥这个态度?”林曼婷又开始打抱不平。   “你怎么跟我爸似的?”   骆青笑了:“这是为了让你更清楚的认识他。”   果真,骆风下一秒就满脸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吼骆青:“叫什么叫,催魂呢?自己腿短还怨别人走得快!”   比骆青还要更矮一点的林曼婷难为情地低下头来。   “我说她呢!”骆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虽说仍旧算不上和颜悦色,但好歹解释了一句。   “你多高?”骆青无视他那张臭脸。   “关你屁事!”   “林曼婷想知道。”   “185。”   骆风匆匆回过一句就又转过身去跨步朝前走。   “他平时就这样,你确定你要收了他?”骆青再一次确认林曼婷的答案。   “如果这种脾气你都觉得没什么,那我会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的。”   “我觉得挺可爱的啊。”林曼婷加快了脚步,努力去跟上骆风的步伐。   好吧,可爱。   只是这个可爱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绅士风度。   大口大口的涮羊肉和小鱼丸都进了骆风的口。   林曼婷本就有些羞涩,又不太好意思动筷子,全程几乎是骆青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这样怎么能行!   怪不得追不到方如夕。   亲哥你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会孤独终老的。   骆青在桌子底下偷偷踢骆风的脚。   骆风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又忍了回去,然后看向林曼婷,语气略微有些生硬:“谢谢你的早餐啊,但是以后别再送了。”   “我不会再送了。”林曼婷轻声细语笑得很温柔:“不过你能把手机号码给我吗?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当个朋友。”   可骆风却回道:“问我干嘛?你直接问骆青不就有了么?”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林曼婷不止可以问骆青要,还可以问方如夕要呢!   人家只是想亲口问你要啊亲!   林曼婷瞬间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委婉地解释自己并不想要单方面的打扰他。   可骆风却坚持让她找骆青拿。   看这局面,还是挺任重道远的。   骆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骆青问骆风:“怎么样,她还挺可爱的吧。”   “不丑。”骆风想了下:“比初中那会儿是不是瘦了点,我记得那个时候她是个小胖子啊,扔大街上我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我问的是性格大哥。”   “还是说,你看女生只看长相?”   “是啊!”骆风居然直接就承认了:“女人的性格还不都一样的,看你就知道了,又作又让人讨厌……”   骆青已经习惯了:“所以呢?”   “所以,那就找个好看的啊!带出去也有面子,最好身材再好点……”   那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骆青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打扰彦岱元。   发个短信过去,他也不能即时回复。   应该挺忙的吧。   彦岱元爸爸出院后,他就代爸爸把馒头铺重新开起来了。   怕耽搁时间太久,就丧失了之前的老客,毕竟卖馒头的地方也不止他一家。   他既要干活,又要做饭,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爸爸,骆青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扰乱他的节奏。   但是,还是好想他啊!   这种想不是单纯的想见到这个人,而是细致入微到想念他每一个表情,想念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念他的手掌摩挲到自己脑袋上的温度……   想的具体又实在……   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骆青突然间觉得自己变矫情了。   矫情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骆青的成绩直线下降,这几次小测验的英语成绩甚至有两次没有及格。   在重点一班英语不及格,简直可以好好思索一下人生的意义了。   再有两天高三就要高考了。   楼下各种小摊小贩开得此起彼伏。   “53”贱卖,“点拨”贱卖,“辞典”贱卖,各种师哥师姐的独门秘籍统统贱卖。   一块,两块,最多竟不超过十块。   骆青也从一个学姐那里买了几本参考书和一个万能充,居然才花了五块钱。   如同白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毕业的情绪太浓,骆青竟也跟着有些伤感。   明明去年高考的时候还傻不拉几地庆贺也能跟着放两天假,顺便羡慕一下又有一批莘莘学子脱离苦海。   可今年才发现,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三年高中生活也已过了大半。   大约是想到,如若没有旁生枝节,彦岱元此刻也应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高中永远是人生中最美的时光,没有之一。   只是当初大多数人都未曾意识到。   能有个盼头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不管是盼望着能够考上好的大学光宗耀祖还是盼望着早日进入社会挖得第一桶金,最起码没有经历过挫折,最起码还有着不为功名利禄,只懂得把酒言欢的青春,多好。    ☆、严师   正当骆青愣神的时候,身后有人叫她。   是方如夕,和一个女生推着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捆了高高的一摞书,走的步履维艰。   骆青赶紧从后面搭了把手。   “在干嘛呢?”方如夕笑着问她。   骆青给她看刚买的东西:“还挺便宜的。”   “我刚好要把这些书给卖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不用不用。”骆青赶紧摆手。   看起来捆上去也挺不容易。   方如夕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总算可以把这些一股脑都给卖了。”   “你快回去吧。”方如夕对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帮她们扶了一路书的骆青说:“快打上课铃了,你可不能跟我们这种无业游民比。”   “就快到了。”骆青把她们送到校门口,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学姐,你一定能考得特别好。”   良好的修养和家教是装不出来的。   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装不出来的。   方如夕在某种程度上,是个真正大气的人。   骆风的高考成绩考得不算太理想,他总是差那么点运气,平时的成绩出类拔萃,待到真刀真枪实战的时候却容易发挥失常,无论是中考,还是高考。   虽说过了一本线,但没过太多,勉强搭上了省城医科大学的末班车。   学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努力了三年,到头来连省都没出,和他之前所想的清华大相径庭。   方如夕的运气倒是出奇的好,考上了北大不说,还一举夺魁,成为了当年的文科状元。   骆青追悔莫及,早知道自己的话如有神助,就每天都对骆风来一句激励人心的心灵鸡汤了。   要知道,方如夕一摸二模三模的成绩在全市都排到了二十名开外。   所以,人不一定在什么时候大放异彩,你觉得不公平也没用。   骆风在成绩出来之后心情一直很差,但凡骆青在家,几乎都能看到他长吁短叹或者沮丧无言。   骆青不敢惹他,各种小心翼翼,每次想安慰两句都被他臭到不能再臭的一张脸直接怼了回去。   于是她只能有眼力价一点,端茶倒水陪笑脸,把他当成真正意义上值得尊敬的兄长。   差不多把从小到大都未曾表现出的兄妹情在这段时间给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可是尽管如此,骆风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骆均的意思是建议他复读,平时的成绩这么好结果却不尽人意,任哪个家长都有些接受不了。   骆风却直接拒绝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本身就差,一到考试就容易紧张失眠,再来一次结果仍旧不好的话怕是会崩溃。   慢慢地,他也就接受了自己即将去学医的事实。   就像骆青说的那样,“如果是我能考上省医大都要烧高香了,你还挑三拣四,当个医生有什么不好,白大褂不但飒还能救死扶伤,伟大又崇高。”   骆青刚放暑假的第一天,骆风在餐桌上问她:“听说你这次英语考试只考了80多?”   “你怎么知道?”骆青略有些诧异。   一定是林曼婷那个家伙。   于是骆青很快地点了一下头。   考八十多分本身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可当着王姨和骆均的面就有些许有些丢人了。   毕竟总分是150不是100,相当于……就考了一半。   骆风一脸鄙视地继续说下去:“我以前考英语就从来没低过130,光你英语这一门就拉了几十分,你还打算上大学吗?”   话糙理不糙,虽说骆青其他科的成绩还凑合,但是英语考砸了,这次期末考直接又把她的总成绩拖到了倒数后三名。   “你上次月考是不是英语也没及格?”骆风接着问她。   林曼婷到底给骆风说了多少有的没的啊!   一向不关注骆青成绩的骆均也皱起了眉头:“怎么考这么差?”   骆青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毕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引起全家人的重视还是头一遭。   “要不趁暑假给你请个家教一对一吧。”骆均接着说道。   不要啊……   骆青在心中呐喊,请个家教过来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上补习班。   骆风突然问旁边的王姨:“彦岱元现在不忙吧?”   王姨以为骆风要找彦岱元出去玩,于是说道:“现在不忙了,他爸爸腿也好得差不多了。”   “哦。”骆风点点头:“那让他过来给我家萝卜头补补课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啊?”王姨也没料到骆风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   “你这小子!”骆均看着儿子笑了:“照你这么说,不如你自己帮青青补补得了,干嘛还麻烦人家。”   “不一样!”骆风摆摆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骆青说不到三句话准能打起来,况且,彦岱元可比我牛逼多了,每次英语成绩不低于145是什么概念?”   “而且好久挺久没见了,我也挺想他的。”   骆青不动声色地扒了一口米饭。   骆均想了一下,然后看向王姨:“那也得看人家同不同意。”   事已至此,王姨只能应承:“应该没什么问题,一会儿我问问他。”   “就相当于让孩子做个兼职,也能一起学习。”骆均补充:“课时费什么的一定不会比市场价低……”   “都是孩子,相互之间帮个忙都不算事……”王姨客气道。   骆青吃完饭后默默回了屋。   她是喜欢和彦岱元相处,却不太喜欢这样类似于明码标价一般要来的相处……   她太怕彦岱元会感觉到为难。   哪怕大家都出于好心。   骆风在外面把门敲得“咚咚”响,骆青开门,他直接冲骆青吼:“吃饭的时候就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我这是为了谁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骆青要怎么说才能说得明白呢?   对于骆风百年难得一遇的撮合骆青表示感谢,可是……   于是她只能耸耸肩:“我在想,如果彦岱元来了,我的英语成绩还是那个死样子,岂不是很尴尬?”   “那你就多长点心,不要只沉迷于美色。”骆风撂下一句话就甩门出去了。   王姨的效率骆青是服气的,中午才说完,晚上彦岱元就拎着几本书过来了。   照例是穿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一条洗到泛白的浅蓝色牛仔裤。   他在夏天的标配。   骆均是第一次见到彦岱元,居然破天荒地开了句玩笑:“这小伙子,在学校里面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而骆青的观察则要细致入微的多,比如他瘦了些,晒黑了些,头发剪短了些,胳膊上还贴了块创可贴……   简单寒暄了几句,彦岱元就跟着骆青进了屋。   之前彦岱元也有来过骆青家,可这卧室还真是第一次进。   骆青没想到彦岱元能来得这么快,所以也没怎么收拾,只能把桌子上杂乱无章的书往墙边一推:“坐吧。”   老实讲骆青的房间不脏,只是有些乱,但是,她坚信乱中有章法,乱中有乾坤,只要她能找得到,一切都不是事。   可是这种章法和乾坤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外人面前,不免会觉得有些丢脸……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   彦岱元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地把她拉到一旁,开始收拾被她丢的满书桌都是的习题册和演算本。   骆青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脸,但又死鸭子嘴硬:“你这样会让我找不到东西的。”   “我把它们都按类别归类好了。”彦岱元一边把书本码好往书立里面放一边说道。   完全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他手脚麻利,在他的布置下,骆青的书桌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   “总算有个书桌的样子了。”彦岱元瞧了一眼依旧在旁边傻站着的骆青:“现在可以坐了。”   骆青点点头,坐下了。   她习惯于装酷,比如说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云淡风轻那种。   这么说,她和彦岱元还有那么一点相像,两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很淡定。   虽说彦岱元更偏向于温和的不焦不躁。而骆青,不熟悉的人也许会觉得她有点冷。   可有一点是他们永远也无法相提并论的。   骆青太容易在彦岱元跟前破功,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就如同现在,她刚挨着彦岱元的肩膀坐下,就觉得浑身的汗毛“刷刷刷”地一根根立起。   心跳加速到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虽说也经常跟彦岱元近距离接触,但那大多是移动着的彦岱元,高她很多,需要抬头才能看得清他的眉眼。少有灯火通明下,两人独处中,近在咫尺,坐着的彦岱元。   换个情境,换个身份,感觉真的大不相同。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玩角色扮演。   彦岱元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青青,你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吗?”   骆青略一回神:“不是。”   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愿意过来?”   “你期末卷子拿出来让我看看。”彦岱元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很快进入了角色。   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骆青双手呈上,彦岱元像看报纸一样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骆青有种预感,倘若他当了老师,一定是那种专业素养很高的严师。   所谓严师出高徒。   但愿如此吧!       ☆、风骨   “你的英文写得还行。”   看来彦岱元打算欲扬先抑。   然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有字写得还行……”   “你自己先说一下为什么英语会不及格?”彦岱元把卷子平铺在桌子上,扭头看向洛青。   “不喜欢。”洛青稍稍偏转了目光。   除了初三那段时间因为迫切的想考进一高重点班而浴血奋战了一段时光,上了高中后,又重新丧失了对于它的兴趣。   “你倒还挺耿直。”彦岱元依旧蹙着眉头:“你要是和我不相干的人,我就直接放弃了。”   “相干吗?有多相干?”   彦岱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开始研究桌面上的卷子,“你阅读理解错的最多,很明显就是词汇量不够。”   “每天背单词吗?”   “背……只是第二天又忘了。”   “每天听听力吗?”   “不听,反正高考也不算分。”   “看英语周报吗?”   “很少。”   “那你平时怎么学英语的?”   “就狂做题,然后每次错很多。”   洛青担心彦岱元会被自己给气死,因为他已经轻轻扶住了额头。   “我随便提问你一些单词,考考你的词汇量。”   “可以。”洛青点头。   然后一番较量下来,洛青只拼写出了百分之五十左右。   一定是他提问的单词太难,有很多都不是教材内的。   “青青……”彦岱元表情很微妙,但显然称不上开心:“我提问的有些还是高一就应该掌握的单词,可你都答不上来。”   “这样吧!”他从书立上抽下来一本《高考词汇汇总》,“你先整体过一遍,不要看中文翻译,把你觉得生疏的单词统统都用红笔标注出来,明天我过来检查。”   “这么厚一本……”   “不要讨价还价。”   “标注好了之后就开始背,一天保证一百个,背完了就循环背,我每天都会默写的。”   “一百个?”   “嗯。”彦岱元点了下头:“多吗?”   “不多不多……”   “背单词的时候可以听听英语磁带,也不用刻意去听,就好比听歌,时间长了,就会唱了。英语也是一样的,语感很重要……”   “还有你做的这些习题册,基本上就是个死循环,做完了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做再多也没用……”   洛青听得一愣一愣地。   “语法哪里不明白我会一一给你补,现在先看你这张卷子上面错的题……”   “可以插播一下吗?”洛青弱弱开口:“彦老师,我可以去趟厕所吗?”   “去吧!”彦岱元叹了一口气。   洛青从厕所出来顺便去客厅拿了两只苹果,刚递给彦岱元就直接他被放到了桌角。   洛青也赶紧把刚送到嘴边的苹果拿开。   以前肖然也给洛青讲过英语,暴躁易怒外加人身攻击。   可洛青并不怕他,也丝毫不用担心万一成绩提不上去会有心理压力。   彦岱元却不一样,他言辞平和却气场强大,洛青不敢提出异议。   而且,因为旁边坐的是彦岱元,洛青真的有了一种不把英语成绩提上去誓不为人的豪迈感。   说好的两个小时补课时间彦岱元足足给洛青补了快三个小时。   末了,彦岱元把那张被他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卷子递给洛青:“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   他说:“青青,不管你喜不喜欢英语,为了高考都要学,不管你记性有多差,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得背。”   洛青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玩儿命的点头。   但她还是想问一句:“咱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就……”   她在想,怎么能把“想我”这两个字表达的委婉又含蓄。   毕竟马上就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地什么都说了。   “不想见你我就不来了。”彦岱元把话接了过来,然后拍了拍她的头:“我走了。”   “想见你”和“想你”虽说应该是两个国度,但好歹都是“想”字辈儿的。   知足者常乐。   洛青很没出息地把彦岱元批注过的卷子压在了枕头底下,让它陪自己共安眠。   但凡和他有直接接触的东西,洛青都视若珍宝。   爱屋及乌怕说的就是这个。   一点都不夸张。   第二天彦岱元来了之后就直接伸手要作业:“不认识的单词都标出来了吗?”   “当然。”洛青把词汇汇总递给他。   圣旨谁敢不听?   彦岱元随手翻了翻,然后说道:“那……我就来考一下你没有标注的单词吧!”   怎么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还好洛青是个实在人,兢兢业业地找了一天,大半本书都被她划为不熟悉的行列。   待彦岱元确定他所提问的单词都能被洛青娴熟地回答上来之后,他用那本书轻轻拍了一下洛青的头:“还算诚实。”   “愣着干嘛?”彦岱元对着一言不合就发呆的洛青招招手:“过来坐这儿。”   就好像招呼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   彦岱元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套崭新的《天利38套》,推到洛青眼前:“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习题册给停了,你现在的成绩不用做太多题,一天一套卷子就够了,主要把心思用在背单词和背知识点上面,听力一定要听,错的完形填空每天早上串起来读。从明天开始,我会看你做的卷子,答案我已经撕下来了,记住了么?”   洛青赶忙点头。   然后她问彦岱元:“这套卷子是你买的吗?”   “嗯。”   “专门去买的?”   “青青。”彦岱元又皱起了眉头:“问这种问题对你的成绩提高没有一点好处。”   然后彦岱元帮洛青把卷子收起来放在书立上,打开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先帮你把语法整体串一遍。”   还真是……严肃问题严肃看待,对待学习毫不马虎,不苟言笑且一丝不苟。   可是不得不说,彦岱元的方法是有效果的。   肖然可能是个天才,但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思维欢脱,又喜欢让别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可彦岱元,却很懂得对症下药。   最起码循环往复的背单词这一招就很管用。每天大量的记,记不起来了还有下一轮,慢慢地,洛青做阅读理解时居然觉得畅快了许多。   读完形填空也有很大帮助。   完形填空出来出去总是万变不离其宗,每天不厌其烦地读,语感出来了,填空自然而然就填得上来。   补了快一个月,洛青做《天利38套》也慢慢从一开始的八十多分稳定到了一百出头。   虽说只是出头,可洛青高中生涯的英语成绩几乎很少能超过100分……   彦岱元每批一张卷子洛青就问他一句,“还成吧?”   毕竟这段时间她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洛风都说她背单词快背魔怔了,连拉个屎都要带上那本单词汇总。   可彦岱元只简单地做了个结论:“还差得远呢。”   洛青突然间觉得,倘若彦岱元以后当了爸爸,也一定是那种施压于无形中的严父。   她的脑海中开始逐渐浮现出这样一个场景:孩子拿着考了99分的卷子给彦岱元看,他也会如今日这般云淡风轻地说,“这不是还差一分才到一百么。”   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羞耻。   补习快结束的那几天,迎来了七夕。高三的学生也快要开学了。   七夕也是洛青和彦岱元的生日,洛青考虑了很久,还是想送给彦岱元一块手表。   虽说她有些日常迷信,总觉得“表”和“钟”是亲戚,送出去不太吉利,可她又觉得,彦岱元实在是太适合带表了。   之前那块被他带了很多年的旧表最近一段时间不见了踪影,洛青装作不经意地问过,他也只是随口一提,“罢工了”。   洛青就放在了心上。   七夕那天,洛青去商场逛了一上午,替彦岱元挑了一块电子表,依旧是黑色,不是牌子的,也不算贵,二百多块钱,但她觉得很有设计感。   洛青知道彦岱元自尊心强,但是送一块二百多块钱的表应该也不算太夸张吧!   彦岱元也给洛青带了礼物,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夹了张卡片,上面是他清癯又俊逸的字。   他写道:“祝青青来年英语考到150。”   洛青笑了,这怕是她收到过最实在的生日祝福了。   可打开盒子,她却笑不出来了。   里面躺着的,是一台步步高学习机,市面上要卖两千多的那种。   彦岱元拍拍她的脑袋:“之前那个不是被你摔坏了吗?”   两千多块钱,差不多是洛均开给他这个月的补习费。   他又用自己的方式还了回来。   洛青一扭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自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彦岱元用实际行动回答,就是这么重要。   倘若洛青是个陌生人,这个钱他会拿的心安理得。   可洛青不是,他给洛青补课,本是帮朋友的忙,远远到不了需要用金钱去计算的这一步。   人可以活得穷,但其他地方不能穷。   往好听点说是风骨,往难听点说就是固执。 ☆、仪式感   洛青偷偷抹泪,彦岱元却笑了,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只能用来学英语,不能玩游戏知道吗?”   洛青红着眼睛平复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给他买的手表拿出来:“戴上。”   彦岱元一边把表往手上扣一边无奈地说:“青青,你的审美真的是……”   “不好看吗?”洛青板起了小脸。   因为她想起来彦岱元也曾用似曾相识的表情评价过她的帽子,以及她织的围巾和手套。   彦岱元抿嘴乐,但就是不回答。   这个倔强的人,违心的称赞真的就这么难吗?   况且,她觉得挺好看的啊。   洛青不再强迫他,她把学习机放到彦岱元手里:“那你帮我在上面签个名吧。”   “要怎么签?”彦岱元依旧好脾气地顺着她。   洛青想了想,从手边的演草纸上撕下了窄窄的一条,“就签在这儿吧,一会我拿透明胶贴上。”   彦岱元愣了一下,估计是是在想:这个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但他还是提笔落了款,然后就饶有兴致地看洛青忙着找胶带,进行着这项毫无意义可言的举动。   然而高潮还在后面,洛青贴完了随身听,又打起了手表的主意。   她手一指:“你先摘下来,我也要留个名。”   “恐怕有点难。”   话是这样说,但彦岱元还是递给了她。   “傻了吧!”洛青抄起旁边的圆规盒:“我不会换个方法?”   彦岱元大概知道她要干嘛了。   好幼稚。   但还是任由她用圆规在表盘后面一笔一画地刻了个“青”。   她还挺注重仪式感的,当初的手套也是,一定要留下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彦岱元把这块刻字的表重新戴到手腕上,然后问她:“可以了吗?现在可以讲卷子了吗?”   “可以了。”洛青点头,然后下一秒又改变了主意:“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洛青眼神里的渴望让彦岱元有些不忍心拒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青青,现在是补课时间。”   洛青当然知道彦岱元在顾虑什么,于是她去隔壁搬救星。   今天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刚好王姨休息。   洛均也一向回来的很晚,七夕更是很少见到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洛青的生日……   洛青找到了洛风:“吃东西去不去?”   洛风正在戴着耳机打游戏,直接甩过来一句:“不去。”   洛青上前直接拽掉了他的插头,然后就如她群料的看到怒火中烧的洛风潮她吼道:“你有病吧!”   洛青悠悠地回道:“今天我生日,所以不许骂人,不许发火,给个面子。”   可洛风并不是很卖她的面子:“说了不去,你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他又一次打开电脑,很警惕地盯住她:“离我远点!”   “今天也是彦岱元生日。”   “那就更不去了。”洛风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我去当电灯泡?”   洛青突然间发现,平时和洛风对着干的时候自己很在行,可换了一种模式却貌似很难解锁。   “算我求你了。”   “没诚意。”   “那我下个月的零花钱都给你。”   “我都上大学了,还稀罕你那点小钱?”   “这样吧!”洛风突然间笑得很幸灾乐祸:“你说一声,我求你了好哥哥。我就答应你。”   “恶心……”   “那算咯。”洛风又双击了魔兽的按钮。   “求你了好哥哥。”洛青像念经一样飞快地说出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个字。”   “我、求、你、了、好、哥、哥。”   “勉强过关。”洛风笑得很是夸张:“你也有今天。”   然后他关了电脑:“走吧。”   “先给爸打电话。”洛青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就说你今天晚上想跟彦岱元一起出去聚聚,顺便带上我,一定要说顺便……”   洛风意味深长地白了她一眼:“我算是你知道你为什么死气白赖地拉上我了……”   最终,三个人晃荡着上了街。   “怎么着,要不……整个蛋糕?”洛风试探着问。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议:“算了算了,洛青也不爱吃蛋糕,我和彦岱元俩大老爷们儿,更吃不了甜的。”   洛青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路边的大排档:“吃烤鱼吧!”   其实洛青平时是鲜少有机会在大晚上出去吃东西的。   倒是洛风会趁放假的时候,悄悄溜出来和哥们儿吃点儿喝点儿,但也从来不叫她。   “早说!”洛风率先往烤鱼摊上走去,点完之后朝老板说:“要特辣!”   “微辣微辣。”洛青赶忙制止:“彦岱元不能吃辣。”   彦岱元一个绷不住笑了:“没关系的青青,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受不了喂!”洛风扭头冲老板挥手:“别听她的,越辣越好。”   “喝点儿吗?”洛风问彦岱元。   “可以。”彦岱元起身去买啤酒:“两瓶够了吧?”   “三瓶儿吧!”洛风对他说:“洛青也来点儿。”   “小孩儿就别喝了吧。”彦岱元有些犹豫。   洛青脑袋上登时三条黑线,都认识这么些时候了,还是把她当小孩。   “她猛着呢,你都醉了她都醉不了。”   “嗯。”彦岱元点点头,然后要了三瓶雪花。   洛青知道洛风说的是哪件事。小时候过年回老家,农村人喝酒豪迈,用的都是大玻璃杯,一倒小半杯。洛青也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大家都喝得挺开心,还以为是雪碧,就趁大人一个不注意,把那小半杯白酒一口闷了。   虽说辣得够呛,可她也没在意,就是有些遗憾,原来这个并不是雪碧啊。   待到洛均从厕所回来一看,发现酒没了,再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满身酒气的洛青。   原本以为洛青小小年纪就豪迈了一把肯定撑不了多久就醉倒了,却没想到她脸不红心不跳说话不结巴唱歌不忘词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下午没有任何异样,到了晚上也是该睡觉睡觉……   从此之后,虽说她再没什么实际行动,大家也都一致认为她是个喝酒奇才。   但洛青却觉得,她的脑子,也许已经在那场无意识的酗酒中被烧坏了。   要不怎么变得这么轴呢?   洛风一边往一次性杯子里倒酒一边说:“虽说洛青是个熊孩子,但我好歹也是她的兄长,俗话说长兄如父,所以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发展……“”   洛风话还没讲完,洛青直接端起杯子闷住了他的嘴。   “靠!”洛风被呛得咳了几声:“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洒我一身都是……”   彦岱元在对面笑着朝洛风举了举杯。   “你这就没劲了哈!”洛风冲着彦岱元摇头:“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的是哪一点吗?一到关键问题总是含含糊糊的,说点心里话能死啊……”   洛青瞬间觉得,叫洛风出来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那我再问你……”看来洛风和彦岱元杠上了:“你对方如夕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彦岱元夹了口烤鱼,咽下去之后脸立刻红成了火烧云。   “没意思你还脸红?”   “辣的。”   “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彦岱元语调很淡,但却不像是敷衍。   “那你对洛青呢?”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你这个人!”洛青终于忍不了了:“我一个大活人在这儿坐着,可否考虑一下当事人的心情,有些问题你们可以私下讨论嘛!”   这时,彦岱元在旁边拍了拍洛青的头:“青青你去帮我买瓶水回来。”   对于彦岱元的话,洛青还是言听计从的。   只是去之前还是很谨慎地看了眼洛风,以防他再问出些有的没的。   还好,洛青回来之后他们的聊天内容已经和谐成了一种比较无公害的画风。   两个人一起聊一聊之前的老师,之前的同学,聊一聊游戏,聊一聊足球,除了聊女孩子。   他们甚至还探讨了一下对于学医的看法。   彦岱元表示,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考虑以后要不要学医,他觉得他比较适合服务类的行业。   等等,等等,前段时间说从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的那个人是谁?   还给她讲了一通让她似懂非懂的大道理,敢情都是忽悠她的……   洛风则岔开话题说:“你和洛青两个人同一天生日也挺不容易的,况且是那么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日子,我们家也没有过生日的传统,要不以后你们俩凑合凑合一起过得了……”   洛青看了他一眼,话要说清楚:“是过生日。”   “怎么过不是过呢?你说是吧彦岱元?”   “嗯。”彦岱元居然点了下头。 ☆、新同学   高三总是会晚一段时间放假,提前一段时间开学。   彦岱元并没有参与开学前的补课,而是在九月一号开学典礼散了之后正式踏进了班级的大门。   那个时候班里已经排好了座位,满满当当坐得刚刚好。   于是只能在窗边最一排末又加一张课桌给他坐。   看得出来,老周是真的很喜欢他,专门走过来对他说:“先暂时在这里坐一段时间,等到期中考试之后就会重新挑座位的。”   但是洛青却很开心,因为她就是那个靠窗的最后一排。哦不,现在彦岱元来了,她变成了倒数第二排,两人愉快的成为了前后桌。   陈玮莹也并没能够去当兵,家里关系不够铁,钱花进去了,事情却没办下来,只能苦哈哈地又回来读书。   “帅哥,你坐这里看得见黑板吗?”陈玮莹率先转过身去和彦岱元讲话。   “他不近视。”   “问你了吗?”陈玮莹有点好笑地看向洛青。   “我是不近视。”彦岱元也笑了笑。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认识咯?”陈玮莹看了看洛青,又看了看彦岱元。   “嗯,青青嘛!”彦岱元眼睛里依旧带着笑意。   陈玮莹一脸意味深长,然后她把洛青拽了回去,伏在课桌上小声问她:“这回对了吧?”   “什么对的错的?”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哈,之前和肖然,不管别人怎么开玩笑你都不为所动,现在这个,讲两句话脸就红成了猴屁股,姐心里有数……”   “有这么明显?”   “或许别人感觉不到,但我太了解你了乖乖。”陈玮莹拍拍洛青的肩膀,以示鼓励:“加油。”   有一句话用在彦岱元身上怕是再为合适不过的。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他在还是学长的时候就极负盛名,又因为一直都活在老师和女同学们的口中,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会觉得他常年被人夸,一定不怎么平易近人。   所以,刚进班的头几天,一直没什么人愿意主动去接触他。   可慢慢地,大家发现,他明明就是个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人。   不逞口舌之快,不出风头,性格很好,开得起玩笑。   而且还喜欢运动。   这样的人如果还有人讨厌,那就太奇怪了。   男生之间不似女生之间有难以让外人融入的小圈子,但凡有了共同话题,又讲点儿义气,他们建立友情还是挺快的。   你可以说他圆滑,但你不能说他不是个好人。   而且洛青觉得,越是这种看起来和所有人关系都还行的人,越难表现出对哪个人有格外的不同。   所以当你觉得他对你越来越不同的时候,你就趋近于成功了。   彦岱元依旧会在放学时和洛青一起去公交站,多半是在后面用笔敲敲她的头:“走了,别写了。”   时间长了,一些想和彦岱元顺路回去的男生也逐渐看出了门道,不再打扰他们。   陈玮莹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不愿意骑小电驴跟我一起走,也不愿意让我用小电驴载你,敢情一直都在憋大招呢……”   好在,一班的学生一直都不算八卦,如今到了高三,大家更是把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当然,也有稍许例外。   那天晚上回家,他们在校园里遇到了苏唤月。   概率并不算大,虽说洛青和彦岱元已经走得很晚,但苏唤月通常更晚,基本上是掐着点赶最后一趟的末班车。   “洛青洛青洛青……”苏唤月从后面一路狂奔赶上来,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刘海更是湿哒哒的都粘在一起。   而且好巧不巧地,停在了洛青和彦岱元的中间。   “你们两个走得太快了。”苏唤月一边喘气一边说。   听她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三个人结伴同行一样。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也是坐11路的吧,我早上经常在车上看到你。”苏唤月主动和彦岱元搭话。   “是吗?那挺巧的。”彦岱元淡淡地答。   “不过洛青应该不坐11路吧!”   洛青一怔,“我坐对面的11路。”   苏唤月好像并不太在意洛青说了什么,她又转向彦岱元:“坐11路公交车的人特别少,太好了,以后可以有个伴儿了……”   彦岱元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先路过彦岱元坐车的公交站牌,然后洛青和他倒了别,再过马路去自己等车的地方。   可这次,彦岱元却并没有停下等车的意思,而是对苏唤月说:“我先把洛青送上车再走,你自己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一句话,就把苏唤月的路都给堵死了。   洛青一直想不明白,苏唤月干嘛总是做一些让旁人看起来都很尴尬的事情,然后再把自己置入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   自己不会觉得累吗?   待到洛青进了公交站亭,她转过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双手插兜的彦岱元,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还要送我过马路?”   彦岱元也勾起了嘴角:“青青,你的话太多了。”   虽说苏唤月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从后面赶上来突如其来的出现过,但洛青隐隐觉得,这事没完。   十月中下旬的一个晚自习,在讲台上坐阵的老周突然拿下了眼睛,让洛青跟她去办公室走一趟。   当时洛青正在解一道很难的力学题,刚研究出一点头绪,就被打乱了。   她一脸迷茫,自己除了成绩不算拔尖,其他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而且要说成绩,她也不是最后一名,为何只单单点出了她一个人?   老周虽说是班主任,但办公室洛青却从没去过。   她实在不太喜欢和老师近距离接触。   更何况,这数学组的办公室一进去就一股压抑之风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面还有别的老师,都在埋头改作业,见到老周带学生进来也只是飞快地瞄了一眼,大多都见怪不怪了。   老周拉开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显而易见,洛青得站着。   她喝了口茶,开口还算温和。   “老师叫你过来也没别的意思。”   洛青的心稍微稳了稳,好歹不是训话。   “只是最近有同学反应,你和彦岱元走得很近……”   洛青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周。   老周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学生不但没表现出紧张,反而还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   “听说你每天晚上还要和他一起回家?”   如老周所料,洛青并没有回答。   老周刚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时候,没想到洛青却直接问道:“老师,谁告诉您的?”   是自己平时的形象还不够威严吗?老周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她知道洛青家庭复杂,父母平时也都不怎么管她,可看她平时还算是循规蹈矩……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老周的语气中加了几分训斥的味道。   “老师不是要干扰你们正常交友,我也知道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但是现在毕竟是关键时刻,男女同学交往过密势必会影响成绩!”   “你知道这次月考彦岱元为什么没考过肖然吗?”   老周并没有想让洛青回答,可洛青却回答了。   “那是因为肖然本身就更聪明一些。”   在洛青认识的所有人中,林加算是个奇才,肖然则是天才。   这两人都有着明显高于常人的IQ。   而彦岱元,只能算是比较聪明的普通人。   他主要靠的还是勤奋以及有效率的学习方法。   虽说洛青喜欢彦岱元,但也不得不承认,照肖然这个机灵劲儿,倘若他肯再努力一点,考第一并不是很难的事。   而且现在,他也确实比之前要努力得多。   老周显然生气了,她敲了敲桌子:“这次月考总成绩彦岱元和肖然差了两分,可光是数学题,彦岱元就因为粗心丢了一道大题,他之前很少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我不是说这些都是你的问题,也不是说男女同学之间相处就一定会影响成绩,但是有的事情,能避免还是可以避免的……。”   可是老师,您刚刚才说过,男女同学交往过密势必会影响成绩。   洛青垂下头:“所以老师,我应该怎么做?”   老周也愣住了,她叫洛青过来本意就是给她提个醒,可是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边倒的谴责。   就像有两个孩子的家长很难一碗水端平一样,拥有者六十多个学生的班主任更难做到对每个学生都恩威并施。   老师优先考虑的,永远都是成绩好的学生……   她对洛青摆摆手:“你回班吧!”   洛青却咬了咬下嘴唇说道:“老师,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住校。”   然后,她鞠了一躬,就关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洛青刚推门进班,就看到苏唤月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很刻意地望向别处。   如果住校能堵住一些人的嘴的话,那她宁愿选择住校。 ☆、被遗忘的卫生巾      晚上放学回家,彦岱元问她:“周老师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洛青很无所谓地说:“她嫌我成绩太差了,说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怎么只叫你一个人?”   “陈玮莹上学期都被叫去谈了几次心了。”洛青笑了笑:“怎么可能单拎我一个人出来。”   “那你就上点心。”彦岱元拍拍洛青的头。   “嗯。”洛青点头:“所以我决定住校了。”   “什么时候决定的?”彦岱元皱起眉头问她。   “就刚刚。”洛青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想过了,我每天来去耽误在路上的时间都要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能背多少英语单词啊……”   “还有,老周还拿住校生给我举了例子,人家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六点就进班背单词,你说这是什么精神,我要不要学习?”   “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彦岱元微微叹了口气:“想好了就住吧。”   “嗯。”洛青又点了点头:“想好了,我明天就收拾收拾搬宿舍。”   “这么快?”   “啊……哈哈”洛青笑着摸了摸头发:“还是说你要挽留我?”   彦岱元也笑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摆脱你这个小屁孩了。”   “可是你在白天还是要面对我。”洛青白他。   彦岱元笑而不语。   洛均不管她的事,于是洛青第二天就办了住校手续。   交钱的时候老周还有些犹豫地问她:“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啊。”洛青的回答很笃定。   下了晚自习,宿管老师领她进了寝室。   一高的住校生不算多,住宿设施也差,基本上都是十人或者十人以上的大寝室。   “诺!”生活老师帮洛青领了被褥,然后带她到2号寝室的门口,推开一扇很是陈旧的木门:“你们班那两个女孩子都住在这里,还剩两张床铺,你随便选一张吧。”   摇摇晃晃的上下铺,摇摇晃晃的电棒,总之,一切都是摇摇晃晃的……   “记住,洗澡去公共澡堂,打热水去食堂南边的开水房,热水只有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供应,不能用热水器,不能用电吹风,一旦发现,一律没收告诉班主任,晚上十二点熄灯,空调可以用,但是遥控器在我这里,你们不能私自开关……”   洛青只能频频点头:“好的,好的,好的……”   这样比较起来,家里的环境的确算得上天堂……   可是别人能住,她也照样能住,洛青跑步不快,可适应能力还算快……   她想了想,把装被褥的袋子先放在了全寝室唯一的那张大木桌上,还是等其他舍友回来再选床铺比较礼貌。   终于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寝室陆陆续续来了人。   最先进来的是刘爽和班里另一个叫江云的女生。   刘爽看到洛青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反应。   也正常,自从洛青和肖然断绝了往来之后刘爽也就基本上和洛青断绝了往来。   江云倒是很开朗,咋咋乎乎地招呼她:“真的是你啊洛青,你怎么会想不开来住校?周老师让我们早点回去帮你忙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会真的住进来……”   洛青笑了,虽说都是一个班,但因为座位一直都离得很远,所以她们还算不得熟络。   但是看她笑得没心没肺又什么都说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带了点棒棒糖,你们要不要吃?”洛青从口袋里掏糖。   刘爽自然是不要的,但是江云却笑眯眯地剥了一颗含在嘴里。   “诶?对了,你睡哪里?”江云看了眼洛青依旧放在桌子上的大包裹。   “这里只有我和刘爽两个人的上铺是空着的了,你挑一个呗。”   洛青看了一眼刘爽,她已经自顾自地在脱校服了,显然不想参与这场讨论。   “你还是睡刘爽上铺吧!”江云心直口快:“我这边根本就吹不到空调,夏天热得像个炼丹炉,要不是看这是个下铺我才不睡这里……”   “哈哈……”洛青点点头。   正合她意。   她从来不是个怕别人不开心就委屈自己的人。   但她还是很礼貌地问了一下刘爽:“可以吗?”   刘爽什么都没说就端着洗脸盆出了门。   江云在旁边摊了摊手:“她就这样。”   她站起来帮洛青托着床褥往上搬:“刘爽不太喜欢别人坐她的床,你以后可以坐我床上。”   “你刚住进来可能会不太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会发现这寝室人还是挺好相处的,虽说大部分都不是我们班的,但也都是重点班的学生,也比较安静……”   江云是个小话痨,洛青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进来一个室友她介绍一个,也免去了洛青刚刚融入的尴尬……   真是个挺好玩的女生。   洛青才刚爬上床,江云就揉着肚子对刘爽说:“好饿啊,你能陪我去小卖部吗?”   刘爽心情不太好,回答得也有些不耐烦:“哎呀不去不去,趁着熄灯前我还能多做几道题呢!”   “你是真的饿了吗?”洛青坐起身问她。   “是啊。”江云丝毫没把刘爽的拒绝放在心上:“你能陪我去吗?”   “走吧,刚好我也饿了……”   “只不过……”洛青看了眼身上的睡裙:“我连内衣都没穿。”   “那么平不穿也看不出来。”江云笑着调侃:“用校服往身上一套不就行了,我经常这么干……”   就这样,洛青穿着睡裙,裹着宽大的校服,散着头发,吸着夹板拖,就出了门。   “都十一点半了,小卖部还开门吗?”   “你看这些人都在干嘛?”江云给洛青指陆陆续续往小卖铺走去的人流:“放心吧,学校的小卖部,开到夜里一两点,十分正常。”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住校……”江云挽着洛青的胳膊说:“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县里考过来的学生才会住校。”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挺不好相处的。”江云吐了吐舌头。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好看啊,美女不是一般都很难相处吗?”   “这话我爱听。”洛青笑弯了眼睛。   “我是说真的!”江云居然急了:“高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好看,而且特别有气质,就是那种很特别的感觉……”   “好好好,我知道我是最美的。”洛青附和着有些语无伦次的江云。   “而且你家庭条件应该也蛮好,你又跟肖然关系很好,虽说现在不好了吧……”江云一个急刹车:“但是你跟彦岱元关系也挺好的……”   “总之,其实有挺多女生羡慕你的。”   江云的眼神特别真诚,真诚到洛青觉得如果她是个男的,分分钟就会给自己表白。   从小到大,也陆陆续续有人夸过她漂亮,是个小美女,但她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有亮眼到会让人羡慕的程度。   她认为那种让女生专属的羡慕是属于夏颖,方如夕这种真正360度无死角的大美女的。   她不自卑,可也没有很自信,就是觉得自己平平,无需把自己看作高人一等,也无需对谁卑躬屈膝,刻意讨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谦虚,不免显得矫情,于是洛青揽住她的肩:“这么爱我,今晚的零食我清了……”   “那我以后天天夸你。”江云的苹果脸笑成了一朵花。   “反正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你还挺好相处的。”   不知何时,江云又陷入了一个称赞的怪圈。   “快快快,看零食……”洛青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因为是第一天住宿,洛青刻意多买了一些零食,方便分给其他室友。   刚结完账,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小声对江云说:“等一下,我快来那个了,去买包卫生巾。”   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把卫生巾和男式内裤放一起,而且都放在货架的最底层。   洛青蹲下去随便选了两包七度空间,刚准备起身,就听见后面有男生在说话:“咦,这不是洛青吗?”   这就是把男生物品和女生物品放一起的弊端。一个女生在买卫生巾时刚好碰到一个男生在挑内裤,而且他们还彼此认识,简直尴尬透了。   洛青回头,班里的一个嘴挺贫的男生在冲她笑:“你怎么住校了,还穿得像犀利姐似的?”   洛青刚想回话,就看到肖然穿着件背心戴着副眼镜拎着一只洗脸盆在旁边货架的后面出现了,皱着眉头催促和洛青讲话的那个男生:“妈的选个内裤以为选妃呢!”   洛青谁都不怕,就怕肖然,平时走道都要绕着走的那种。   但她也略略打量了下肖然。   看来这人的包袱是彻底不要了。   不过凭良心讲,他戴眼镜也是好看的,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洛青迅速起身,跟那个男生打了招呼之后就开溜了。   走到收银台,江云就哭丧着脸对她说:“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沉死我了。”   洛青从她手中接过零食:“拿来我拎着。”   她刚把那两包卫生巾放上去,肖然他们就走过来排在了她的身后。   人生何处不尴尬。   洛青只希望老板能快一点结清那两包卫生巾的钱,然后赶紧走人。   可偏偏五十块钱找了半天,最后一毛一毛更是数得她头大。   “姑娘,拿好。”老板终于把找的那一沓厚厚的零钱递到了她的手上。   “谢谢。”洛青赶紧接过,然后立刻闪人。   只是刚走出几步远,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哦!你的卫生巾!”江云也跟着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句。   擦……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提肖然了,强行给他加点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走的时候心思完全在赶紧完事上面,也总觉得手上拎的有东西,不料却把卫生巾忘在那里了。   洛青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拿的时候,肖然单手拎着洗脸盆晃出了小卖部,而另一只手上捏的,赫然是她的卫生巾。   江云碰了碰她的胳膊。   洛青的头彻底大了。   这傻子。   肖然皱着眉头走到她跟前,然后打开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把卫生巾丢了进去,一言不发地走了。   倒是他旁边的男生还冲着她们挥挥手,说了声“拜拜”。   若是以前肖然这样,洛青早一脚踹过去了:“装什么酷……”   可是现在,她也只能沉默地跟着他沉默。   “肖然刚刚一直在看你。”江云在旁边说。   “戴着眼镜你都能看得出来?”   “因为我一直在看他而你故意不看他啊!”   “为什么要看他?”   “其实班里同学一直很好奇你和肖然为什么会闹掰,现在好不容易俩主人公同框了,当然要好好观察了……”   “那观察出来什么了嘛?”洛青无奈地笑。   “观察出肖然透过镜片那炽热的目光……”江云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肖然了,再把你俩扯一起,刘爽会气死的。”   两人踩着熄灯的点回了寝室,宿管老师一脸不开心:“下次记得早一点!马上就要熄灯了,你们一会儿再收拾收拾,肯定会打扰到其他同学……”   “是是是……”   洛青回到寝室把零食分了就赶紧爬上床,寝室里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趴在自己的床上温书或者做题,当然也有人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发着信息……   灯刚熄,屋子里就立刻亮了几盏小台灯,伴随着微弱的灯光,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微弱的翻书声。   洛青发现,就连一直嘻嘻哈哈的江云也在被窝里扭开了小台灯,摊开了厚厚的习题册。   而洛青,非但没有买小台灯,甚至连书都没往寝室拿,比起她们的挑灯夜读,洛青是真的惭愧。   第二天早上更是不到六点,所有人都起了床。   宿管老师一般六点半来叫,可是洛青的这个寝室,是不需要宿管老师来叫的。   洛青也跟着迷迷糊糊起了床,迷迷糊糊地拿着脸盆跟着她们去门外排队洗漱。   天才蒙蒙亮,深秋的妖风吹得洛青打了一连串的哆嗦。   等到洛青在露天的水池旁瑟瑟发抖地洗漱完毕回到寝室时,江云和刘爽已经夹起书本拿着饭盒整装待发了。   “一起去食堂吧!”江云对洛青说道。   洛青刚想答应,刘爽开了口:“人家根本就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   “你们先去吧,我头发还没扎呢!”洛青冲江云笑了笑。   “算了算了!”刘爽看了眼手机时间:“我先走了,磨磨唧唧的!”   留下了一脸尴尬的江云。   洛青对她抱歉地笑笑,然后随手绑了个低马尾:“就这样了,走吧。”   “你扎低马尾也好好看。”江云又进入到了例行称赞中。   洛青眯起眼睛看刚刚升起的太阳,伸了个懒腰:“你其实不用等我,我确实做事挺墨迹的,你们以后还是按照原有的速度来就行……”   “嗨!”江云摆了摆手:“没关系的,跟刘爽在一起去食堂就像赶集,我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啊。”   “而且,她早上也很少跟我一起吃早餐,她还要赶着帮肖然带,然后两个人在教室里面吃,肖然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进班学习了。”   江云见洛青没什么反应,不由得问道:“你不觉得很吃惊吗?”   “哦。”洛青作出一副很夸张的表情:“我应该表示很吃惊吗?”   “好假……”   “可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吗?”   洛青被她问乐了:“我应该对哪件事表示惊讶呢?刘爽给肖然带饭还是肖然五点半就去教室?可是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好吧,被你打败了。”江云使劲晃洛青的肩:“我只是想让你配合一下我啊!”   “嗯。”洛青点头:“肖然那么早就起床平时上课一定没少睡觉吧?”   “是啊是啊!”江云来了兴致:“他就坐我前面,每天语文课英语课基本上全都是睡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本身就爱睡觉啊。”洛青笑。   “切!”江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食堂的饭菜虽说整体水平不高,但是量却管够。   三餐中洛青最为重视的就是早餐,她担心自己吃不饱,特意多打了一杯粥多拿了一个鸡蛋。   当洛青怀里揣着粥手里拎着鸡蛋进班的时候,肖然正从刘爽手中接过她给他带的早餐。   加上洛青,一共六个住校生,悉数到齐。   还是昨天和肖然一起去小卖部的那个男生,见洛青进来就和她开玩笑:“你这是一住校就变了一个画风啊,是被人打了一顿吗?”   洛青把杯子和鸡蛋放到桌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男生摸了摸自己的头,用眼神示意她。   哦,大概是说自己早上没用梳子随手一抓就扎起来的头发。   洛青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这些都不值一提。”   “你鸡蛋还吃吗?”男生看了眼洛青桌子上的鸡蛋。   “你要吗?”洛青问他。   “刚好没吃太饱。”   “好啊,给你。”洛青起身把鸡蛋递给他。   “大早上的能不能别吵了!”   这时,肖然在前面闷声吼了一嗓子。   洛青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动作都放轻,拿着书搬着凳子溜到了走廊上。   她知道肖然为什么发火。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外面的空气还更清新一些。   尽管洛青是从后门走的并且尽量把音量控制到了最小,可肖然还是“啪”地一声把笔丢在了桌子上。   刘爽也跟着肖然皱起了眉头。   虽说她知道一日之际在于晨,早读的时光非常宝贵,但她还是不可控制地心乱如麻。   怎么哪儿都有洛青啊!   在家当她的大小姐不好吗!   都说人穷志不穷,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天的打拼。   可是这句话本身就是十分矛盾的。   如果可以,谁愿意出生在有弟弟妹妹的农村家庭,出门就是村妇大着嗓门的吆喝,进行着毫无营养内容的聊天。   家里为了要个男孩连生了两胎女儿,罚款罚得接近于倾家荡产不说还被计生办捉走了一头猪。   虽说现在农村生活不算很穷,可刘爽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窝囊。   什么青山绿水,什么世外桃源,你愿意你来过,反正她是受够了。   村里面像他那么大的女孩子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过年回来也穿得花枝招展仿佛在大城市镀了层金。   可刘爽却懒得和她们搭话。   一开口就漏了馅儿,以为学个美容跑个销售就无比光荣了吗?   肚子里面没墨水,到哪里都是孤陋寡闻。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大学给读出来。   别看她现在穿得土还梳着假小子头,再过几年且看,还不是高下立判。   所幸父母虽说重男轻女却也还算开明,只要无需太多花销,对她读书还是百分百支持的。   就是因为她思想极端,所以才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   可她又很矛盾,一边看不惯有钱人高人一等的态度,一边又暗暗羡慕着他们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不用为什么发愁。   其实在学生时代,哪里有那么多高人一等。   大多都是刘爽的自我感觉。   极端自负的人也容易极端自卑。   洛青也被刘爽列为有钱人的行列。   因为她高一的时候就拿了一部在当时还卖得很贵的诺基亚5700。   而自己拿的,只是为了方便和父母联络的国产破手机。   其实洛青人还算安静,每天早上来学校都会给她带一些小零食或者水果,除了走路太慢,吃饭太慢,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那个时候,她对洛青虽然称不上喜欢,但也不算讨厌。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肖然。   刘爽和肖然原本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类人。   她之前也从没想要去和肖然做朋友。   虽然嘴里说着像他那种人,就知道耍帅,脾气又坏,不好好交作业,仗着有几分小聪明,迟早会跌跤。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他这种人和自己这种人几乎是两个平行世界。   可洛青却和肖然关系很好,或者说,肖然总是来找洛青。   那会儿她和洛青还坐同桌,一到课间,肖然就有意无意地蹭了过来,如果前排的同学去上厕所,他就岔开腿坐在洛青对面耍贫,逗她。   虽说基本上都是毫无营养内容的聊天。   洛青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一般情况下都是她在翻小说,肖然在对面说些有的没的,惹怒了她就直接一脚踹过去……   而且刘爽发现,肖然和洛青讲话时总是容易结吧,脸红。   和别人讲话就不会。   那天洛青随手递给他一个橘子,他就能一个人傻乐半天。   明明人家洛青都已经又埋头看小说了,他还歪着嘴角捧着那只橘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短发   洛青和肖然的聊天刘爽是从来都插不上嘴的,当然,她也不愿意插嘴。   真正有交集,还是在她当了肖然的排头之后。   第一次收作业就直接被他气哭了。   她平时也不是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的人,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她,特别想哭。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课间的时候,肖然居然把作业拍到了她的桌上。   依旧是撇着嘴角,拽拽的样子,一脸嫌弃又带着点笑意。   “好了好了,这不是写了嘛,屁大点儿事,还值当哭!”   肖然回去之后,刘爽一个人盯着肖然那张卷子上鬼画符一般的签名看了很久。   虽然她不承认,但她一直是个外貌协会。   肖然很帅,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她一直都很喜欢肖然歪起嘴角笑的样子,不羁中又有些叛逆。   很带感。   但是她不会说出来,甚至连自己都不承认肖然有那么多可以吸引到自己的地方。   她一直拿他脾气差,不交作业,爱说脏话这些来搪塞自己。   他只不过是个长得帅一点,学习好一点的小白脸而已。   其实……他,人也还不错啊……   好不容易等到肖然和洛青也有彻底闹翻的一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找肖然和自己同桌。   可时间长了,刘爽却发现,肖然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和谁坐同桌。   他只是想来前排好好学习,顺便离洛青远一点而已。   事实上,除了第一次是刘爽给肖然留了座位之外,再后来,肖然每次都比刘爽考得还要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刘爽死气白赖地要坐在肖然身边。   他也不怎么跟她讲话,同桌了那么久,刘爽依旧觉得自己和肖然连朋友都称不上。   算来算去,他们只有在讨论题目的时候才能多说上几句话。   她觉得自己已经对肖然够好了,下课帮他接热水,早上帮他带早餐,但凡肖然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她势必会开心半天。   可有什么用呢?   感情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什么等量回报,你一厢情愿,对方毫不领情,你也无法骂人忘恩负义。   肖然还是会因为洛青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失神。   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又关注着人家的一举一动。   就比如刚才,肖然在洛青进班之前根本就没想接过她手中的早餐,甚至还对她说,“以后不用给他带了。”   可在洛青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却飞快地接了过去。   她无法去记恨肖然,就只能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洛青头上。   气她有家不回,偏偏来趟住宿生的这趟浑水。   可她却忽略了,肖然家也一样离学校很近,还不是同样住了校?   有时候的生气并不是生气本身,而是你生了大半天闷气,才发现你连究竟气什么都底气不足,这才是最可气的。   而且到了最后,才惊觉,自己无论在气什么,这件事情其实都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甚至和男女主角连个擦边球都打不着。   洛青正在走廊上如痴如醉地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有人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壳。   一抬头,就看到彦岱元带着笑意的脸,顺带着把她的心情都带得暖洋洋的。   一定是自己背单词太过投入了,不然怎么会连彦岱元都发现不了。   “傻笑什么?”彦岱元又揉她的脑袋:“青青什么时候变成门神了?”   “啊?”   “坐门口不冷吗?”彦岱元把手中的苹果递给她:“头发也不好好梳了。”   “你专门给我带的啊?”洛青低头看那只红彤彤的苹果。   “嗯。”彦岱元淡淡地应了声。   然后把她拉起来,拎起了她的凳子:“回班吧。”   “好。”   正当洛青笑着点头,跟在彦岱元身后回班的时候,肖然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了后门,就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一般地沉着脸说了声:“借过。”   彦岱元从后门退了出来,先让肖然过去,然后又走了进去。   明明前门离男厕所更近并且更畅通无阻啊肖然同学!   “你和肖然是不是闹矛盾了?”   回到座位上的彦岱元边放书包边问。   洛青一阵紧张:“你……也看出来了?”   “嗯。”彦岱元并不问因为什么,而是很快打开了书本,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也都不小了,怎么还像过家家似的?”   “额……呵呵。”洛青笑得很干。   而后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自己住校有关系,彦岱元期中考试又重新夺回了第一名的宝座。   老周迫不及待地调了座位。   可是让她失望了,彦岱元依旧选择了全班仅有的那张单人单桌,依旧选择了教室最角落里的最后一排。   洛青也很幸运地再次和他成了前后排。   “没想到你还挺有性格。”陈玮莹对彦岱元说:“誓要与我们这些差生同甘共苦,佩服佩服……”   “我只是觉得这里离饮水机比较近。”彦岱元不紧不慢地回了句。   “上自习的时候也可以悄悄去接水。”   “你这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吗?”陈玮莹一脸难以置信。   洛青早就在旁边笑弯了腰。   彦岱元也笑了:“我还可以把我的杯子偷偷插队到其他杯子前面,这样我就永远可以第一个接到热水了。”   洛青自从住了校,也就逐渐不那么讲究了,两三天洗一次头,四五天洗一次澡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因为学校澡堂太过拥挤,干脆就攒到星期天回家一起洗。   这天,洛青晚饭后回了寝室,想把前一天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给顺手搓了,结果刚拎着水壶走到水池旁,就看到刘爽正打开水龙头打算用凉水洗头。   大冬天的,洛青看不得有人在她眼皮底下自虐。   夏天也就算了,这冬天,宁愿不洗头也不用这么拼啊。   “你等等!”洛青直接关了她的水龙头。   “我那里还有半壶热水,你先用。”   她能想到刘爽大概不会领她的情,却没想到刘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忽视了她的存在。   什么仇什么怨。   洛青不是她的爹不是她的妈,也不能按着她的头把她怼到热水盆里去。   只是天太冷了,洛青仅仅是看着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你这样很容易痛经的。”   听不听是她的事,可是该提醒还是得提醒啊。   毕竟也是一起同过桌,一起睡过上下铺的人。   “我没你那么娇气。”   刘爽洗头很快,只是简略地冲了下,但是架不住温度低,洛青都能感觉到她牙齿在打颤。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洛青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快进屋用毛巾捂一下吧。”   “用不着。”刘爽依旧嘴硬:“我又不像你,头发那么长,我头发晾一会儿就干了。”   那还不得结冰茬儿啊。   “这跟头发长短也没关系。”洛青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行了!”刘爽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肯定说没关系,你宁愿花半个小时洗头也不会愿意剪短发的……”   洛青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长发短发的问题。   但她还是想要劝一下刘爽:“身体是自己的,我不管长发短发都不会用凉水洗头。”   可刘爽却跟长短发杠上了:“反正你也不会剪短发。”   这两者有必然的联系吗?   洛青知道刘爽在激她,所幸她对发型还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最近住校住得更是觉得长发已然成了累赘。   于是她笑了:“所以,要现在去吗?”   “去干嘛?”刘爽莫名其妙。   “剪头发啊。”洛青回答得很随意。   你不是说我不敢剪吗?那我还偏就剪给你看。   跟我杠上了,你还能杠得过我?   “现在?”   果然,刘爽的气势弱了一个度。   “对啊,就现在。”洛青看了下表:“还有半个小时才打铃,我们现在溜出去,刚好晚自习头两节都是生物,生物老师管得松,顺利的话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了。”   “你确定?”   “嗯。”洛青点点头。   她敢肯定,让刘爽逃课可比让自己去剪短发困难太多了。   可刘爽这个人吧,典型的激不得。   尤其是在面对洛青的时候,会连理智都丧失些许。   洛青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有些邪恶。   “那就走吧。”刘爽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洛青找林曼婷借了单车,载着刘爽跟在一个任课老师后面从校门口直接蹿了出去。   才不管看门大叔看见没看见呢,反正他也追不上,先出去再说。   就近找了家理发店,坐进去直接对理发师说:“剪短,越短越好。”   理发师捧着洛青带点棕咖色的自然大波浪犯了难,这么漂亮的头发,说剪就剪,可惜了了。   “其实同学,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长发,要不然我给你修修?”   这是理发师一贯的套路,怕小姑娘一剪刀下去接受不了,索性就说修修。   这样那些本身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剪短发的女孩子就会重新颠覆之前的选择。   可洛青不,她的态度很坚决,紧绷的小脸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她还给出了参照物,指着旁边那个留着典型学生头的眼镜妹说:“不要比她的长就行。”   话已至此,理发师只能手起剪刀落,差不多快及腰的长发就这样“咔嚓”一下子落了下来。 ☆、我帮你接      “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皮筋扎起来留个纪念?”理发师问道。   “不用。”洛青的回答很无所谓:“又不是不再长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给你们还能卖点钱。”   尽管洛青一再强调要剪得比眼镜妹的头发短,可理发师也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眼镜妹脸型棱角分明一些,所以更适合打层次,而洛青面部线条柔和,明显是更适合齐发。   “好吧。”洛青也妥协了:“不过整体长度一定不能长过她。”   “可以的可以的。”   齐耳短发就讲究一个“齐”字,齐发尾,齐刘海……   可洛青是个自来卷,怎么剪都不会乖乖服帖,也看不出那种严丝合缝的整齐感。   就是那种软软的却带点凌乱的感觉,连刘海也是软软的弯弯的……   其实还是长发好看,理发师剪完也会觉得有些可惜。   这女孩的长相本身就带点神秘感,她的自来卷又给这种神秘感加上一丝女人味,会让你觉得她虽说算不上惊艳,但是很有几分看头……   短发也还可以,但总觉得比起长发少了些什么。   或许不该给她剪齐刘海?   可是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理发师,当然还是要以业务为先。   “你头发现在看起来有些乱,要不要做个柔顺什么的?”   “不了。”   洛青甚至都没仔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就急着起身。   “还要赶回去上课,下次吧。”   回去的路上,洛青在自行车上问刘爽:“这样会让你开心一点吗?”   “什么意思?”刘爽回答得很警惕。   “没什么。”   洛青加快了蹬车的速度:“你看我真的去剪了头发,所以你也真别用凉水洗头了。”   毕竟……怪凉的。   只是,一高的校门溜出去容易,想要进去却难。   看门大叔审了半天,又是掏学生证又是解释原因,还是坚持要叫班主任过来。   你说班主任那么忙,老麻烦人家干什么。   刘爽急得都快哭了,一双手快要把校服的下摆给搓出火来。   平时连表情都没有几个的人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沉不住气。   后来大叔看两个小姑娘认错态度良好,又没耽误太长时间,最终还是心软了。   “下不为例啊!”大叔摆摆手。   回到班的时候,生物老师正在讲卷子。   所有任课老师中,洛青最喜欢的就是生物老师,因为他很温和。   换一句话形容也可以说是老好人。   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生气,总说自己的学生是他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这样的老师谁不喜欢?   虽说很多年后才觉得严师出高徒并非无道理,可是在上学的时候却总是很喜欢脾气好的老师。   果真,生物老师见到洛青和刘爽悄悄从后门溜进来就当没看到,直接无视了。   “这位革命女同志,请问您刚刚去炸碉堡了吗?”   陈玮莹摸着洛青的短发一脸可惜:“多大仇多大怨,需要砍头才能泄愤啊……”   “不好看吗?”洛青一边铺开卷子卷子一边问:“讲哪儿了?”   “不好看。”陈玮莹也很直接:“而且看上去非常乱。”   “额……”洛青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彦岱元。   彦岱元则敲敲卷子,示意她好好听课。   洛青也想到了他大概不会评论。   可是在她把头扭回去的那一瞬间,彦岱元却悠悠地开了口:“青青,你真的一点都不适合有刘海。”   一点都不适合……   好吧!   虽说大家都说她短发没有长发好看,可洛青却很快体验到了留短发的好处。   每天早上起床随便用手抓一抓就能直接去食堂,梳子都已经被她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洗完头发也是干得奇快,对于不能用吹风机的住宿生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刘爽对她也没有那么横眉冷对了。   都是一个寝室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搞得太僵也不好。   高三的日子过得还是蛮快的,最起码没有洛青想象中的慢。   寒假就放了一个星期就火急火燎的开学了。   回到班级的第一天大家都纷纷感慨好似并没有放假这回事。   就好像前一秒还在一起埋头苦读,只是恍了个神儿就又坐在一起上课了。   只是大家也都会后以后觉地醒悟道:哦,原来高中生涯只剩下最后一学期了。   原本觉得挺漫长的岁月,漫长到除了吃饭睡觉只剩下读书的岁月,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依稀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老周在开班会的时候说,马上就高三了,你们还丝毫没有紧迫感。   她大概对每一届学生都会这么说,也大概每一届学生都会如同他们一样后知后觉。   洛青看了一眼身后的彦岱元,依然是安静看书的模样……   直到很多年后,洛青还会不时地想起这个场景。   学生时代真好,能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处,真好……   我们穿着一样的校服,我们共用着一个操场食堂……   我每天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和你待在一起,我睡醒了是你,睡觉前还是你……   在那个年纪,你尚且还不嫌弃我邋里邋遢疏于打扮,我也并不贪图你是否功成名就,福禄双收……   只是因为简单的崇拜着的喜欢,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美好……   2011年,立了春也没有变得特别暖,热水依旧十分紧俏。   那天洛青来了大姨妈,痛经痛到几乎难以站立,可是又不得不去接水洗头。   晚上的热水房如同往常一样的拥挤不堪,脚下的水渍又让这份拥堵平增了几份粘腻感。   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只热水瓶,有的人的手里还不止一只。   可热水管却只有两个,还要时不时地重新等待水箱上面的亮灯由红变绿。   基本上是个漫长又难捱的过程。   平时洗脸洗衣服洛青基本上已经和热水绝缘,可是这头发,已经快三天没洗的她,勉强还有一点自己的坚持……   好不容易排到只剩下一小截,刚看到一点胜利的曙光……   结果洛青前面的那个女生朝后面招招手,一下子又围过来五个妹子。   每个妹子手里都拎着一个水瓶,她们明显是一个宿舍的。   插队什么的早已经见怪不怪,帮忙占地盘也司空见惯,大多数人心里有怨言,也只是默默嘀咕两句,能忍就忍。   如果只是插进来一两个人,如果洛青的肚子不痛,或许她也就忍了。   可现在,她一秒钟也忍不下去。   一个水箱的热水顶多也就能接十来个人,突然插进来几个人,可能就又要再重新等一轮……   “同学!”她碰了碰前面那个女生的肩:“先来后到。”   “是啊,是先来后到的啊。”   前面的女生看洛青只有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善。   “我先来的,你后到的。”她指了指洛青。   “可我只看见了你一个人,她们呢?”   “她们嫌累在旁边站着歇一会儿不行啊?”女生的态度更加嚣张:“有病吧你,嫌排队麻烦就别住校啊……”   事实证明,有些人,你跟她好好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洛青的肚子痛得厉害,被气得感觉快要大出血。   嘴巴里就像吃了无数只苍蝇。   骂又骂不过,人家六张嘴,打又打不过,人家六双腿。   那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洛青做事总是有些冲动,如果是在古代,她很有可能是孤胆英雄之类的人物。   又吃不了哑巴亏,就像刚刚,如果她手头有热水,直接就想泼那个女生头上……   可没办法,当所有人几乎都在看热闹,当所有的人都默认了她们的行为算不得插队,或者即使算得上插队也都不愿意去指正的时候,你注定再逼逼也没用。   “行了行了,我不想跟你们吵。”洛青只能忍耐着自认倒霉。   可那几个女生却不依不饶:“谁跟谁吵啊,是你先找事的吧,明明就是我们先来的,搞得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是高中的生活太压抑了吗?一个个都这么能说。   洛青一抬头,对上了肖然的眼睛。   刚刚只顾着排队,都没注意,原来肖然也在队伍里,还在前排即将就要接到热水的位置。   而现在,正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朝她这里望去。   如果能早一点看到肖然,或许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去吵这个架。   毕竟她面对肖然时,总是很冷静。   得了,这个热水房,她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刚拎起水瓶想走,肖然却“嚯”地一下冲了出来,一把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眼镜,气势汹汹地瞪住那几个女生。   “怎么着,欺负她没人是吧?!”   肖然非常社会地歪着头,一副大佬的架势:“就你们人多,就你们牛逼,就你们插了队还他妈在这逼逼叨,很光荣是吗?给脸了是吗?”   可能是因为肖然看起来实在太凶,也有可能是被骂懵了,一时间,那几个女生谁也不敢说话。   “我帮你接。”肖然回头看向洛青,依旧是眉关紧锁,恶狠狠的模样。 ☆、失败透顶   洛青想到了当年在初中教室,洛风气急了冲她挥起拳头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冲出来把她护在了身后。   只是那个时候,肖然还有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而现在,却已经近乎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别闹了肖然!”   “我没闹!”   肖然直接攥住洛青的水瓶,使蛮力拽了过来。   洛青突然有了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你愿意拿着就拿着吧。”   洛青扭头就走,她感觉到很无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在后面队伍里站着的刘爽。   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   屋漏偏逢连夜雨。   肖然也跟着洛青出了水房,手里依旧提溜着两只水瓶。   洛青走得快他也走得快,洛青走得慢他也走得慢,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洛青停住了脚步,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水瓶。   学校的路灯很是昏暗,把他俊朗的侧脸勾勒的好似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洛青对他说:“谢谢你啊肖然,你回去吧。”   肖然不动,也不看她,只是梗着脖子杵在那里,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孩。   “我没想打扰你。”   半天,他开了口。   和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肖然判若两人。   “我以后也没想打扰你。”   不应该是这样的,肖然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究竟该是哪样,洛青也说不清楚。   如果肖然是他弟弟该多好,她一定下狠了心也会把他宠到没边儿。   你个大傻子!   洛青看着他,越看眼睛越酸,一垂眸,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你总说我怎么从来都不哭,现在哭了,你开心了?   肚子疼得更加厉害,连着五脏六腑翻了天的疼……   索性就在路边蹲了下来,捂着脸抽了很久……   洛青从来看不得肖然难过,看不得他这段时间别扭着的自我较劲,看不得他在她身边唯唯诺诺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没到这个地步啊,不应该出现这么狗血偶像剧的桥段啊……   就算不再做朋友了,肖然你也应该像以前一样继续没心没肺着,吊儿郎当着,开心了就去调戏调戏女同学,不开心了就别别扭扭的发个小脾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挂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说些有的没的……   洛青看不得这样的肖然,看着他,心里揪着疼……   可这又怪谁呢?   “你别哭了。”   肖然在洛青头顶开了口,还是如同刚刚那般带着点惶恐的语气。   “我走还不行吗?你不哭……我就走了。”   洛青站起身来,看向他。   肖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垂下了眼睛。   “那我走了。”他耸拉着脑袋撇了撇嘴角,有点自嘲的模样。   然后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真的不会打扰你的。”   失败透顶。   洛青在那一刻才深深地意识到,对肖然,她简直糟糕透了。   索性肖然真的也没有再主动找洛青说过一句话,两个人还是如同当初刚闹翻时一般即使面对面的走过也视若无睹。   事实上一摸刚过,二模在即,天大的事也会放在一旁。   洛青也学其他舍友一样买了充电小台灯和可以铺在床上的小桌子,晚上熄了灯之后再继续挑灯夜战那么一两个小时。   可坚持了半个月,洛青就有些吃不消了。   本身夜里就一两点才睡,可早上不到六点又要起,这样算下来,一天的睡眠时间连五个小时都不到,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晚睡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洛青在上课时哈欠连天,经常半睁着眼睛托着下巴就眯了过去。   每当洛青犯困,彦岱元就在后面用中性笔敲敲她的头。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彦岱元说。   “以后晚上别再熬太晚了,老师上课复习的东西比你熬夜做的那点儿题有用多了。”   “可人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那人家上课都不睡觉,你为什么上课要睡觉呢?”   “也许……是因为我瞌睡比较多吧。”洛青悻悻然。   趁着去食堂打早饭的时间,洛青问江云:“你平时上课都不困吗?”   “困啊。”江云回答得很快,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但是我能忍住。”她笑了笑。   “怎么忍?”   “嗨……”江云叹了口气,然后换了副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严肃面孔。   “这么说吧,对于我来说考大学就是唯一的出路,我读初三时就复读了一年,就为了考市一高的全免,那会儿我的学习状态就和现在差不多……”   江云撇了撇嘴:“你不知道,从我们村考到市重点还挺不容易的。”   “困当然困了,可也习惯了,因为我必须得考个好点的大学,要不然我爸妈供我那么多年不百搭了?考不好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像我和刘爽,都差不多,一说起上重点大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困也能被压下来。”   “有的话我说了你别生气。”江云对洛青说:“拿你说吧,就算考不好你父母可能也不会太在意……”   “那倒是真的不在意。”洛青也笑了。   恐怕自己上不上大学对于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家庭条件好啊,以后不管怎么样过得也不会差,所以你压力没我们大,自然就容易困。”   江云说得轻松,洛青却听得真切。   赞同或者反驳好像都不太合适。   只能沉默着尴尬的笑笑。   洛青从小到大的确没有因为学习成绩而苦恼过,也没有因为排名先后而胆战心惊过。   没有什么人在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确实体会不到像江云所形容的那种压力。   她不是个不爱学习的学生,也不是个特别爱学习的学生,就这么顺其自然着,也稍微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要说人生来平等简直就是扯淡,谁也不比谁缺胳膊少腿,可就是有人一睁眼就锦衣玉食,坐拥无数家产,也有人天资聪颖却极度贫寒……   洛青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优越感,她家是有点小钱,但也没太多,比普通人家过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可就这仅此而已,却已经让在她潜移默化中变得有些懒散而不自知,虽说她可以说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江云也可以说自己从小是那样过来的……   也许真正的公平会体现在另一个方面,上进永远没错,善良永远没错,就好像平平安安总好过大起大落,该是你的总是你的,没有什么为时尚早或者姗姗来迟……   越是快要临近高考,苏唤月越是不在状态。成绩下降到最后一名不说,后来干脆在某天晚自习的时候失踪了。   按说她攀比心强,又嗜分如命,如果不是因为特别重要的事,她是断断不会怠慢学业的。   想必,是因为爱情吧!   这只是洛青的猜想,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和苏唤月有过什么交流了。   学生失踪了,最急的还是老周。   在电话也打不通,家长只能干着急的时候,只能来求助于学生。   问一下和她平时关系较好的同学,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最有可能去见的人。   可是问了一圈,大家却纷纷表示,和她不算熟,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   说来说去,唯一和她还算得上有交集的,只有洛青。   洛青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样是无法接通,没有什么特例。   “那你知道苏唤月最有可能去哪儿吗?”老周问她。   “不知道。”洛青如实答道。   只知道她平时坐11路公交车回家,有个在外省读书的男朋友。   可是连她男朋友究竟在哪个省都不知道,也不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但是在她手机关机,所有人都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洛青还是尝试着给她发了个QQ。   或许刚好在网吧呢?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苏唤月居然回了她的消息。   洛青也不啰嗦,简明扼要地问:“在哪?”   “你可要帮我啊洛青。”苏唤月发了个哭脸。   “可我一点都不想帮你。”   那头的苏唤月似乎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你不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跟周老师打小报告的事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那也是为你好。”   洛青心头一阵烦躁,还能扯这些有的没的,看来她的情况也不十分紧急。   “你到底在哪?”   洛青打断了她的正在输入中。   “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苏唤月回道。   洛青其实早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静静地等着看她怎么说。   “我手机没电了,我们现在在网吧,原本我只是想待一会儿就走,可是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才来一回,你去帮我跟班主任随便编个理由,我明天就回去。”   你看你看,就是有这样的人,求人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   可洛青没那么老好人,你给我个棒槌还让我去帮你擦屁股,想都别想。   更何况,她那个所谓的高材生男友会在她临近高考的时候怂恿她逃学,明明就分不清轻重缓急还谈什么真爱无极限,扯淡! ☆、前程似锦      “赶紧回来,你在哪个网吧?”   苏唤月既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说自己在哪个网吧,只是一个劲儿的让洛青帮她去打圆场。   “不说算了。”   洛青也不愿意再跟她废话,还有那么多套卷子没做,哪有空管你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你最好想想现在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事情不想闹大的话就赶紧回来。”   苏唤月却硬邦邦地甩过来一句:“不帮拉倒,亏我还一直拿你当朋友。”   然后,直接下了线。   既然她如此拎不清,洛青也只能把聊天记录拿给老周看。   第二天苏唤月终于回来上课,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对着洛青横眉冷对。   明明全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却要把气撒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也是懦弱得可以。   洛青懒得理她。   可却没想到,苏唤月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之后又重新消失了。   而且这次,再也没回来过。   听说她不上了,跟着男朋友去了南方。   洛青无从评价。   如果说她平时是个贪玩厌学把成绩当儿戏的人,选择放弃还情有可原。   可她偏偏是个拿生命在学习,斤斤计较到算错0.5分都要到老师办公室理论半天的学生。   简直没见过比她更傻的人。   很久之后,洛青和苏唤月聊过一回天。   当时洛青大学还没毕业,可苏唤月却已经是孩子妈了。   她说,其实她和她男朋友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们只是普通的网友,男朋友中专毕业以后就在深圳混口饭吃。   那天逃学其实是她和她男朋友第一次见面。   后来放弃学业,几乎搞得众叛亲离,现在看来,真的特别幼稚。   苏唤月说,她结婚之后,还会经常想起来洛青曾经说过让她分得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   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分清过。   最后,苏唤月说,能上大学,真好。   如果早点能领悟不是更好吗?   一高一般会在高考的前两天放假,6月7号高考,4号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基本就可以撤了。   例行不变的是照毕业照,写同学录,没告白的赶紧告白,已经在一起的珍惜最后这一段形影不离的时光。   洛青没有买同学录的习惯,从小学到高中,她对毕业这种情感都来得不是太浓烈。   她并非长袖善舞,也没有办法和每一个同学都培养出非常深厚的革命友谊。   关系好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她也没把谁给丢了。   甚至已经和陈玮莹约好了考试完就去吃火锅。   老周也把波澜不惊坚持到了底,沉着的表情就如同一剂定海神针,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不曾见她情绪失控过。   只是,老周在上完最后一堂数学课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给你们对的最后一张卷子了。”老周又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笑。   眼角的鱼尾纹几乎漫延了半张脸。   严肃的表情中居然透露出一丝难见的和蔼慈祥。   “下一张数学卷子就是高考卷子了,不管你们考得好不好,我都不会再给你们对答案了。”   “愿你们,前途似锦吧。”   老周的语气不煽情,表情也不煽情,可一番话下来,洛青竟觉得煽情到了极点。   然后她就想到了一句已经烂了大街的话。   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聚散终有时,有的人的确很难再见到了。   老周就是。   肖然也是。   但凡跟前途似锦扯上点关系,洛青就觉得有种分分钟就要赚钱养家的使命感。   青春就这几年,随便上个学读个书就没了。   可青春是什么呢?F4是青春,还珠格格是青春,校门口的煎饼果子是青春,一毛钱一袋的唐僧肉也是青春……   每天忧心忡忡,担心挨骂,却也无所事事,不会为明天吃什么饭菜发愁……   结束了所有的课程,走读生纷纷都回了家,洛青也该回寝室收拾东西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彦岱元在那里站着。   洛青刚刚看他收拾好书包就出去了,还以为他先走了。   “在这里干嘛?”洛青问他。   “等个小孩。”彦岱元微微笑着回答。   “哪个小孩?”洛青也忍不住笑了。   “一个问题很多的小孩。”彦岱元揉了揉洛青的脑袋:“走吧青青。”   “走哪儿?”   “难不成你还想在学校住一夜?”彦岱元环起了手臂。   “这倒不是。”   彦岱元很自然地接过洛青手中抱着的书:“你寝室东西多吗?”   “不少。”洛青想了想:“有些书,有些生活用品,还有点衣服。”   “嗯。”彦岱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书都打算留着吗?”   “对啊。”   洛青虽说算不上学霸,可是对书本却有些特殊的情结,从小学到现在的书,统统一本不落的保存着,完好无损。   “这样……”彦岱元舒展了眉头:“看来你是想把我给累死。”   洛青没由来地就红了脸。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嗯。”彦岱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把手中的书重新塞进了她的怀里。   “那我走了,拜拜。”   “啊……啊?”   彦岱元笑开来,他又把书接了过去。   “我不帮你拿谁帮你拿呢?”   其实洛青想说,我自己也拿得动的。   但是,既然你那么愿意效劳,也不是不可以。   进寝室之前,彦岱元说:“你先去看看,我方不方便进去。”   洛青点头。   她进去的时候,寝室的人几乎都在收拾东西,还有两个别班的男生也在帮女生搬东西。   于是洛青出去对彦岱元说:“不用问了,里面有男生。”   可洛青却忽略了一点,他是个知名度颇高的男生。   彦岱元刚一进门,江云就喊道:“哇,洛青,也就你敢把彦岱元当苦力来用了。”   所有的人也都暂时不干活了,都停下来看洛青和彦岱元。   彦岱元温和地笑笑,然后问刘爽和江云:“你们有什么需要搬的吗,我先帮你们弄出去。”   刘爽自然是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倒是江云,指了指脚边的那一摞书:“有啊有啊,你帮我搬到门口收破烂那里吧,刚好要卖。”   刘爽白了她一眼:“就这几步路,自己不能搬吗?”   “刚好有班里男生在,不用白不用。”   彦岱元抱起江云的书,回头说道:“青青,你先自己收拾一下。”   江云跟在彦岱元身后对洛青做鬼脸,学着彦岱元的口型叫“青青”。   他们走了之后,寝室里其他的女生忍不住开始八卦:“洛青,你跟彦岱元关系挺好的呀,怎么以前都没见你说过。”   洛青一时间有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于是笑着点头:“是啊,我跟他初中就认识了。”   “你初中认识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爽突然在旁边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虽说语气不善,可刘爽说得也确实没错。   洛青笑了笑,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还是和平共处吧。   说曹操曹操到,刘爽话音刚落,肖然就推门进来了。   他和同班的一个男生从宿管老师那里借了一辆小三轮,拉着他们积攒了三年的破烂往校门口推。   路过女生寝室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对肖然说道:“不知道我们班住校的三个女生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卖的,你去问问呗。”   肖然蹙起了眉头:“好事想不起来我,你怎么不去?”   “你不是和刘爽同桌吗?”男生随口答道,然后又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怕洛青……”   “妈的。”肖然低头咒骂了一句,然后把小三轮交给他:“我去不就得了。”   虽说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可在进去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洛青。   她在靠门那张床的上铺,此时正半跪在床上收拾东西,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无袖连衣长裙,已经长到齐肩的头发很随意地用一个大夹子挽了起来,同样长长了的刘海随着她低头的角度零零落落地垂在脸颊的两侧,弯弯绕绕地,勾勒出一丝静谧的美感。   肖然甚至还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腕上缠着两只黑色橡皮筋。   但他很快移开了目光,然后指着刘爽脚边的一捆书问道:“刘爽,这书是你的吗?要不要卖?”   刘爽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在肖然尚未参透这层表情的意义之前,头顶有人轻轻地回了一句:“是我的。”   沙沙的,略带着点鼻音。   肖然的指尖不可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洛青从上面爬了下来,蹬上了一双米白色的夹板拖,蹲下身来把挡在他脚前的那一摞书往床下挪了挪,似乎在为他扫清障碍。   肖然的心头一阵烦躁,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低了一头还要多女生,这个曾经无比熟悉,可是现在却无比陌生的女生。   他捏了捏拳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大度又不那么别扭。   “你的这些书要不要也一起卖了?”   “不用了。”洛青没什么表情,可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种客气与疏离。   那双半垂着带点慵懒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平静到令人可怕。   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 ☆、高考      洛青把书推到床下之后就去墙边收拾自己的小柜子,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叠好,却不往自己的床铺这边走,而是先放在了江云的床上。   肖然心头的那股躁郁已经近乎达到了顶点。   同时还夹杂着委屈。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游乐场,洛青也用这种表情看着他,然后沉沉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种心事被拆穿的同时又受到了屈辱的感觉几乎一瞬间就把他压垮了。   可即使这样,他居然还会抱着侥幸心理自我催眠一般地去和她搭话。   还他妈不止一次。   肖然走到洛青身边,伸手拦住了她正在收拾衣物的动作。   “你有完没完?”肖然的眼角眉梢都带着股隐忍的怒气。   洛青抬起了眼睛,泛着点凉意的眼神登时让肖然打了个机灵。   然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又来自取其辱吗?   很显然,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被他们吸引去了目光。   “肖然……”洛青开了口,和刚刚的淡定不同,这次她带了点不知所措。   好像在犹疑着该怎么开口。   肖然还是第一次见洛青这样。   在这马上就要高考的紧要关头,洛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肖然既没有心理负担又不会给他造成错觉。   开得了这个场,收不了这个尾。   毕竟肖然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以肆意伤害为所欲为。   洛青突然间觉得,和肖然一直做朋友不是很好吗?最起码还可以互损着开个玩笑,比如说祝你在高考的时候一道题都答不出来。   可现在说些什么好呢?让他别闹了,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还是让他高考加油,完全没有铺垫的祝他金榜题名?   好像都不合适。   洛青顿了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她说:“肖然,我的书真的不用卖,我从小学到现在一本书都没有卖过。”   如她所想,肖然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来。   可也如她所愿,肖然眼中的怨气正在逐渐散去,两人又恢复了先前维持了一年多的沉默。   这时,刘爽冷冷地插进来一句:“肖然,我的书整理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正从外面进来的江云和彦岱元。   江云一遛小跑地来到洛青身边,碰了碰她的胳膊:“什么情况啊?”   “肖然也在啊。”彦岱元很自然地冲肖然打了个招呼。   肖然挑了下眉头,闷声答道:“学长不也在吗?”   然后他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说法:“哦,不,早就不应该叫你学长了。”   还是小孩子脾气。   彦岱元淡淡地扫了洛青一眼,然后笑了下,拍拍肖然的肩,侧身进了门。   肖然一直都对自己的长相很是自恋,可是如果硬是要他说出一个比自己帅的男生,他似乎也愿意承认,彦岱元和自己不相上下。   他和彦岱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就好比张敏和周慧敏,一个美得有棱有角,一个美得柔情似水。   肖然身上多的是呼之欲出的少年气,有着让人血脉喷张的激情,又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玩世不恭,同时还拥有着大男孩的羞涩和别扭。   而彦岱元则复杂太多,他很克制,更让人参不透,你可以说他少年老成,也可以说他温润如玉,或者说他有着超越自身年龄的成熟,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温柔的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人。   肖然觉得,这样的人,才通常是最为恐怖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洛青喜欢。   归根究底还是败在了洛青喜欢。   洛青的美有些小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认同得了。   初中的时候,就有哥们儿觉得他因为洛青而疏远夏颖太不值当。   夏颖多美啊,面容姣好,肤白胜雪,怎么看都比干巴巴的洛青有姿色的多。   可肖然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庆幸,洛青的好,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洛青脾气一般,学习一般,长相在一些人眼里看来也一般,她很矛盾,同时也很有个性,明明大多数时候都理智的不得了,可冲动起来却让所有人都吓一跳。   她眼睛很美,微微翘起的鼻头很美,头发也很美,甚至连小麦色的皮肤在肖然眼里看来都很美。   她不怎么鸟他,也不怎么听话,还有些懒散,可肖然却拿她毫无办法。   明明自己才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从初中到高中,从前后桌再到同桌,因为她打架挨处分,编一些蹩脚的借口去接近她,都敌不过一个看似远在天边的彦岱元……   那天中午,肖然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刘爽和洛青,很奇怪,旁边还跟着彦岱元。   洛青完全没发现他,倒是刘爽,飞快地抿了下发白的下嘴唇,瞄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去。   彦岱元正在和洛青说些什么,还顺便从她手中拎过了装饭盒的袋子。   看两人熟络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初识。   而真正让肖然介意的是,面对自己一向很是冷静的洛青,居然在彦岱元面前笑得像个小媳妇儿。   离那么远,肖然都能看得出洛青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彦岱元对于洛青而言,应该是不同的。   后来他才知道彦岱元原来是她家保姆的儿子。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们也不讲话了……   “收拾好了吗?”彦岱元问正在拉书包拉链的洛青。   “好了。”   彦岱元拍拍洛青的头,然后拎起洛青打包好的书:“跟室友道个别,我们走了青青。”   “累吗?”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洛青问彦岱元。   “嗯。”他微微点了下头。   “那我抱着吧。”洛青瞬间有点慌。   这么大太阳,这么大一捆书,看得她心疼。   “骗你的。”彦岱元淡淡答道。   “额……”   “为了让你有点负罪感。”彦岱元扬起了嘴角。   负罪感……   洛青刚要往敏感的地方去想,彦岱元就很自然地改变了话题。   “青青是在五中考吧!”   “是啊。”洛青叹了口气。   每次都会分到离她家奇远无比的考场。   而且她应该没有洛风高考时专车接送的待遇。   “好可惜,我不和你一个考区。”彦岱元学着洛青的样子叹了口气。   然后嘱咐她:“一定要早一天去看考场,早点起床,知道么……”   “彦岱元!”洛青打断了他。   彦岱元带点疑惑地看向她,好看的五官在烈日的洗礼下似乎都蒸腾着一层水汽。   “没什么。”洛青突然间不想说了。   有的话,等到高考完了再提也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巾,帮彦岱元擦了擦额角的汗。   “只是看你太热了。”   彦岱元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和刚刚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他摇着头笑笑:“小孩现在越来越有眼力见了。”   洛均果然将对洛青的放养政策坚持到底,高考当天依旧不闻不问,似乎看不到外面路上奔驰着的高考红丝带。   得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洛青叼了两个包子,老老实实去挤公交车。   在考场上一直都保持着平常心的洛青居然在高考时很怂地怯场了。   从进门过金属探测器时心脏就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贴条形码更是指尖都是颤抖的。   因为答题太过谨慎,洛青写完语文阅读之后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   可是八百字的作文还完全没有构思。   毫不夸张,洛青急得差点要尿了出来。   从看表到抬笔那一瞬间想得还蛮多的,想到了最后一段时间的浴血奋战,想到了为了彰显自己努力而专门买的小台灯,想到了洛风就是因为心态不佳而错失名校,甚至想到了早上吃的那两个酸菜馅包子……   作文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写完了,落笔的时候想到的是彦岱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神情。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想想彦岱元,就好像吃了一味镇定剂。   他永远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你想想他,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   因为心态没能调整好,洛青觉得语文考得并不是十分理想。   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后面几科倒是发挥得都很顺畅。   依旧拒绝了考后来自四面八方的答案,早就不是需要估分报志愿的那个年代了。洛青乐得清闲,她有把握等到出了分之后再花几天的时间研究透那些令人头痛的志愿。   考完试的第一天洛青给彦岱元打电话,“在干嘛?”   那头说,“找了份超市促销的兼职,在上班。”   洛青禁不住默默嚎啕,这找工作的速度,真的是和高考无缝对接啊。   可洛青岂会轻言放弃,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说:“我去超市门口等你吧。”   走到超市,彦岱元刚好下班,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等多久了?”彦岱元看着满头满脸都是汗的洛青问道。   “也就一会儿。”   彦岱元帮她捋了捋黏在额头上的碎发,然后从袋子中拿出一瓶冰红茶拧开来递给她:“有点冰,你慢点喝。”   “给我的?”   “不然呢?”彦岱元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不是很喜欢冰红茶么。”   “那倒也是。”洛青点点头。“你还带了薯片过来?”   “嗯,要吃吗?”彦岱元把她拉到马路的里侧,顺便把洛青拿在手上的冰红茶接了过来。   “还真把我当小孩子。”洛青忍不住笑了。   然后她换了一副很正式的表情看向彦岱元。   “我还没跟你表白过吧?” ☆、吻   彦岱元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又把她往路边的树荫下拉了拉。   “现在你可以说了。”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额,洛青扶住了额头,这是正常人听到告白时的举措吗?   “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热。”彦岱元不痛不痒地补充道。“刚刚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洛青顿了一下,然后决定换一个更加直白一点的方式。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彦岱元把一只手插进口袋里,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他说:“知道啊。”   “很明显不是吗?”彦岱元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一阵挫败感朝洛青袭来,她组织了下语言:“我说的喜欢不是其他的喜欢,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简单地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说这么多,要喝口水吗?”彦岱元又笑了笑,这次带了点玩味在里面。   “也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他揉了揉洛青的脑袋:“看来还是你比较傻。”   下一秒,洛青直接就被彦岱元单手揽进了怀里,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头顶响起:“这么热的天,原本不想抱你的。”   “你……”   话没说出来,彦岱元就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顺势碰了碰她的唇角。   凉凉的触感,带着点温热的鼻息……   和之前在雨里洛青那个莽撞的吻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就像,无数张巨额彩票向她压来,身体从南极到北极再到赤道,从天上到地下再到海里,从过山车到大摆锤再到跳楼机……   彦岱元的脸也红了,他松开洛青的肩膀:“现在没那么多问题了吧。”   “基本上,没了……”   如果有镜子,洛青现在一定像极了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番茄。   “但还有最后一个。”洛青定了定神。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说呢?”彦岱元很温柔地看着她,然后牵起了她的手:“走吧,带你去吃饭。”   是在一起了吧,是吧……是吧?   不在一起是不能拥抱牵手接吻的,不是吗?   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因为主动喜欢不管有多明目张胆实至名归还是卑微……      大四上学期末,洛青正在寝室抠脚,接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电话。   在北京,她认识的人是有,但是会联系的人却少。   拿起来“喂”了一声,对方却半晌没接话。   在洛青误以为是诈骗电话挂掉之前,那边才开了呛。   “哦,肖然。”洛青松了口气。   “额……”   又是沉默。   “你听出来得倒挺快。”过了一会儿,肖然说道。   “嗯。”洛青笑了笑:“你怎么会有我电话的?”   话已出口,又觉得不该这么问,他们从初中同学到高中,好友圈子有很大一部分重叠,想要知道对方的近况,似乎不难。   肖然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清了清喉咙:“你在学校吗?”   “在的。”   “那你出来吧,我在你学校东门口。”   洛青一怔:“我如果不在呢?”   “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情况了。”肖然急了,“你快出来。”   他们已经有将近三年半的时间没有打过照面,更没有在任何通讯工具上聊过一次天。   连久别重逢的老友都算不上,人家老朋友最起码在离别时是依依不舍的。   在这种情况下,洛青当然不会以为肖然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匆匆忙忙从床上跳下来,拢了把头发,裹了件棉衣就往外走。   当年肖然以全市理科第一的成绩考上清华,其实洛青应该送个祝福的。   多大点儿事呢?别别扭扭疏远了这好些年。   有时候洛青想起来也会觉得好笑,时间越久,越觉得和肖然这点小插曲还远远达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还有些刻意的幼稚。可也是因为时间久远了,也似乎早没有了要重新恢复邦交的必要。   七想八想,就来到了校门口。   远远就看到了肖然,鹤立鸡群一般的高个子,还是瘦瘦的,逆天的大长腿。   依稀还是他少年时的模样,那张鲜活无比又意气风发的脸,歪嘴笑起来有点像陈冠希。   可其实是不同了。   整个人的气质稳重了许多,头发也略微留长了一点,不是圆寸也不是杀马特。   肖然身边还立着一只箱子,洛青走过来之前,他一直在低着头划拉手机。   “嗨。”洛青先开了口。   “嗨。”肖然把手机揣到口袋里,挠了挠后脑勺,也开了口。   “你……”两人沉默了一下,又一齐开口,洛青示意他先说。   “你头发长长了。”肖然垂下头笑笑。   “你也是。”   在他们还是同桌,天天斗嘴的时候,怕是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也会如此陌生。   都说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是“他乡遇故知”。   可是几年不见的人真的能在相见的第一秒就恢复如常并且丝毫不把岁月的流逝放在眼里就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吗?   少不了要打招呼,少不了要客套,少不了要寒暄。   这一寒暄,其实也就是生疏了。   肖然把两只礼盒装的北京烤鸭递给洛青,“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想着是特产,就给你带来了。”   “谢谢……”洛青赶忙接过。   “我、我先帮你拿着吧!”肖然又接了过来:“等你一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   洛青盯着肖然看了一会儿,这小子倒是学会了绅士风度。   “怎么了?”肖然被洛青看得有点不自在。   “没事,你冷吗?”   上海的冬天虽说不似北方那般干冷,但也绝对不暖。可此时,肖然却只穿了一件夹层的外套,里面甚至连毛衣都没有穿。   肖然的表情有点无奈:“怎么这么久了,你的关注点永远都不变。”   哦……洛青很快就反应过来肖然在说些什么。   于是她也学着肖然的语气感慨道:“那怎么这么久了,你永远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大概是因为讲了这句似有似无的玩笑话,两个人的态度都比方才放松了许多。   洛青想了一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踮起脚绕在了肖然的脖子上。   一条男女都可围的咖色围巾,肖然戴起来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大约还有那么点长久以来积攒下的习惯,在面对肖然时,总是能激发出一些她的母性光辉。   哪怕他现在已经即将成为一个社会精英男。   洛青帮肖然调整了一下围巾的位置,然后点点头:“好看的。”   随即又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怎么总是不知道保暖呢?”   “你?”肖然眼睛里的内容有些一言难尽。   “我不冷的。”洛青摆摆手。   她里三层外三层套了很多,少条围巾根本不影响什么。   “不是。”肖然朝下撇了撇嘴角:“我是说,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洛青好脾气地笑笑,然后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啊!……我来玩。”肖然的回答不太自然:“想着也没来过上海……”   “嗯。”洛青也不追问。   “那我先带你去吃饭?”   “快点儿吧,饿死老子了。”肖然崩了很久的脸一瞬间跨了下来。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肖然说些毫无意义的垃圾话,可偏偏洛青都接的住。   哪怕不接话,也不会显得尴尬。   肖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什么样的相处方式适合他和洛青。   他也知道比起故作深沉洛青可能更愿意看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道坎儿过不去,可就在刚刚,洛青给他围上围巾的时候,他突然间觉得,好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洛青的头发又快要留到及腰,只是不再像上学时那样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可能是因为出来的太急,她修了眉毛却没化妆,脸庞看起来比几年前还要清瘦,不变的是眼睛里清清凉凉的目光和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还有就是,她真的穿很厚。   “你在大学还是这样吗?”洛青问他。   “这样是哪样啊?”   “就这样啊。”   “哪样啊?”   “好好说话。”洛青佯怒。   “并不会。”肖然一秒恢复正经:“只不过一见到你,就不由自主想怼你。”   “好吧……”   洛青带肖然去吃了火锅。   但凡是决定不出究竟要吃什么的时候,她一般都会选择火锅。   两人坐定,肖然先开了口。   “彦岱元应该也在上海吧?”   “啊。”洛青的神色不变:“你要叫他吗?我无所谓的。”   “哈哈哈。”肖然笑得夸张,像是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们……”   “没在一起。”洛青坦然地把话接过来,也笑了笑。   这个问题有太多人问过她了,但凡是和她熟识一些的朋友,见到她时都绕不开彦岱元。   你们没有在一起吗?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你们怎么可能会不在一起?   谁规定说他们一定要在一起了,结了婚还有可能离婚呢,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算在一起过。   或许也算,但是现在无所谓了,洛青也没有精力再去想这件事情。 ☆、守得云开见月明   肖然撇了她一眼,然后把鲜嫩的肥牛丢进热气腾腾的红汤里,那恶狠狠的模样,仿佛此时此刻在锅里扑腾的是洛青。   “活该。”他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   洛青也不否认,她点点头说道:“是啊。”   “谁让你当初那么绝情的。”   “嗯,遭报应了。”   肖然当然知道洛青没有和彦岱元在一起,他不和洛青联系,不代表他不会和林曼婷,陈玮莹联系,他和这些人又无冤无仇,拐弯抹角地问一下老同学的近况也不算过分。   “那你没再交别的男朋友?”既然问了,就索性问到底。   “没有。”洛青被他给逗乐了。“你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要问这些?”   “少自恋了。”肖然白了她一眼。   肖然还是变了,若是换作以前洛青这样逗他,他一定会红着脸口不择言,还会抑制不住地飙脏话。   “开玩笑的。”洛青送了一棵青菜到嘴里。   “其实我跟刘爽在一起过。”肖然捏着罐装啤酒杯说道。   “哦。”洛青依旧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是略微睁大了双眼:“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你知道?”   “不知道。”洛青摇头:“但我知道她一直蛮喜欢你的。”   洛青高中时是加了刘爽QQ,但是一到了大学,刘爽几乎急不可耐地就把她给删掉了。   “我跟她在一起差不多一年。”肖然垂下眼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她对我特别好。”   “我跟她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是她每天都来看我,几乎是随叫随到……”   “有很多女孩子追我,但总是追一段时间就放弃了,只有她,坚持了很久,你知道,男生总是很容易就心软了。”   “嗯。”   洛青表示赞同,可能男生,确实比较容易心软吧。   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女生在身边,为什么不试试呢?试试又不少块肉。   她突然间想起了另一个女生,一个漂亮很多,耀眼很多的女生。   既然肖然如此坦诚,洛青也就直接把心里想的给问出来了。   “那夏颖呢?”   肖然有一丝错愕,但他很快回答道:“刘爽和夏颖不同,她比较单纯。”   洛青笑笑,不作评论。   “那你和刘爽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了?”   “还是没感觉。”肖然灌了口啤酒。   洛青了解肖然,看似浑身都带刺的一个人实则最看不得女生流泪,大男子主义中又带着点别扭的慈悲,他很难狠下心来。   洛青也因为没感觉为借口拒绝过一些人,但和肖然不同的是,她压根儿不会同意和没感觉的人在一起。   两人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保研了?”肖然问她。   “嗯,还是这所学校。”   洛青上的是一所二本师范,学数学。   学校还行,可是直接读出来总觉得有些低不成高不就,不如就努力保研,而且学费全免。   只是还在读高中时怎么也想不到日后会和老周学了同一个专业,而且出来之后,很大可能也是当老师。   “你呢?”   “就业呗。”肖然无所谓地笑笑。   “打算在哪个城市?”   “我如果要来上海,你欢不欢迎?”   “可以啊。”   肖然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我看你们学校都没什么人了。”   “是啊,前几天就放假了。”   “哇,那不是好险。”肖然的表情很夸张:“我岂不是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洛青笑:“是啊,真的好险。”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把兼职做完。”   “你这么懒的人居然会去做兼职?”   “不变勤快一点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哎,无所谓。”肖然摆了摆手:“你嫁不出去还有我给你托底啊。”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着酒意开了个玩笑,洛青并没有接这个话。   “那我等你几天,我们一起回去吧。”肖然试探着问。   “你知道,我们刚好顺路,而且我又在上海……”   “好啊。”洛青打断了他直接答应了。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节操,别人说什么你都答应。”   “那不好?”洛青放下了筷子。   “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   洛青每天做不止一个兼职,根本就没有时间陪肖然一起逛,肖然本身也不太喜欢穿梭在大城市里的感觉,无论是公交地铁还是计程车,都无疑是场煎熬。   转了两天就不愿意再动,索性就在宾馆里睡得久一点等到洛青下班再去找她吃饭。   他原本是打算坐飞机回去的,可洛青不但拒绝飞机,还拒绝高铁,更加拒绝由他掏钱买票的提议,她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坐火车的卧铺。   洛青绝不勉强他,我们可以分开走的,她完全无所谓。   洛青非常犟,在这一点上肖然深有体会。只是他想不通,一向出手还算阔绰的洛青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节俭了?   她初中用得起最贵的摩托罗拉,高中买得起新款诺基亚,如今拿的却只是一部再便宜不过的国产智能机。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洛青收到了一条来自洛风的微信。   “你几点下火车?我和林曼婷一起去车站接你。”   就这两年以来,洛风突然间就从地主家的傻儿子转变成了一个居家好哥哥,但凡洛青回来,他必定会风雨无阻地守候在车站。   当然,和他在一起的总有林曼婷。   林曼婷大一的时候就和洛风在一起了,她也没愧对自己小学毕业时想要进卫校的志向,当年考上三本,一不做二不休,追随洛风去省城读了护理。   护士和医生,听起来就很配的样子。   现在两人都在家门口的同一所医院里实习,洛风读五年,林曼婷读四年,又刚好同一年毕业,同一年参加工作,简直天作之合。   洛风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的代表,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比谁都诚实,心里更是早就暗搓搓地爽到嗨翻天。   洛青对林曼婷这个嫂子,更是120分的满意。   “喂,发什么呆。”肖然捧着两桶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走过来,然后在洛青对面坐下:“我一直都搞不懂,你怎么那么爱发呆,东西丢了怎么办?”   洛青打开泡面的盖子闻了一下:“哇,好香。”   肖然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肖然。”洛青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一会儿我哥和我嫂子会过来接我,你要不要一起见一下?”   “好啊……”肖然的脸有些泛红,他反应了一下才问道:“你嫂子?”   “林曼婷啊。”洛青笑开来。   其实肖然早就知道。林曼婷属于典型的秀恩爱狂魔,微信上,QQ上,到处都是她和洛风的合照,一副这个男人是老娘的,谁也别跟我抢的架势。   但是他看到洛青这样开心,便也跟着附和道:“林曼婷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是啊,他们很配的。”   洛青连吃面的样子似乎都是笑眯眯的。   有多久没见到洛青这样开心的笑了?懒洋洋又暖洋洋的,像极了从车窗外照进来的第一缕晨光。   肖然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软软地疼了一下。   “你以前和洛风不是一见面就要打架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了食欲也变好了,一向吃很少的洛青这次不但吃完了面,又端起碗“咕咚”喝下一大口汤。   “丢死人了。”肖然白了她一眼,揪住碗边把洛青的泡面拽了过来:“齁咸,亏你喝得下去。”   洛青笑笑,然后端起她和肖然的碗拿去丢,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打了两杯热水。   肖然看着洛青把头埋进杯子的热气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热水,就像一只舔水的猫咪。   “这么烫你也下得去口。”   洛青带了点诧异盯住他:“噢,我忘记你怕烫了,那我重新再去给你打一杯。”   “有病啊……”肖然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还真他妈烫……   两个人虽说买的是卧铺,但洛青大多数时候都在床铺旁边的座位上坐着,双手托腮望向窗外。   洛青看风景……   肖然看她。   一出站台,洛青就看到了洛风以及站在他身边如同连体婴一般紧紧挽住他胳膊的林曼婷。   洛风废了好大力才把胳膊从林曼婷的怀里挣脱开来,然后冲着洛青招手:“这边。”   “哇靠!”林曼婷显然和洛风关注的点不同,她越过了洛青,直直地盯向洛青的身后。   “肖然?”林曼婷激动到近乎破音:“世纪大和解啊!”   “哪那么夸张。”肖然笑着同林曼婷开玩笑:“你变美了诶!”   “你也越来越帅咯。”   “那必须。”肖然把目光转向洛风:“学长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肖然,我们初中班草,还是高考理科状元,牛逼得很。”林曼婷适时地在旁边补充着。   “就你话多。”洛风带着点宠溺瞪了林曼婷一眼。   然后他接着说道:“肖然,你如果一会儿不着急的话我们一起在附近吃个饭吧。”   “肖然还有行李呢……”洛青刚开口,就被肖然给打断了,他爽快地点了下头:“可以啊,刚好我家里也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守得云开的是林曼婷 顺便跟提一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女主原本姓骆,这几章变成洛了。 其实是因为这篇我最早是在手机上码完的,当时用的是洛。 后来拷到电脑,觉得还是更喜欢骆驼的骆,就一字替换了。 前期是用电脑传的,后期那台电脑坏了,改用平板传,就忘记改姓氏了。 所以才会出现前后不统一。 等把所有章节传完,我再统一修改下。 暂时就当你们看到的都是骆驼的骆。 ☆、树倒猢狲散      在饭桌上,林曼婷提议:“我们吃早饭去看电影吧,洛青和肖然也去。”   “看毛的电影。”洛风敲她的头:“肖然他们的行李都还没拿回去,你就只想着玩。”   林曼婷委屈地瘪了瘪嘴,然后带着点歉意看向洛青:“sorry啊。”   洛青笑了,好的爱情果然能把人变成小孩。   “你们去看电影吧,一会儿我会把洛青送回去的。”这时肖然开了口。   “这怎么行?你自己都还有这么多行李。”洛风刚要婉拒,林曼婷就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一向很迟钝的洛风突然间秒懂,他打量了一眼洛青,又看了看肖然,然后略微迟疑了下说:“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肖然帮洛风倒了杯水:“听洛青说你们也是不好容易才休息一天,应该去约约会的。”   “那就……麻烦你了。”   吃完饭道别的时候,洛风犹豫了一下对洛青说道:“上个月我去看爸爸了,他说他挺挺想你的,有空你去看看他。”   洛青也没想到洛风会当着外人的面提起这些,但她还是扯了下嘴角,点头说“好”。   “肖然这小子靠谱吗?”   分别后,洛风在第一时间皱起眉头问林曼婷。   “肖然可是个情种。”林曼婷一脸唏嘘:“他初中的时候就对洛青情有独钟了,你说他靠不靠谱?”   “那岂不是跟你一样?”   “说他们,干嘛提到我?”反应过来的林曼婷一脸甜蜜。   “没想到我家萝卜头还挺有魅力的嘛!”   “那当然。”林曼婷也跟着有些骄傲,然而她很快摇着洛风的胳膊撒娇:“难道我没有魅力嘛?”   “说真的。”洛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年你真的没有。”   洛青这些年并不是很开心,洛风都看在眼里。表面上也在笑着,可是整个人都像是缺了点精气神。   原本就纤细的小胳膊小腿儿现在看起来更是瘦得可怜。   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可洛青偏偏又什么都不说,就更让人心疼。   有时候洛风也会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她的,甚至连爸爸的爱,也都是明目张胆的偏颇着,这些洛青都知道,但她却一声不吭。   之前洛风觉得洛青古怪,总是冷着一张脸处处和自己作对又不肯说半句软话,关键时刻还总拆他的台。   可是后来想想,如果他是洛青,生活在一个无甚温暖可言的家,爱了一个男生好多年,甚至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食粮,却最终没有一个好结果……恐怕他会崩溃。   洛青好像一直都挺虽的,虽说洛风一度觉得自己更虽。   可是于情于理,他现在所拥有的,曾经所拥有的,洛青好像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如果肖然肯对她好,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之前你都不肯跟我说你家在哪。”走在路上,肖然对洛青抱怨。   “这个大个人了,怎么还记仇呢?”洛青对肖然笑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你家里没人吗?”   看到洛青带着点疑惑抬起头,肖然赶忙解释道:“我是刚刚听你哥说的意思,好像你爸没和你们住在一起……”   “哦,这个。”   洛青一脸平静:“他坐牢了。”   “不过再有两年就出来了。”洛青又补充了一句,说话的口吻更像是在安慰肖然。   “对不起…”   洛青笑了笑不接话。   这件事情除了林曼婷还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但它并不是个禁区,还远远没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哪怕在两年前,洛青都还算坦然。   怕的是像现在这样,听者比诉说者看起来更加悲伤,挂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像是去探望非洲难民。   会让洛青想起来当年去看临终前的奶奶,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却看起来比重病中的奶奶还要压抑。   肖然也是,哪怕在尽力掩饰,洛青也能看出来他极其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满满都是歉意。   洛青不想撒谎,但她会有一种负罪感,就好像是扰乱了人家原有的好心情。   洛均这些年具体在做什么其实洛青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洛均刚开始被迫下海时,是通过姥爷的关系帮工厂卖机械配件。   后来陆陆续续做了很多生意,有的起来了有的没起来,洛均不在家里说这些,当然,洛青也从没问过。   只是他们住的房子越来越好,刚从姥爷家搬出来的时候只是租了一间小小的一室一厅,后来换了间三居室,再后来,就住到了现在大房子里。   洛青一直觉得自己家应该不算很有钱,但是回头想想,洛均没被抓走的那几年,兄妹两个的吃穿用度确实都是最好的,洛均也买了不止一处房产,不止一辆好车。   直到洛均被抓,洛青才知道,他实业其实并没有赚很多钱,而近几年风光无限好的势头,大多都是在网上开设赌场赚的。   “抽水”的金额更是大得吓人。   人一旦有了贪欲就很难收手,说白了,洛均这些年认识的都不过是一些酒肉朋友,在这个城市,并没有所谓的靠山。   真正的树倒猢狲散。   索性房子还在,也不至于让兄妹俩流落街头。   妈妈也有说过让他们过去一起生活,可是在洛青听起来,语气却虚得可怕。   一个离婚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接他们去小住过的妈妈,一个开家长会都不敢承认自己女儿,对现任丈夫唯唯诺诺,生怕和前夫有任何瓜葛的妈妈……   如果真的搬了过去,还不一定有多精彩呢。   洛青不愿意把自己的生活过成狗血伦理剧,爸爸入狱了,倒也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她和洛风也都不是要靠人养着才能生存的年纪了。   要说还有一点因祸得福,冷淡了多年的父女关系,甚至于兄妹关系,在这两年都突飞猛进。   所谓患难见真情吧,洛青每次去看洛均,一个快活了半百岁的大男人总是掉眼泪,还说对不起她。   酸都被他酸死了。   而肖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记起来,从初中开始,就从未有人来给洛青开过家长会。   “你妈呢?”想了又想,肖然还是问了出来。   “很早之前就和我爸离婚了。”   洛青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甚至还打趣了他一句:“肖然同学,你是来做问卷调查的吗?”   这次肖然没再道歉,但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于是只能顺着洛青的话也开了个玩笑:“看来你是一棵需要人关怀的小草啊。”   “并不是,我可以自给自足的。”洛青淡笑着摇了摇头。   肖然看着洛青,心疼她心疼得厉害。   示弱不一定就是懦弱,适当地倒倒苦水也不会变成祥林嫂。连刘爽这样毫无情趣可言的人都懂得向男生示弱,可洛青却从来不会。   从她把书摔到自己桌子上的那一刻起,肖然就知道这个女生宁愿把自己逼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也不愿意让人觉得她很懦弱。   可这样真的好吗?明明长了一张小可怜的脸,如果她愿意主动联系他,如果她愿意哄哄他,他还不是屁颠屁颠就来了……   都快瘦脱了相,手腕恨不得一捏就碎,哪来的风骨让她执拗成这样?   “洛青?”   “嗯?”   肖然叹了口气,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你现在太瘦了,多吃点。”   如洛青所想,家里被洛风糟蹋成一团乱,鞋子横七竖八的堵在门口,臭袜子在地上躺了不止一双,茶几上还有昨晚吃完没扔的泡面桶,以及沙发上丢得到处都是的书籍……   明明还是学医的,可这私下里,也未免太不讲究了。   横尸遍野的既视感……   看来林曼婷也并没有帮助洛风把邋里邋遢的坏毛病给改掉嘛!   洛青其实也是个不喜欢收拾东西的人,可洛风更甚,当一个懒人遇到一个更懒的人,往往都是稍微勤快一点的人遭殃。   一般放假回家的头一天,洛青都是在大扫除中度过的。   现在想想,以前有阿姨帮忙做家务的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   肖然厚着脸皮也跟着洛青进了门。   “你哥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他冲着洛青竖起了大拇指。   “为什么?”   “大丈夫不拘小节啊!”肖然叹为观止。   随便拎起沙发上的一本书看了看:“不过他还是挺用功的,看的都是专业书。”   “呵呵……”洛青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先坐会儿,我稍微收拾下。”   肖然却坐不住了:“我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   “坐在这里太无聊了。”为了掩饰不自然,他甩了甩胳膊。   “去啊。”洛青拿着扫把抬起头,朝对面指了指:“从左边数第一个。”   “等下……”   待到肖然推门进去了,洛青才想起来一件事。   可是晚了一步,肖然已经走到床边揪起小熊猫的耳朵把它打量个遍。   “这是我买的。”洛青有些心虚。   若是知道日后还有这一出,当初就应该狠下心来让它流落街头。   如今这一幕,看起来真的很像是被人当场抓到证据确凿的理由,她默默收藏着有关于男主人公的一切…… ☆、强吻      “你个骗子。”肖然勾起了嘴角:“这明明就是当初我送给你的那只,你看你看,游乐场的标签都还在。”   “好吧……”   “你一直把它放在床上啊?”肖然抱着那只熊猫来回□□了一遍:“我以为你没把它带回来。”   “我看它太可怜了。”   “它可怜,我不可怜吗?”肖然把小熊猫丢回床上,踱到洛青对面。   现在这个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直觉让洛青很想逃离。   她友好地拍了拍肖然的胳膊:“你可怜,你最可怜了,客厅的地还没扫完……”   只是刚转身,就被肖然给拽了回来,然后,嘴巴就被堵上了。   肖然吻了她。   两个人都愣住了,肖然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你、你好像不太会接吻。”   “是不怎么会。”比起肖然,洛青看起来平静很多。   “对不起……”肖然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道歉了?”洛青甚至还安抚地笑了笑:“我说了不怪你,只是以后别这样了。”   可肖然的眉头却越拧越紧,“你为什么不怪我,别人这样对你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不是所有人。”洛青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吗?”   “不行!”   肖然粗暴地拒绝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怎么样对你你都无所谓?”   “肖然……”   嘴巴又一次被堵上了,而这次,肖然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几乎是略带恶意的一个吻,洛青整个人被桎梏到近乎窒息。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池?   就算两个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一天洛青堕落到要靠约炮来慰藉寂寞,那个对象也绝对不会是肖然。   洛青本已经打算好了,研究生毕业就回家相亲,找个可靠踏实的人嫁了,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好。   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命中注定的归属感,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追求了。   生活本来就已经庸庸碌碌,还谈那些奢侈的东西干嘛?   洛青宁愿和一个还看得过去,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人结婚,也不愿和彼此知根知底的肖然谈感情。   她最爱的人不是他,可又比谁都在乎他。有的人,是舍不得拿来当恋人的。   洛青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刚要开口,就听见肖然冷笑了一声。   “口是心非。”他直勾勾地盯住她:“不是说不怪我的吗?”   “我……”   刚说了一个字,又被肖然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些话你好多年前就说过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像救世主一样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自己是个无欲无求的修女?”   肖然放缓了语气:“洛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还不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笑就笑,也没有成天苦着一张脸整天怀疑人生。   洛青觉得自己没有变。   “总之今天是我冲动了。”肖然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到客厅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明天我再来看你。”   洛青愣了一会儿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彦岱元送给她的那部学习机。   肖然送的小熊猫算不得珍藏,彦岱元的这个,才是。   翻到背面,当初粘着他签名的胶带已经有一边微微翘起,洛青往下按了按,又翘了起来……   合上抽屉,从书立上抽出那本一直放在最前端的《天利三十八套》,随手一翻,密密麻麻的都是彦岱元的批注,洛青摸了摸那些有点凹下去的笔迹,心里一片酸涩……   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下,一条短消息,来自“彦”。   当时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只剩下这手机号,想了又想,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真称景……   “回家了吗?”彦岱元发了四个字。   但凡他的消息,洛青从来都不回。   当然,他也很少发过来。   顶多只是节假日的例行祝福,回家时的例行慰问,比公事公办看起来还要性冷淡。   洛青关上了手机屏幕,放在一边,但又鬼使神差地捞了回来,回了个“是”。   手机很快就亮了起来,这次并没有比上次的字数多很多。   “到家了就好”。   没劲。   洛青这次直接把手机丢到了床上,把头埋在了书桌上。   这种明知不可行可偏偏还带有隐隐期待的感觉简直让她恶心。   大约停留了一分钟,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不是简短的一声,而是彦岱元打了过来。   洛青想都没想就直接挂断了。   她很记仇,以至于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欺负过她的胖同桌家的门牌号码。   这样的人容易走极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其实和彦岱元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以彦岱元的修养,也不至于和她撕破脸皮闹得两败俱伤……   也不过就是让她空欢喜了一场。   高中毕业后的洛青,是实打实的感觉到自己在恋爱的。   他们接过吻,牵过手,尽管当时还很纯情,但做的确实是情侣该做的事。   虽说他从未说过爱她,也从未有过仪式感很强的表白,但洛青坚信,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情绪内敛。   有谁会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么好,并且坚持着用一种近乎宠溺的态度把她所有的任性照单全收,还任由她肆无忌惮地扰乱自己原有的生活?   彦岱元并不是个擅长玩暧昧的人,不然也不会让方如夕挫败到怀疑人生。   洛青虽然很多时候都搞不懂他,但也不傻。   同样是女追男,但她不是袁湘琴,无所畏惧到可以吞咽下对方所有的冷嘲热讽。   彦岱元也不是江直树,他并不是一个一个智商爆表情商为负的高冷之花。   事实上,如果彦岱元从一开始就表达出对洛青的厌恶,剧情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后续性的发展。   洛青还是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   致命的是,他是个暖男,纵容着她,且给了她无限的希望。   只是这种真正在一起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   当年彦岱元的高考成绩虽未能像肖然那样一举夺魁,也没能摘得榜眼探花,但还是以全市第四名的成绩稳稳地进了复旦。   而洛青,不好不坏,考上一所不错的二本,也算是正常水平正常发挥。   她不但和彦岱元选择了同一个城市,甚至还学了同一个专业。   依稀记得当年彦岱元还是很开心的,拍拍洛青的脑袋要带她去吃大餐。   “恭喜青青即将成为大学生。”   直到现在,洛青都忘不了彦岱元说这句话时似水柔情的眼睛。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想必每一个女人,也都逃不过拥有如此温柔款款目光的男人……   拿完录取通知书,洛青就跟着洛均去家庭旅行了。   毫无疑问,还是海边。   回来之后,洛青很快发觉彦岱元对她有稍许不同了。   还是叫她青青,说话的语气也还是很温和。   可直觉告诉洛青,就是不同了。   他不再牵洛青的手,不再让洛青等他兼职下班,甚至多年来摸她头的习惯都趋近于消失……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前,不,还不如高考前……   就好像在身体灼热时被迎头泼了盆冷水,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冷却,最后,小风一吹,冰冰凉。   那年七夕,洛青十八,彦岱元二十。   正儿八经的成人礼,正儿八经的情人节,洛青当然想第一时间和彦岱元分享。   做了个蛋糕,带着小心心和小星星的那种,费尽心思的去蛋糕店diy了半天,还在上面画了一对并不好看的牵手情侣。   彦岱元大概也觉得躲不过去,于是便答应她结束了家教一起庆祝生日。   怕他麻烦,洛青刻意提早出门,在他家教的附近找了家奶茶店坐着等他。   原本八点就能下课的彦岱元直到十点都没露面。   也许他补起课来就忘记了时间呢?也许他的学生刚好遇到了难缠的问题呢?   自我安慰谁不会。   可是一旦开始自我安慰,多半也就预兆着即将泡汤。   果不其然,彦岱元在十点零六分发了条短信过来,上面写着,“今天补课超时了,家里也催我回去,你也早点回家吧,生日快乐。”   生你妹的日,快你个大头鬼。   如果彦岱元此时在她眼前,她怕是会忍不住用蛋糕糊他一脸。   不想来直说就好了,她又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找这些有的没得的借口,一点都不大丈夫。   洛青回到家把那只蛋糕一口一口统统塞进了嘴里,奶油和眼泪糊在一起,直到现在,她看到蛋糕,都还会忍不住的反胃。   突然间就客气了起来,突然间洛青就变成了方如夕,君子之交,豪不逾矩。   可是那些看似甜蜜的接触,难道让洛青当作只是被小猫小狗舔了一下吗?   还不如小猫小狗呢,最起码人家招招手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记得男主是谁 ☆、太委屈      去上海的火车彦岱元和洛青也不是一辆,彦岱元报道早一些,洛青没有厚着脸皮去和他凑这个热闹。   可是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熬了整整五年,看似换来了一个喜大普奔的结局,到头来却发现如梦幻泡影。   夜不能寐的是洛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洛青,心心念念彦岱元的统统都是洛青……   去他学校找他,这次彦岱元倒是没让她久等,一叫就出来了。   两人找了家小面馆坐着,洛青看着彦岱元,可彦岱元却不看她,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洛青开门见山:“你不对劲。”   彦岱元抬起头来,望着洛青的眼神依旧很温柔。   洛青眼睛跳了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彦岱元开了口。   心凉了半截。   未入主题就先道歉。   多半要玩儿完。   “什么意思?”   “青青……”彦岱元无奈地笑了:“你有的时候说话太咄咄逼人了。”   他顿了顿,“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不知道,说重点。”洛青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   “前段时间给你造成错觉对不起。”   洛青不再接话。   “其实我也很困惑……”彦岱元的语速很慢很慢:“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也觉得我们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   “可是,真的相处下来,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始终只像是妹妹,我也有反复确认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洛青皱着眉头盯了他一会儿,“撒谎。”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躲着你。”   “这么虚伪你不累吗?”洛青冷笑:“我权当你在扯淡。”   彦岱元的神情很复杂,“青青,你太执拗了。”   他和洛青都是那种喜欢把真实想法压在心底的人。可有一点不同,洛青在面对彦岱元时,是全然透明且没有秘密的,而彦岱元,才是真正的功力深厚。   饶是猜不透他,洛青也坚信,他不是一个拿感情当儿戏的人。   倘若他一直有犹豫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那根本就不会有让人遐想连篇的开始……   喜欢把一切都考虑得面面俱到的彦岱元,怎么会给自己挖一个那么大的坑来跳?   聊不下去了,洛青直接拿起包走人。   她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直到你说真话为止。   洛青果然有陆陆续续去找他,每次话不多,主题也只有一个,“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被她纠缠烦了,大概是为了让她死心,大概在大一上学期快要过完的时候,彦岱元交了女朋友。   那是洛青最后一次去找彦岱元,天气奇冷无比,明明没有一丝风却阴寒到骨子里。   彦岱元把她的女朋友带了出来,那女生也是小巧玲珑型的,大约在靠近彦岱元肩膀的位置,她手上戴的,是彦岱元的手套。   没有刻意的亲昵,可就是很亲昵的感觉。   他说:“这是我女朋友,陈梦。”   “这是洛青,我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好的吧。   陈梦不像方如夕那般美得惊艳,她带着一种温柔的娇羞,言谈举止都像极了一幅含蓄古朴的水墨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梦里水乡中那个你盼望的新娘。   如果她能讨人厌一点也好,如果她能表现出一点优越感也好,这样洛青才好理所当然的联想到这只不过是彦岱元编排了一场大戏气她。   可她偏偏不,她是一个让洛青看起来都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子。   洛青原本是不想哭的,她发誓,她一点都不想哭。   可是当她看到彦岱元很自然地帮陈梦洗了餐具,很自然地帮陈梦把脱下来的大衣搭在椅后的时候,眼睛还是不自觉地酸了。   好委屈,真的好委屈啊。   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她自己一个人不是吗?   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   不能哭,一定不能哭,洛青努力盯住杯子里面昏黄的茶水,上面孤零零飘着的几片茶叶又让她心头一疼。   眼睛撑得好累,还好有头发挡着,洛青听到陈梦在对面对彦岱元说,“不要点辣子鸡丁了,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终于撑不住了,略微动了动眼球,泪水便直愣愣地滚了下来。   “洛青,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想点的?”陈梦很有礼貌地把菜单双手捧给洛青。   “你……怎么了?”她很快发现了洛青的异样。   就当没看见吧,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   “青青?”彦岱元带着点犹豫叫了她一声。   “轰隆”一声,洛青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了。   小的时候挨骂也是这样,原本还不想嚎啕大哭的,可但凡别人一关心,眼泪就止也止不住。   现在也是,彦岱元的声音就如同催泪剂,洛青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喷了出来。   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最起码没有在除了彦岱元之外的人面前这么丢人过……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彦岱元会以这样的方式越走越远……   这么多年,彦岱元在她心里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爱慕的对象那么简单。   她拿他当亲人,当避风港,当唯一可以卸下心防的倾听者。   只要有他在,洛青就会觉得心安,只要有他在,洛青就会觉得好像永远都有盏灯为她亮着。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不在自己身边,他也会对别的女生那么温柔,直到有一天,他们才是携手走完一生的伴侣,而自己,则是个连过客都算不上的可怜虫。   还是自私了,还是自以为是了,还是想当然了,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不是吗?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洛青想想都替自己觉得可怜,又可怜又可耻……   说不定还会成为人家饭后茶余的笑柄。   就是那个洛青,你当年都说了不喜欢她了,她还缠着你不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太难看了,实在是太难看了,眼泪又止不住,怎么止都止不住……   索性用手捧住脸,可是泪水还是透过指缝涌了出来。   不就是一个彦岱元吗?他有那么重要吗?他值得你那么歇斯底里连脸都不要吗?   陈梦应该是被吓坏了,她说了些什么洛青统统没有精力听得进去……   本来想漂漂亮亮的一起吃顿饭的,就像她平时一样,酷酷的,多大点事啊,老娘根本就不care……   可是完全做不到,洛青觉得,她不该再待下去了。   “那个……”她胡乱用纸巾擦了把脸,“我,那个,不是……恭喜你们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那一瞬间,洛青突然特别理解方如夕,理解林曼婷,理解夏颖,甚至理解肖然。   离开座位的时候,洛青听到陈梦小声对彦岱元说:“你快跟出去看看。”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只让彦岱元跟出去,避免让她更加窘迫。   走出店门,空气猛地一凉,洛青居然慢慢平复下来了。   止住了抽噎,洛青对着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彦岱元挤出一个笑:“你快回去吧,你女朋友还在等着。”   “你没事吧?”彦岱元语气中藏着一丝不忍。   我有事,可也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了。   洛青无力地摆摆手:“再见。”   刚走出两步远,就听到彦岱元在身后叫她:“青青。”   洛青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还在彦岱元的手上。   大概是刚刚走得太急,忘记拿了。   洛青不想再看他,垂着头从他手中接过包:“谢谢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真的再见了。   洛青这才发现,她果然不能接受彦岱元的女朋友不是自己。   尽管曾经还豪情万丈地说过,就算他谈了恋爱也没关系,分手了我照样有机会。   统统都是扯淡。   当初方如夕再美,他们也没真的恋爱不是吗?   她可以放下对彦岱元的执念,可不代表她能原谅他。   或许彦岱元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不过都无所谓了。   还好洛青不是个软骨头,硬着一口气删掉了他的QQ微信,从此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一回。   倒是大三爸爸出事的时候,彦岱元有主动联系过她,甚至还来学校找过她。   虽说洛青并没有见他,可是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彦岱元还会偶尔发个慰问短信过来。   大概是王姨告诉他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种类似于怜悯似的关心,洛青宁肯不要。 ☆、寸步不离      肖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洛青发微信。   “你起床了吗?起床了我可过来了。”   洛青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头,直接回了语音过去,“我哥在家呢,你确定你要过来?”   “没关系,昨天不是见过了?一回生二回熟。”   肖然回了个大大的笑脸,“等着我哈!”   洛青无奈,只能起床刷牙洗脸,平时被兼职缠得连轴转,这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休息几天,却连个懒觉都睡不了。   肖然家离得不算远,很快他就到了,手里还拎着几袋水果。   “你哥呢?”他问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洛青。   “上班去了。”洛青打了个哈欠。   “坑我,早知道就不带水果了。”肖然大喇喇地歪在了沙发上,那随意的态度,好像头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不复存在。   洛青随手把头发挽了起来,顺便给肖然倒了杯热水。   “就这么招待客人?”肖然白了她一眼:“老子都快饿死了,却只给喝白开水?”   这样……洛青赶紧翻冰箱,空空如也。   “出去吃吧!”肖然站起身来,拽着洛青的胳膊把她拉到门边:“快点换鞋子。”   看到洛青楞楞的目光,肖然忍不住笑了:“是说让你请我吃早餐,大傻子。”   到了早餐铺,洛青才发觉肖然的真实目的。   大概,是想撑死她吧。   肖然逼着洛青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外加一个茶叶蛋。   还好还好,尽管她细嚼慢咽,但总算是都吞了下去。   “放心了。”肖然舒了口气。   “什么?”   “其实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得了厌食症。”   “怎么可能。”   “你知道吃猫食吗?”肖然看了洛青一眼:“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每天饭只吃一点,人也瘦得厉害……”   肖然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所以我发现你这人总是需要鞭策着才能听话,就像以前学英语也是,一天不管你,你就会偷懒……”   洛青拿他没办法,他好像把她当成待拯救的失足少女了,稍不留意就会自我堕落的那种。   回家这几天,肖然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除了晚上回家吃饭,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和洛青一起度过的。   逼着她吃很多很多饭,逼着她去公园,逼着她锻炼身体……   洛青苦不堪言,她的饭量其实一直都不大,而现在看起来更加消瘦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戒了零食。   毕竟,少不更事的时候她几乎是拿零食当正餐来吃的。   “你不要回家多陪陪你父母吗?”洛青很隐晦地提醒他。   眼看都要过年了,成天在洛青家赖着算怎么回事。   而且更可气的是,洛风显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家人,下班回到家见到肖然在也已经见怪不怪,熟识到连招呼都懒得打的地步。   明明才一个星期都不到。   可肖然的脸皮却厚到令人发指,他挑了挑眉毛回道:“回家和我老妈待一起也是拌嘴,更何况她还要打麻将,忙得很……”   那你可以去打打篮球,打打游戏,泡泡妹子啊青年……   如果说这些都不算什么,那真正夸张的是,就连洛青去看洛均肖然也要跟着。   “你知道,你是不能进去的。”洛青苦口婆心。   “我知道啊,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好的吧……   洛青每次去看洛均都会有些许尴尬,两人很少有过面对面的单独接触,更很少对彼此袒露过心事。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光沉默的时间就得有半个小时。   洛青曾怪过他对自己不上心,可又能怎么样呢?好吃好喝把自己养到这么大,到头来还不是血浓于水。   洛均总是对她露出苦涩的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然后就会说,“我进去受点苦倒没什么,就是怕以后会影响你和你哥的前程。”   “现在看来,影响也不大,我照样可以读研,我哥也照样可以当医生。”虽然别扭,但洛青仍在尽力宽慰。   然后父女两人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过还好,洛均在狱中没瘦反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之前每天忙得连轴转不说,还要担惊受怕,现在进去了,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了,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吃饭,反倒还简单一些。   看到洛均没有郁郁不得终日,洛青也就放心了。   最后,洛均说,“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瘦得越来越不像话,都那么大的人了,学会照顾自己。”   洛青一出去,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肖然正百无聊赖地搓脚下的小石子,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有些心安。   “走吧,吃饭去。”洛青对肖然笑了笑。   “嚯!”肖然被吓了一跳:“转性了?”   “我爸说我太瘦了。”   “我也说过啊!”肖然无语:“我说的就可以选择性忽略是吧?”   “啰嗦。”洛青白了他一眼:“到底去不去?”   “去啊!”肖然两步跟了上来,“走那么快急着去取经啊。”   大年初三晚上,洛青已经睡着了,又被肖然一个电话给吵醒。   “祖宗,现在都几点了?”   “祖宗,现在才十二点啊。”肖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你有看群消息吗?”   “什么群什么消息?”   “高中群啊。”   “哦。”洛青揉了揉眼睛:“这几天太吵,我把它给屏蔽了。”   “冷血。”   “呃……”   “快解除屏蔽。”   “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哎。”肖然叹了口气:“同学聚会,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像是怕洛青不答应,肖然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彦岱元他不会去的,他以前从没去过,我是怕你天天在家闷着,多接触接触之前的老同学也没什么不好……”   “好。”还当多大事儿呢,“那就去呗。”   洛青是不爱去同学聚会,却也不是不能去。她没那么清高,纯粹是懒,可现在有了比懒惰更为恐怖的理由,她怕肖然的夺命连环call。   为了报复肖然扰了她的美梦,洛青又悠悠地补了一句:“其实彦岱元去不去倒没什么所谓,我倒是怕万一刘爽去了,你尴尬。”   “洛青……”肖然的语调一下子拔高了,“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   “你放心,刘爽和彦岱元都不是会去参加同学会的那种人。”   然后“啪啪啪”打脸。   初四下了场大雪,初五全城冰封,洛青一再跟肖然说不用专程来找她,她真的不会爽约,她会准时参加同学会的。   可肖然不听啊,偏要过来,一来二去折腾到饭店时间也不算早了。   班长包了个包厢,里面有两张圆桌,其中一张已经坐满,另一张也已坐了一半。   像肖然这种人缘很好的男生出场时势必会整出点动静。   “哎哟,这不是我们状元吗?”   “滚滚滚……”肖然笑着接梗:“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拿出来提,老子不要面子啊?”   相比较欢迎肖然时的热闹,欢迎洛青的方式则低调很多。   都是笑眯眯地表示很久不见,怎么之前聚会都不来,还是一样漂亮云云。   大家之所以对她和肖然一起出现视而不见,也没拿他们来调侃,大约是因为刘爽也在吧。   刘爽蓄起了黑长直,不再是当年的假小子头,金丝边的椭圆眼镜也被文艺风的黑框眼镜所取代,整个人看起来漂亮了许多,不变的是依旧给人一种严肃到生人勿近的气场。   而且刘爽旁边没有人,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就近挨着刘爽坐下,要么绕到对面坐下。   肖然倒没避嫌,直接拉开刘爽身边的凳子坐下了。   可是此情此景,洛青说实话,真的不想再挨着肖然坐下。   就在犹豫的这一两秒内,刘爽另一侧的江云给洛青解了围。   “洛青,过来。”江云一边对洛青招手一边对旁边的男生说:“你往边上挪挪,我让洛青坐过来。”   得嘞!洛青冲江云眨眨眼,这就过去。   虽说陈玮莹有事没能来,但是见到江云还是很开心的嘛!   可是刚一迈腿,就被肖然拽住羽绒服的帽子给揪了回来。   “老实待着吧。”肖然看向洛青的表情有些无语:“不嫌麻烦啊?”   惹不起惹不起,洛青知道肖然的脾气,既然你都觉得无所谓,那我还介意个毛?   一坐下来就掏手机有点不礼貌,无奈,洛青只能边嗑瓜子边听旁边那两人尬聊。   听肖然说他们是和平分手,可在洛青看来,所有的和平分手都不会和平,总有一方是忍痛割爱。   肖然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自然,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老熟人,可是刘爽,就真的比较拘谨了。   “天气这么差,你怎么过来的?”还是肖然先开了口。   “我和江云昨天晚上就在这附近住了一夜了。”刘爽的左手一直攥着杯子。   “哦。”肖然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刘爽推了下眼镜。“你呢?”   “差不多。”   肖然低头笑了下:“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以后打算回家发展还是……”   “应该会留在北京。”   “那蛮好的。”肖然不打算再寒暄下去,他瞄了眼洛青,也开始有一个没一个的嗑瓜子。 ☆、巴掌太疼,枣也不甜      “肖然……”刘爽有些犹豫地叫了他一声,“你以后……应该也会留在北京吧?”   “应该不会。”   “那你打算去哪儿?”   “还没想好。”   “这样……”刘爽又扶了下眼镜:“我觉得你留在北京发展会更好。”   “哦?”肖然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   “诶!”他突然转向洛青:“你觉得我留在哪里发展比较好?”   你们两个聊天,掺上我干嘛?   洛青看了他们一眼,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这时,刘爽又在旁边开了口:“肖然?”   她停顿了两秒,“你到后来有没有和赵佳欣在一起?”   “没有。”肖然愣了下。   “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刘爽接着说道:“之前我每次去找你,她就总是黏着你,我们因为她吵了好多回你还记得吗?”   肖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和她没什么关系,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别再提了。”   这就是洛青不想坐在他们身边的原因。   说是和平分手,再见还能做朋友。   其实放不下的那一方多少还会有些无法释怀。   要么就分了手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真的是各自找到了幸福一拍两散,否则,少不了的翻旧账。   只是洛青没想到翻得那么快。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在吧。   好在身边坐过来了两个女生,洛青总算可以结束冗长无聊的嗑瓜子,转向和身边人叙旧寒暄的大军。   聊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也引起了一波小轰动。   洛青曾经和这个人也蛮熟的。   因为他留了一级,所以和他关系比较好的男生普遍都叫他“元哥”。   肖然你个乌鸦嘴!!!   洛青也有三年没见彦岱元了,但却觉得好像昨天才见过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穿的外套居然和跟她最后一次见面时穿的是同一件。   虽说他一向是比较节俭。   虽说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依旧很好看……   旁边那两个妹子正在笑着和彦岱元打招呼,洛青默默地把身子坐正,又抓起了眼前的瓜子。   话不能说太满。   果真还是不自然。   她既不愿意装作很大度的想要冰释前嫌,也不愿意一见面就搞得像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毕竟,当初脸面丢尽的是她,不是彦岱元。   而彦岱元,从头到尾,包括现在,都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他有没有分手是不是单身是考了研还是打算就业……   算了吧,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好像怎么着都不对,那就干脆装作没有看见吧。   洛青默默看了眼身边依旧在尬聊中的肖然和刘爽。   能尬聊也是福啊……   肖然早就已经失去了和刘爽就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探讨下去的兴趣,彦岱元一出现,把他的心也给搅乱了。   他现在后悔到能去撞墙。   去什么同学会,要什么自行车?   平时和洛青两个人的独处不也挺好的?接触什么老同学?   洛青究竟和彦岱元发生了什么肖然也不太清楚,但是过程势必不太愉快。   问林曼婷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知道,洛青不太喜欢讲私事,什么都自己憋着。”林曼婷也很无奈。   “就是高考毕业那段时间我们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可是到大一的时候再问,她就说没缘分,其他的也不愿意多说……”   林曼婷所能提供给肖然的情报,仅此而已。   可洛青那么喜欢彦岱元,如果不是彦岱元不想继续,他们怎么可能会走不下去?   而且任谁都能看得出,彦岱元带给洛青的影响,是巨大的。   自己求之不得的人可他彦岱元却想丢就丢,肖然每每想起这个,都恨不得把他拎起来暴打一顿。   肖然转过头去看洛青,她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半垂着眼睛剥着手中的瓜子,然后再把瓜子仁一粒一粒机械地送进自己的嘴巴里。   如果不是嘴巴和手还在动着,肖然怕是会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尊雕像。   他忽然想起了高二那个课间,洛青听到苏唤月讲起彦岱元妈妈的事情后,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这个神态,整个人像是丢了一缕灵魂。   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地就被激了上来。   果然在面对洛青时,就会自动退化成那个暴躁易怒又爱吃醋的小男生。   肖然动作有些粗鲁地把放在洛青面前那个装瓜子的小盘子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洛青抬起眼睛,眼神倒是很真挚:“你够不着吗?”   肖然差点被她给气乐了,他白了她一眼然后给她倒了杯果汁,依旧没好气地说道:“喝果汁吧,我讨厌听到嗑瓜子的声音。”   用手剥的……也不行吗?   彦岱元就坐在洛青的斜对面,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似乎一抬头就可以对得上彦岱元温柔好看的眉眼。   那就干脆闷头吃菜好了。   “你今天倒是能吃得很。”肖然在旁边阴阳怪气。   然后抬眼就看到他筷子上那只肥得流油的大排骨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盘子里。   “多吃点。”肖然的尾音拖得老长。   其实站在洛青的视角来看,同学会是真的没意思。   如果不是像肖然这种和谁都能笑着调侃上两句的男生,基本上就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旁边的人拉家常。   煞有介事地加了微信,甚至还互关了微博,一时间热络到好似第二天就能手牵手一起去玩耍。   可是实际上呢?聚会一散,大多还是该找谁找谁。   培养了三年愣没培养出的同学情谊,就靠这短短几个小时的强行灌溉就能拔苗助长了?   有时候,洛青还更愿意多去参加参加大学里的老乡会。   饭吃到一半,肖然去隔壁桌敬酒,洛青也喝了些酒。很奇怪,头居然有些昏昏的。   不应该啊,以她女中豪杰一般的酒量来看,绝不止于此。   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大脑给自己找个逃避的借口罢了。   于是去了趟洗手间,结果一出洗手间就看到彦岱元正靠在门口走廊上抽烟。   刚要跨出门槛的脚差点又给吓得缩了回去。   别怂!   洛青暗暗告诫自己。   她其实并不觉得抽烟是表现男人味的特质。污染空气不说,而且很容易一不留神就变成小痞子。   可是彦岱元……   嗯,人比人气死人。   即使他在吞云吐雾也并没显得太过违和,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气质,甚至还透露出一股类似于诗人的忧伤……   呸呸呸!   洛青的脑子在抓狂,莫不是疯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潜意识中为他说好话,而且还形容得如此酸溜溜?   彦岱元是半背对着洛青站的,如果她直接走过去的话,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可是彦岱元却慢慢转过了身子。   快走啊快走啊!洛青催促自己。奈何脚不听使唤,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他把手中的香烟掐灭,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朝着洛青走过来。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窝有点深,瞳孔的颜色也很深……所以当他看着你的时候,总给你一种恍若深情的错觉。   对,是错觉,从一开始就是错觉。   洛青断断是不会先开口讲话的,抬头看他又太累,干脆穿过他把视线定格在远处的墙壁上。   “青青?”   彦岱元的鼻音很重,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   看不出来是我吗!问你个大头鬼。   洛青的睫毛抖了抖,还是不接话。   “你最近怎么样?”彦岱元又接着问道。   还以为他能问出多么清新脱俗的问题呢!   结果还挺老套。   也对,他们本身就是好久不见的老熟人而已。   我应该说好还是不好呢?洛青在心中恶狠狠地回道。   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以一种客套到不能再客套的语气说:“还行,不好不坏。”   连反问都懒得反问。   沉默了一会儿,彦岱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洛青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头。   什么意思?!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很可惜,巴掌太疼,枣也不甜。   只是,对上了彦岱元的眼睛后,洛青的戾气又慢慢,慢慢地散去了。   他眼睛里的内容太难形容。   无奈,多的是无奈,但又夹杂着心疼和怜惜,最后归结为一种深深的哀伤……   不知道是不是洛青过分解读了,可是这眼神,看得洛青想掉泪。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这次彦岱元先避开了眼睛。   “搬家了吗?”彦岱元问她。   一句话把洛青重新拉回了现实。   “没。”   理智告诉她该走了,可身体却很诚实地待在原地不动。   她也想看看彦岱元究竟会如何结束这场聊天。   “洛风今年也要毕业了吧?”   “嗯。”   “现在在实习吗?”   “对,三院。”   “哦。”彦岱元沉吟着点了点头,然后从烟盒里摸出一颗烟,但是看了眼洛青,又放了回去。   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彦岱元也会手足无措?洛青自嘲,想多了吧。   “你烟瘾很大?”   “嗯?”彦岱元回过神来,“想事情的时候会抽。”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彦岱元垂下头笑笑:“忘记了。”   “没劲。”   “是……”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自珍羽翼      洛青开始反感自己,现在这样又让她想起来当初穷追不舍只为要他一个答案,结果对方的态度永远都是讳莫如深。   就在这时,洛青忽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人弹了一下,回头一看,肖然冷着脸飘过。   “还以为你掉进去了,正说来捞你……”   尽管脸色不太好,但他还是和彦岱元点点头打了招呼。   洛青刚要回话,肖然已经闪到厕所里去了。   洛青又看了彦岱元一眼,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包厢。   肖然也很快从厕所回来了,依旧嘻嘻哈哈地去邻桌和那帮男生聊天开玩笑。   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蹭了过来,他喝酒上脸,明明没怎么醉看上去却像干了两斤二锅头。   老实讲,洛青有点怵。   “你怎么不吃了?”   “要……再吃吗?”洛青又抄起筷子。   她不打算和此时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对着干。   “额,这倒不用。”肖然的气势下去了,洛青松了口气。   他挠了挠后脑勺:“你们刚刚在外面讲了些什么?”   洛青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对面和别人碰杯的彦岱元。   “切!”肖然一挑眉:“不想说算了。”   “问候。”洛青开了口。   就像他现在问候别人一个样。   “问候能问候这么久?”   肖然拍了拍有些愣神的洛青:“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和他有没有说超过十句话。”洛青笑了笑:“应该没有很久吧。”   “我的意思是说……”肖然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我是担心你做傻事。”   他大概也怕无意中伤旁边的刘爽,尽量把分贝压低且说得很隐晦:“总之,回头吃草什么的,最傻了。”   “哦。”洛青点点头:“那也得看那草嫩不嫩,值不值得吃。”   话是这样说,可彦岱元,好像还称不得回头草吧。   他顶多只能算是青青草原上的蓝蓝天空,还是阳光普照的那种。   而且,已经很久都照不到她了。   吃了饭之后又去唱K,同学聚会的老路子。   天冷路又滑,班长也没太折腾大家,就近找了家小KTV,走几分钟就能到的那种。   肖然好像是在时刻提防着洛青做傻事,把她拽到队尾单独走不说,还拒绝了其他男生勾肩搭背的请求。   其实真的不必这样严防死守的,而且洛青也丝毫没有向彦岱元二次示好的意思。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她还是很懂得自珍羽翼的。   还好,很快有人来给她解了围。   江云和刘爽也慢悠悠磨到了一行人的末尾。   然后江云挎住了洛青的胳膊:“洛青,你真的不能再瘦了,你再瘦下去让我们这些微胖界的人怎么活?”   再然后,洛青就自然而然地被江云拖着加快了速度,和肖然刘爽拉开了一段距离。   “嘿嘿,你不会怪我吧?”   江云一笑开来,依旧让人想不由自主地跟着乐。   “怪。”洛青板起脸:“怪你刚刚走得太快差点没把我摔劈叉。”   “嘿嘿。”江云还是笑眯眯:“反正你活得那么明白,什么看不出来,其实刘爽一直想找肖然复合,只不过肖然一直不同意,如果不是因为肖然,她也不会来参加什么同学会……”   “哦。”洛青只对第一句话感兴趣:“你说我活得明白?”   “对啊!”   但凡她和江云在一起,就会陷入一个不断被吹捧的怪圈。   “我一直都觉得你拎得清,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女中豪杰……”   虽说有点过了,但不妨碍洛青听得很开心呐。   然后互相吹捧。   “我也一直都觉得你有韧性,肯坚持,性格好,甜心儿一个……”   “哈哈哈……”最终两人笑作一团。   “哎!”江云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作为旁观者都能看出来肖然心根本就没在刘爽身上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更何况现在分手这么久了。”   江云看了眼洛青:“只不过,你说刘爽大冷天儿跑来市里如果连话都没能和肖然说上几句是不是也挺可怜的,不说别的白搭那车票钱了……”   说是和不是好像都不太对,洛青不想去评价刘爽,于是她拍了拍江云的肩:“光说别人了,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情况?”   洛青只是随口一问,居然还真有,分析别人事情头头是道的江云对到自己这里反倒不好意思了。   “哎呀!”江云红着脸摆摆手:“还不确定呢,只是有那么一个人,互相有好感啦……”   能互相有好感,真好。   洛青到了KTV一般都是能不唱就不唱,因为但凡和她熟识一点的人一见她拿起话筒就会言辞恳切地请求她,“自己人,别开呛。”   可是,偶尔也会有歌兴大发的时候。   比如现在。   等场子先热了一会儿,她去点了首《太委屈》。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还是在大一,时逢彦岱元刚谈恋爱,洛青成夜成夜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无数张他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出去买醉?没酒友。   转移目标?没目标。   把他忘了?忘不了。   看书也看不进去,于是只能窝在寝室不断地看电影来麻痹自己。管它演的什么,耳边有些声音总归还能找到点安全感。   随便看了一部姚晨的电影,具体名字是什么洛青已经忘了。姚晨在电影里被人甩了,中间有一段在KTV里的戏,她哭着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就是《太委屈》。   那种还爱着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装作毫不在于却在最后时候低三下四的挽留,看得人真的好心酸。   也不知道是姚晨演技太好还是洛青泪点太低,不由自主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只是电影终归是电影,女主角也总会遇到一个真命天子无缝对接,然后才发现原来我的真爱在这里,皆大欢喜。   可洛青呢?却只能看着别人的欢喜结局缩在被窝里没出息地抽抽。   “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还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   洛青拿起话筒刚找到点感觉却被人横空给切了。   然后就看到肖然拿起另一把话筒像打了鸡血似地蹦哒。   “奥特曼奥特曼,打怪兽打怪兽……”   洛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画风需要转变得如此之快吗?   她明明还没有唱到最想唱的“你曾经说要保护我,只给我温柔没挫折,可现在你总是对我回避,不在为我有心事而着急”嘞!   于是洛青又不死心地上去点了一首《当我想你的时候》。   “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刹那间泪如雨下……”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但我现在还记得……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噢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三天三夜,三更半夜,跳舞不要停歇……”   几番较量下来,洛青终于放弃了。   可偏偏洛青一放弃,肖然这个罪魁祸首也撂下了话筒。   “怎么不唱了?刚刚唱得挺好听啊!”肖然一脸无辜。   洛青等音乐停下来的间隙问肖然:“是不是我如果要继续唱下去的话你也会继续切下去?”   “对啊!”肖然倒是很坦然:“我连黑猫警长都准备好了。”   白痴。   从KTV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洛青刻意避开了和肖然一路同行。   这个点,回县里的长途车应该已经没有了,江云和刘爽免不了的又要在市里留宿一夜。   江云说得对,这白雪皑皑寒风刺骨天,刘爽跑过来是图什么呢?   不管能不能再续前缘,多跟心上人说上一两句话总好过纯坐车观光。   洛青吸了一下鼻子,突然间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   来的时候匆忙,围巾也没带,洛青便把长发绕了一个圈缠在脖子上,居然还真有点暖。   看来她不仅是个好人且还是个天才。   路又湿又滑,挪到公交车站时站台已经爆满,其中还有几个一起来参加聚会的同学。   很奇怪,彦岱元也在其中,按说他家不该走这个方向才对。   先不管他,反正人多,也不是非要一个个打招呼才行。   只是,这冰雪天的公交车还真难等。不管是骑着点什么的,还是开着点什么的,纷纷都摒弃了原有的交通方式,沦为挤公交的大军。   偏偏洛青要等的那趟车最是火爆,眼看其他同学已经接二连三登车回家,洛青却连挤两辆失之东隅。   会收之桑榆吗?   彦岱元依旧还在,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   同学虽然陆续都走掉了,却好在站台里的人依旧很多,她同彦岱元地处站台两端,依旧不是非要打招呼不可的距离。   可下一秒,彦岱元就穿越人群,来到了她的身旁。   老实讲,洛青还并没有拿捏好一个可以坦然面对他的态度。   怎么才能大气自然不做作又不显得紧张扭捏没骨气呢?   和吃饭时一样,洛青是不会先开口的。   于是彦岱元先开了口。 ☆、滚      “今天真冷。”他居然也有没话找话的时候。   废话!洛青不接话,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没看到我鼻子前方徐徐升起的两道白烟吗?   “你唱歌比以前好听了。”   废话!那是因为每次去KTV都只唱这几首歌。   洛青叹了口气,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白。   “你不是应该在对面等车吗?”她把客套拉回了现实。   “搬家了。”   洛青揉了揉鼻子,居然有了点失落感。   就好像两个小朋友共同保守一个秘密,拉钩上吊说再也不许第三个人知道。   可到了后来某一天,才发现秘密本身根本并不是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彦岱元解释道:“以前的房子拆迁了,现在住西区,和你顺路。”   “哦。”洛青胡乱点点头。   “青青。”彦岱元又接着说:“现在车很难等,我们顺着路走一走吧。”   征询的语气,温柔的声音,却听得洛青心头一躁。   “不。”她直接就拒绝了。   “我不喜欢走路。”   而且现在也不想和你站在一起。   你自己明明在很久之前已经把活路完全给我堵死,现在又要来给我这些温柔的错觉。   洛青怕尸骨无存。   于是她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料到鞋底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没有什么刚好扑倒在男主人公身上的偶像剧情节,洛青左手滑了半圈,又缓缓站定了。   然后就看到彦岱元已经伸出要扶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那边都是冰,你往这边站。”   他把洛青拉到了自己的身体右侧。   “我要是你女朋友,肯定会被气死。”洛青突然开口。   彦岱元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突然有了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她接着说下去:“明明有女朋友还去温暖之前的暧昧对象……”   洛青顿了顿,然后转过头去盯住彦岱元:“我们应该,不算是普通朋友吧?”   “哦。”她又点了点头:“或许你把我当成是普通朋友,但我从没拿你当成过普通朋友。”   话酸得有点过分,洛青知道。   她在彦岱元面前其实一直都挺任性的,逼他跟自己一起回家,逼他收下自己的礼物,逼他在KTV里和自己坐在一起……   而彦岱元呢?如果不提结局,真的是个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人。   可又能怎么样呢?洛青只是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只看结果而忽略了过程。   想要有大将之风,无奈却只记得那迎头一闷棍。   彦岱元眼睛里面的光暗了又暗,最终他笑了笑,“我和陈梦已经没在一起了。”   带着点无奈的语气,彦岱元又笑笑,很温和的样子,并不责怪她的失礼。   他一直都这样……   洛青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比之前更加燥郁。   如果说丝毫不关心他的感情状况是假的,谁会真的忘记第一个喜欢上的男生,而且喜欢了那么久……   只是逞强,不想让这个答案变成她撒泼时的逼问,也不想让尊严再一次流失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第三辆公交车来的时候两人谁都没去挤。   彦岱元很明显是在照顾她的情绪,默默地等待着她下一步的行动。   “走吧走吧,不等了。”洛青突然间就泄了气。   这几年她好像变得更加敏感,太想给人呈现出一种女儿当自强的姿态。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你他妈不要我还跟我假模假式的慰问。   洛青走得很快,彦岱元的手一直护在离她胳膊肘一寸的地方。   何必呢?洛青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被人甩了?”洛青盯着他问。   “算是吧。”彦岱元轻咳了一声:“是她先跟我提的分手。”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你还喜欢她吗?”   “青青……”彦岱元好像有些不忍回答,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般哄着她:“我们不问这个了好吗?”   洛青的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充满了泪,但她使尽眨巴眨巴,又给憋回去了。   她怕泪水留下来冻在脸上变成冰碴。   现在开心了?爽了?奚落了他一番应该心里转着圈的欢呼。   小样,你也有被人甩的一天。   可是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问了。”洛青紧了紧被风吹歪的帽子。   她果真什么都没再问,嘴巴闭得像只蚌壳。   倒是彦岱元告诉了洛青他会在复旦接着读研,以后在上海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   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晚了点吗?   洛青看看他,“不用了。”   早就已经过了那个脆弱到需要找人安慰的关口。   关于她,他什么都没提。   那我还找你做什么?再一次发现你是一个能蛊惑人心的无敌电暖扇,再一次爱上你之后等着你一脸淡定地说,“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只是拿你当妹妹?”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都已经人比黄花瘦了,怕是经不起二次打击。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默默走了一路。   快分别的时候,彦岱元提起了肖然。   “我看肖然对你挺好的。”   “你下一秒是不是要说你们两个还挺合适的。”洛青冷笑。   彦岱元居然没有反驳:“肖然很优秀,有机会其实是可以发展一下的……”   洛青冷笑到嘴角都快抽搐了。   知心哥哥不做了,改保媒拉纤了是吗?   洛青板起脸,直勾勾盯住他。   “滚。”   洛青实在不清楚彦岱元怎么想的,明明又一次不欢而散,可他却在回去之后主动加了她的QQ。   洛青没有同意。   在晚上单独相处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彦岱元其实有一百种可以动摇她的方式,可他却一种没用。   认个错,说声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最喜欢你了。哪怕是捏造的理由,洛青再嘴硬也会认的。   可是很可惜,现在的这个彦岱元和当时拒绝她的彦岱元一般无二。   那就止于此吧!   如洛青所料,肖然在很晚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听起来还在街上,环境有些嘈杂。   “你去哪儿了?”肖然先声夺人。   “在家睡觉啊。”洛青哭笑不得。   “我是说从KTV出来你去哪儿了?”   “厕所。”   “哦。”肖然顿了一下:“以为你先走了。”   洛青笑了笑:“懒人屎尿多,没办法。”   “那个……”肖然话开始说得不利索:“原本想多等你一会儿来着,可是那个谁,刘爽,刚好说找我有点事,其……其实也没什么事,就那点破事说来说去……哎,我就想着她和江云两个女孩子大雪天的也挺不容易,就把她们送到宾馆才回来的……”   一句话可以概括的内容硬是让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没事我挂了哈。”   “别别别!”肖然急了:“虽说我和刘爽是有过一段,但早翻篇儿了,你,你不会想多了吧。”   是谁想多了,这无端的解释又是从何而来?   肖然好像对她刚刚说的话在理解上出了偏差。   于是洛青打了个哈欠:“我是真的困啊祖宗,你回去注意安全,让我睡吧求你了。”   “那我明天去你家找你。”   “啊。”   肖然第二天果真一大早就来了,敲门的时候洛风甚至都还没去上班。   “来啦?”洛风看到肖然比看到她这个亲妹妹还亲。   “是啊哥。”肖然完全一副把自己当成自家人的架势。   “给你们带了早餐。”肖然亮了亮手中的塑料袋。   “我就不吃了。”洛风边往身上套大衣边说:“马上要迟到了,今天路又特别难走,你们吃吧。”   “对了。”洛风换好了鞋又回头对洛青说:“你一会儿记得请人肖然吃个饭。”   “还有……”他接过肖然递过来的八宝粥吸了一口:“明天我看能不能调休,如果实在调不下来的话我让曼婷去送你。”   “什么情况?”待到洛风关上门之后肖然拧起了眉头:“你明天要走?”   “啊……”洛青多少有些心虚:“就是我兼职的那个补课班,他们初八就开始上课了,所以必须得走。”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刚买了票嘛。”洛青给他看12306,确实才下单了半个小时。   肖然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洛青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好耐着性子哄他:“不好意思啊弟弟,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是我的错。”   “搞清楚,我比你大!”肖然白了她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他又指了指洛青:“哎。”   “我原本是打算和你一起去上海的。”   洛青把最后半根油条塞进嘴里:“可你明明在北京上学啊。”   “最后一个学期又没什么课,可以先在上海找份实习干着嘛。”   “两头跑多麻烦,你还要写毕业论文吧,你还要和导师商量论文命题吧,你还要一次次修改吧,你还要毕业答辩吧,你还要领毕业证和学位证吧,多累人的。”   洛青一项项地给肖然举例子,“所以你要真的愿意来上海,毕业之后也可以啊。”    ☆、独一无二的肖然      “闭嘴!”肖然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开始耍无赖,“是你说过我可以来上海工作的。”   “我是说过……”洛青头大:“你想到哪里工作当然都可以,你想去国外也没关系啊。”   “你不懂。”肖然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洛青……”   “啊。”洛青赶紧转移话题:“你中午想吃牛排还是想吃米饭,要不然我做给你吃?”   “能不能听我先把话说完?”   “好,你说。”   无奈,洛青只能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其实我爸这两年都在美国。”肖然好像表达有困难似的:“所以,你懂的吧?”   “不懂。”洛青如实答道,“是你也要过去还是?”   “废话。”肖然有些无语:“如果没有这个困扰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并不是困扰啊。”洛青很淡定:“去美国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还可以找个洋妞,生个混血,到时候记得让我抱抱……”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肖然使劲挠了挠头:“这两年我一直都在为出国做准备,我妈妈的意思是等我毕了业我们一起过去,然后在那边就业,以后回来的机会恐怕就少了……”   “但是也不是非要过去你知道吗?”肖然对上洛青的眼睛:“爷爷奶奶都还在这边,是他们把我带大的,其实我可以找个理由不去的。”   “哦。”洛青点了点头:“你爷爷奶奶是有人照顾的吧?”   “我还有两个姑姑和两个叔叔。”肖然急得眼睛都红了:“这不是重点啊洛青。”   重点是什么?洛青心里清楚。   她从来都把话和肖然说得很清楚,但是每每看到他有些受伤的表情,还是会觉得不忍心。   “其实如果你不想让我去的话我也可以不去的。”肖然像自我放弃一般地说道:“我们真的没可能吗?”   经历过几年前那场偶像剧似的翻脸,又经过了这几天几乎是朝夕相处一般的陪伴。   如果洛青说完全不留恋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种留恋的感觉又更像是一种对温暖的汲取。   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不能再像十几岁那样处理事情,洛青打算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肖然。”她递给了肖然一只苹果:“你是对我特别重要的一个人。”   “让我算算。”她很认真地数了一下:“除了我爸我妈我哥,下一个就数你了。”   “不骗你。”她笑了笑:“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比林曼婷都要靠前。”   “你?”   “先让我说完。”洛青又对他笑了笑。   “初中刚转过来的时候,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一点都不好,就觉得你又拽又目中无人,还老欺负林曼婷。”   “后来,大约在你砸了我的头,给我丢纸条道歉之后,才慢慢对你有了改观。就觉得其实你也不坏啊,就是性格别扭了点。”   “再后来,我们就混熟了。你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然后还特别单纯,我也爱和你在一起玩儿。”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洛青顿了顿:“你在自行车棚堵过我,还为我打过两次架,现在想想,好傻啊。”   肖然略微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打架是因为你?”   “都说了,先别插话。”洛青想了想,“猜的,还有风言风语。”   “我也一直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和你保持距离,那是因为我也特别喜欢你。”   “但是喜欢有很多种的肖然,那个时候我和我哥天天打架,你能说我就不喜欢他吗,如果当年他真的在学校出点什么事,恐怕我会比谁跑得都急。”   “我就一直想着,先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下去,等你交了女朋友,再和你保持距离好了。可是后来我才意识到,我不和你说清楚,你怎么去找别的女朋友。”   “所以,才有了之后在游乐场那些话。”   “虽说现在有点晚了,但还是想跟你道个歉,不该用那种方式逼你的,我也没有讨厌你,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不过好在你考了理科第一。”   “虽说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不是那种怦然心动的喜欢,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家人的陪伴,像调皮捣蛋的弟弟妹妹,捅了天大的篓子也舍不得怪罪的那种……”   “我以前比较唯爱情论,人也比较轴……”   “那现在呢?”肖然把话接了过来:“我现在可以讲话了吧?”   然后不等洛青回答,他就继续问下去:“你现在还唯爱情论吗?”   “不了。”洛青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肖然步步紧逼:“既然你说了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还是说……”肖然看了她一会儿。“这样吧,我换个角度。”   “你刚刚说我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那彦岱元呢?他在你心里排第几?”   “以前的话,是第一。”   “现在!”   “不知道。”   “你心里还有他?”   “有。”洛青不想撒谎,“但早已经没想要在一起的欲望了。”   “我大概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了。”肖然垂着头苦笑:“其实我比起你差远了。”   “你以前不接受我现在也未必能接受我。”   “我不一样,我忘不了你是不假,可我也没误了谈恋爱。”   “我不止有过刘爽一个前女友,在大学,前前后后,谈了得有四五个,而且大多都发生过关系。”   “我就是典型的,心里为你立了个贞节牌坊,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有时候我也魔怔了,到底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还是真的就他妈忘不了你了。”   “然后这一次再见到你……”肖然又苦笑:“还真的是喜欢,打心眼里就没放下过。”   “我也可以跟你保证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我会对你好,把你养得胖胖的,天天哄你开心……”   “可是我听你的意思,大概从来都没想过和我有发展的可能。”   “你真的,洛青……”肖然似乎要把洛青给盯出个洞来:“你太犟了,你就不能服下软吗?”   “其实我经常服软的。”洛青静静地看着他,“只不过你从来都不是退而求其次的次。”   你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肖然。   洛青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上海,肖然大学毕业后奔赴美国。   他在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也有反复确认过。   真的不让我留下来吗?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是可以留下来的。   但是两个人,以朋友的相处方式继续下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在研二下学期的时候,洛均出狱,这大概是洛青近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年。   很难得地和室友出去逛了回街,结果还遇到了旧相识。   从鞋店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洛青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温婉可人的脸。   “洛青。”对方的声音糯糯的。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陈梦。”洛青也毫不迟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就在附近银行上班。”陈梦一脸娴静地笑:“有时候下班了会过来转转。”   “哦,我也是出来闲逛。”   “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室友很善解人意地说刚好回学校还有事情。   于是洛青和陈梦就近找了家咖啡厅。   “这么说,你还在读研啊。”陈梦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好羡慕你们这些还能继续读书的孩子。”   其实若论交情,洛青和她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更是只有过一面之缘。   可是很微妙,从来不怂的洛青见了她居然很没出息地怂了。   “彦岱元也在读研。”   “啊,是啊。”洛青有些紧张地低头搅拌咖啡。   怂出天际。   “其实前几年有段时间我特别想见你。”陈梦继续说道。   “只不过如果那个时候见到你一定不会有现在气氛平和。”   洛青停下了搅拌咖啡的手,抬起头看她。   “你别误会。”陈梦笑:“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总怕你会纠缠彦岱元,后来才发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啊,我确实纠缠过他。”洛青也自嘲地笑笑:“不过是在你们在一起之前。”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陈梦带着点犹豫开了口:“你和彦岱元,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   洛青沉默了,这个话,不应该由她来问陈梦才对吗?   “是我冒昧了。”   “不不不。”洛青很坦然:“我们之前,算不上在一起过,一直是我单相思。”   洛青顿了一下:“彦岱元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个固执的小朋友。”陈梦抿嘴笑。   “你看,都是小朋友了,还能发生什么。”洛青尽力撇清。   陈梦还是笑:“洛青,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啊,好。”   洛青看着陈梦对她毫无芥蒂的样子,想必是对这一段感情完全看开了。   谈论彦岱元,就如同谈论一个老相识,说一说,答疑解惑,也没什么不好。   “我和他一个社团的。”陈梦轻轻抿了口咖啡,“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想参加,是被他舍友硬拖着进来的。”   这倒确实是彦岱元的性格。 ☆、全都是背影,全都是她      “那个时候,他舍友总是开他的玩笑,他一有电话过来就问是不是又是你那个小女朋友来找你了?”   “然后他就笑笑,也不反驳。”   洛青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股很难形容的异样情绪。   “所以,我才误会你们两个有在一起过。”   “不过,是彦岱元先向我表白的哦。”陈梦冲洛青眨了眨眼睛:“羡慕吧?”   “羡慕到接近忧伤。”   两人一齐笑了一会儿,陈梦继续说道:“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他是属于那种不爱张扬却默默做事的性格,然后人又长得帅。”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爱看书,我喜欢爱看书的男生。”   “只不过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以为他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那天社团聚餐,回来的时候下起了雨,而我又刚好没带伞,所以他就替我打了下伞。”   “好俗套的情节。”洛青禁不住吐槽。   “是俗。”陈梦也不反驳:“他的伞也不大,却把一大半的伞都挡在了我这边,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人真的很好。”   “哎。”洛青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我们就聊了一下各自的专业,兴趣爱好什么的,他说他一直有注意到我。”   “也算不上正式表白吧,我们本身接触就比较多,他又表示对我有好感,我就觉得我是捡了个大便宜,怎么可能不答应。”   “再后来,大概在我们在一起半个月的时候,他说想带我见见你。”   “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因为你那个时候总喜欢给他打电话。”   洛青赶紧抱拳。   实在不好意思,那时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你和我想得很不一样。”陈梦看了洛青一眼接着说:“彦岱元说你是个小朋友,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思想还有些幼稚,只知道追着男神跑的小女生。”   “额……”洛青撩了把头发:“你这么形容,其实是很贴切啦。”   “可是你除了长得显小一点,其他地方和我想象中的花痴小女生完全不沾边。”   “你有点冷,然后气场很强大。”   “我都哭成那副死样子了,你居然还会觉得我气场强大?”   “那是后话。”陈梦又喝了口咖啡:“老实说,你让我很有危机感。”   洛青赶紧又抱了下拳。   人要懂得识抬举。   “那天咱们一起吃完饭彦岱元去送你没回来,其实我挺伤心的。”   洛青愣了一下。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他应该在后面默默跟了你一路。”   陈梦托住了下巴:“因为他回学校挺晚的。”   洛青对此毫无印象,她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到了地铁站,浑浑噩噩地上了地铁,又浑浑噩噩地回了学校。   毕竟地铁挺长的,里面人也挺多的,街上也挺嘈杂的……   “大概他是怕我神志不清横尸街头,毕竟他菩萨心肠……”   “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陈梦很真诚地看着洛青的眼睛:“毕竟我们早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也找到了真心爱我的人。”   “我已经结婚了洛青。”   “恭喜恭喜……”   “谢谢。”陈梦依旧很有礼貌:“你现在还和彦岱元有联系吗?”   “早就没有了。”   “那你之前有看过他空间里的照片吗?”   “他空间还有照片?”洛青改口道:“我是说,在我们还是QQ好友的时候,他空间是没有照片的。”   “是啊,我原本以为也没有。”陈梦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笑开来:“我那个时候很不自信,总是喜欢偷偷翻他的手机。”   “老实说,他的手机真的翻不出什么,但凡有主动向他示好的女生也都直接拒绝了。”   “他也没有偷偷和你联系,我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只是有一次我去他寝室找他,他刚好在洗澡,电脑QQ的页面没关,我就点进去他的空间看了看,才发现里面有个私密相册,照片也没几张。”   洛青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你猜是什么?”陈梦不紧不慢:“真的不想告诉你,毕竟当时我因为这个相册难过了好长时间。”   “哎,还是直接给你看吧。”陈梦掏出苹果手机解锁:“原本拍下来是想留着质问他的,可惜也没派上用场。”   她拿给洛青之前又补充:“我真不是有什么收藏癖好,只是当年换手机的时候,iCloud一股脑给拷过去了。”   照片确实没几张,而且内容很乏味,主题很简单,像素很模糊。   洛青依稀还能想起来彦岱元高中时期那个笨重的旧手机拍出照片来满是噪点的样子。   可是洛青却不知道彦岱元何时偷拍了她。   趴在书桌上的洛青,背着书包的洛青,刚剪了短发的洛青,和陈玮莹打闹的洛青,单手撑着额头打瞌睡的洛青。   全部都是背影,可却全部都是她。   洛青往后翻下去,翻到了相册名,名字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字“青”。   很拙劣的拍照技术,可却看得洛青很想哭。   有种秘密被拆穿却又为时过晚的感觉,有种苦涩梗在心头却又无处发泄的感觉……   区区不到十张照片而已,代表了什么,或许什么都代表不了。可是却让回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纷至沓来……   “很感动吧?”陈梦问此时眼圈已然泛红了的洛青:“要知道,彦岱元他自己可是连一张自拍都没拍过。”   “不。”洛青嘴硬:“我只是在想,我高中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嘛!”   陈梦善解人意地笑了:“你可爱归可爱,可是当时我看到这些照片却是实打实地懵掉了。”   “想找他对质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而且我偷偷看他隐私,也是我理亏在先。于是我就宽慰自己,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如果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事实其实也就是这样。”洛青补充道。   “你不知道……”陈梦又深深地看了洛青一眼:“如果我没猜错,他有一条黑色的羊毛围巾是你织的吧?”   “黑色?”   “就是那条织得很丑下面还有三条绿线的那个。”   “那是……蓝黑色吧?”   “不管是什么颜色,他每个冬天都只围那一条围巾。”   “也许,他只有那一条呢?”   “我有给他织过样式更好看的。”陈梦的表情有些落寞。   洛青不再接话。   在彦岱元逐渐疏远她的最后半年里,她从没见过他再围自己送的那条围巾。   “还有那块手表……”陈梦说着说着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还能想起来在表盘上刻字?”   “这,都被你发现了。”洛青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戴着那块手表,可是却在我们一起去见你的那天摘掉了。”   “也是发现他空间有私密相册的那天,我才发现他那块表上原来是有字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都不是这些。”陈梦脸微微有些红了:“我们之间,太不像情侣了。”   “他几乎从来不主动吻我。”陈梦好像担心洛青介怀似的解释道:“毕竟我们当时在谈恋爱,有些亲昵的动作也是正常。”   “可是一个正常男人太正人君子也很不正常,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洛青点点头。   “他其实对我还算好,约会时会主动把我送到寝室,走路时让我牵他的手,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也会跟朋友主动介绍我是他女朋友。”   “可是就是体会不到他有很喜欢我。”   “如果仅仅是因为合适就谈恋爱,那我宁愿不要委屈他,也不要委屈自己。”   “虽说当初主动结束的时候很痛苦,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跟你一口气说这么多,不嫌我啰嗦吧?”   “怎么会。”洛青犹豫了一下,“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愿意跟我讲这些。”   “谢倒不用。”陈梦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很是温柔的笑意:“只是我求求你们赶紧合体吧,千万不要再去祸祸其他人了。”   洛青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落寞。   也是机缘巧合,让她知道了这些。   就算没有陈梦,也会有王梦刘梦李梦张梦。   而且彦岱元选择和陈梦在一起,也绝不会只是为了找个拒绝她的借口。   他不是那样的人。   反观现在,陈梦都已嫁作他人妇,她和彦岱元却都还彼此孑然一身。   原因到底是什么。   时隔多年,还有再追问一遍的必要吗?   她留着彦岱元的东西是因为无法介怀,那彦岱元留着她的东西,是因为什么?   仅仅是为了证明当年有个小女孩像傻子一样执拗地喜欢了他好多年犹如一块狗皮膏药?   为了证明自己独特魅力的存在?   扯淡。   那温柔又是什么?暧昧又是什么?   洛青想得头大,自己一个人去校门口烧烤摊点了几个串要了杯啤酒,边吃边想。   明明她的生活都已经即将步入正轨,明年毕业后就回家讨份工作,相个亲,安稳一生。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又让她想起来彦岱元。   收起来吧,不切实际的幻想。   洛青想对自己说。   做了多年的白日梦还没醒吗?   可是他的行为举止,他默默藏起来的小心思到底又是为了哪般。   真他妈令人费解。 ☆、小尾巴      在床上辗转到半夜,洛青打开班级QQ群,盯着彦岱元的头像反反复复看了很久。   头像是很年轻时候的梅西,彦岱元用了很多年。   对待喜欢的球星这件事情,他倒是一直很专一。   点进去,看到添加的页面却又犹豫。   就这样来来去去了近十次,洛青终于还是点了添加。   彦岱元几乎是即刻就同意了,速度快到让洛青怀疑他根本没有设置好友验证。   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夜里两点了。   “青青?”手机闷闷地震了两下,是彦岱元的QQ消息。   可是洛青却心虚了。   就像彦岱元很久以前说的,“她越来越不勇敢了。”   是的,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畏畏缩缩地躲着,不想再经历什么大起大落,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   大约是见她没有回复,彦岱元的电话打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洛青还是溜下床躲到厕所里面按了接听。   “青青?”   彦岱元又叫了她一声,只不过这次是真人。   听起来闷闷的,大概他也有刻意压低声音。   “嗯。”   “我还以为是你的Q被盗了。”   “不是。就,想加了而已。”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也一样?”   “是啊。”彦岱元低笑了一声:“那现在去睡觉了好不好。”   “不好。”   “嗯。”彦岱元依旧顺着她的话回:“那就等到青青想睡了再去睡。”   洛青捏着手机斟酌,话都已经堵到嘴边了却又问不出口。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犹豫又犹豫,气势也弱掉了。   “刚刚还不困,现在却困了。”说出来的话和预想当中的话风马牛不相及。   “嗯。”彦岱元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洛青听到他说:“青青,对不起。”   上一次道歉是因为不能在一起而产生的愧疚,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最终洛青也叹了口气,“挂了。”   挂了电话,彦岱元去寝室外的阳台上点了支烟。   吸一口,只觉胸腔和口腔都涩得厉害。   算一算,他和洛青认识也有十一年了。   洛青就像一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小跟班,从一个毛都还没长全的黄毛丫头,到现在,居然也都快研究生毕业了。   他算是集父母所长的孩子,走在路上,街坊邻居都会夸的那种。   “这小孩长得真好看。”   “就是啊,白白净净的讨人喜欢。”   “过来,阿姨问问你,你是长得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   彦岱元小学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学习,当时班里学习好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很乖很乖的小女生。   而他呢,因为长得好看,个子又高,所以即使成绩没有很好,也很容易受到拥戴。   那个时候他更愿意下课去踢球玩双杠,溜到小树林里捉蝉蛹,疯狂地去吃可以集小卡片的方便面,然后玩一种拍画片的小游戏,乐此不疲。   和所有传统的中国式家庭一样,父亲严苛,母亲护短。每当爸爸因为他的成绩不好想要给他一顿胖揍的时候,母亲就会及时站出来保护他,说孩子还小,以后大了就知道用功了。   身边所有的家庭也几乎都是这样的,大家的父辈都是工友,爷爷的岗位传给爸爸,然后儿子可能又会去接爸爸的班。   只不过后来,还没等到儿子可以接爸爸班的时候,父母就下岗了。   彦岱元记得很清楚,那会儿他小学三年级,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流过一滴眼泪的妈妈居然在夜里偷偷抽泣,而且刚好被出门上厕所的他给听到了。   其实他也才不过9岁,完全可以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熊孩子,跟着父母伤感一会儿然后又无条件地相信他们总能挺过难关。   很可惜,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他是贪玩,却不是非玩不可,只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他就开心。   而现在,父母很明显的一点都不开心。   下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收入,意味着如果只靠着低保生活很有可能食不果腹。   爸爸开馒头铺,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妈妈当交通协警,在大太阳底下风吹日晒……   尝试着分担一些家务,第一次做菜就把手切了个大口子,虽说味道还行,父母的表情里也有安慰,可也不算开心。   父母是希望他做个人上人,不用再像他们一样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很多人混了一辈子也就那样。   小学的课程简单,彦岱元尝试着努力了一个学期,还真把成绩从倒数二十名给提升到了正数二十名。   那个时候的老爸老妈才是真的开心,甚至还外带了肯德基给他作为奖励。   肯德基是彦岱元很早之前就想吃的。只是之前,总被妈妈以“不健康,都是垃圾食品”这样的理由给搪塞过去。   真正吃到了,却也不开心,尤其是家里明明有三口人却只给他买了一份单人套餐的时候。   而且彦岱元还发现,妈妈才下岗不过一年时间,手上的皮肤已经变得干裂粗糙。   他其实一直不是个喜欢力争上游的孩子,也没什么必须得到第一名的欲望,如果可以,最好也没什么人关注。   可是现在,他考得个好的成绩最起码能让父母在参加聚会时有个可以值得骄傲的谈资。   和父母同一拨下岗的叔叔阿姨也有发展得很不错的,自己的爸爸妈妈虽说没办法和人家拼房子拼事业,但可以在讨论孩子时一脸骄傲地把他给推出去,“元元的成绩还行。”   “听说今年考上第一初中了?可难考了,我外甥也今年升初中,结果没考上,掏高价上的。”   “是啊,今年的题目是有点难。”   “元元考了多少分?”   “数学满分,语文好像就作文扣了一分。”   “那不得了了,元元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现在长得也越来越帅气了,才13岁吧,都这么高啦?”   “说的也是哈,我和他爸都不算高。”   到了初中,喜欢彦岱元的女生越来越多,父母也越来越严防死守。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彦岱元的父母也同样认为早恋是影响学习的大忌。   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去洛青家上班了,家里只有他和爸爸。   但凡座机一响,爸爸就会先他一步接起电话,如果是女同学打来的,他就会站在旁边听彦岱元挂了电话才离开。   洛青……彦岱元不太愿意把她归纳为仰慕者,暂且称她为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跟班吧。   她就像个无时无刻都跟着自己的小尾巴,上学的时候跟着,放学的时候也跟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头大,况且他也完全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还相当稚嫩的小女生谈恋爱。   只是碍于,妈妈还在她家里工作,万一把这个小姑奶奶给惹急了,给妈妈气受怎么办。   现在想想,小孩一定早就算好了他会这么想,这个鬼灵精。   而且她也不算聒噪,那就将就让她跟着吧。   不卑不亢的态度也蛮耐人寻味的。   只是,有些爱钻牛角尖。   彦岱元确实还蛮疼她,一是因为她的家庭环境有点缺爱,二是大概她真的还挺招人疼的。   如果洛青每天哭丧着一张脸好似被屈打成招的小白菜,彦岱元也不会这般爱心泛滥。   可关键是,她看起来还挺要强的。   所以,即使洛青冲动到直接亲了他,夺走了他所谓的初吻,彦岱元也只把这当成一时鲁莽。   好吧……或许他本来就吃她这一套。   可彦岱元也确实没有骗洛青,他是一直拿洛青当妹妹的,最起码头两年……头一两年是这样的。   他一开始很担心洛青把他过于神话,这样会使他很有偶像包袱。万一神话不在,跌落神坛了怎么办,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好笑,竟然会想要为一个小丫头而无时无刻地保持最佳形象。   他高一,洛青初三的那年,原本以为会是最开心的一年。甩掉了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眼前晃的小包袱,还给她一个冠冕堂皇不来找自己的理由。   尽管彦岱元并不觉得对学习兴趣缺缺的洛青能考上一高重点班,也不觉得她真的能忍住一年不来找他。   可事实上,洛青还真就耐得住寂寞了,半年以来,连电话都很少打。   居然失算了,彦岱元禁不住自嘲。   也谈不上想或者不想,宠物养久了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直到在一高的门口看到她。   小孩来得真不巧,第一次过来就看到他和女生同行。   方如夕还算是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但那天他们一起出校门,真的只是碰巧。   第一反应,石头落地。第二反应,如何解释。   也是蹊跷。   她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大概等了蛮久了,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   傻小孩。   彦岱元无奈地笑笑,刚要走过去,洛青的目光就径直绕过他叫住了身后的洛风。   她要是来找洛风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想了想,还是慰问慰问她吧。   如果顺着洛青拙劣的演技,其实他不打电话也无所谓。   可是,再想想她看到方如夕时有点受伤却又故作镇定的眼神,还是无奈地拨了过去。   毕竟她也是初三的人了,最好不要再因为这些分心。   强行解释了一波方如夕,为什么会解释,彦岱元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元哥视角来了 ☆、知道,喜欢   结果就是洛青两天后又来了,带着一副织得很丑的围巾手套,size还严重不符。   大概又是等蛮久了,穿的也薄,想要有个美美的造型却奈何长发空中狂舞。   很用心,却很失败。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好似在等待着邀功领赏。   于是他伸出手帮她拨了拨长发。   嗯,有点心疼。   应该算不上什么特别,只是心疼,他本来就会心疼很多人。   只是没过几天,他又在街上碰到了洛青,以及……肖然。   洛青在他面前虽然有时也任性,但大多时候还是带着点不敢冒犯的拘谨的,但是和肖然在一起的时候,就相当肆无忌惮了。   就像一只你养了很久的猫咪,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跳到别人的膝盖上还冲人家“喵喵”叫。   占有欲在叫嚣。   得知这个想法的彦岱元自己也吓了一跳,继而羞耻。   动心这种东西,首先还得是在乎,当在乎到已经水满为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上升了一个层次?   所幸彦岱元只需勾勾手,洛青就又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然后他心里就会升腾出一种类似于安全感的东西。   洛青好像总把他当成一个神,不懂七情六欲十分洁身自好的那种。   有时候想想,他真的会老脸通红。   他只是比普通人情绪波动稍微小那么一点而已,但并不代表刀枪不入。   他知道什么时候最该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比如得知方如夕喜欢他之后也会有一点小虚荣一样,和洛青相处久了,也同样会心动。   学习的时候遇上瓶颈也会想着破罐子破摔,但他会尽量把这种念头控制到一闪而过。   他记得洛青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对谁动过心?   有,当然有。   甚至洛青并不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生。   他在小学的时候就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同桌,虽说只有短短半学期,那也是动过。   可他会克制。   高三下学期,爸爸摔断腿,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能给洛青回个电话。   只是站在病房外刚说了两句话就看到妈妈在防贼似的盯着他。   “元元,是个女孩子吗?”刚挂了电话,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班长,问了下我的情况。”   “听起来很亲昵的样子。”妈妈依旧不放心。   “元元,你可得清楚,现在是最重要关头,千万不能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分心。”   安慰了妈妈两句,彦岱元和她重新回到病房。   “其实,我打算明年再考。”   彦岱元的提议一出来,便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爸爸说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妈妈说那就我辞职好了。   可是现在家里的真实情况是,亲戚朋友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过来帮手的可能性为零。爷爷已经卧床两年,吃药看病都得花钱。馒头铺的门面也要花钱,空着不营业就等于说在往里面扔钱。顶楼的老房子因为漏水已经修了两回,可依旧不见好转。妈妈的工资不高可也算是个固定收入,而且待在洛家还相对轻松,如果辞了再找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主顾。   也不愿意浪费钱去请护工,就连在医院多待几天的费用都觉得有些奢侈。   何必那么窘迫呢,晚一年再考还能晚一年再交大学学费,也不是就考不上了。   当现实都压在身上的时候,当为自己的父母用最贵的药都要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有奇效的时候,哪还有时间想这些情情爱爱?   先想着怎么脱贫吧!   不可以在家自学吗?   当然可以,这也是父母劝说无果后做的妥协。   成绩那么好,在家冲两三个月应该一样能考好大学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彦岱元不想。   刚刚还说没有时间想情情爱爱,可是彦岱元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想到了洛青。   也是好笑,居然会觉得反正时间都耽误了,那还不如就留一级陪这个小孩一起毕业,也省得自己先去上大学后留她一个人想东想西,最后考一个无比烂的学校,然后自己又会有负罪感。   虽说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彦岱元断定,主要原因还是想帮爸爸把馒头铺开起来然后卯足了劲等第二年心无旁骛地全力冲刺。   妈妈好像很提防他和洛青会有什么牵扯,洛家请他来做家教的时候更是把话说得不能再明白。   “青青这孩子有点古怪,你最好什么都顺着她来。”   “她挺好的。”   “你又不了解她。”妈妈的目光有些担忧:“犟得很。”   “反正你只管教她学英语,其他的不用接触太多。”   彦岱元哭笑不得:“是您之前说过她挺好的。”   “哎,当时是看她一个女孩子爹不疼妈不爱的,就多上了点心。”   “可是如果我儿子和她走太近,我还真接受不了,毕竟有心里缺陷,喜怒无常的……”   其实在他看来洛青就是正正常常的一个小女生,既没有心里缺陷,也不喜怒无常。   这些话彦岱元却没法说。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个人,可但凡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任何话题,都会让妈妈变得无比紧张。   缓缓吧,再缓缓……   彦岱元有时会偷偷拍洛青。   剪了头发,蛮可爱的……   和自己怄气背着书包往前冲时,也蛮可爱的……   上课时打瞌睡被他敲醒,看到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有压出的红印时,都还蛮可爱的……   拍拍照,揉揉太阳穴,又赶紧做题,分心太多可不是一件妙事。   有时候想想,何必顾虑太多,不是也有人学习爱情两不误,携手冲进北清复吗?   别人是别人。   而且再往细里想想,他的顾虑仅仅是怕耽误学习那么简单吗?   岂止。   怕是还有更多的因素吧。   他承认,他是个相当现实的人,又有些懦弱。   他希望他的爱情可以精准到万无一失,最好连表白都在最佳时刻。   而不是被父母忧心忡忡地阻挠,年纪轻轻就去想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所以,最后推波助澜的还是洛青。   是洛青对他说“我还没有对你表白过吧?”,是洛青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知道。   那他喜欢她吗?   当然。   不然呢?   不喜欢为什么要宠着她,不喜欢为什么要给她系鞋带,不喜欢为什么要冲动地去给她开家长会,不喜欢为什么要一直围着那条丑兮兮的围巾,不喜欢为什么要跟她澄清和方如夕的关系,不喜欢为什么要纵容着她认为自己也喜欢她?   方如夕在她高三毕业的时候找过他一回,虽说没有说出表白的字眼,但大概意思也差不多。   当然是婉拒了。   方如夕很大气,就像早就猜到了结果那样一笑了之。   然后两人聊了聊,就聊到了洛青。   方如夕说:“感觉你对洛青很不同。”   怎么不同彦岱元没问。   他自己明显知道的不同,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同,洛青能不知道吗?   在彦岱元的认知里,他和洛青是在一起过的,   说起来很讽刺,尽管最后先不承认这段关系的也是他,但在当时,他确实是拿洛青当女朋友看待的。   后来、后来、就很一言难尽了。   总之妈妈知道了,大概是洛风在洛青某次去约会的时候说漏了嘴。   妈妈也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摊牌,而是观察了几天之后在洛家去海边旅游的时专程回去教育。   老实说,妈妈讲的话彦岱元曾经都有考虑过。   但是自己心里想想和从别人口中很直白地讲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他考虑事情还算周全,只是有些愚孝。   妈妈悔不当初:“早知道当时就不让你去帮洛青补课了。”   彦岱元沉默,“其实和补课没有关系,我们早就认识了。”   “怪不得。”妈妈恍然大悟:“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怪怪的。”   “别这么说。”彦岱元有些抵触:“那个时候她还小。”   “这可不一定。”妈妈反驳:“丫头早熟,她哥跟她玩心眼从来都玩不过她。”   “哎。”彦岱元捏了捏眉心。   如果一定要用这种带着偏见的眼光去评价这段关系的话,那还真的聊不下去了。   “元元。”妈妈放缓了语气,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言辞激烈了一些。   “不是我不喜欢青青。”   “我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说实话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你仔细想想,你和她真的合适吗?”   合适吗?应该吗?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这个问题充斥了彦岱元将近二十年。   因为想让父母轻松,学着做家务是对的,因为想让父母高兴,努力考第一是对的。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还挺喜欢画画的,但是拿美术当专业是不对的,没有学文化课有前途,所以他藏起来。   相比较理科,其实他更喜欢的也是文科,可是父母觉得他理科更有优势,所以当文学家的梦藏起来。   这些都没什么,怎么过不都是一生。   能让父母在忙碌之余多些慰藉,值。   可是爱情,也有值不值得,以及对与错之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元哥真的不是个完美的人。 除了长相是父母给的外,其他一切都算不上高配。 当然,他一直都很努力。 他也会有小虚荣,会在乎别人眼光,会在难以抉择的时候选择相比较而言更适合自己的人。 我当然可以把他写成一个大情种,爱比天高,死生不计。 可很明显,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个会动心的普通人,就这样而已。 ☆、还是舍不得   妈妈接着说:“元元,你有时候考虑问题不能那么片面,你现在图个一时高兴,那以后呢?你想过没有,以后怎么办?”   “说白了,人家的家庭条件,和我们家的家庭条件,能比吗?”   “我没觉得我比别人差哪了。”彦岱元闷声答。   这大概,是他近几年说过的最任性的话了。   “当然,我儿子是最优秀的。”妈妈急忙补充。   这时,沉默了很久爸爸也开了口:“别只想着你自己,多为你妈想想。”   该来的果然都会来。   一直辅助的爸爸成了主攻:“你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因为你去给人家当保姆,你找谁家的女儿都行,偏偏找他家的女儿,这不是成心让我们下不来台吗?”   “说好听点是保姆,说不好听点就是女佣。”妈妈又在旁边添了一句。   “其实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的。”彦岱元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爸爸把话接了回来:“我们本来就处在一个不平等的位置,人家使唤你妈妈已经使唤惯了,就这种关系,以后真成了亲家,你说尴尬不尴尬?”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就是不想让你难堪知道吗?”   “你完全可以到大学里面找个一起奋斗的女孩子,或者不想在外地找的话,毕业了回家里找也行,就你的条件,到哪里还不是一群一群的小姑娘跟在屁股后面?”   “而且听你妈妈说,那一家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小女孩吃饭又挑食,将来真的嫁过来,不好磨合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彦岱元唯有苦笑。   无论什么时候最怕的都是道德绑架,即使是亲人之间。   可偏偏,他又无法跳出这个枷锁。   怎么办?和他们大吵大闹,说喜欢洛青喜欢到不行不行的了,如果不答应他就去跳楼?   父母怕是会答应的,但关键是,他做不出来。   闷在楼道里抽了一夜的烟,抽得手指都要发麻,太阳穴砰砰直跳。   摘下来手表反复摩挲背面的“青”字。   还是舍不得。   苦笑罢,又抽烟。   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关键是父母突破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彦岱元早想过父母可能会介意,却没想过会这么介意。   其实也能理解,妈妈本来就是属于比较争强好胜的女人,去做保姆已经算得上极限,如今却还要给她本来就很已经薄弱的自尊心上再撒一层盐。   如果可以,结束了雇佣关系之后,妈妈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想要见到洛家的人。   第二天早上,彦岱元照常去超市兼职,妈妈给他倒豆浆时的语气有些愧疚:“元元,昨天我们说的话,你有想过吗?”   “这有什么可想的!”爸爸则武断多了:“他现在不过就是一时兴起,什么情啊爱的,到以后真正过日子就知道了,跟你说,赶紧断了,别让你妈为难。”   “想过了。”彦岱元故作轻松地喝了口豆浆:“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恶人他来做,锅他来背。   他看着洛青在生日那天拎着蛋糕坐在奶茶店点等了他两个小时,期间看了无数回手机……   他面对洛青的质问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还领来了新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按照父母的标准找的,同省不同市,家庭条件和自己相当,第一学年就在积极争取助学金。   而且长得很让人舒服,说话也很让人舒服,整体就是个很让人舒服的女孩儿。   彦岱元没想到,洛青直接在饭桌上就崩溃了。   不敢劝,也不能劝。   如果连他也破功了,那局面恐怕真就无法挽回了。   只能默默地跟着她,担心她在路上出什么事。   走了一会儿,她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就近坐在了一个花坛上。   然后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很久。   等到彦岱元反应过来要捂住眼睛的时候,泪水已经掉了下来。   曾经洛青问他,“你有没有哭过?”   他说,“记事之后就没有过了。”   她又问,“那你结婚的时候会不会哭?”   他半开玩笑说,“如果新娘不是你会哭。”   现在看来,新娘恐怕真的不会是她了。   原来,他也真的会因为新娘不是她而哭。   大三上学期的一天晚上,妈妈来了电话,说她不在洛家做事了。   “不做也好。”彦岱元说:“我现在自己也能挣点钱,你也没必要这么辛苦。”   “不是……”妈妈似乎有难言之隐:“其实是洛家出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又只能强装镇定:“什么事?”   “是洛均犯了事进去了,听洛风说,大概要坐几年。”   “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洛风把工资结给我之后我就回家了。”   “哎……”妈妈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一家人也不容易,元元,当时妈妈逼你和洛青分开……”   “妈!”彦岱元及时打断:“您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   揉了揉太阳穴,攥着手机愣了会儿神。   然后被身边的室友一巴掌拍回现实:“怎么接个电话就魔怔了?”   室友贼贼地笑:“不会被陈梦甩了之后精神恍惚了吧,实在放不下就去求复合啊!”   “不过我看你没那个必要,毕竟有比陈梦姿色好很多的妹子排着队等着你宠幸,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彦岱元无视室友的自说自话:“喝酒去吧。”   “你居然也有主动想喝酒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想喝了,甚至想喝他个酩酊大醉。   想逃避,不想想这些事情,觉得讽刺。   如果刚刚不是及时挂掉了妈妈的电话,他怕他会没有办法继续心平气和地聊天。   现在好了。   一切都如你们所愿了,终于可以以一个纯粹旁观者的角度去怜悯洛家发生的一切,然后不痛不痒地发表几句同情……   有什么用。   但是他又不能把这一切都嫁祸给父母,彦岱元活这二十来年,控制得最好的,就是情绪。   酒有的时候也会越喝越清醒,越喝执念越深,然后看自己就像个笑话。   不够勇敢,不够洒脱,背负着一身的条条框框还要装作超然物外的样子让洛青去崇拜……   只有一个字,累。   可是当务之急还是要知道洛青的近况,听妈妈话里的意思,洛均出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具体判了几年,他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妈妈好像都不清楚……   他不想用倒霉来形容洛青,因为不忍心。   而且细细算来,她栽得最大的跟头,好像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坚持自己的想法和她在一起,现在一起面对这些事情的,是他们。   现在,连充当一个安慰者的身份都有些不伦不类。   不喝了。   放纵一下就适可而止。   给洛青打电话,她自然是不接的。   就连洛风,也联系不上。   彦岱元曾经很喜欢洛青性子里的这股执拗,在他几乎完全不相信她能考上一高重点的时候,她考上了。   在他觉得她跟着自己只是出于小女孩的一时兴起的时候,她居然不声不响坚持了好些年。   所以,在他把她伤得最深的时候,她也毅然决然地全身而退。   去学校找她也避而不见,甚至都已经打听到了她寝室的门牌号码,想想又觉得算了。   见了面说些什么?解释前情,真诚道歉,表明立场,誓与她共渡难关?   他不是拉不下面子,而是有的话,时机不对就如同火上浇油。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纵使有难言之隐,也是他不大丈夫在先。   洛青的立场也很坚决,在这个关口突然出现,前两年干嘛吃去了?   不打扰,对她会不会好一点。   在她学校门口待了蛮久,还去喝了那家传说中非常好喝的珍珠奶茶。   他从来不喝这些玩意儿,觉得腻得慌。但洛青却特别喜欢,以前放学回家的时候就经常买,来上大学的第一天更是专门打电话过来说这是她喝过的的最好喝的奶茶店。   其实还是腻,喝不出来哪里好喝,洛青怎么就那么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他说过她很多回,不要拿饮料当水喝,不要拿零食当正餐,也不要饭后立刻吃水果,可她就是不听。   所以她肠胃不好,经常肚子痛,有的时候吃了冷饮就要立刻跑厕所,可是坏毛病就是改不掉。   以至于后来他书包里都会常备着点胃药……   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彦岱元从她学校回自己学校的时候刚好赶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头攒动宛如春运现场,花费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他记起来大一上学期洛青还没放弃的时候,一趟趟地往自己这边跑。而他呢,则为了让她断了念想,居然一次也没找过她。   想想确实挺混蛋的。   往后的日子,彦岱元总会时不时地去洛青学校门口转转,坐一两个小时的地铁赶过来,在校门口的小店子里吃个饭,愣会儿神。   其实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她,他也不是来求偶遇的。就是想过来,转转,走走,想起好些个事,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元哥这样的人哭,我会更心疼。 因为深情的人,无须多言。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为什么会去同学聚会,其实还多亏了陈玮莹。   他和陈玮莹并没怎么联系过,但是在同学聚会前夕,她很罕见地找他聊了次天。   陈玮莹大概是唯一一个时隔多年还坚持他和洛青终究会在一起的人。   哪怕是在当事人双方均已放弃的情况下。   她就觉得,男未婚女未嫁的,人家郑秀文和许志安分手了那么久都能走进婚姻的殿堂,你们这点小坎坷算什么?   她对彦岱元说,你再不出手真就晚了,肖然可在旁边跃跃欲试呢!   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肖然和洛青不合适吧,上学的时候,她就经常说,肖然孩子气,真正hole得住洛青的,还得数彦岱元。   彦岱元本没打算去,可抽了根烟再品品,还是想见她。   洛青仍旧有些刻意避着他,别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只有她不动声色地把头转了过去。   瘦了点,以前就是个小尖脸但好歹还带着点婴儿肥,现在,哎……   哪怕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能看得出瘦削的小身板。   大概又没怎么好好吃饭。   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却带着点近乡情怯。   说什么都觉得特别假,看着那张冷冰冰的小脸只想狠狠地再抽两支烟。   舔着脸装熟摸摸她的头疑似叙旧,却被她带着戒备的眼神给下了定身术。   从来没觉得这么失败过,或者说从来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莫名其妙地想起一首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没什么意义,就是想起来了而已。   能看得出来,洛青也还没能释怀,说出来的话句句带着倒钩刺。   应该庆幸吗?毕竟没有释怀还是代表着不能忘记。   可是这个不能忘记的成分是伤害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   洛青和肖然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挺融洽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都是最最放松的状态。   提了一下,结果却彻底激怒了洛青,和他预想当中的情境差不多。   那为什么还要提。   彦岱元有时也搞不懂自己。   洛青硕士毕业回了家乡,也算是顺着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在前进。   应聘了几所民办高中,均没有回音,恰逢一高也招老师,洛青就本着试试水的心态去考了考。   内心还是觉得应该没戏,就算爸爸的事情不影响她,她的专业水平怕是也过不了。   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误打误撞,她还真的进了母校成为了一位数学老师。   这就比较尴尬了,虽说她已经毕业了七年有余,但是一高遍地走的,都是曾经教过她的恩师。   人家记不记得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忘本,于是乎,上班的第一天几乎都快把嘴给笑抽抽了。   其实这些都还好说,真正让洛青拘谨的是自己居然和老周成了同事,而且座位还在她正对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和妈妈变成了姐妹,和爸爸变成了兄弟,曾经觉得神圣不可侵犯的人如今变成了朝夕相处的同事,并且还会在办公室里开开玩笑。   洛青曾经都不知道,原来老周并不是不苟言笑的。   洛青刚进数学组的时候,老周正在浇花,见她进来笑了一下:“小洛来了?”   洛青一激灵,刚刚酝酿半天的开场白居然被老周抢了先。   “周老师。”洛青诚惶诚恐。   “你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要瘦点。”   就像拉家常一样,亲切又自然,还跟其他老师介绍这是她以前的学生。   洛青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读书的时候知名度有这么高。   办公室里超过一半的老师都表示记得她。   甚至有一个老师直接问:“小洛你是不是之前和彦岱元早恋过。”   纳尼?   原来你们当初都以为我和他有一腿?   洛青一脸淡定地摇头:“没有吧,我们当时就是朋友而已。”   “嗨,这有什么不承认的,我记得当时你可因为早恋被你们老周抓到办公室思想教育过……”   都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再作出一副小儿女的羞涩姿态未免可笑。可洛青却万万没想到,原来老师也都这么八卦的。   这时,有一个同样才来没多久的男老师弱弱地问:“彦岱元是谁?”   老周推了推眼睛:“彦岱元啊,是我教过的所有男生里面最帅气的一个。”   “哦。”男老师不明觉厉。   “小洛……”老周又叫她。   “肖然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以前他是不是也追求过你?”   洛青额头上三条黑线。   就您知道,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但她还是如实答道:“肖然在美国,人家找了个洋妞,都快结婚了。”   “好好的高考状元不留在自己国家发光发热,搞不懂为什么都要往国外跑。”老周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肖然……”其他老师纷纷表示也都记得,“就那个瘦高个儿,长得也挺好看,有时候戴个眼镜的小孩儿是吧,特聪明……”   “洛青,看来你以前也是个风云人物啊。”年轻的男老师又一次发话。   不,风云人物确实和她有点渊源,但她本身并不是风云人物。   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彦岱元发来的微信:“回母校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自从那次她主动加了彦岱元之后两人又恢复了联系,也并没有很频繁,就和当年所有关系还不错又逐年冷却下来的老朋友一样,来了兴致就问候一下,失踪两三个月也不会觉得是人间蒸发。   他们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要见面,往事呢,你不提,我也不提。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较劲,自我较劲。   彦岱元也当了老师,在省城,211,大学老师。   人家那边还没开学,洛青这里就已经早晚自习加持了。   洛青盯着微信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打了三个字,“还行吧。”   又慢悠悠地删掉。   彦岱元真是个会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办公室里的话题已经围绕着他讨论了十分钟,热度依旧不散。   洛青用手指敲击着手机边框想了想,回了一行字:“他们都在说你之前有和我早恋过。”   过了一会儿,彦岱元的消息传了过来,“难道没有吗。”   怔了下,铃声已经打响。   洛青这才后知后觉,其实第一次上课应该提前两分钟去教室的。   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兜里,抱起教案,洛青听到老周在身后说:“小洛第一节课别紧张,以后就习惯了。”   其实是适应得很快的,和老周相处的时间久了,也会听她讲一讲自己当年刚做老师时的囧事。   比如第一次上课时结巴到讲不出话来啦。   比如刚参加工作时还被自己的学生追求过啦。   “哦,怪不得您那么严肃。”洛青有时也会和老周开开玩笑:“原来是被男同学追怕了。”   “哎,乱讲。”老周依旧是笑:“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怕是比我还凶哟!”   然后下一秒学生来办公室问问题,老周立马就转换成教书育人时的威严:“你看,这道题应该这么这么……”   “XXX,你这次考试又下降了两名,有没有从自身找找原因……”   老周总是对洛青说:“当老师的话,还是让学生怕着你点儿好。”   有一次她们谈起当年洛青被叫去办公室的事,老周还说,“你当年肯定觉得我对你有偏见。”   “其实没有。”老周自问自答:“我教过的学生因为早恋耽误前途的有,但是一路顺顺畅畅到最后结婚的也不少,所以都不能说得太绝对。”   “哪怕我觉得你和彦岱元还挺般配,但是该提醒也得提醒啊。”   老周意味深长地看了洛青一眼:“当年搞得形影不离的,现在都快成剩男剩女了反倒不着急了。”   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一样,老周有时也会操心一下洛青的婚姻大事。   其实爸爸更急,自从洛青毕业后,就急着托人给洛青介绍对象。   像是怕她执念太深似的,洛风也跟着凑热闹,大概是自己结婚了之后闲着没事做,乱七八糟的人没少介绍。   也相了几个,但都不是特别满意。   洛风也有很隐晦地问过她:“你不会是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人吧?”   还那个人?鸡皮疙瘩都被他酸出一地。   “哪个人?彦岱元吗?”洛青反而坦然很多。   “不知道。”   也许吧。   如果彦岱元已经娶妻生子,洛青怕是会不服输一般地想要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最起码在他恋爱的那两年,洛青是想赶紧毕业回家相个亲结个婚的。   而现在,反而没那么想了。   知道他也单着,就像是有了个后盾,咱们且耗着。   老周和彦岱元有时候也联系,老周总说彦岱元会来看她,就像是似有似无地暗示着洛青什么。   可是从教师节等到国庆节,从国庆等到元旦,他都没过来。   眼看这一个学期都快要结束了。   “他每年都会过来的。”老周很笃定:“来看看老刘(彦岱元以前班主任),来看看我。”   相比彦岱元的尊师重道,洛青很是自惭形秽,也就更不好反驳什么。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一高照常补课,已经打响了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老周依旧在给一个前来问问题的学生讲题。   “那个谁,小洛。”老周冲在旁边等着她去吃饭的洛青说:“你去帮我到校门口接个人。”   “谁?”   “你认识。”   “哦。”   心里猜到了个□□十分。   明明就轻车熟路,还要去接。   彦岱元并没有和洛青透露过他要过来,倒是洛青知道他前段时间放了假,在帮亲戚家高三的小孩补数学。   天气很好,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穿过树间的枝丫斑斑驳驳地落到行人的身上,按理说应该很惬意。   可洛青却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顺便裹了裹毛呢大衣。   认出彦岱元根本就无需花费洛青的时间。   他就是他嘛,和身边形形□□的路人都不同。   没有什么寒暄,彦岱元低头笑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又好看。   洛青的眼眶红了红,然后把目光定在了他颈间的旧围巾上。   陈梦说是黑色,她坚持说是蓝黑。   这么一看,还真像是黑的。   “你过来做什么?”洛青问他。   彦岱元看着她,依旧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小朋友。   “来看你。”   “你不是来看周老师的吗?”   “幌子。”   “那你为什么来看我?”洛青不依不挠。   “青青……”彦岱元叫了她一声,然后又无奈地笑:“你的问题还真多。”   “骗子。”   “是啊。”彦岱元上前一步,摸了摸洛青的头,然后慢慢把她揽进了怀里。   洛青不知道该不该挣脱。   就这样认了吗,兜兜转转,还是喜欢。   这一秒把他推开了,下一秒看到他的眼睛,依旧会沦陷。   只要彦岱元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她就会被吃得死死的。   抵死不承认,她累,他也累。   半晌,彦岱元在她头顶说:“你说我们是何苦呢。”   “是你,不是我。”   洛青最终还是把他推开了。   如果再被他箍下去,怕是会呼吸困难。   洛青盯住他白皙的面庞,不知怎么,又生出了一股恨意。   于是她恶狠狠地说:“我讨厌你的白皮肤。”   “那我去晒黑。”   “我讨厌你的口是心非。”   洛青沉着脸,不再给他回答的机会。   “我讨厌你说话不算话。”   “我讨厌你之前找女朋友。”   “我讨厌你长这么好看。”   “我讨厌你比我高这么多。”   “我讨厌你总让我猜来猜去。”   “我讨厌你说你不喜欢我。”   “好了好了,乖……”彦岱元又把她揽进了怀里,然后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靠。”洛青脸瞬间巨红,“这是我们学校门口诶,有辱我师尊。”   “你!”洛青与他保持了一点安全距离,然后用手指着他:“你到底……”   没等她说完,彦岱元就把话接了过去,“这么多年,让我念念不忘的,只有你。”      全文完   20170806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仅有的几位读者,你们是支撑我更文的强大动力。 其实我早知道,这篇多半会冷到死,文笔既不华丽,情节也不跌宕,磨磨唧唧到最后才止步kiss。 写东西是我的信仰,也是我自娱自乐的方式,一个人看我就给一个人写,两个人看就给两个人写。 不太喜欢写什么各方面都趋近完美又倍儿痴情的人,这样的人或许存在,但我这种小市民没接触过。 可我同时又相信即使被生活打磨得全无棱角的人心里也会有一片自留地,午夜梦回的时候不定想起谁的脸。 只不过有的人奋不顾身了,有的人遗憾错过了。 意思就这么个意思,瞎几把扯扯…… 下篇更个师生恋,写成人就不走晦涩文艺路线了,怎么直白怎么来。 有空移步去看看。 抱拳!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